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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橫在劉子騫頸間的那把劍,是他們的師父所贈,名喚“離垢”。原是上古“誅仙劍”被毀後碎成四段後,由所剩的一截斷刃混合了數種堅韌金屬,再經怨通山數位長老驅業火千錘百煉九九八十一天,方得到的一把可以擒蛟斬龍的利刃。


    此時,那薄若蟬翼的劍身就顫顫的橫在劉子騫頸間,龍吟不斷,劍身的霞光流泄了滿室。


    丁小情一動不敢動,生怕自己的動作過大刺激到劉子騫,隻顫著聲叫道:“師父……你,你別這樣呀凡事總有商量呀”說到此,丁小情連忙轉頭對花漫天哀求道:“師叔,師叔,你千萬別走,你若走了我師父一定會橫死在這裏的。”


    花漫天不耐煩的微側頭,蹙眉嗔道:“子騫,你什麽時候學會這一哭二鬧三上吊的女人把戲?你要真有本事,就刎劍來一個看看呀我活了一大把年紀還真沒看過上仙拔劍自刎的呢?這晏善城南來北往的人眾多,要不要我出去給你招呼兩聲,再讓無瑕在門口收兩張票錢?不然,一會兒你徒弟可沒有錢給你置辦薄棺壽衣如今這墓地也貴得要死,你死容易,她想埋了你可費著勁呢”


    人命關天的事就擺在眼前,花漫天竟還有心情說笑丁小情詫異的看著這個身材瘦小的老太太,隻聽她這一句句刻薄無比,竟似渾不在意劉子騫的死活一般。


    “師姐,你留還是我死?”聽她說著刻薄的話,劉子騫臉色煞白,咬著牙吐出一句話,倔強的橫著劍。


    “師叔,你……你可千萬別這麽無情呀”丁小情別無它法,隻見劉子騫麵色決絕,自己一定是勸不了他。此時,盼花漫天能記掛之前的同門情誼,留下或出手相救。


    花漫天半側著臉頰斜盯著劉子騫,身子卻是動也不動,一腳門裏一腳門外的卡在門檻上。


    劉子騫則橫劍盯著她,那把“離垢”已壓在脖子上的皮肉深處,若再用半分力,隻怕就會破皮而入,血濺當場。


    三個人,一聲不吭的相互盯著,隻這樣僵持不下。


    正在此時,院外武無瑕的粗聲響起,由遠及近:“娘,你快來看看有人來踢場子”聲到人到,隨聲落去,人已到大廳門口,正看到這一幕,嚇得武無瑕“呀”的一聲,止了步。看那三個人都如被點了穴一般的站在當場,武無瑕顫著聲問道:“娘,這,這是怎麽回事?”


    花漫花狠狠的歎了口氣,邁步走向院中。


    身後丁小情急切的叫了她一聲“師叔”,而劉子騫一言不發將“離垢”壓向自己的頸間,丁小情尖聲的叫了一聲:“啊……”還沒喊完,就隻見眼前衣袍翻飛的一花,花漫天身形如鬼魅一般飄乎至劉子騫身畔,袍袖一卷。劉子騫隻覺劍身猛的一顫,一片龍吟之聲,手上的劍再也拿捏不住,脫手而去。再下一秒,花漫天一臉厭煩退回到廳門前,手上執著“離垢”還在清吟未止。原來,她方才欺近了劉子騫,用手指彈在劍身上,強大的內力逼得劉子騫鬆了手,便奪了劍過來,解了劉子騫的性命之虞。此時,花漫天不耐的道:“行啦行啦我服了你了。你別再鬧了啊,沒看見有人來踏場子嗎?你們師徒倆在此等我,我去去就來。”說著,袍袖一抖,“離垢”劍如一道飛虹,“鏘”的一聲直插回劉子騫手上的劍鞘。花漫天轉身柱著龍頭杖“篤篤”震天響的向院外走去,武無瑕小心翼翼的看了一眼劉子騫,扭身緊緊跟隨而去。


    得了花漫天那句“去去就來”,劉子騫才算鬆了一口氣,執劍放在桌上,身子一軟倒回椅子上。方才,自己真是逼不得以,才用了這麽沒臉的法子。不過,現在想想,過程不重要,隻要能替師兄留住師姐,一切都值了。


    丁小情一步竄到劉子騫身邊,小心的檢查了他的脖頸,看到那裏有一道淡紅的血印子,皮肉略傷,倒沒有什麽大礙,這才鬆了一口氣。


    “師父,你為什麽要出此下策?”丁小情略帶埋怨的輕聲問。她倒沒有覺得劉子騫此舉丟人,隻是真心的怕花漫天全無半點顧忌,舍劉子騫而去。當時,若是劉子騫手上再重半分,此時就是血流十步了。


    劉子騫卻誤會丁小情的埋怨。想想自己如今的修為隻能算是一名才起步的修士,方才想留住師姐,實在沒有別的辦法,才舍了臉麵。苦笑一下,劉子騫輕聲道:“之前的誤會,也是我欠他們二人的。當年,原本師父要傳的掌門人並非是我。”


    丁小情一驚:“莫非是文瑾瑜文壁尊”


    劉子騫點點頭:“當時師父震怒下,讓我將催魂斷情散送去給花師姐,我分外矛盾,就隨手將藥放在絕情殿的藥櫃裏。不知是誰……誤拿了那瓶藥,放到師姐房中……”


    “啊”丁小情驚叫一聲,真可算是造化弄人,卻不知當年那人是誰。


    “隨後,文師兄因為在師父房前跪了三天三夜,加上身上舊傷複發,暈迷了三天三夜,也因此誤了向師姐解釋清楚原由之機。”劉子騫有些悲苦自怨的道,“花師姐見到藥,還以為師兄為了掌門之位,放棄了這段感情,才送來的絕情之藥。萬分傷心之下,師姐拿了藥,趁亂離山而去。後來,文師兄醒來,卻發現早已是人去屋空,沒留下半點線索。心灰意冷的師兄,便放棄了師父傳承讓位於我。自此,他也才性情大變,成了如今這不苟言笑的樣子。”


    丁小情想起怨通山上第一次見到文瑾瑜的情景和隨後幾次過招,這才明白原來那張黑鍋底臉由來有因。看劉子騫此時追悔莫及的樣子,丁小情還是出言相勸:“師父,不管怎麽說,這一次你能找到她也算得償所望。這樣,我幫您也勸勸師叔,爭取把她勸得回心好不好。不管怎麽說,她與文壁尊都有孩子了,至少也要讓孩子認祖歸宗?唉,師父,我們給怨通山發了信,通知文壁尊來呀?”


    劉子騫聽了為難的一笑:“我早在進晏善城之前,便已發信兒給師兄,以他的功力,如今應該也趕至城中了。可是,見師姐方才那個反應,我又不敢通知他前來相見了。看那個樣子,他們就算相見,也會是仇人相見分外眼紅。若真是那樣相見,以師兄、師姐的性子,隻怕他們倆還是一拍兩散的結局。”


    丁小情聽了,也覺得如此,不由得怨恨的嘀咕:“也不知是誰那麽缺德,送藥還不認真點。”


    這師徒倆在後院發愁,花漫天卻是跟隨武無瑕穿房過屋的到了鏢局的前廳,來會這踏場子的人。


    還沒走到前廳,就聽得廳上一片叫囂,一個跋扈的女聲叫道:“把你們那個花當家的給我叫出來,今天不給我個說法,老娘把你這振遠鏢局一把火燒掉”


    花漫天一聽那個略帶沙啞的聲音,便已知來人,立時放緩了腳步,氣定神閑的繞過屏風,朗聲道:“喲,我當是誰,原來洪荒頂頂有名的徐美蓮徐夫人呀”話音落盡,人也剛好顯現在大廳之前,臉上帶著公式化的微笑,一雙眼睛卻不帶半點笑意的盯著正在廳前大吵大鬧的一名女子。


    此時,鏢局的大廳圍了裏裏外外三層人,一水兒的青壯少年,俱都穿著靛青色無領無袖短襟衣,大長燈籠褲,腰束粗大的深皂色腰封。身上鼓鼓的腱子肉將衣物撐得滿滿,每個人的太陽穴都是飽滿油光,臉露凶像,一看就是正宗的打手裝扮。在這一群人中間,護著一名女子,生了一張長長的驢臉,頭發盤成髻在頭頂,用一方水紅色的方巾包了。瘦長的驢臉上的五官都奇大,快要撐出臉蛋去的樣子,那張血盆大口正破口罵著。


    見花漫天現了身,徐美蓮擰身竄到花漫天身前,繼續大嗓門的叫道:“你來的正好,我正要讓人去請你呢”


    花漫天去並不與她正麵相對,低頭冷笑著轉身尋了把椅子坐好,氣定神閑的道:“說不上請,老身原本就在店裏,來前麵盯著也是應盡的本份。倒是您,洪荒第一世家薄家的大*奶,薄熒勇的大夫人怎麽今天這麽空來我們振遠說笑?”


    “我呸老娘我一天忙得要死,要不是你們的疏漏,我哪會來這裏跟你們磨嘴皮子?”說著,伸手向身後一張,一名打手恭敬的遞上來一隻一尺見方的錦盒,小心的放在她手上。徐美蓮接過盒子,遞到花漫天眼前,氣哼哼的道:“我們家老爺在落仙鎮保的鏢,讓你們送回來給我。而今,卻弄成這個樣子,你們鏢局總要給個說法”說著,指尖一挑,盒蓋應聲而開。隻見盒中,是怕打碰東西而填充的碎紙屑,在碎紙屑間原應護著的物件,此時是散落的無數青花瓷片。


    “碰瓷兒碰到老娘這裏了?”花漫天見到那碎瓷片,心頭恨恨的想,“今天倒要叫你們見見老娘的手段。”想到這裏,花漫天轉身叫道:“武無瑕,是誰接得薄東家的這趟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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