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二十四節


    這邊僵持不下,秦之紇不是隻會撂狠話裝凶惡的人,楊選也並非膽小怕死之徒。


    以前說過,對方越是施壓,他就越發硬氣,跟打了雞血一樣,對付這人,硬的不行,隻能軟著來。


    原本,楊選隻是例行將陳舊的卷宗拿出來防蛀,偶然發現這案是有秦斯參與的。


    稍作閱讀,以自己的敏銳嗅覺(和小心眼),他立刻意識到秦斯的回避舉動,是在替人做掩護。那個反複提出的另案處理,必然內有文章。


    順藤摸瓜,查到秦府下人殺妓的案子,他大膽懷疑,這就是秦家人做的案子。恰好秦斯也是秦府走狗之一(喂),會回護其主,那是順理成章的事情了。


    看秦之紇的表現,楊選就知道,自己的猜測沒有錯。


    “二少,”一名家丁靠過去,對秦之紇道,“在這裏弄死了不好收拾,保不準給老爺發現了,又是一陣喊打喊罰……”


    “哼,拖到石屋去!”


    秦府的長男秦之鱗(秦長兄)最近挺無事可做的,帛陽王一登上皇位,秦之鱗的父親定國公就暗地裏下斷言,說帛陽帝要毀了秦氏一脈。


    老爹這麽判斷是有他的道理,但是立刻身體力行地防禦,強迫秦之鱗裝病辭官,這個未免就過分了點。當然,秦之鱗是孝順聽話的長子,跟那個不學無術囂張跋扈的二男,完全不能相提並論,所以他雖然心有不願,也隻能聽從父親的安排,回家老實歇著。


    且說他抱了盆花鬱悶地往自己院落裏去。路上突然聽見叫罵聲。這聲音還挺熟悉。好像是二弟秦之紇手下地人。


    最近秦之鱗辭官。秦之紇倒是不知借了哪股好風地勁兒。蹭蹭往上躥。


    於是他那院裏地人都跟著得瑟起來。聽說遇見秦之鱗地房內丫鬟時。那幾個家丁相當無禮。居然連站邊讓道也自動省下了。這麽蹬鼻子上臉。他這個當主人地也沒辦法。


    聽見家丁吵鬧。遠遠一看。似乎還拖著個人。秦之鱗猶豫少頃。便將花盆一放。跟了過去。


    後麵地發展順理成章。秦之鱗出麵救下楊選。跟秦之紇起了衝突。家主定國公出來仲裁。勒令秦之紇反省。然而楊選是個不肯看佛麵地人。聲稱自己一任朝廷命官被劫持與威嚇這件事。不能就這麽私了。


    這下。定國公麵子上掛不住。秦之鱗也不得不再轉一轉立場。替他弟弟說話。


    依舊說不通。


    秦之鱗與定國公對視一眼,無奈搖頭。


    ……


    “楊選去了哪裏,關朕什麽事?”


    帛陽厭惡地眯著眼,看向陳和。陳和別的用途沒有,探聽些坊間消息,搜尋點文人書士的動向,倒是一把好手。


    如今這陳和急匆匆地求見,竟然是為了一名小官吏的失蹤?楊選連上朝的資格都沒有,帛陽什麽時候要連他的安全也負責了?


    帛陽認真考慮,是不是自己太好說話,以致臣下把大事小事都呈給他辦?


    他說:“楊選不過是京都衙門一名小小監督,他若失蹤曠職,你應當去找的是衙門的人,或者吏部。拿這種小事來煩朕,是否希望朕收回禦書房行走的許可呢?”


    “陛下,小臣絕對沒有這個意思!”


    陳和急忙跪地,稟報道:“是楊選府上幾日未見人出入,一名姓容的女子擬了狀子,告發聖上謀害忠良……”


    “嗯?”


    帛陽一怔,他沒聽錯吧?


    現在的平民百姓,膽子大到連天子也敢告,應該算好事還是壞事?


    陳和不敢抬頭,顫聲繼續道:“因那女子在狀紙上胡言,說楊選是入皇城見過陛下之後,再沒回自己宅邸……”


    “難道朕與之爭執,將他下獄或者直接杖斃了,也不成?”帛陽說。


    陳和嚇了一跳,急忙回答:“當然成!聖上旨意誰敢質疑,都說是那女子——”


    沒等他說完,帛陽便打斷他,把自己那口大喘氣的話尾說出來:“不過,朕沒跟他囉嗦,直接讓他回宅反省了。”


    言下之意,他老人家被冤枉了。


    帛陽雙手撐在案上,道:“陳禦史,你去查,生要見人,死要見屍。把楊選給朕搜出來。”


    “啊?”陳和呆住了,這挨家挨戶搜尋,不是一個人能辦到的啊。他可不擅長帶手下,更不懂得跟人相處,要不,當初哪裏還用等著秦來提攜他?他自個兒鑽營討好,也能爬到比禦史高的位置了吧?


    但是皇帝的指示,能違抗麽?


    “小臣遵旨!”


    “朕給你個方向,你朝著長街(官宅區)搜,不成的話,再回頭搜尋別處。”帛陽懨懨地打了個嗬欠,“別漏了朝天宮前麵的那排衙門,那兒也有牢房。”


    “是,小臣明白!”


    究竟要搜哪裏?


    陳和回去,跟諸位文友商量,最後得出的結


    帛陽近日對兵部尚書的態度冷得很,不管楊選在不在t7先去搜兵部尚書府上,給對方一個威嚇。


    於是這回不僅帛陽受了冤枉,連尚書府也含冤被狂搜了一通,弄得新科狀元神色緊張,慌忙去找他那位同黨:“楊選還活著否?”


    對方不明白他的意思:“狀元爺所指為何?”


    嘿,真人麵前不說假話,何必裝蒜?


    狀元說:“就是那個礙眼的楊刺兒頭,上回你我密謀,要暗地裏做掉他來著!”


    “唉呀,這麽大的事,本官哪裏敢說幹就幹,倒是狀元爺似乎當真了?”對方詫異道,“倒是狀元你……莫非楊選離奇失蹤,乃是狀元郎所為?”


    “沒有的事!”狀元立刻否定。


    於是二人皆聲稱與自己無關,但心底一直懷疑,就是對方派人偷偷幹的。不過,隻要能幹掉楊選,那麽還有許多成年舊事不會被翻出來,為免身敗名裂,這一趟冒險仍是值得的。


    “……嗯,無論如何,大人幸苦了。”狀元意有所指地說。


    另一人也和和氣氣地回答:“不辛苦,不辛苦,本官哪裏比得上狀元郎的奔波忙碌呢?”


    夾槍帶棍的對話,雙方卻都沒有顯露破綻,而這股鬥氣,於第二天朝堂上得到了空前規模的升級。


    當然這回就不是狀元和同謀者的互相懷疑了。


    爭執起來的,是定國公與兵部尚書。


    定國公這邊說楊選在兵部尚書府上,兵部尚書的指責,則恰恰相反。人家還特地描述了一下,家裏器物被前來搜查的人弄得損毀嚴重的情形,以博取同情。


    而定國公這邊也不含糊,心知陳和來長街第一個搜的就是兵部尚書的大宅子,即是說,兵部尚書是天子的懷疑對象,不管三七二十一給他汙水潑過去。決不能被猜到人其實就在自己家。


    嗯對,楊選還在定國公府上做客呢。


    對於他,本來定國公打算說幾句好話,給點甜頭,讓他把秦之紇的冒失給放到腦後去。不過楊選不領情,那就實在沒辦法讓他大搖大擺地走出去。


    人不能走的,一出院門,下一步八成就奔赴皇城或者京都衙門寫狀紙揭發秦之紇。


    而秦之紇那個敗家子,天生就是來給定國公添麻煩的,但定國公卻不得不給兒子收拾爛攤子。還好他現在尚留有一點勢力,要是將來,他權勢皆無,被人架空了,到時候誰又能保得住那個不孝子呢?


    罷了,想這麽多也沒用,先做一名父親能做到的事情,來護住自己的兒子。


    吩咐家丁把楊選綁起來,定國公想出了一個好點子,那就是散布謠言。把楊選的失蹤,引導到別人所為的軌跡上。


    “首當其衝的,應當就是兵部尚書。”


    而容雁雙懷疑帛陽,純粹是定國公沒料到的意外事件,他隻想轉移視線,先把眾人目光移到自己的老對手身上。


    正巧兵部尚書懷疑此事跟他女婿脫不了幹係,見定國公言辭激昂,指責到自己頭上,他心裏很是虛了虛。心虛不影響口才發揮,這個指控可大可小,他不能無視,於是接招。


    輸人不輸陣,老著臉皮,毫無證據,兩人對著指指戳戳,駁來駁去。


    帛陽看著這鬧劇,並不出言製止。


    指望他們自己淡定下來,好像不太現實,畢竟都爭了十幾年了,誰也輸不起。


    其實帛陽覺得自己也是應當跳起來喊冤枉的人,隻是除了他自己以外,誰都沒那膽子討論他的“罪名”一句半句。


    再看一眼兩位老臣,帛陽提醒道:“二位愛卿,稟報就稟報,請克製,不要互相拽著胡須。”


    君子動口不動手,上朝的大好時光,給他倆吵架用,已經算是帛陽個人的惡趣味了,誰知這吵著吵著,兩人就開始動手了。


    象征性地勸了勸,定國公聽見便靜立在下麵不動。


    此時兵部尚書還在火頭上(他確實是被冤枉的),解了牙板衝定國公丟過去。


    定國公也是將帥出身,這麽點幼稚攻擊怎能瞞得過他的眼睛,一低頭便輕鬆閃開。不過這下,朝堂上炸了窩了。看見定國公被攻擊,他的門生紛紛怒從中來,其中之一抓起玉佩,啪地就朝著兵部尚書擲去,正中目標。


    老尚書氣呼呼地轉頭過去卻沒找著人。


    尚書也是有同鄉同僚和晚輩的好吧,再不濟,人家還有兵部裏麵的自己人呢!這邊抄起家夥就上,攥著鞋子、揮舞牙板,保護老尚書,反擊定國公黨羽!


    “唔……”


    帛陽並不試圖阻止眾臣,相反,他頗感趣味,開開心心地看著下麵亂成一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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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天的題目可能有點難:


    為什麽秦之紇的官銜反倒在蹭蹭地往上升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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