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千雪心性孤傲,冷淡,不受拘束,唯一能讓她盡心盡力照顧他的方式隻有一個,那就是讓他們之間有所羈絆,將來才好將他交給林千雪來照顧。


    起初他並不服氣,為何要一個比自己年長幾歲的少女來做自己的師父,直到林千雪小露身手之後,他才知道他的小師父確實厲害。最終,他拜她為師,受她庇佑。


    寒月山不知的是,落雪贏之所以要這麽做,想要拴住的人不是他,而是林千雪。


    小師妹為人倔強,生性薄涼,卻及其重諾,她既然答應收寒月山為徒,便不會拋棄他,會一生照顧他的。


    直到後來他的母親為他帶來了九彩鹿茸,才算治愈了他身上的病。


    據說九彩鹿茸乃是神族的聖物,神族世代守護九彩神鹿,另其免遭世人荼毒,而九彩神鹿壽終正寢之時,頭上的九彩鹿茸便會自動脫落,自動脫落的九彩鹿茸帶著神鹿精血,更是無比稀罕。


    他不知道母親為了得到那支九彩鹿茸,付出了多大的代價。堂堂歲星院院長,被大泱府趕了出來,成為棄子,一身心血毀於一旦。


    他以為自己身體好了,母親就會帶自己走,可是母親卻依舊沒有帶他離開,隻說一切都是為了他的安全,他要活下來就不能和母親在一起生活,母親將他交付給了他的小師父。


    之後幾年,他一直跟林千雪學習武功,直到後來林千雪和她的師姐落雪贏鬧了矛盾,產生了隔閡,最終決定離開落雪宮。


    那一天,天寒地凍,一身黑衣飄飄的師父自白茫茫中來,她頭上戴著一頂黑紗鬥笠,背上背著玲瓏夜,掛在玲瓏夜身上的鈴鐺被風吹得鈴鈴作響。


    那鈴聲滑過天地風雪的寂寞,成為了他一生的回響。


    “月山,師父要離開落雪宮了。”


    “師父,為什麽?難道你不要徒兒了嗎?”


    “師父來,就是來問你,你是否要和師父一起離開?”


    “我……”


    “如今你身上的病已經被治愈了,其實沒有師父也能獨自生活下去的。”


    “不,我娘說了,讓我一輩子都跟著師父,聽師父的話。師父去哪兒,月山就去哪兒。”


    “那好,你去收拾行李,我們即刻啟程。”


    那一天,從未出山的少年,懷揣懵懂之心,在天寒地凍之中,抱緊他的包袱,跟隨著那個他最最相信的人離開了。


    當時的寒月山還小,在他心中認為母親拋棄了他,雪贏姑姑也拋棄了他,但他的小師父沒有。她離開的時候,至少來問了他是否要跟她走,他認為,她是他這輩子最堅強的依傍,是永遠都不會拋棄他的那個人。


    茫茫寒雪之中,天地蒼茫,隻剩下兩個倔強的人。


    他在雪中狼狽跌倒,風雪迷茫了他的雙眼,她回過頭來,站在風雪之中,風雪吹開了她戴在頭上的黑紗,露出那雙冰冷卻令人感覺微暖的眼來,她伸出手來,對他道:“月山……”


    那寒冷天地中伸出來的手,冰冰涼涼,但他握在手中卻覺得溫暖極了。


    馬車一路顛簸,寒月山的思緒飄搖,他從未知曉,他其實不叫寒月山,他的真名叫做——潭月山。


    他就是滿天下拚盡全力都想要找的那個魔子,他的父親就是寒潭公子潭日山,而他的母親就是大泱府歲星院的院長宮冰豔。


    夜色疾馳的馬車如風而過,驚起滿地藍花殘骸,輕柔的藍楹花落在夢天顏的臉上,冷風劃過她高挺的鼻梁,緊抿的唇角,那襲揚起的黑衣,似帶著某種不安於世的決絕。


    隻聽得前麵突然傳來巨響,金碧輝煌地張元外府在頃刻之間毀於一旦。


    緊趕慢趕,他們還是遲了一步,隻見從五彩斑斕的煙火中,走出來一個嫵媚妖嬈的紅衣女子,她左手叉腰,右手握著一條金色的鐵鏈。


    她如玉般的臉上濺了一道血痕,她抬起左手,用食指指背劃過那抹血漬,伸出粉嫩的舌尖,舔了舔手背上的鮮血。


    夢天顏勒住了韁繩,歎道:“還是遲了一步。”


    寒月山神色緊張地道:“張……張員外府被炸了!”


    白淼落雙手緊握著韁繩,道:“是……是她的風格!”


    阮嫣紅揮舞著手中的奪命鐵鏈爪,笑臉盈盈地道:“誰讓他不知死活,竟然敢覬覦老娘的美色!”


    寒月山道:“可是惹你的隻是張滿金一人,你幹嘛把整個張員外府都炸了?”


    阮嫣紅笑顏如花,雙眸泛著血光,猶如一隻魅惑人心的妖獸,笑道:“我萬毒宗的五彩毒煙就是這般威力十足,不是張府毀於一旦,就是老娘衣不遮體的橫屍街頭,你說我會選哪一個?”


    寒月山被她說得一噎,有些害怕地吞了吞口水,道:“可你……可以出手也太過狠毒了些。”


    阮嫣紅生性乖戾,依舊不知悔改,笑嘻嘻地道:“我是萬毒宗主,小弟弟,你竟然來跟我講什麽狠毒,我若不毒,天下何毒?真是可笑至極!”


    寒月山氣憤地道:“邪門歪道,真是可惡至極!”


    阮嫣紅邊從他身邊走過,便冷笑一聲,道:“哼!不諳世事,懵懂少年!當你連小命都保不住的時候,就不會這麽說了!人為刀俎,我為魚肉,若不想成為砧板上的魚,就隻有成為那殺魚的刀。唉……想你這種連江湖為何物的都不知道的少年,是根本就不會懂得江湖的殘酷的!”


    夢天顏將手伸向阮嫣紅,將她一把拉上了馬背。阮嫣紅微微眯眼,欣賞著自己的傑作,隻覺自己的五彩毒煙可比那天空中的煙花漂亮多了。


    夢天顏坐在馬背上,冷眸俯身看向馬車上的人,道:“江湖中人,哪有什麽正邪之分?隻不過是立場不同罷了。那些所謂的正派人士,也不見得就好到哪兒去。”


    她說完眼神中帶著一絲失望,又悄然掩於虛無,帶著阮嫣紅轉身策馬遠去,那馬蹄濺碎了一地的藍楹花,似如踏著藍色煙霧絕塵而去。所有的喧囂,都被一襲冷風吹拂,化成了灰飛煙滅般的死寂。


    “月山,官府的人很快便會來了,我們快走吧。”林千雪坐在馬車內,幽幽地道。


    看著


    絕塵而去的魔衣教主夢天顏,她的回憶不由倒流,那疾馳而去的馬車,似乎攪拌著過往的記憶,在朝著過去快速奔去。


    落雪宮內,落雪贏穿著一襲流光萬轉的銀絲雪裘,麵容憔悴地道:“千雪,師姐有一事想要拜托你。”


    林千雪從師姐的臉上看到了一種破碎感,自從她被藍月穀的那個男人所傷之後,便一直鬱鬱寡歡,心結難舒。


    她道:“師姐有何事要拜托我?”


    “我想拜托你日後替我照顧一個人。”


    一向高傲的落雪贏很少會拜托別人什麽,在她印象中,師姐總是那麽的無所不能,高高在上,覆手可滅千軍的人。


    “師姐……難道是要拜托我照顧雪寒?”


    落雪贏搖了搖頭,道:“不是,是另一個孩子。”


    “誰?”她不明白,對於師姐來說,這個世界上還有什麽比落雪寒更重要的人嗎?


    “他叫寒月山。”


    “寒月山?”


    “他是寒潭公子潭日山的兒子,也是當今天下,正邪兩派四處尋找的魔子,此刻,他就藏匿在落雪宮不遠的雪山之中。”


    林千雪瞪目愕然,沒想到天下人都在找的魔子,竟然就在落雪宮附近。


    “姐姐,潭日山當年令你和江顏明產生嫌隙,害你孤苦至此,你為何還要照顧他的孩子?”


    “千雪,此事說來也怪不得潭日山,隻因顏明心生執念,另作他想,這執念一生,我便萬難清白,隻歎造化弄人。我雖然心裏也惱過潭日山,可好好想想,一切終歸不能怪他。我唯一能恨他的理由,其實也無非他是魔族中人罷了。”


    “既然如此,為何還要替一個魔族中人照顧遺孤,難道姐姐你不知道此子將來必定會成為武林大禍?”


    “我明白,可是稚子無辜,何來有罪?當年他出生的時候就帶著魔煞之毒,身體相當虛弱,已命不久矣。他的母親宮冰豔抱著弱小的他來找我,潭日山已死,這孩子注定生來命運多舛,卻是天意使然,我派的功法剛好可以替他壓製魔煞之毒。拋開前塵久怨,她和我一樣不過是個母親罷了。”


    林千雪一直以為師姐的病多半是因為鬱鬱寡歡,為情所困而得,原來是自己看輕了她,她的心胸遠比自己想象中還要寬廣,光風霽月,如那冰天雪地的聖潔之光。


    “難怪師姐每隔一段時間就會離開落雪宮,原來是去照顧那個孩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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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孩子實在可憐,小小年紀,就要承受不該有的痛苦。雪寒比他幸運多了,如今我的病怕是一時半刻好不了了,再無心力替他壓製魔煞之毒,所以我不得不將她交給你來照顧。”


    林千雪輕輕咬了咬嘴唇,有些遲疑。


    落雪贏拉著她的手,輕柔地道:“師妹,你也知道他身份特殊,交給任何人我都不放心。唯有你可以擔起這個重任,你將來做他師父,教他武功,做人的道理,他若學好了,便是天下武林的幸事。所以,你的責任重大!此事托付給任何人,師姐都是放心不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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