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件事情一出,意味著季牧和娥皇神殿徹底無緣了,以三大佬為核心的興殿班底也在壽宴之上徹底夯定。


    此舉之妙,更在一個不二的宣揚之機,天下之商無不覺得三人來做順理成章,這一出讓季牧元氣大傷,名的虧損便是利的流失。要說對季牧還有什麽有利消息的話,便是三人當著天下商人的麵把季淩雲抬出來,隻要季牧允了這件事便暫存商界。


    但讓人不安的是,把柄已經落在他人手中,要是哪天心不順了,保不齊就再敲季牧一杠。


    自打金龍三榜出世,被季牧狠壓了五年不得喘息,如此有了這娥皇神殿,揚眉吐氣的時候,終於來了!


    商界為此三人奔走的大有人在,短短一月時間,這道九州亙古未有的“聖事”鼎沸無窮!


    娥皇神殿是為供奉娥皇,按娥皇山古家的說法,“娥皇顧蒙盛世、望得天宮地設”,從前不管做什麽都是厚土所載,而今時一舉乃是究天神之歡,孰高孰低一目了然。


    神不可欺、聖不容瀆,此為冠領天下之大,商界折騰得越響,事情做得便越漂亮。於是乎,娥皇神殿成了九州一大迸暴的話題,各行各業都因此展開了激烈的討論。


    古家族人存留關於“娥皇”的記載,被營宮之人大肆解讀,最終成就了“主殿傲峰陀、群宇織如錦”的曠世圖景。


    如此奢華之舉,如果這筆費用全冶千秋、棟必果和福祿錢莊來出,那就把這些大佬想得太簡單了。季牧這聲名在商界一塌,便意味著商界無盡的左顧右盼等著三人去架脖子。


    說白了,季牧的心腹就那幾個,心腹的心腹也沒多少,天底下大把大把的商人都沒什麽堅挺的大樹,又趕上這個分崩了商幫商會的時代,借此機會既是向三大佬示好,日後還能說起添了娥皇神殿的一塊磚瓦,損些眼前求個長遠,實是妙策。


    三人風聲一放,天下商人泱泱從之,即便每人身上取個十一,主殿的錢便有了,再提起放點口碑額子之時,裙樓也有人支援了。這一來,還讓雙方達成一種默契之約,彼此都得大好處,何樂而不為?


    近一年多來,季牧紮身西部,一邊與百香國的團隊創製新香,一邊也在九州的範圍內招攬著具備調香天賦的人。與此同時,海路真正興盛起來,帝國在九州主城皆設立“海貿館”,這些海貿館漸漸成了九州人必往之地,九州的貨同樣遠銷海外,這條連通內外的黃金商道終於成熟起來。


    娥皇神殿烈火烹油,但在殿成之前,季牧的生意路子仍然無人可爭,霸榜依舊霸榜,冶千秋三家要得的是一道“皇榜”,此時反而不把金龍三榜放在心上了,一個個都是想看看你季牧還能最後蹦躂幾年。這整個過程,其實也是整個商界風向轉變的過程。


    凡事一醞釀就容易變味,季牧越是沉定,越讓人覺得他啞口無言,加上這一年多來三家的暗中播撒,季牧的形象直落千丈,很多人把他看做一個純粹的生意人。


    “純粹的生意人”難道有什麽不妥嗎?事情有時就是這麽諷刺,商人是最不喜歡看自己的人,但這不妨礙他們一頂又一頂的大帽子,比如商人就該有家國情懷,商人也要心懷悲憫,商人也該坦坦蕩蕩掙該掙的錢,說起別人來一套一套。


    把一個商人定性為“生意人”,潛台詞就是“不擇手段”。


    但以彭元旺韋福這樣的老油條老狐狸,隻讓季牧暗中發育就有些太對不起自己了,趁你病要你命,這一招越老越妖。


    如果說季牧壽宴隻是場麵上的不堪,那麽背後搗鼓的這些東西就是夜鬼的割鐮了。


    梅橋城。


    郭二虎平生第一次來到這裏。


    走街串巷找了許久,也在夜色之前來到這處宅子。


    天地間似乎隻剩下了這一處“虞宅”。


    在這裏,郭二虎見到了虞力士。


    幾十年來,士酒之昌大壟一行,把水果變成果酒,換來的是一個光芒大綻的虞力士。從無對手的酒中仙,如今局麵已是分庭抗禮了,因為果酒能抓住女人,世間無論哪個行當,抓住了女人就贏了一大半。


    虞力士這個人,一生都和憂鬱二字有著扯不清的關係,年少時虞家二公子何其橫烈的名聲遭來的卻是驅逐大都,中年時好不容易做起點樣子能證明給他們看,可那些人都已是滿身鐵鏈,老了老了實力更強了,準備複興幾分榮光的時候,雲彩自己先散了。


    這些年,虞力士深居簡出,與郭二虎一般,家業都在往下一輩人身上轉移。


    話說這個宅子,是郭二虎平生所見最暗的宅子,這裏的樹木太密了,密到深夜都追不到一顆星辰。這裏也沒什麽火光,不知為什麽那個燈罩那麽的厚,那麽明亮的燈盞非要穿上一層層的棉襖。uu看書 ww.uukshu


    而虞力士的神態,冷峭如同夜風,這身比夜還沉的黑衣穿上就脫不下了。


    招待郭二虎的是最烈的果酒,開了壺倒了酒,虞力士卻無提杯之意,倒是那突入的夜風撩起來偶白的發,襯得整個人更加的沉聲。


    許久之後,虞力士才開了口:“這件事,沒想到你比季牧還急,我原以為是他要先找上來呢。”


    “宇盛通我六他四,我先來有什麽不妥嗎?”


    虞力士搖頭一笑,“我隻是覺得你們這些人,平日裏都不現身,一現身就沒好事,早知如此還不如不交了呢。”


    郭二虎眯著眼睛,不得不說虞力士的這番話讓他頗是意外,說起來,他和虞力士的交集從未斷過,除了貨這一塊的事,他們都是季牧極為信任的人,不過很多事都要加一個“當年”的前綴了。


    “直接說正事,不要說當年。”虞力士沉沉道。


    郭二虎這人,長得盆滿缽圓,骨子裏卻是一個刺頭,最煩這種好似料定了自己的模樣,更加懂得先手一失敗全局的道理。


    咕咚咕咚,幹了半壺果酒,咚!酒壺往那一墩,重目看著虞力士,虞力士一瞥,心裏也是一奇,這都啥還沒說,怎還氣焰噴薄了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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