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與夫君從商三十餘年,應與各位陀家時年相仿,季家能有今天沒有一處是取巧得來。我夫君信奉商之在明為大,這些年來雖有跌撞遇事諸多,但對他人從來不毀不謗,以路為渠、拿貨說話。”


    施如雪看向眾人,字字鏘鏘、滿目篤定,“熙熙攘攘、利來利往,但我夫君的步履逐利而不奪利。縱觀多年,他首創雲季合營商之法,以貢品堂夯定好物更以十全茂推九州之新。北有頤山宮魁、西有遊誌之魁,南通河運、九州暢達,雲州起紡織、瀾州扶糖藝、天下米商定、九州鹽事平,一筆一筆皆是他的步履。”


    季牧的過往本不需多述,九州大商各個都心知肚明,可施如雪短短幾句話,去冗汲精,還是讓人們隱隱側目。或許是覺得離自己很遠,或許是大事多了也會讓人麻木,這一刻再看,即便他匿去多年,九州遍地依然滿滿都是他的影子。


    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他的這位夫人也好生厲害,自打入席,她觀眾人的情緒仿佛置於一個透明的琉璃瓶中,是嗔是驚是忖是疑,看得透透徹徹。


    那葉闌陀眉目生動,拇指抵掌心微微挪動著,論及渠道之寬廣,天下諸商沒有人能及得上季牧的場子,望塵莫及。滄瀾商集的鋪設、天元世界的關係網、雲雪二州的自家地乃至廣袤的西部世界都無往不利,當然還有不得不提的雲盛通。


    “茶葉定品交由各位陀家,季家絲毫不涉,而後由季家出麵組立茶莊,九州各大郡城各設一莊十鋪,茶莊選半畝之店用作品茶,茶鋪取兩分之店用來賣茶,走貨、賣貨全部由季家打點。”


    “利要如何算呢?”萬峰陀眼睛一眯。


    “利已算好。”


    “算好?”六人俱是一驚。


    “進屋之後在下便說了,各位陀家取翻番之利,這筆錢季家可以先付。”


    “即是說,施頭家一次支付去年盈利的雙倍?”


    “正是。”


    “以後的營收也按這個來走?”


    “當然。”


    此時此刻,場麵可就奇了,最開始聽說這翻番的時候,一個個滿是冷笑,以為這是是畫大餅來套事。可眼下人家明明篤定翻番了,一個個卻忽然擔心起來這恐怕不是最飽的路數。


    季家人做生意就沒賠過,就這路子一旦全麵鋪開,茶葉走貨勢必巨量,用不了幾年庫存都將消化幹淨,到時候必將麵臨擴大種植規模、加大雇傭采茶炒茶的人手,多了成本卻隻吃死利儼然不是明智之舉。


    翻番這等驚人的舉動,一通思忖之後忽然滿足不了胃口了,這也恰恰證明了如若六道合一,每個人對暴利是何等的期待。


    這時那尖古陀道:“施頭家一店未起便說翻番,這種事情風險過大,與其這樣我看不如六陀向季家支付一筆固定的費用,此後盈虧多少全部由我等擔著。”


    這話一出,那葉闌陀不由皺皺眉,施如雪忽然笑道:“尖古陀當我季家是什麽?”


    “施頭家這話……何意?”


    “我此來是談生意不是求生意,季家也是要賺錢的。”


    “這筆費用的數目,當然可以談。”


    “雲盛通三千車馬定個價?各店租金定個價?雇傭人手定個價?”


    “未嚐不可。”


    葉闌陀剛要開口,施如雪椅子一轉扭到那尖古陀麵前,“陀家可是把我季家當成了天底下最大的打工幫?”


    “施頭家錯意了,本陀……”


    “不是所有地方都能算出一個具體數目,我的籌碼是季家的影響力、季家的通貨渠道,不是和你計較運費和人工費!這一點,還需要我解釋嗎?”


    葉闌陀忙道:“施頭家,絕非此意絕非此意!您與季頭家的聲譽令人仰慕,絕然不是搭台子的事。”


    萬峰陀也道:“毛尖隻能代表毛尖,非我等所想。”


    那尖古陀一掌按在椅子把上,猛然站起身來,這些個陀家本來就不對付,自己成一幫是慣例,拉幫結派搞一個就是禁忌,“怎麽?茶還沒定品利還沒定數,現在就這般說話了?”


    萬峰陀針鋒相對,“茶可以合,沒說一定少不了你毛尖!”


    葉闌陀幫腔,“反正這天底下也沒幾個人分得清毛尖和毛峰,還不如萬峰陀一手都操辦了。”


    “休想!你們休想!”尖古陀忽然急了,看了一眼施如雪,而後再一按椅子直挺挺又坐了下來。


    既然雙方都不想賺定額,路子便隻有一個了——


    分成。


    施如雪雙目忽是一瑩,心裏冒出幾分悅然,倒不是這場子種種,而是她又開始想季牧了。從前西北商界傳言,千萬不要和那個季牧談分成,他拿得再低也能賺得盆溢,越到後來越是生榨你們這些供貨商。


    而今,她談著談著也談到了這裏。曾有那麽一瞬,仿佛季牧就坐在自己身邊,當談到分成的時候,嘴角昂得讓對方想打人。


    “施頭家?”


    施如雪回過神來,“既如此,那便定成數吧。”


    “一旦規模走大我等勢必提升產量,所以施頭家無論拿什麽成數都隻會連年翻滾。”


    “具體而言呢?”


    萬峰陀看了眾人一眼而後伸出一根食指,“季家最多隻能拿一成利潤。”


    施如雪笑了笑,動了真錢這些人也是會心齊的。


    “我要四成。”


    此話一出,滿場嘩然!


    一個個倒吸涼氣,開什麽玩笑?


    “一成利還不夠運輸和雇傭的費用,兩成利季家隻能賺個皮毛,季家要做的生意太多,uu看書 .ukanshu.cm 三成利也難讓人專注於此,所以四成是我的底線。”


    “施頭家真是語出驚人,但要知道貨是在我等之手,季頭家不是也信奉用貨說話嗎?”


    “陀家錯意了,用貨說話的前提是貨能到任何想到的地方,與同類一競高下,而不是深巷裏的酒,隻有自己家人覺得好。”


    葉闌陀也覺這個比例過於誇張,不住地搖著頭,“施頭家,四成是不可能的。”


    施如雪麵色不改,“想來各位對走量不是很有概念,舉個例子,大西原供貨醉仙居的價格就是市麵上的七成不到,但此一舉給大西原帶來了無比豐厚的回報。如果現在有一小小酒樓願以雙倍五倍甚至十倍的價格,尋求大西原供貨而要失去祝頭家這個夥伴,各位且想,大西原會願意嗎?”


    “哦,說起來祝頭家,各位都是雍州商界的大商,量這一事沒有比他更清楚的了。”


    好啊,這個時候說到了祝正熙!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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