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先生,朕不能以莫須有的罪名將人召回!”


    “為何不可?”


    “……”帛陽聞言,差點沒嘔血,這麽理直氣壯的反問是什麽道理?到底是他不懂得天子權勢應該怎樣用,還是老人已經看淡聲譽到近乎無恥的地步了?可真人這回看淡的是別人的聲譽啊……


    “天子,若是你早些聽從老夫勸告,調回西疆眾將,那夏縣軍也不敢再飛撲祝州。(.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說網)”真人道,“天子今日得到消息說夏縣軍已離墨河境內了吧?並且,沒有往關外逃竄。”


    帛陽點頭。


    “那即是已經來不及阻止了,再過六日,天子將得到至少有一座城池失守的消息。”老人傾身往前,看了看地圖,“就在祝州南部,那四座城中選一座吧。”


    “那朕應當如何――”


    “不如何。”老人側躺下去,枕著頭,打了個嗬欠,“天子,你問的這些問題,連讓老夫頭痛的本事也不夠。難道說,你預備與秦家四妹子鬥個高下不成?”


    “朕沒有這樣的念頭!隻是祝州……”


    “聽老夫一言罷,秦四在叛軍中地位越高,對於你,就越是有好處。且安心等待轉機。”


    帛陽想想,仍覺著不是滋味:“但是先生,你在席上測算推估,那是很簡單的事情,可知千裏外,百姓受苦,生靈塗炭?”


    “嗯?會否影響到社稷安危。那才是天子應當考量地。若隻是一州動亂。又有何妨?京城守穩。派兵截斷西疆至北方祝州地通路。那才是天子該做地決策。”


    “……”


    見帛陽不言語。眼神中透著固執與疑惑。真人心中暗笑。道:“天子。老夫困了。不送。”


    天色陰沉。帛陽鬱悶地出了靜室地門。就見安小璃端著茶具急匆匆趕來。


    “陛下。請用茶!”她歡快地叫著。


    帛陽滿肚子煩悶沒地方爆。看到她地笑臉莫名湧上來一股怨氣。冷瞥一眼:“朕這就回了。還用什麽茶!”


    “哦……”


    安小璃失望地低頭。


    帛陽盯著她:“這幾日你為何不曾出現在禦書房?”


    “……是陛下說不準我再進去的。”


    “哦?這樣啊?”


    安小璃點點頭,心裏突然一動,帛陽的這個口氣,莫非是要軟化掉了?打算收回成命?


    她抬眼,雙眼亮閃閃地回望帛陽。


    ――替人家解禁吧!人家一定會好好做事,絕對不再多口舌,也不會管份外的事情啦!


    看著她的眼睛,帛陽下眼瞼抽了抽,他說:“那你繼續在此照顧真人罷,不必回後宮了。”


    “哎?”安小璃一臉哭相。


    不就是給她安排個差事麽,至於嘛?


    帛陽瞄一眼她捧著的茶盤,信手翻過杯子,倒滿,仰頭喝下去,算是領個情。


    卻嚇得安小璃輕呼:“啊,當心燙口……”


    “無事。”帛陽麵無表情地將杯子放回原位,轉身繞過滿地的藥材,大步出院門去。


    安小璃怔怔地看著他,低頭歎了口氣,繼而發覺地上有斑斑點點的雨跡。“啊!壞了!”天是什麽時候陰的,她完全沒注意,這下急忙把茶盤一擱,飛快地收拾起滿地的篩子來。


    卻說守在院門外的皇衛軍見帛陽出來,個個都覺得納悶。


    原因無他,隻因新帝很奇怪地捂住嘴,麵紅耳赤,偷偷嗬著氣。


    不理眾人詫異的眼神,帛陽一甩披風,疾步走往禦書房方向――怎會這麽燙嘴的,真可氣……


    三天後,帛陽收到消息,說夏縣軍奇襲攻取城池,並快速掠奪後離城,以人數少的優勢,躲藏在祝州的山嶺之中,時不時地出來搶掠或者搜購糧草。


    他一點也不驚訝。


    反正祝州軍在叛軍麵前,那就是充分暴露出了龐大笨重的特點,跟那群打遊擊的沒法周旋。


    “西疆呢?”他問。


    群臣詫異地望著他,什麽西疆?


    兵部老尚書急忙起身出列,稟報目前西疆一片安穩,軍餉發放已於前日送出,西麵諸方國的部署也並未有所動作。


    帛陽笑笑,指著對方道:“這可是愛卿親口所言,要是出了差錯,可得負責。”


    老尚書一怔,思索片刻,不解帛陽的話意,隻好硬著脖子全撐住。


    他的女婿新科狀元是在朝臣最末端入座的,此時不知為何,全身發寒。他抬頭望了望禦座,隔得遠,又有兩側的竹簾遮擋,看不清皇帝的表情。


    為何覺得會有陷阱?


    前思後想,雙方都有自個兒的情報網絡,天子的消息,不應當比兵部還靈通,既然他的泰山大人都沒覺著有何異樣,那必定是他想多了。


    退朝之後,他看見楊選又站在皇城外,翻看手中的折本。


    就是這家夥,總自詡為以筆做刀的鬥士,拿莽撞當耿直。自從容雁雙進京,楊選就一直咬著這官司不放,非要跟他這個新科狀元作對。


    連新天子,也得顧忌著狀元嶽丈的顏麵,草草批閱了t)\+什麽一直追查這個案子,最後還鬧到天子那裏,硬把容雁雙給放了。


    這位狀元別的不擔心,他安不下心的是,不知那時候,容雁雙有沒有恰好在藏書閣裏間睡著,看到了一切呢?就算她看見了,大概也不會把殺手的殺人舉動,與翻找某冊古書的舉動連係起來吧?


    聽說那本書是孤本了。新科狀元他確確實實,就背記了裏麵的文段,但他隻在鄉試時候用了用而已,會試時候,真的是自己的文筆!


    難道那麽點過錯就不可原諒,一定要被人揪出來撕破臉,放到恥辱柱上掛著不成?


    天下文章一大抄。誰人學文的時候,沒聽過這句?怎麽用到他身上那麽不好使?


    先有舊友來揭發(被他買通衙門杖斃了),後有人暗地裏調查古籍來源(於是他派人去殺人奪書了)。要不是手頭權勢夠,背後又來了個大靠山,那還不夠他死個七**回啊?


    楊選本是在看別人遞過來的本子,突然感到一股毒辣的視線緊盯自己不放。


    他抬頭看了看,見是新科狀元,便嘲諷地撇著嘴角,繼續專心自己手上的事。


    然而,他這不屑的一瞥,已經足夠讓心虛的人騰起心火,同時敏感地以為又是要來找自己麻煩。


    狀元臉色青一陣白一陣地鑽進了小轎。


    回府以後,還有更糟的事情,老尚書那邊來了音信,叫他立刻過府去議事,這邊茶也沒來得及飲一口,就十萬火急衝到老丈人家裏去了。喝,那一廳裏,坐著尚書的同鄉和同期密友,一共五人,個個連冠帽上的玉石都澄澄地發亮。


    “是不是姓楊的那小子……”


    他張口就這麽問,當發現在座眾人都驚奇地看著他時,這小子知道該噤聲了。


    眾人不理這一小插曲,兀自嘰嘰咕咕地商量著大事。


    人家觸須敏感得很,帛陽那兒一個口氣不妥,下麵的人早就嗅出了風聲,琢磨著怎樣自保了。


    “聖上的意思,是西疆那邊的錢糧短少被人揭發了?”


    “或許是河渠?那不歸兵部了。”一人搭腔,“怪就怪尚書大人啊,當時該出列稟報的,十有**不是大人你!”


    “對啊,尚書大人這一出列,惹得聖上不悅,倒是替人頂罪了啊!”


    “害得大家虛驚一場……”


    老尚書捋著胡子,道:“各位不要過早樂觀,老夫出列應付,是因天子的視線指向老夫,毫不動搖,老夫雖然笨拙愚鈍,但這點意味,還是看得出來的。就不知道是哪樁買賣出的岔子?”


    狀元一見,急忙上前:“泰山大人,小婿鬥膽參言,此事會否與楊選有關?這幾日,他跑皇城跑得頗勤,並且,朝中沒別的事務令聖上特別留意,唯有這件不明不白的……”


    這一言起可就炸了鍋。


    說到楊選就有氣的人,不止狀元郎一個。


    “那小小監督,不過是比禦史高上點品級,就自以為能掌控言官了!”


    “正是,想當初曹少師在的時候,禦史和給事中再怎麽鬧騰,也總有個限度的,這回可好,鬧得沒輕沒重!”


    狀元趁熱打鐵:“是啊!不快些把楊選拖下馬,他遲早要害了各位大人的!”


    薑還是老的辣,尚書看透他的意圖,暗忖:哼,自家這名狀元郎,惹事的本事一大堆,早知道,還是挑再高一屆的榜首――斬的好,那人人緣雖差了點,不過長得是一表人才,性子偏頗也便於調、教。


    摘下茶杯的蓋子,吹著吹著小啜了一口,老尚書道:“再尋找源頭已於事無補。眼下要提防的,還是聖上。此人年輕,脾氣怪異,端看他怎樣發難了。各位要小心應付,注意不要留下破綻。”


    眾人紛紛稱是。


    待到散會時候,新科狀元看準其中一名對楊選最有敵意的臣子,跟了上去。


    與此同時,楊選正在秦府做客。


    他極度憎惡奢靡和權貴,怎會誠心登門拜訪?即使是對他多有照顧的秦,他也當做仇敵一般看待的。


    他是被綁來的。


    秦之紇(秦二哥)晃著手中的匕首,撩起上唇威嚇道:“楊大人,你這條命要是不要?那殺妓的案子都過去幾年了,你還敢扯出來查?”


    “既然卷宗落到本官手上,本官有責任對其中的案情真相再做查對。”楊選傲然挺直腰板,對秦之紇手裏的利刃毫無畏懼之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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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狀元:人家明明有名字的……


    作者:你以為讀者記那麽多名字不累哦?看人家東宮和帛陽,多好,連名字都省了!


    (東宮與帛陽雙雙淚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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