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易又使管亥火回到根據地,讓徐盛樂進點著那五十個已經有一定經驗的工匠出來。同時叫他們在馬鞍邊係上幾壇美酒。


    管亥去得匆匆,帶著徐盛樂進回來也是匆匆。劉韶和陳烈看到王易領著五十個荷刀擐甲的壯士過來後,不免相覷苦笑。王易還叫劉韶給自己的人全換上官兵的服飾,劉韶也隻得照做。


    走了十幾裏路,終於看到了黃家塢堡那外壁的輪廓。縣長劉韶腿腳不便,坐在馬車裏。縣尉陳烈則騎著高頭大馬,領著隊伍遠遠跟在前頭。


    黃家塢堡高牆深壁,塔樓對峙,壕溝縱橫。其大門用吊索拉著,十餘名精壯的家丁負責看守。角樓上還有持弓抱弩的家丁警戒眺望。


    在看到一支兩百來人的隊伍望自己這邊來時,那些塢堡上的黃家賓客立即互相奔走,吹著號子。整個高牆上鋸齒狀的城堞上都是綽動的人頭,以及閃閃亮的箭鏃。


    這邊的郡國兵們自然也瞧見了對方嚴陣以待的架勢,不由得心生恐懼。劉韶和陳烈冷汗涔涔,他們見王易目光銳利,渾身彌漫著殺氣,卻也不敢多說,隻得頂著頭皮往前走。


    而被捆縛住的秦夫人雖然嘴巴也被堵實了,卻得意地從鼻孔裏出聲音來,輕蔑地看著眾官軍。


    陳烈露出一張緊巴巴的笑臉來到王易麵前,“子雲,這黃家畜養賓客三百多人,平日裏都習練弓馬拳腳。放下這不說,你瞧他們的塢堡,造得如此嚴實,守護又這樣森嚴,我們……我們能拿他們怎麽辦啊?”


    劉韶也坐在馬車裏靜靜地聽著。


    徐盛和樂進見到陳烈這副窩囊樣,滿臉輕蔑。王易正騎在從縣城傳舍裏借來的駿馬上,他搖著頭笑道:“莫非陳縣尉一直以為我是蕩舟的奡,善射的羿麽?”


    管亥,樂進和徐盛都哈哈大笑起來。


    一直默默走在王易身後的一個小吏突然走上來說:“王縣丞必是要智取吧?”


    見王易點點頭,眾官軍就都露出萬分期待的表情。坊間一直流傳的王易威名他們是知道的,況且這王易的手下個個精氣神十足,看似信心百倍。於是官軍們的士氣也提振了一些。


    那小吏樣貌普通,並無甚出眾的地方。王易見他挺身而出,不禁覺得此人有幾分深度。


    於是王易笑道:“既然你已明我心中所想,不妨把你的見解都說出來吧。”


    小吏長揖到地,露出興奮的表情:“那就容我說來吧:我們可先將這秦夫人放在馬車裏,然後欺瞞塢堡上守護的家丁。”


    “怎麽個欺瞞法?”王易饒有興致地問道。


    那小吏拉來一個頭包青幘的小廝,顯然他是與秦夫人一同到縣城的黃家家丁。王易見他目色決然,便知當中有幾分故事。卻聽那小廝說:“這賤婦奪走我家三十畝良田,逼死了我父母,又迫令我為奴,十年來,我每天都在想著如何手刃仇人。今天有王縣丞做主,小人永感大德!”說罷他跪倒於地,連磕了三個響頭。


    這小廝站起來後說道:“我在塢堡裏頗有人緣,還請王縣丞容我詐開塢堡大門。”


    王易一斂容,竟向這小廝拱了拱手:“就有勞這位兄弟了。”


    秦夫人聽得氣急敗壞,但是被捆縛得太緊,她根本無力掙脫,黃豆大的汗珠也嗒吧嗒吧往下落。幾個郡國兵將他抬上劉韶的馬車,又將劉韶請了下來,讓他騎上一匹駿馬。


    王易抱歉地朝劉韶行了一禮:“縣長大人委屈一下了。”劉韶擺擺手,無奈地長歎一聲:“罷了。”


    那小吏又道:“與秦夫人一同前來的其他家丁陪伴她時間較長,實在信不過。大人可叫幾個自己身邊信得過的人扮成家丁的模樣。”


    王易並未對他的計劃有什麽點評,隻是笑問道:“你叫什麽名字?”


    小吏彬彬有禮地答禮道:“在下鄧當。”


    王易把“鄧當”兩字在嘴裏咀嚼了幾遍,也咀不出什麽味道。他對劉韶說:“這位鄧少吏智慧果敢,大人平時應多多留意啊。”


    劉韶含糊應對,可見平時早把這鄧當忽視了。


    一行人緩緩行進至黃家塢堡,行至壕溝前十步左右時,從上頭射下一支箭,停住了陣腳。


    “劉縣長和陳縣尉親臨敝舍,為何帶了這麽多人來?”城頭一個精悍的家將警覺地問道。


    與秦夫人素來苦大仇深的那個小廝立即高聲道:“老蘇,你就沒看見咱們主母的車駕麽?”說著他讓出那馬車,示意秦夫人就在其中。


    那小廝伶俐地說:“主母與大人們商議防備嚴白虎的大事,現在累了,正在車裏小憩,你們趕緊叫裏頭的人準備準備,給主母接風洗塵啊。”


    見那個老蘇還是將信將疑,陳烈忍不住開口了:“嚴白虎點名道信要破你們黃家塢堡!我們抽出這麽多人來幫你們防備,你卻是豬油蒙了心,還不快快打開門放我們進去!”


    陳烈幾個聰明的扈從也不耐煩地叫起來:“快些快些,外頭風這麽大,都要著涼了。”


    老蘇長目一望,見馬車邊護衛著家丁,而那些素來吝嗇刻薄的侍女則跟在隊伍後頭的車輿邊,好像在管束看守物資的士兵,這讓他放了心。他一邊陪著不是,一邊嗬斥家丁把吊橋放下來給下頭的人馬通行。


    也怪海鹽縣承平日久,許多人都放鬆了警惕。老蘇的懈怠給海鹽黃氏帶來的結果是災難性的。


    老蘇派出一大批家丁去照看車馬,又叫高牆上守護的一些人下來幫忙搬運物資。


    這樣下來就分去了不少人,當然還有許多人仍然駐留在崗位上。陳烈得到王易的眼神示意,連忙拍著老蘇的肩膀說:“來來來,今天也難得。我帶了一些美酒,正要和大家兄弟暢飲一番。”


    管亥拉開馬鞍邊酒壇的蓋頭,一股濃鬱的酒香飄散而出——這些酒都是王易在汝南平輿時,當地的那些世族贈與他的,都是極為難得的佳釀。


    海鹽可算是窮鄉僻壤,即使是豪族也難得喝上幾口真正地道的美酒。老蘇和他的那幫弟兄立即被那酒氣熏得神魂顛倒。不過老蘇做黃家塢堡裏的護衛長已經十數年了,還存有幾分警覺。他見管亥身材極為雄壯,臉麵陌生,不由疑道:“這位兄弟……好像從來沒見過啊。”


    管亥機敏地笑道:“我新募來沒一個月,日後還蒙大哥照顧。”


    老蘇迫不及待想要咪上那麽一口美酒,因此也不再深究,隻是道:“那是自然的。也勞煩兄弟帶這麽多酒來。”


    老蘇當即叫了些護衛的官兵去抱酒,又叫人去堡裏的庖廚間裏拿酒器。他還叫人趕緊去通報家裏的兩個小主人,叫他們別再在裏頭玩耍了,趕緊整頓一下著裝出來迎接貴客,以及他們的母親。


    劉韶騎著馬跟在那輛載著秦夫人的馬車邊,他眼神飄忽,背脊早被汗水浸濕。老蘇看見劉韶,奇道:“縣長大人一路奔波,為何不乘馬車呢?大人腿腳不便我是知道的,這一路顛簸,怕是不好受吧?”


    “哪裏哪裏……”劉韶見在塢堡外牆上駐留的家丁一個個地放下兵器,興衝衝地沿著牆梯走下來搶酒喝,眼神就跟著他們轉,顯得鬼鬼祟祟。


    老蘇剛才煥然消逝的疑惑又凝結起來,他走近秦夫人所乘的馬車,皺著眉頭向那劉韶問:“這不是縣長大人的馬車麽?我家主母自己的車駕呢?”


    抱著戰刀站在一旁的王易麵帶冷笑。而徐盛和樂進已經分開兩支隊伍,徐盛領人堵死了大門,而樂進則帶著工匠隊深入腹地,搜索戰鬥要地。


    老蘇這下沒有得到劉韶的回答。他長目望去,卻見二十幾個非常陌生的,但精壯得絕非尋常郡國兵可媲美的“官兵”訓練有素地護住大門。那些“官兵”由一個體格雄壯的漢子指揮著,而他指揮時也不像普通官兵那樣從頭到尾地嗬斥,而是極為幹淨利落地下達命令。


    老蘇心知情況不妙,他連忙轉過身來,對上的卻是管亥陰鷙的笑臉。


    “怎麽,現在才現?”管亥徐徐跨上來兩步,至第三步時,一柄匕如同閃電般迅疾地刺中了老蘇的心窩。


    “太晚了。”站在一旁的王易冷冷地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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