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商界來說,六湖商會發出來的這東西與其叫《告天下商書》,不如叫《巨佬們都在哪》。上麵痛陳的東西,恰恰是滄瀾商界正經曆的東西,想撬六湖商會這塊匾的,可不止是書上說的“雲季”。


    對各郡的大商乃至中小商來說,“一家為大”“獨一商盟”並不是什麽敏感的東西,六湖商會這條主心骨自個已經在去年被抽光了骨髓油。再者說了,跟誰賺不是賺?現在六湖商會除了鹽還有什麽?


    這封商書更是暴露了另一層意思,同樣也在告訴天下商人,你們隻能跟著六湖商會混,想換旗子我就請斧子。各商家倒是不擔心這斧子架到自己脖子上,擔心的是這新旗杆子扛不扛得住。


    自季牧年後來到滄瀾,不知不覺間,局麵已經從根本上改了,眼下這些商人大致可以分成這樣三部分。


    其一,是因遊誌與六湖商會結怨的滄瀾大商,現在都認易九昊這位西北商盟的會長,易九昊多重並舉,以遊誌為核心把這一塊做成了一個相對獨立的利益集合。


    其二,是以米商、商集為代表的六湖商會核心集團,金穀行公然揭露六湖商會以魚為天視米如泥的惡舉,另外就是商集了,這是滄瀾世界中小商家安身立命所在。劉鴻英開頭、齊大龍跟上,六大副會悖了倆。


    其三,是天下魚倉的自家事,溫家人不是善茬,蒙家想把這塊肉拿出來並不容易,兩大漁場都是溫家的班底,蒙家軟的行不通,來硬的讓官府確立歸屬狀告溫家,足夠讓天下人看一場大笑話了。


    至此,季牧撬六湖商會的事情已經基本走向結尾,這可不是動一個號子的事,割斷各種牽連才能放倒這棵大樹。


    正當所有人都以為季牧要開始行動準備對付那不知何時就要出現的“隱秘巨佬”時,一封以十全茂各頭家為名義的薦言,呈上了立在滄浪城的“鹽司”。


    其主旨,十全茂請求鹽司重新考量“鹽引”的歸屬,基於以上三點,十全茂以為六湖商會已不具備通鹽的實力。


    別的不說,十全茂這個名頭,鹽司便不能棄之不理,這號子可是千年禮大都彩頭所衍生出來,所走的貨更是受到戶寺的重視。


    鹽司對這滄瀾商勢自知自曉。


    大都也從未說過鹽要永久交給六湖商會來通,在此之前天下通鹽的都是散商,既然能組便也能易,誰更具實力誰來通鹽,看上去沒什麽毛病。


    十全茂代表誰的意誌,鹽司心如明鏡,惟一讓其狐疑的是,大好局麵又來捅鹽這一檔事,一個隻給鹽司打工的六湖商會何至於再掀風浪?


    鹽司並不覺得這是純粹的商事,別看這隻是一封薦言,字裏行間藏著不看他死我便不休的亢烈!


    這樣的人豈能不懂什麽叫見好就收?難道不怕急了咬人的兔子?那又為何趕盡殺絕?


    鹽司不會私會任何人,更知此事牽扯極廣,落在這裏就是給大都辦差,凡事做明才是最好的選擇,於是乎,一紙公文甩了出去。


    鹽引更易,不是不可以,誰更有資格,不如就比比!


    一邊在商界掀起風頭,一邊忙著奏書大都,如同審案一般,請求大公大卿坐鎮。


    這一下子就在商界炸開了鍋,六湖商會嚴詞抗議,把所有人置到一個台麵上,豈不是一舉抹殺了六湖商會從前的勠力。鹽司一思量確實存在這樣一個問題,這就好比貨要換東家,老東家和一票新東家自然有些不同,況且也沒說不和老東家繼續合作。


    鹽司出了一個折中方案,允許六湖商會參與一些細則的擬定,既滅了怨氣也給了空間。


    三日後,競比細則出爐。


    競比比的是實力,財富和名望都是實力,新商號重財富、老商號重名望,名望難以量化,財富就成了最合理的門檻。


    沒進過百豪榜的便不要想了,有天字堂加身的則完全不需要篩選。無論百豪榜還是天字堂,都有一個潛在的說辭,它們都是單獨的商號,本質上這才是最大的限製。


    所以,你不能拿雲季合、十全茂、貢品堂這些東西出來說事,秋星如靈寶不在安營冊也不行,從巨石陣撈多少錢也不屬於號子的財富,雲盛通也是這個道理。


    看上去樁樁件件都在針對季牧,不過想想卻也合理,不然這門檻就亂套了。


    季牧隻能以大西原頭家的名義參與競比,就好比卸了鎧甲變成一身單衣,但底子照樣不俗,單憑一個大西原他也足以越過定製的門檻。


    九州自古至今還沒這麽比過,原本是一場關乎百餘大商的轟烈之事,然而就好像一塊大石沉了底,動靜也就是入水那一下。


    季牧要參比,試問誰敢動。


    是九曲鸞園一同南下的那夥人?還是西北商盟不斷壯大的那些人?是北四州金酒陶木?還是滄瀾遊誌大商?還是說,u看書 knu 娥雲疏影下的玉石行當?合力而就的煙草行當?是船王郭二虎還是布魁花野眉?


    這個時候,誰會和大西原碰一碰?


    夠資格的大商,一律棄權!


    局中人不覺得什麽,局外人已經懵了!


    明無綺本以為《告天下商書》是六湖商會為了排擠大肆誇張,這一看才知道,事情比想象中的還要熾烈!


    從古至今,根本就沒有過這樣的局麵!


    已經沒法想象互相之間是如何的利益鏈條,他隻覺得圍繞在季牧身邊的不啻於一個“商業帝國”!


    這就是他口中的土包子,人家一抬手,天下上百大商無人敢動!


    這一次是比單個號子的財富,但日子永遠要繼續,你能數得過來圍繞在這個人身邊到底有多少財富大亨,能想象出他從這裏麵掘走多麽海量的財富嗎!


    當一切呈現麵前的時候,人們才會知道它是有多麽的真實!


    沒有人失色,隻是這個人的手裏攥住了所有的光!


    地熱泉,那個所謂的富人國度,他曾對這個洗出羊膻味的西北鄉巴佬嗤之以鼻。這會再看,人家根本不是去洗,可能張口要談的是買多少個池子吧。


    圈子,人家這個圈子這他娘的才是天底下最牛的圈子啊!


    明明就自己一人杵在這裏,可是明無綺這左右兩扇的大臉紅紅火火,雙手一捂,好他娘的燙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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