禮會之後,太學儒生在錫師的地位,似乎平白高出


    能舉辦盛會的官署,在百姓眼裏,可都是富庶無比威風八麵的存在,這樣招搖一番之後,錫師太學的聲名頓時大漲,幾乎要到跟道錄司差不多的高度了。學官們上街走動時候,百姓也是拿看道官的眼神崇拜著的。


    但是,射禮會也暴露出了一個大問題相對於國子監來說是十分惱火的麻煩。


    這批新招進的太學生,射藝……


    一塌糊塗!


    看報名的時候麽踴躍,結果一個個都好像八百年沒開過弓似地,能把箭矢架到枕上射出去就已經不錯了!


    雖說有俗語道百無一用書生,但那是說民間吃皇糧的窮秀才好不好?


    太學在京城時候,一直是以培養高素質全麵展的人才為傲的高等學府,怎麽可以忍受現在的生員情況。於是會後再詢問一番,知道怎麽駕車的人多,真正實打實地自己趕過馬車的,幾乎無,更別提戰車了。


    至於馬術、馬球那是什


    “一病弱書生,恐怕上朝都站不住一刻時辰。”帛陽嗤笑,“當初朕借口修道韜光養晦之時,也從未鬆懈過勇武鍛煉呢!”


    一旁地秦嘴道:“是啊。陛下地射藝尤其精湛。令人難忘。”


    帛陽一怔。:即默默淌下冷汗:“……”


    四姑娘還記恨著他射地那一箭呢……


    不清楚兩人之間地暗潮湧動皇衛等人隻聽見這樣地對話。於是將帛陽地不滿之情傳達到學官耳中。


    這下可炸了窩。國子監領導人當機立斷。全體學子每天要花半個時辰強身健體!


    於是。錫師每天清晨出現了太學晨練隊伍這還帶打卡地。


    大半夜時候,父兄離了家門去朝房或署房,太學生也跟著出門,到朝房外的小門洞那兒集合,領自己的號牌。


    等帛陽帶人從山上下來,進殿內準備上朝了,眾生立刻湧到金殿之後,開始登山。


    太學生們爬到皇宮門外時,秦已經在那裏等著了。


    她身邊幾名書吏立刻開動,收起大家手中的號牌整整齊齊地,掛在宮門處的小木閣裏。


    等第二天,太學生則同樣要大清早爬一趟山路,取回自己的號牌放到山下另一處木閣去。


    這兩處木閣,過去是道觀的“接待處”客道人休息的地方。而高大牌坊後那座名為“朝廷”的金殿,則是利用山門空地搭建的嶄新建築。


    每天要像小道童一樣在半夜起身爬山路,眾才子自然是諸多不滿的。


    但秦輕描淡寫一句“往後上朝不也是這個時辰?除非你想在太學混一輩子”,頓時令學生們啞口無言。


    “東家真是樂在其中呢。”張緹路過,評說道。


    秦笑而不語。


    天剛蒙蒙亮,學生便陸續跑完早操家回宿舍補眠有,上街吃早餐有接去學堂早讀的也不少。


    張緹在東家身後來來回回地路過,他的東家端著始終溫熱的茶水靜等著最後幾名學子爬到石階頂端。秦一麵等,一麵吩咐書吏將席子收進木閣內自己則領著張緹讓開條道。


    “東家喜歡悠閑的日子。”張緹說。


    秦回答:“誰不願意悠閑度日呢?”


    張緹頷,笑道:“說得也對。可是,錫師的安寧,隻是建立在京城的蟄伏不出上,東家,這樣你能睡得安穩麽?”


    “為何問我,此題應當考天子去才是。”


    秦揮揮衣袖,拂開不知什麽時候靠過來的蝴蝶。


    “東家,食君之祿喔。”張緹低聲提醒著。


    “咳,我吃了多少,就替他考量到多少,如今隻到這裏,”秦比劃了個長度,隻比一寸長出一點點而已,“再多的就沒有了,是以,我不會做虧本的活兒。”


    張緹跟在她身後,平靜地轉移話題:“原來如此。對了,張某聽說如今太學氛圍不壞,想起東家說過,張某可以去旁聽幾課,有些心癢難耐啊。”


    “心動何不行動?”秦回頭道,“我的提議長期有效,我這邊也沒什麽緊要事務離不開張大哥,你隨時可以去聽幾堂課,與學子多多接觸。”


    “是,東家。”


    “不過,別忘記午後回宮安嬤嬤說要帶小川來見我。”


    張緹會意:“嗯,張某若遇見糖畫一類,自然也會記得帶些給小公子。”


    此時還剩一名才子未報到,但卻有另一人呼哧呼哧地喘著氣爬上山頂,也要席子,自顧自坐在皇宮大門檻上歇氣。


    “體熱勞累之後立刻落座,此為養生之忌,楊大人。”張緹提醒道。


    楊選擦著汗,不理張緹。


    秦瞥了楊選一眼,也沒吭聲多話,免得自討沒趣。


    倒是皇衛


    步,對楊選說:“楊大人,聖上還在早朝,不知大退……”


    秦聽了心下暗暗吃驚:原來楊選已經夠資格上朝了?那他這麽氣喘籲籲地爬到宮門口坐著,一派抗議示威的氣場,是怎麽回事?


    楊選回頭,對皇衛道:“本官在朝上跟天子吵起來了,一氣之下早退而已。想想不甘心,便先來這裏堵天子,再論一番!”


    “啊……楊大人好氣魄。”


    秦笑笑,略微低致敬一下,也不等那位遲到的學生了,徑自帶著張緹撤退。


    張緹跟在她身,語帶驚奇:“怎麽,楊大人與帛陽為何事爭執,東家絲毫不好奇?”


    “好奇又如何?人家朝上的國大事自過問,是想插手幹預,還是轉述給別人知道?”秦悠悠然踱著步子,取出折扇來搖一搖,“既然不想被牽扯入內就要當機立斷地回避才是。”


    “東家說得在。


    ”張緹附和一聲,又道,“莫就是東家選擇國子監的原因?”


    “嗯?”回眸,警告地瞥了張緹一眼。


    後忙安撫:“東家,張某什麽也沒說,什麽也沒提啊,方才你那是錯覺。”


    “哼。”


    懶得戳破故意作怪的腔調,秦轉頭道:“走吧,回去正是吃早點的時候了。”說罷,快步離開。


    張緹望著她的背影忖:四姑娘如意算盤打得響亮,可是,萬事順遂的話,這還叫做人世麽?錫師的內務姑娘已經暗中關注,那外事戰事不遠了。


    ---


    帛陽在寢宮裏怒。


    不為別的,今天在朝上的時候,楊選死咬著不知道從哪裏聽來的風聲,要求嚴查空餉去向。


    這有什麽好查的,不就是被下層的官吏給瓜分了麽?


    帛陽不是不知道賬麵與事實有差距,之前四姑娘一提起就立刻明白是怎麽回事了,可是又能怎麽樣呢?


    出入的那筆錢,對於錫師來講不過九牛一毛而已,若是懲辦貪官汙吏被削到的可就不是九牛一毛了,這九張牛皮估計都沒能剩下幾塊完整的!


    法不責眾,而且現在也不是整治細節的時候。


    四姑娘就知道適可而止,這個楊選……究竟是誰給他吹的風,憑他的腦智,怎有可能獨力追查分析那麽多數據?


    “難道是……”


    帛陽在殿內來回踱步。


    射禮會的時候,楊選未被邀請,四姑娘又正巧中途離席了一段時間……


    四姑娘與楊選有私交,四姑娘以前還十分維護此人……


    射禮會剛過去,楊選就開始上疏,現在竟然展到在朝上跟自己對噴,朝下繼續噴,實在可惱……而其中巧合,則令人生,更是生寒啊。


    “把信卿請來。”帛陽道。


    安小璃原本正在收拾被帛陽砸亂的書桌,他這樣一個指令,嚇了她一跳。


    “陛下,已經夜深了……”她悄聲提醒。


    帛陽不耐道:“朕說,宣四姑娘。”


    “是、是……”


    安小璃滿腹憂慮,領人前去接秦。


    推開房門,卻見張緹伏在案邊批閱卷宗,四姑娘遠遠地倚在窗前,望著夜景呆。


    張緹見有客人來,立刻停筆起身:“小安嬤嬤?”


    他對這女子印象深刻,不為別的,哪怕是自己會被恩將仇報處以極刑,這女子仍願意觀看密道地圖,獨自一人去援救帛陽帝。


    單單這份赤忱心思,張緹骨子裏的某處就被觸動了,陣陣地軟。


    不過……


    安小璃對帛陽帝的忠心,也正是他該防範的東西之一。


    “小安嬤嬤,深夜來訪是為何事?”張緹微微張開右臂,下意識地擋住對方視線,不讓安小璃再盯著四姑娘看。


    安小璃怔了怔,目光回到張緹身上,這才認出眼前的人,就是當日拿著令牌與皇城密道圖現身的張舉人。她立刻道:“啊,張舉人,別來無恙?”


    “……”張緹心中暗暗叫了聲不妙。


    果然,從他身後傳來秦懶洋洋的聲調:“喔?張大哥,你倆見過麵了?”


    安小璃錯愕少頃,立刻替張緹答道:“嗯,這位張舉人是在京城學館教過書的吧?我竟然還記得呢。”


    “不但教書,後來學館也是張大哥買下的產業了。”


    秦笑笑,既然張緹擋在中間,她就不用掛心安小璃的一舉一動,隻管安安靜靜吹夜風就好。


    而背對秦的張緹,則露出鬆了口氣的表情,對安小璃苦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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