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黃昏,季牧火急來雲上居又找到了韓富。


    韓富臉色極為難看,自打依山建宮這件事情落定之後,韓富便差了不少夥計在九郡甚至外州四處打探孟元軻,也寫信問了很多熟人,都是遲遲沒有下落。


    所謂燈下黑,可再黑也沒韓富這麽黑的,人家孟老就在雲都,季牧發動雲都的人脈,當天就有了著落……


    韓富尷尬得恨不得找個寬地縫,好在也不是一回兩回了。


    “老師,出發吧?”


    “出什麽發,要去你去!”


    季牧臉上一苦,心說您也太小心眼兒,“老師,您不去,我心裏沒底呀!”


    “我去了,你就兜底了!”


    “什、什麽意思?”


    韓富反手指著自己的鼻尖,“你瞧我是不是個很精明的人?”


    “這個精明是褒還是貶?”


    “廢話!像我這種智計通天、思慮徹地的人,怎會不抓住孟老這種人脈,輪得到現在去找?”


    “這又是什麽意思?”


    韓富幹巴巴道:“我那不是當年得罪過他嗎!”


    “因為這雲上居?”


    “你咋知道!”韓富大吃一驚看著季牧。


    “這怎麽會是孟老的作品?除非是蓋著蓋著沒錢了。”


    “這你也知道!”


    韓富狠狠看著季牧,“起開!”


    “老師,我見了孟老說什麽呢?”


    “隨便你說,我又不是繡花的!”


    “那好吧。”季牧見狀隻好一人前往。


    走了一半韓富大喝出來,“不管說什麽,都別說你是我的學生!”


    “可這是明擺著的事,孟老焉能不知?”


    “你剛不是才問過褒還是貶?!”


    “多謝老師,您真是豁出去了啊!”


    ……


    雲都很大,郊外分布著很多院子。


    一條叫瓦窯街的盡頭,視野一空曠,一座接一座的院子排列著。


    季牧孤身一人,來到一個“雲竹院”的地方,門扉緊閉,敲了敲門環,許久不見動靜。


    季牧隔一會兒便敲一下,足足快有半個時辰了,裏頭時不時的傳來大笑,感覺上是兩個人,不怎麽說話就是一會兒一會兒哈哈大笑。


    季牧用了用力,終於傳出來人聲,“煩死了!誰啊!”


    “晚輩太學季牧,求見孟老!”


    “沒空給你開門!翻牆吧!”


    “啊?”季牧左右一看還真有個梯子,撓了撓頭,還有這種操作?


    像這樣,韓富來了也進不來呀!無奈之下,季牧隻要攀著梯子爬到了牆上,要命的是,梯子對麵還沒梯子!季牧在牆頭上走了幾走,找到一個離樹比較近的地方抱著大樹滑了下來,就跟做賊也似的。


    進了院子一看,這地方真叫個荒啊!


    雜草都過了膝蓋,這個時節的雲都已經開始化雪,一腳踩進荒草裏,腳踝都紮進了泥窩。一打滑,季牧隻能彎腰扶著草,天呐,真的沒來錯地方?


    走過荒草是枯葉,鋪得一搾多厚也不收拾。屋簷下,倆老頭兒相對而坐,一張木桌子、兩個木凳子,桌子一邊放著一個茶壺,看上去裏麵的茶還沒有雪窩熱乎,正中是一張棋盤。


    倆人根本不理季牧,季牧也不懂棋,冷不丁的就是哈哈大笑,怎麽還手手都是妙棋?


    這倆老頭兒都很奇怪,都屬於那種大街上不怎麽能見到的,頭發都是花白,一個編起來幾個麻花辮子,另一個頭上沾著不少草棍,根本分不出哪個是孟老。沾草棍那個肯定不是?但看這院子的樣子,季牧是什麽結論都不敢下。


    “晚輩季牧,見過孟老。”季牧很是尷尬,這一拜隻好對著棋盤。


    “哪個孟老?”麻花辮子說道。


    “太學的孟老。”


    “小夥子,先去給熱壺茶,凡事等我們下完這盤再說。”沾草棍的說道。


    “是是!”季牧提起茶壺,去後堂一看火都快熄了,拿著扇子一頓扇,少半個時候才把茶熱好。出來一看,倆人還在下,倒是好一陣子沒笑過了。


    “老孟,你太陰險了,咋還抄後路呢?咱不說好的嗎!”


    麻花辮子頗是不滿,季牧一喜,看來這沾草棍的就是孟老了。


    “是你這個老孟不按路子,一步棋來回走,車軲轆下到天黑也下不完!”


    “我這是在找機會!”


    “屁!你就是在等我不耐煩!”


    “那也不能越規矩!”


    笑得快,氣得也快,稀裏嘩啦倆人就把棋子全掃進了枯葉子裏。一個個抱著手臂,往那一杵氣鼓鼓。


    “你找孟老幹什麽?”麻花辮子老頭問道。


    “孟老,您可知九州行宮之事?”


    “是我在問你!”


    “陛下要巡九州,各州都要建行宮,太學希望請您出山主持營造,才是雲州真正的手筆!”


    “不去!”


    這下季牧好歹是找對人了,“孟老,您的造詣天下無有可比,此次九大行宮乃有彩頭,雲州上下期望甚高,不求你親為,隻願指點一二。”


    “你看我這個頭,還在意彩頭?”


    季牧暗暗咋舌,這家夥好是個噎。


    “怎麽?現在雲州連個會蓋房子的人都沒有了?”


    “孟老,看書 .uukashu行宮畢竟不同……”


    “哪不同?行宮它也是房子,道理都是通的!”


    “是是!可是這次行宮是建在頤山,當真是難度奇高,所以才想請孟老出山。”


    “山上建行宮?哪個王八蛋想出來的!不去!”


    哢哢哢!茶杯敲著桌子。


    “人家問的是太學的孟老,你算老幾?替我喊什麽!”沾草棍的不樂意了。


    季牧呆在了原地,到底哪個是啊!人老了要麽脾氣古怪,要麽像個小孩,得!這下碰見倆脾氣古怪的老小孩兒。


    “季……”


    “季牧!”


    “哪個學院?”


    “商學院。”


    “韓富的學生?”


    終於終於,季牧確認了,這個絕對是真的孟元軻!


    “是是!”


    孟元軻一指牆那邊,“裏頭沒梯子,爬樹吧!”


    “孟老孟老,韓院長……”


    孟元軻一個斜眼,季牧忙道:“韓富霸道得很,現在在太學沒人敢惹他,這次行宮的事太學大有話語權,他是張牙舞爪幹涉個沒完!”


    “關我屁事!”


    “他說行宮的興建,要參照雲上居的格局!”


    噗!一口老茶噴了出來,噴了對麵老孟滿滿一臉。


    “啊你個老東西!嘴裏怎麽也有草棍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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