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文悍麵目冷峻的站在道路中間,隻顧著自己擺造型,他不知道,這一副臨危不亂,鎮定自若的樣子已然讓一個少女印象深刻,正所謂春心初動為英雄……


    王寧兒身在邊塞,正是仰慕英雄的年紀,那一雙靈動的眸子緊緊的黏著杜文悍的背影,她隨著老爹牽驢已退到隊列後麵,一雙小拳頭捏的緊緊的,心裏又是緊張又是害怕,遠來的騎兵已經到了她都能聽見馬蹄聲的距離。


    “小的們!抬眼嘍!擎槍!”杜文悍將戰刀狠狠的插在地上,舉起櫻槍嗔目大喝:“聽我號令!後退一步者,殺無赦!”


    “再戰!再戰!再戰!”眾嘍囉大喝回應,後排督戰隊斧在手、弩上倉。


    一陣馬蹄聲嘈雜,那頭的道路頓時掀起一陣彌漫的雪風。眾人視線模糊的時候,從那雪風中竄出一匹昂首嘶鳴的棗紅色駿馬。


    尚未看清馬上來人,杜文悍斟酌了距離,倒持櫻槍朝前奔走兩步,身形猶若獅子擺首,豹子回頭,手中櫻槍劃出一道殘影‘嗖’的一下猛飆出去。


    ‘兮津津’這長槍落處正好是駿馬蹄前,整個槍頭沒入凍土,黃木杆子猶自顫顫,那駿馬受驚人立而起,打出一串響亮的鼻音。


    隻見馬背上的騎客驟然間無處著力,竟‘哎呦’一聲摔了下來。


    “來人止步!”杜文悍甩甩膀子抽出地上的戰刀喝道:“廣寧衛正營在此,縱馬者何人,報上名來!”


    待杜文悍凝神仔細打量來人,心中叫道:好一個嫵媚娘們兒。


    落坐在雪地上的是個身姿高量的大美人,光潔亮麗的額頭上束著一抹七彩護額。黝黑亮麗的青絲挽在腦後,一雙大眼睛水汪汪的,神態嬌憨,隻見她貝齒咬著紅唇,眉角一抖一抖的,估計是摔疼了屁股,她使性子一般,穿著及膝的鹿皮馬靴在雪地上蹬了幾下。


    但見她峨眉倒豎,美目含嗔道:“那漢子你瞎了麽,亂丟什麽兵刃。”


    “你罵誰?老子看你才瞎了。”杜文悍的破鑼嗓子嚷了起來,說話的功夫,山路上又奔來十幾個同樣騎馬的健壯漢子,看裝束這是同一夥人。


    “本人川軍千總官袁天野,前方管事的是誰,上前答話。”說話的是個頭戴鐵盔的白袍將佐。


    這白袍客滾落下馬,先扶起那坐在地上的驕橫姑娘,那姑娘起身以後。杜文悍更看清了這個漂亮姑娘,隻見她作男裝打扮,約十八九歲的年紀,生的身姿豐腴兩腿修長,麵貌不見得多美,但一雙會說話的眼睛甚是勾人。


    這女子一襲灰裘罩身,腳上蹬著一雙縛著小腿的鹿皮靴子,頤氣指使的正抓著袁天野說話,隻見她說話間臉上氣鼓鼓,眼睛還時不時地瞟一下杜文悍。


    “小的們,原地休息。”杜文悍聽見這人自報名號後,自是放下心來,說話間,他朝孟三兒使了個眼色,孟大臭嘴心領神會,帶了幾個漢子走到杜文悍身邊。


    杜文悍帶人走到那白袍客近前,先是打量了一眼那高個子美女,之後對白袍客抱拳道:“咱廣寧衛正兵把總杜文悍,此去盤山驛匯合川軍後隊,去往遼陽。”


    “本人總領盤山驛川軍,前幾日驛站傳書,今日將有廣寧衛指派兵馬隨行遼東,今日左等不來,右等不來,我便點選人馬往來看看,未料想在路上遇到你等。”袁天野點點頭說道:“這位是石砫宣撫使秦良玉將軍的族妹秦婉娘。”


    袁天野一行人落後秦婉娘並沒有多遠,杜文悍投槍之後的一切盡被眾人看在眼底。道是強龍不壓地頭蛇,袁天野為人沉穩不欲生事。


    “哼,哼,你這漢子這時怎麽不罵人了?”秦婉娘瞪著一雙大眼盯著杜文悍氣哼哼的,完全沒有息事寧人的意思。


    “和你爺爺說甚!小娘皮兒……”孟三兒沒大沒小,張嘴又要罵人,被杜文悍一把拉住。


    杜文悍不稀罕和這娘們一般見識,既然是女英雄家裏的親戚,那就賣她一個便宜。


    川妹子就是潑辣,聞言抬起馬鞭就要抽人,杜文悍快步將孟三兒攬到身後,隻聽‘啪’的一聲,就見那馬鞭在杜文悍脖子上留下一道通紅的印子。


    杜文悍疼的齜牙咧嘴,他抬眼盯著秦婉娘說道:“此事這就算了,你若再找麻煩,休怪我等不客氣。”


    那孟三兒這時候氣的滿臉通紅,幾個隨行的漢子也都是麵有怒色。


    杜文悍敷衍的朝袁天野抱了抱拳,走到秦婉娘身邊,握住那根紮在雪地裏的櫻槍,膀子一用力便抽了出來。他目光戲謔的朝秦婉娘狠狠的剜了幾眼,盡是挑些胸脯、大腿的地方猛瞧,直氣的秦婉娘又要拿鞭子抽他。


    袁天野倒沒注意,他看著杜文悍腰馬用力的動作目光沉凝,心道好一條漢子。


    “四東主,勿要再生事。”袁天野教訓秦婉娘道:“軍情緊急,眼下要緊的是調兵北上。”


    秦婉娘氣哼哼的一把將鞭子摔在地上。


    眾人匯合一起,朝盤山驛趕路,騎兵在前,步卒在後。


    午間風雪稍大了,杜文悍又把鬥笠頂在了腦袋上。他掏出懷裏的牛肉撕咬兩口,轉手遞給沈何,沈何沒吃直接就塞到了孟三兒懷裏。


    孟三兒悶悶的撕了兩根肉絲兒又遞給身後的兄弟,一個送一個,一包熱乎的醬牛肉待遞到隊伍後頭,已是冰涼。


    “那漢子,你怎麽剃了個光頭。”秦婉娘踩著一雙鹿皮靴子坐在馬上,不知怎的又晃到了杜文悍身邊,她拿著馬鞭撩撥著杜文悍說道:“你若是個和尚,怎麽還吃肉呢?”


    杜文悍搓搓手沒吱聲,他走在路上也就比秦婉娘屁股下的馬高不了多少,一動鼻子聞到的都是馬糞味。杜文悍最煩這種沒禮數的女孩子,動輒尋釁,煩悶的不行。


    想來川兵在遼東駐紮這幾年,這女孩子是從十六七長到了這十八九歲的年紀,估計還沒嫁人。


    真想不明白,秦良玉嗜好指揮同胞兄弟上陣打仗就算了,怎麽把妹妹也派到了遼東,也就是這些土兵,有一家老小全都上陣的習慣。


    那孟三兒見著秦婉娘又要罵人,沈何拉住他搖搖頭。


    “喂,我和你說話呢!”秦婉娘拿著馬鞭一下一下的戳著杜文悍的鬥笠說道:“袁天野說你是個勇猛的廝殺漢,我怎麽沒看出來。”


    “杜爺勇猛還用別人說!”孟三兒接口道:“你這娘皮兒是不是看上了俺們軍頭了,淨找些好聽的說!”


    秦婉娘不屑和一個大頭兵鬥嘴,撇撇嘴沒說話。


    和孟三兒想的可不一樣,秦婉娘才瞧不上杜文悍這個滿臉橫肉的粗豪漢子,她今天被杜文悍的投槍驚落馬背摔的生疼,這會兒腦子想的都是怎麽尋釁收拾這粗豪漢子,不把他收拾服帖,秦婉娘可咽不下嘴裏這口惡氣。


    杜文悍人鬼精鬼精的,一看漂亮妞的做派就知道她想的是啥。根本不接招,隻是悶頭趕路。


    王可近的女兒王寧兒這時候牽著毛驢走了過來,手裏捏著個水囊,瞪一雙大眼睛正瞄著馬上的漂亮姑娘。王寧兒心中覺得這姑娘長得真俊俏,衣裳也好看。


    她看看秦婉娘胯下的駿馬,又瞅瞅自己手邊的毛驢,一時有些自卑。


    “小娘子,坐驢子上吧。”杜文悍瞧著天色說道:“此處距離盤山驛已是不遠,你可歇息一會兒。”


    “不、不用了軍爺,爹告訴我,得愛惜騾馬的氣力。”王寧兒這小丫頭聽杜文悍和她說話就跟受驚的鵪鶉一樣,縮著脖子聲音越來越小道:“我不累。”


    旁邊王寧兒那個小老頭一樣弟弟聽見杜文悍說話,頓時緊張的猶如一個看家的狗崽子,一臉的戒備。


    杜文悍見狀善意的朝他笑了笑,殊不知,杜文悍這張滿臉筋肉的賣相露出笑臉,簡直就像做人肉叉燒的黑店老板,小夥子腦門上立馬竄出一層毛兒汗。


    “哎!哎!哎!”秦婉娘看杜文悍不搭理她,頓時更是賭氣,一個勁的叫他。


    “叫什麽叫,再叫老子還拿長槍戳你!”杜文悍抬眼打量著這個坐在馬上的漂亮妞,端的是惹火嫵媚,就是這個刁蠻性子,實在煩人的很。


    杜文悍鍾情於溫柔可人的姑娘,任他擺弄。王寧兒倒是可愛,就是年齡太小了。這秦婉娘確實誘人,但性子實在讓人厭煩。杜文悍這種人,從來沒有什麽耐心。


    “大哥,此去遼東路遠,須在盤山驛驛站討要幾輛馬車,布置行囊。”沈何見杜文悍不耐煩,uu看書.uuknshucm立刻插口解圍,他說道:“實在不行使點銀子亦可。”


    遼東時局艱難,軍政衙門嗜財好貪,廣寧軍庫此次能給杜文悍三匹騾馬已經是不容易。


    “我川軍早到盤山驛,驛站車馬用度已被我等占下,你若要取用,就求求本姑娘吧。”秦婉娘見縫插針道:“我等為援遼兵馬,一應物資用度理應優先。”


    秦婉娘胡吹大氣,她隻不過是隨著哥哥秦邦屏、秦民屏兩個人出來曆練,根本沒上過戰場。


    雖川軍雄壯,但一路坎坷,因水土不服患病者甚多,袁天野及秦婉娘駐紮在廣寧衛就是為了料理病患。川軍出山海關時約計五千人,於廣寧衛陳兵經年,病死者數百,不能隨軍行進的患病者近千人。


    年前,遼東經略袁應泰急調川軍趕赴前線,不得已著袁天野主事,將病患留下照料。


    秦婉娘隨著袁天野等一應水土不服的帶病兵員在後方修養,所有事務都是袁天野在操持,她哪裏說的算。此言語不過是戲弄杜文悍罷了。


    “求求你了,秦姑娘,給我等麾下兄弟行個方便。”杜文悍立馬吐口,央求著說道:“您大人大量就照顧一下我等吧。”


    杜文悍心道:好漢不吃眼前虧,你讓我求你,我就求你,況且行軍大事如果這麽簡單就解決了,反倒是好事。但是,若我告饒,你還不給我解決這些瑣事,看我怎麽拿捏你。


    杜文悍這一求饒,直讓秦婉娘有種一拳打空了的感覺,總覺得哪裏不對勁。


    現在,她又開始煩心,這事兒該怎麽和袁天野說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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