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到大都之後,令狐肖不僅排場大還不講理。


    首先,季宅的門檻人家根本不登,而是讓季牧在季宅不遠處給他買房子,穿的用的更不必說,置辦的東西有些一兩件就要一龜背。不僅如此,他還讓季牧給他配管家、車夫和大廚,這待遇趕得上請天下最值錢的風水大師了。


    這一通捯飭下來,不得不說令狐肖整個人煥然大變,深紅之衣、黑金之帶,少了從前的隨意,也比從前更犀利。


    凡事不登季宅門,一有事令狐肖就差人去請季牧,自己這邊備好待客之物,儼然一副主人做派。


    “此來半個多月,我大概想了想,我覺得你我需要一個分工。”


    “直說。”


    “你做場子,我玩路子。”


    “你的路子不就是娥皇山到這裏的路子?”


    令狐肖白了季牧一眼,“我說的路子是捭闔之道,誰消誰漲誰快點亡,你得放權給我。當然,我所做的一切都是有利於你,畢竟吃著你的用著你的。”


    季牧並無猶疑,“你想做什麽我不管你,但有一點你必須要記得,你不能一個人做任何決定。”


    “沒問題,做決定的時候我會與你商量。”


    “你須明白,我不會惟結果而論,如果你跳過這個步驟,就算給我搬來一座金山,你也得給我乖乖回娥皇山。”


    “你有錢你說了算,就算我要蓋個茅房,也問問你該挖幾個坑還不行嘛!”


    季牧眼皮一抖,“令狐肖,你我都是明白人,你知道這很重要,還想敷衍過去?”


    季牧聲音很沉,眉目明快的令狐肖立時收斂幾分,“成成成,任何行動我必與你商議,但你得答應我一件事。”


    “說。”


    “你所有的人脈我都可以動用,有些大角色你得提前打好招呼,這些煩瑣事我沒空一一向你交待。你是要結果要決定的人,這過程就不用時刻盯著了吧?”


    “沒問題,還有什麽要求。”


    “剩下的,等我從雲州回來再找你。”


    “你要的東西已經在來的路上,不用再去雲州了。”


    令狐肖一眯眼,“你竟然知道?”


    “沒我的允許你到了雲州也一無所獲,老師留下的東西我可以給你看,希望你這個身懷捭闔之道的人能再精進。”


    “說的好像我受了你多大恩情似的,季牧,你難道不覺得你早就需要一個像我這樣的人?接下來你可以滿心投入生意事,許多事情我可以代你思考,不怕告訴你,九州大商不管他是……”


    季牧一揚手,“先做出點什麽一起看看,我沒空聽你的學問。再有,替我思考便免了,不管什麽對我來說都隻是參考。”


    令狐肖冷然瞅著季牧,說起來那日蹭馬車他就是想見識見識這個人的手段,結果自然沒讓令狐肖失望,吃著碗裏看著鍋裏最後還能找個背鍋的,說的就是這種人。自來大都之後,令狐肖心氣昂揚,但不管用什麽辦法都根本無法將對方代入自己的節奏,反是自個心裏杠得頗不好受。


    令狐肖深知,季牧能走到今天必有其超然之處,甚至他比天下所有商人都聰明,可他還就不信了,這副清冷深沉還能從頭貫到尾不成?!


    “就是你,毫無禮數,亂花我家錢?”


    正在季牧剛一起身的時候,屋門那裏傳來一聲清亮。


    “淩雲,你來幹什麽?”


    這個夏天是季淩雲最難熬最悵惘最苦惱的一個夏天,因為等冬天來了,他也該上太學了。


    十四歲的季淩雲,和所有的季家人都不大一樣,小時候他一身脾氣,長開之後成了一身盛氣,這家夥膽大驚人,骨子裏透著鋒芒。不過細想起來,季淩雲才更像九州的富家公子,像季初雲那種踏踏實實不苟言笑的反而是異類。


    “哎呦!原來是二公子呀!幸會幸會!”


    “你和我幸會個什麽勁!你這人好生無理,若是我爹好友自當上門一訪,若不是我爹好友怎麽花起季家錢來如此大方?”


    令狐肖一愕,萬沒想到季牧的兒子這麽衝!有些時候,令狐肖喜歡直來直去,可這小子也太他娘的直了!就跟欠了他家錢也似的,令狐肖一咂嘴,就算欠了能不能體麵點,哪有這麽一照麵就往死拆的!


    “這不是近來諸事纏身,還沒來得及登門嘛!”


    “我早給你算好了,你這諸事就是廚子會炒幾個菜,每天去買什麽首飾,房子哪裏缺點裝飾!”


    “嘿!你個……”令狐肖抹了一把嘴,合著季家這小子是盯賬的啊!


    “淩雲,我們先回家。”


    “爹,你還沒看出來,這就是個神棍!這種人我聽說的多了,虛頭巴腦胡編亂造其實自個都不信,你都多大歲數了怎麽還能上這種當?”


    這一下,倒是季牧和令狐肖麵麵相覷了,你這兒子有種,懟起來親爹都不放過。


    令狐肖也是有脾氣的人,上來被人說神棍,心裏也是強壓著,“二公子,uu看書 ww.uukanh 你什麽都還不知,是不是說得太早了?”


    “早晚是另一件事,但我絕不會一事無成就先嚐盡好處,你若有大本事,這些還不都是遲早,現在把自己裝扮得高門大第,哪個有自信的人像你一樣!”


    “季淩雲!說誰沒本事!你不要太過分!”


    “你該敢凶金主!我……”


    “好了淩雲,跟我回家。”


    季牧抓起季淩雲的手,對著令狐肖點頭致意,而後便走了出去。


    季家父子剛一走,令狐肖的神色陡然而變,竟浮有幾分笑意。季初雲的事跡令狐肖聽過,深覺季家後人不凡。此見季淩雲,給令狐肖的動蕩更加明烈。


    不知怎的,他有點喜歡這個季家二公子,這小子可不止是看上去這麽衝,心思也是詭得很。一味猛懟那叫莽夫,烈中有意是聰明人裏的聰明人。


    而且,從這季淩雲的身上,令狐肖看到了一股盛氣,一股所有季家人潛藏的盛氣,誰願意深淵在望,誰不想傲世淩雲,此子所攜就是季家人濃縮了的野心,終有一天,它會暴綻!


    從這個角度來說,季淩雲才是和我令狐肖——


    誌趣相投!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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