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九昊的推斷很準,童錦坊賣雲花布是賣,賣締綢也是賣,渠道是現成,誰家一樣賺。於是乎,不出十日童錦坊搖身一變,成了締綢在雲州的陣地。


    至此廣大雲商才發覺了事情是徹底不對了,從前隻是童錦坊與雲花布之爭,可謂供貨商與渠道商之間的爭執,雲商們都以為就是童錦坊想借機奪了人家花間集的工藝,以此擺脫貨源的控製。


    但廣開門路讓締綢在雲州遍地開花,事情便全然變了味道,這意味著童錦坊和花間集、雲季合徹底撕破臉。當年雲州布商之戰,最大的受益者便是童錦坊和花間集,此二家是季牧一手扶植起來,怎這童錦坊還背著主子尥蹄子,這是人們最難相信的地方。


    雲季合緊急開了頭家大會,無論雲州還是外州,撤下所有童錦坊在雲季合的鋪麵,雲盛通發下重令,所有車馬不拉一匹締綢。與此同時,童錦坊在九郡各處的鋪麵,與雲季合各商家但有一點牽扯一律下重手,撤租的撤租、收回的收回。


    從中可窺雲季合眾頭家在雲州的影響,在好地段童錦坊甚至難以再起一間新鋪子,這些頭家人人脈成網、網而千萬絲,細細密密滲透到雲州的各個角落。誰也不敢去拆你童錦坊的鋪子,但你想花開百瓣依舊綻放,那是之前的童錦坊,季牧帶大帶強的童錦坊!


    雲盛通的影響力更加驚人,既然陶州馬幫幫你們把貨運到雲都,不妨再多走個幾百上千裏送到各個鋪麵,郭二虎當著所有頭家立下海口,雲州要是有一輛馬車運送締綢,他郭二虎從此跟他的姓!


    陶州有馬幫,但在雲州馬隊這一塊,郭二虎的地位基本等同於天下魚倉在魚市的地位,甚至毫不誇張的說,雲州跑馬的幾乎全是雲盛通麾下。郭二虎是真正把這個行當做大做強做成規模做出大龜背的人,雲州馬隊無不感恩,他這一句話當真有其底氣,寧可得罪官老爺,也不能得罪財神爺。


    這一通操作下來,締綢若還走得景氣,那也太小看上百雲商了。想遍地開花,花是有了,遍地沒門!


    這些是此次頭家大會執行層麵的事情,亟需商討的則是童錦坊,為什麽一夜之間就翻臉不認人?這底氣來自何處?以雲季合的實力,沒你這條渠道,用不了半年,雲州便有一個新的號子為花間集鋪貨。魚死了、網沒破,童錦坊再傻會幹這事?


    除非,這隻是計劃的第一遭,他們要在雲州掀大浪、變格局甚至易話事、奪錦旗!


    人們不約而同想到了——


    大西原。


    雲季合和大西原都是季牧的產業,但季牧能在雲季合服眾、在西北商盟占據要位,歸根到底是大西原。


    別說相比,雲州的這些商家,能接近大西原的都沒有,雲季合他拿的是抽成,但大西原才是實打實的巨商之舉,是季牧有此成就地位的根本所在。


    在雲州,隻要有大西原,任何號子都隻能仰望,想真正變了雲州商界,開了大西原的刀才能從根本上解決問題!


    童家興風作浪不可能圖一時爽,後續必定要針對大西原。


    會開到這裏,季妍深深皺起了眉頭,她忽然意識到一件無比可怕的事!


    這些年,實際操持西部肉坊的,恰恰是——


    童千羽啊!


    回想這些年,沒人比童千羽更了解肉坊、更知道流程,他要是做點什麽手腳,那便一定“天衣無縫”!


    季妍想到這裏,哆哆嗦嗦差點站起來,一旁的管清拍了拍她的小臂,季妍才冷靜了幾分。


    此時此刻,包括季妍,在場之人從未如此想念季牧,何為主心骨,遇事難決、人皆嘈雜,你一言我一語,有的不痛不癢有的用力過猛,吵吵個沒完沒了,事情還是沒著沒落。


    萬萬沒想到,這邊還沒利索剛剛察覺的時候,大西原——


    真的出事了!


    問題出在一種製冰之物,名叫牆霜。


    取一盆水加入此物,片刻之後,水就會變成冰,在炎熱的地方,牆霜製冰是通用之法。牆霜所製的冰用來儲存飲品或是單純用來驅暑都沒有問題,但有一點需要格外注意,牆霜之冰含有微毒不可入腹,也就是說隔著瓶子涼飲品沒有問題,但不能把牆霜之冰加入飲品一起喝。


    肉也是這個道理。


    大西原的運輸用的都是雪州的冰鑒,冰塊也是產自雪州的天然冰,冰價另算一直也是冰封閣的規矩,牆霜製冰,大西原根本從未用過這種手段。然而,問題並不是出運輸上,此次發難說到了肉坊,經官府的監測,大西原的貨在運輸前放在肉坊的時候,用的正是牆霜之冰!


    此冰放置多年,u看書 ww..cm 一直用以維護肉坊之溫,肉坊內部的貨櫃,牛羊肉品宰殺之後的固形所托也全是牆霜之冰。


    這可不是小事,九州曆來對食物安全的管控有著嚴格的條例,“五穀不時、不鬻於市”“羊毛泠毳、膻之烈極”,這些東西都不可流於市麵,而要是扯到了微毒之物,那嚴重程度可就要再升一個台階。


    大西原畢竟鋪得太開,此事尚需時日調查,況且十幾年來貨通各州從無問題,九雲郡府對此也不敢立時拍板,事情很快呈到了雲州州府。


    出了這檔子事,大西原的影響又非同一般,州府的意思也是繼續查,不能因為帶回幾塊樣品就把肉坊一棍子打死。可有些事情,不管結果如何,隻要查起來就很要命,查的前提是封,封的意思是誰都不許動、哪哪都不能動。


    這一不動,大西原就變成了一艘擱淺的巨輪,九郡的貨全停、九州的供貨息止,當然在雲季合內部已經沒人去算這停一天會帶來多少損失,如若對方借機步步發難步步攀升,真要是把大西原給搞垮了,雲季合的抱負隻剩下負了。


    而此時的季牧,還在大都頭疼貢字號的問題,之前翻船的事已經解決的七七八八,貢禮監差點就把這當成一場失誤的時候,新問題來了——


    很多人在傳,季牧是魘邦之後。


    怎的南楚的事還心有餘悸,魘邦又來湊熱鬧?


    關鍵是,這可是給皇宮供肉品的號子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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