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淩雲!淩雲!”


    季初雲大喊,繞著季牧就要上前。


    但見季牧霍然一個伸手,把季初雲擋在背後。


    滿場之人已經驚呆了,見識了無數大場麵也沒有比這一刻更讓人發懵,堂堂季家二公子讓人給塞在箱子裏?再看他那蓬蓬的頭發一臉的迷茫,好似連那堂上老父都不識得了!


    季牧緩緩向前走了三步,而後定在那裏,冷然望著堂前三人,“各位這是在幹什麽?我兒做錯了什麽要如此對待?”


    “爹,對不起……”季淩雲探出來腦袋,懵懵怔怔這一喊,一下子全場都涼了!


    季牧動了動喉結,季初雲更是恨不得衝上去一頓暴揍,怎的他娘的一露頭就慫成了這德行?要命的是,別看簡簡單單對不起三個字,這給了人們太多的暗示,你季家如果沒有做錯事如果不是胡來,為何要這般說話!


    “二公子在地熱泉行事包天,明侯有證、我等有錄,有些事情官署們也已介入,我等深思熟慮,還是給西原公送回來比較好。”卓景風冷聲道。


    素未開口的韋福也在這時發話,“二公子在地熱泉所竊取之事,應當不必細述了。”


    雖然都未明說,但人們已經明曉得差不多,能這般模樣被提溜過來,除了竊取商業機密再無其他可能,聯想起早些時候卓景風說的“籌謀娥皇神殿”,整件事情的原委人們已經大概疏通了。


    更重要的是,事情已經牽扯到官署,這意思便是季淩雲所為已經在更高的一層備了案,焉能不讓人恐寒。


    更加不能釋然的是,這一刻真的是太丟人了,就好像山匪盜了寨子金玉,被綁來找匪幫說事,又是趕上如此盛宴,簡直讓人想有個地縫能鑽進去。


    那台上的季牧沒有反駁,盛氣不複從前,一雙重目隻是盯著他那可憐巴巴的兒子。


    天底下還有比這更讓人不能自持的嗎?天呐!這一招也太狠了,挫了骨頭揚了灰,讓當世不二的大頭家硬生生下不來台,這也太太太尷尬了!


    一瞬之間,近年來綻爆無極的季牧,好似墮入了一片廢墟,從前人們覺得他是巍峨的,可今時今刻讓人覺得巍峨的背後都是灌注著蟲蟻。這些本是常態,可千不該萬不該讓人當著如此場子逼迫原形。


    “爹,都是孩兒不好,壞了……”


    季淩雲每說一句便是一重巨浪,一點實質都沒有,但越發讓季家人無法收場。那些心慕季牧的人,恨不得把他的嘴縫上。


    半晌之後,季牧沉沉開口,“季牧教子無方,讓各位見笑了。”


    一下子,人們還存有的一口氣徹底泄了,竊密被抓個現行不算什麽詭事,以你季頭家西原公的道行就算沒有化解之法,也當有一辯之辭。可這話一出,就意味著承認了過往所為,亦或者說看到公子此態讓其心念徹暗,不願再做一絲狡辯。


    好好的壽宴過出來疼言痛語,可這在座都是商人,整個場子看下來倒不能說是誰攪了場子,隻有更精明的人利用了這個場子,換個角度來想,如果經此一舉乃有驚天之利,可能在座一個個都將前赴後繼,這才是商人的思維。


    此後之事,讓人不敢深思。


    這個場子是天下商界的場子,看上去是對話實際上是對壘,讓許多捧抬季牧的人再一次看到“山外青山樓外樓”,別看隻有三人,但他們的霸冽儼然回到了商界的本初,鼇頭不是融於天地,而是時時都能讓人看到還要警醒!


    可惜了這場六十大宴,你一年備宴、他人十年謀局,有人還有證、有商還有官。


    但既然選在這個當口,這背後的萬萬千千也都浮於水麵,這一切都是要挾,隻不過他們將其放在了一個更大的場子,一個讓人下不來台卻明明就在至高台上的場子。


    季牧視著三人,也視著眾人,淩淩然掃過四周,最終的目光還是放在了季淩雲身上,“自此告知諸位,娥皇神殿一事,季家絕不染指。”


    說話是說話,但此時此刻季牧神情當中的那股烈然,從未見過。整個場子有著一大片的老熟人,這樣一個季牧才是符了他們的心境,可是為何,就讓人下了這麽大一個套!要知道,今天這一沉意味著日後萬千說,好不容易的煊赫大業,怎就要自此開走下坡路了呢!


    三人不究,就是當下最大的體麵了,真往下說,季牧以子為暗樁就要通行商界了。


    季牧止損,也止了無數人的念想,誇張點說,很多人的誌向都被澆滿了灰,就好像一塊完美的珠玉陡然長了一片片瑕。


    本以為他將霞光永敞,本以為他已夯定萬千,本以為他將走上與橡樹山巨佬一並的行列。可世事變幻就是這麽冷峭,當著天下巨商的麵,兜起來這麽一個不堪的場子,以子為樁,這是何其大的汙點!


    娥皇神殿,細一看這堂前三人何嚐不是最強的搭配,一個有的是錢、一個有的材、一個擁著天下冶鑄,此三者一合,u看書.kashu.m神殿未起、意念已周。


    季牧一句不染說得輕易,他意味著一大票的商家棄了神殿,下不來台子不代表沒有台子,這個局還不至於分化了季牧的勢力。也正因如此,一個以地熱泉大佬為中心的娥皇神殿已經可期了。


    散了、散了,季牧的六十大宴就這麽散了。


    人們往外走,也在回頭看,時而看到紅衣重目的季牧,時而看到踉踉蹌蹌的二公子,時而看到一廳的闌珊燈火。


    利是商人之本,名是奪利之刀,這一舉掩去了刀光。


    人們走後,穩重如季初雲也已不能再扼,闊步上前直接揪住了季淩雲的領子,“你在幹什麽!你是廢物嗎!”


    季淩雲卻看也不看他的兄長,反而是直勾勾盯著季牧,“爹,都是令狐肖讓我這麽做的。”


    半晌之後,季牧才道:“你和我說,你為什麽被裝進箱子裏?”


    “爹,這些容後再議,我想……”


    “你怎麽在箱子裏!”


    “爹,咱說重點。”


    “這就是重點!”


    一聲厚響徹了大殿,兄弟二人全呆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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