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上最難買的就是後悔藥,這句話不知道是誰說的,不過想來,確實很有道理,人生在世,不可能樣樣都對,錯了難道就這麽難回頭嘛。恩馨木然,她審視這個懦弱悔恨的男人,他有自己的想法,舉步不前,退縮逃避,這些讓他的良心受到譴責,一生業無法揮去的陰影。可興華又何嚐不是,包括顧傻的妹妹,他們都是無字書的犧牲品,這本看似不值錢的書,卻可以主宰他們的命運。


    恍惚間,她暈了過去,雨水的衝刷讓她失去知覺,二哥一路嗬護把她背回來,恩馨現在揉揉酸疼的身體,摸摸額頭:“天哪,她也會發燒,真不敢相信,本以為自己不是人,也不會存有七**,更談不上生病發燒,現在看來遠不是這樣。”


    二哥從外麵端著一碗熱湯跑進來:“噓噓,好燙呀,這是薑湯,剛熬好,你趁熱喝。”


    “波呢?”恩馨發現這是衛生所,不竟問。


    “他在醫院呢,鎮上的醫院,昨天老支書拉他回來,他幾天沒有吃飯,加上挨了打、淋了雨,病倒了,你還可以,我就把你帶回來了,喝吧,身暖和了就沒事了。”他吹吹熱氣,喂到恩馨嘴邊。


    “很好喝,誰在院裏?”恩馨支起身,聽著院裏傳來的童音好奇的向外張望。


    二哥端著空碗,給她壓壓被:“是小虎,波的娘去醫院照顧了,大爺腿腳不利索,我又不好兩頭跑,就把他抱過來了,我做了小米稠飯,給你盛一碗。”他把方桌擺在了這裏,給她端過飯,就去喂小虎吃飯了。


    恩馨食不知味:“顧傻的妹妹原來就是小虎的媽媽,這兩家人的疙瘩真是不好解,一本無字書加上兩條人命,讓這兩個男人心裏都結下了死疙瘩。”她心裏想著,臉上泛起愁雲。


    二哥看著恩馨的變化,嘴上不停的替波說話:“對,你知道了,顧傻什麽都不好,唯獨這個妹妹很招人疼,長的也俊俏,十裏八村的口碑很好,和波打工回來就有了小虎,有人說是波的,打死我也不相信,波不是不敢認的人,再說,他有老婆,絕對不是把不住的人。”


    他的話讓恩馨重新打量他:“看你平時吊兒郎當的,沒想到蠻講理的。”


    “我在你腦裏印象就那麽差,乖乖的,我還以為自己和波不相上下呢。”他開朗的性格讓恩馨很輕鬆,小虎在他的懷裏也乖巧的吃飯,沒有吵鬧著要找爸爸。


    醫院一股刺鼻藥水味把昏昏沉沉的波嗆醒了,他迷迷瞪瞪睜開眼睛,看著熬了一宿,眼睛布滿血絲,白發也增添了不少的老娘,心裏真不是滋味,他挪動身體支到床邊,用滄桑無力的手屢屢老娘的發絲:“媽,回去吧,我沒事的。”


    看著兒終於醒了,大嬸忍不住數落幾句:“你也是七尺高的漢,上有老下有小,你說,要是真有個什麽,讓我們孤寡老弱活不活了,說你多少回了,你能聽進去麽,我是你親娘,生養你一場容易嗎?你怎麽能這樣傷我們的心呀。”大嬸一把鼻涕一把淚,滿腹的辛酸,這些年發生在他們家的破事讓她傷透腦筋,可她是兒的主心骨,起碼在她的骨裏是這麽想的,她不埋怨不嘮叨,就是擔心兒心重出事。


    波擠出一絲苦笑:“媽,我不會了,放心吧,恩馨還好吧。”


    “還知道問呢,人家那麽好的個大姑娘,跟著你風裏來雨裏去的,我來的時候,她還沒有退燒,二幫忙照顧著,回去好好跟人家處。”大嬸想起恩馨嘴唇起泡,發燒不退的樣還真有點心疼,病床上這個不爭氣的兒咋就不知道著急呢。


    “打個電話吧,看看這會兒燒退了沒有。”波哪有不關心,隻是當時的狀況不由他去想,一門心思的奔著興華去的。


    “你還知道問呢,把心放肚裏吧,恩馨已經退燒了。我剛進門就聽護士說你醒了,咋樣了,從鬼門關轉了一圈,給你帶了點吃的。”老支書有一句沒一句的奚落他。


    “喲,他老支書來了,快坐吧,讓您跟著一趟趟的跑。”大嬸起身說了幾句客氣話。


    波趕緊問:“恩馨真的沒事了?”


    “好了,二照顧著呢,你放心養養吧,過兩天村裏要召開選舉大會,全村的,你的報告材料要抓緊時間準備,這是新時代了,十裏八村的都搞經營致富,新任的村支書不能像我一樣老黃牛,是要出成績的。”老支書拿出一袋旱煙鍋,看看周圍的環境,又莫不出聲的放了回去。


    夜靜勾闌,病房裏微弱的燈光讓人昏昏欲睡,波從上衣口袋拿出那封飽含血淚的遺書:


    波,也許這輩都不能得到你的原諒了,作為女人,我給你抹黑了。但我要說清楚,當初你看到的那幕不是我情願的,我是被顧傻給**了,可畢竟俺的身已經髒了,不能再染黑了你,我也就破罐破摔,給了他算了。


    俺不知道你們之間又多大的怨氣,俺隻是個普通的女人,也想過些太平的日,了卻殘生。


    可顧傻從來沒有給過俺好臉色,拳打腳踢更是常事,我忍受著,隻要能讓他對你的恨減少一些,我就是值得的,記得,我們剛結婚時,我拿出來的梳妝盒嗎?那是我娘家唯一的陪嫁,我沒有帶走,一直放在箱底下,留下來給你做個念想吧。


    那天在鎮上見到的那個姑娘,俺打心眼裏喜歡,波,別在猶豫了,還有顧鈴的死因,我知道和你沒有關係,可你為什麽不能說出來了呢,顧傻為了這件事情一直記恨你。


    我走了,這對於我也許是種解脫,別傷心,來世我還要做個女人,像辰恩馨一樣自信的女人,但願我能主宰自己的命運,永別了,照顧好自己和小虎。


    興華絕筆。


    她是在萬念俱灰的情形下才寫下這封遺書,帶著內疚和遺憾離開這個世界,想想自己多麽的自私,他懊惱不已。黑色的夜幕夾雜著白色的朦朧,讓他淚眼磅礴的慢慢睡去。


    還有兩天村裏就要開公選大會了,波邁著沉重的步伐回到家裏,院很冷清,大爺好在可以生活自理了:“爸,小虎呢?”


    “二看著呢,在恩馨的衛生所裏,這兩天他們倆很忙,一直也沒有回來。”大爺不經意的提醒讓波心裏酸溜溜的。


    衛生所裏擠滿了來看病的村民,連其他村的也趕了過來,恩馨剛開始營業兩天,成績不錯,二哥幫忙招呼大家排隊,因為讀過幾年書,幫著恩馨給大家拿拿藥,忙的不亦樂乎。波走進院,二哥先打招呼:“出院了,我就說麽,又不是泥捏的,不會那麽容易趴下的。恩馨,波回來了。”


    恩馨麵前一堆的病號,隻含糊的嗯了一聲,波抱起小虎:“你們這裏太忙,小虎我抱回去了。”


    “哦,那行,一會兒沒有病號了,我和恩馨就過去看你。”二哥熱情的送他們出門。


    冷清的院有了小虎的玩鬧緩和了許多,波進了裏屋,結婚時買回來的箱還放在那裏,上麵布滿了灰塵,自從興華離開這個家,他就再也沒有讓人動過。他的手放在箱上,一個明顯的手印印在上麵,興華的笑臉又浮現在他的眼前:“波,你看這是我最喜歡的,等將來咱倆老了,再看看裏麵攢下的東西,哈哈哈,那該多有意思。”


    裏麵的東西一層層放的很整齊,興華的衣服一件都沒有帶走,一個硬邦邦的布包硌到了他的手,他慢慢的打開,一疊疊的人民幣掉落出來,他仔細的數數,不多不少正好千元,他的淚水吧嗒吧嗒的掉下來。興華嫁給他以後,努力操持這個家,勤奮的編籃做針線,掙下的錢一分分的舍不得花,記得有回兩人去趕廟會,興華給他買了碗米粉,自己卻說不餓。原來是要攢下當初波給她父母的錢,興華的心裏至始至終就沒有容下過別的男人,他緊緊抱著這個布包,似乎還能感到來自興華身上的那股味道。


    終於到了箱底,大紅色的梳妝盒,這是推漆的最高工藝,興華身上唯一貴重的東西,他小心翼翼的打開,那本無字書靜靜躺在裏麵,波像觸電一樣抖動著身體,連布包都被胡亂塞進箱裏,他恐懼的猛然關上箱,翻箱倒櫃找到一把生鏽的鐵鎖,狠狠的將它鎖死,他滿臉冒汗跌坐在地上,恐怖溢滿整個屋。


    恩馨送走所有的病人已經是晚上十點了,二哥熬了些稀粥,就著饅頭小菜:“小虎呢?”房間少了個人讓氣氛冷清了很多。


    “波接走了,就是今天上午,我喊過你。”


    “是嗎?我都忙暈頭了,根本沒有在意,不行,有事情我想找他聊聊。”恩馨起身。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地獄玫瑰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鉛筆小說網隻為原作者新竹悠悠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新竹悠悠並收藏地獄玫瑰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