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這是利用你!利用你頭頂的那個虞字!”


    “從十三年前就開始養虎,就等著回頭把自己咬死,這種傻事或許有人會做,你覺得季牧會嗎?”


    “現在先不說這些,你是雲季合的元老,你的身份又人盡皆知,玉如堂要入雲季合,你到底搭不搭手?”


    “你就沒發現,你胡子編得真的很醜?”


    左勝星滿心戒著準備迎話,豈料這家夥突然來了這麽一句,風雨沒來、一聲響屁,“要你管!你個沒良心的,你離那天我就開始編,結果你卻成了如此庸俗樣!”


    虞力士終於笑了一聲,“你對虞家人總是這麽上心,要我說還不如抽空多去看看我娘。”


    “放你的心!這些年裏一天沒差過,逢年過節一次不落!”


    虞力士喉頭一幹,抓起一杯茶來半掩喝下,款款道:“多謝舅舅掛牽。”


    “說多了吧,這種事你也謝的出來?”


    “要謝、要謝。”


    “力士,人各有命,當年的事都過去了,你抓著不放隻會徒增煩惱,況且沒法去怪任何人,你何不走好當下?這才是她願意看到的。”


    “人各有命、因人而異、萬事隨緣,舅舅,這麽多年你真的是一點都沒變。”


    左勝星品了品這話,沉默了一陣,眼見局麵有點僵忽然想起之前的事,硬著頭皮又道:“玉如堂入雲季合這……”


    虞力士站起身來,“你若是能回答我一個問題,我可以想想辦法。”


    “你說。”


    “雲季合是為普通民眾置辦的賣場,都是扯一尺布、買一鬥米的營生,玉如堂的玉動輒幾金鈔,這難道不是去礙眼?”


    左勝星心說奇了,急道:“從來低俗登大雅叫礙眼,我玉如堂入雲季合那是生輝好不好?”


    “那您還是找您的大雅之堂,雲季合不需要你這點輝,我怕把大家晃得找不著路。”


    “你!那不就是一個柴米油醋的地方嗎?這門檻比天元滄瀾還高?”


    “這和門檻沒有關係,不了解雲季合便不要隨意揣測。舅舅,要打要鬧金玉元都應該針對雲寶齋,現在殷州拍賣行統轄雲寶齋拍賣行,您又拿了長生玉的代售權,兩相並舉你們已經奪了勢。何必紮破腦袋進什麽雲季合?難道不嫌丟人?”


    “我在和你說生意,開誠布公做生意,什麽叫丟人?”


    什麽叫丟人?但凡換個人說這話,虞力士恐能把他懟到不能自理,“舅舅,高堂當掛明鏡、陋舍方聞草薪,一行就是一行,這麽淺顯的道理您難道不懂嗎?”


    “九州大富、人皆多圖,客有九取醋米、得一鑒金玉,這也沒錯呀?”


    “你那長生玉的鋪子選好了嗎?”


    左勝星一疑,“差不多了。”


    “您看不如這樣,兩排長生玉中間夾一串梨子,鋪子正中來筐梅子。”


    “幹什麽?”


    “客有九取金玉,得一啃果子。”


    “滾開!”


    “遵命!”


    “回來!我是你舅舅!你不幫我誰幫我!”


    “我隻能保證自己不幫你,別人幫不幫不要問我。”


    “混蛋!虞力士,你忘了你小時候,我是怎麽讓你欺負的!金霄城都傳遍了,我左勝星天不怕地不怕就怕你個小祖宗!我那家裏還有你玩剩下的一筐鈴鐺!現在全當沒發生了?”


    虞力士停下腳步,“舅舅,要是什麽事都是鈴鐺的事,我也不會把它藏起來。”


    左勝星剛一伸手,卻見虞力士頭也不回徑直走了出去。


    許久之後,左勝星也沒能消氣,也沒想鈴鐺的事。這一路來,怎的入雲季合成了曠世的難度?


    文岐穩如磐石徐徐而勸,讓自己主攻雲寶齋,雲季合的事情要慎重再慎重,別把自己置於囹圄之中,文岐之理智非常人可及。臨到虞力士,言辭亢烈話不留縫,好是一通數落,用一種相反的情緒把自己勸退。


    雲季合真是不能入?


    這接下來,左勝星還真就沒什麽好辦法了,雲季合其他的頭家已經不能在找,親外甥都不幫你,這要是幫了你豈不是得罪了你親外甥?


    最讓左勝星不能接受的是,虞力士儼然是被“策反”了,他說季牧的那些話,此時想來都有點酸。誰沒受過點恩惠?誰沒遇過幾個引路人?怎還感恩戴德情緒激動到那般?就跟過命的交情一樣?這是他不能理解的。


    連夜,左勝星寫信金霄城,把此來雲州這半月多發生的事情,洋洋灑灑寫了三張紙。架空雲寶齋這種事當然要大書特書,然而就連虞力士的這種“轉變”他也不吝筆墨,恨不得多用滿形容詞把虞力士的神情好好刻畫一番。


    在雲州商界看來,季牧這次是栽了個大跟頭了,明眼人都看的出來,雲寶齋不是季牧財力來源的大頭,u看書 ww.uukasu.c但它的效用卻是大西原雲季合不能相比的。


    大商之間有一種很常見的心理,舉個例子,賣麵一天賺一龜背和賣字畫一天賺一龜背,都是一龜背,賣麵的和倒字畫的就是一個等的商家了?


    不然。


    因為一碗麵要花半碗的料子錢,成本肉眼可見,這就是商界所說的“僵活兒”,說白了人人都能幹,隻不過是把街頭炸貨這一行當做大了而已。另一種叫“泛活兒”,所謂泛就是不能界定,比如倒騰字畫、古董,包括玉石茶酒,因為這些東西它的空間很大,一次賣巧了賣妙了,夠很多小鋪麵一輩子賺的了。


    真正的門檻也在這裏,泛活兒可不是人人都能做。


    所以當初的百豪宴,易九昊被冷落,未嚐不是與此無關,那一桌子玩陶的搞木的、撰玉的品酒的,而你是個賣麵的。


    季牧呢,則是個賣肉的。


    雲寶齋的意義,正是在這裏。


    可眼下,有些事情不是季牧力所能及的,州府要與玉如堂簽九州代售,自己多說一句恐怕要惹來一身巨騷,想不讓人插針就別留縫。


    這段時間的季牧極度安靜,安靜得讓雲商都私下暗議,這是徹底妥協了?還是在蓄力呢?


    大概是前者吧,明白人做明白事。


    但還是有那麽一小撮人,一些自認為了解季牧的人,覺得——


    這事沒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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