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銖糧價已經是極限,事情不能再鬧下去了,我從前拿出一部分糧食交由州府安頓糧農,才換來這等局勢。如果再旱上一年,屆時州府無糧、百姓無糧,勢必下重錘調整,到時候糧商誰都沒有話語權。”


    劉鴻英點著頭,這也就是九州繁榮盛世,糧商才敢這麽玩,擱五六百年前,這麽抬價早把自己抬大獄裏去了。


    “所以我想著,手裏的糧該入市了,雲州之外大大小小有三千多個糧鋪,現在多數都是守著鋪子沒有糧。我將一半交給金穀行,用你們金穀行的渠道把這些糧放在天下各鋪,這裏頭涉及到一件很重要的事,隻要接了金穀行的糧,日後便不能接稻香園的糧。”


    “我明白!”


    季牧所說也基本是劉鴻英所想,這等打壓稻香園的好時機,金穀行自知什麽是大,這不是一門心思隻顧利潤的時候,不過季牧隻出一半就有點讓他想不通了。


    “那另一半,你是何打算?”


    “放在雲季合,還是以金穀行的名義來賣。”


    劉鴻英終於放心了,然而接下來季牧的話,直讓劉鴻英“瘋了”二字險些脫出口。


    “雲季合的糧,每斤的價格回到一銖。”


    “季牧,不至如此吧!這等舉動會遭天下糧商的抗議!”


    “抗議什麽?糧食本來就是這個價,雲州還能旱上十年二十年不成?”


    “不不!我不是這個意思。”


    “若金穀行一家獨大,你們是在意糧商抗議,還是在意這救民於水火的口碑?如此得人心之舉,難道不是為今後鋪路?”


    這等角度讓劉鴻英立時眼睛一亮。


    “現在雲州有三座雲季合,這一半糧西部能消化一成就不錯了,剩下的九雲城四成,雲都五成。這兩個地方一南一北,九雲城的雲季合主要負責在雲州內部打開局麵,雲都的雲季合主要是對外銷售。”


    “對外?”剛剛還覺一切如明鏡的劉鴻英,聽到這裏又糊塗了,不是都下發到天下糧鋪了嗎?這對外又是什麽意思?


    季牧道:“金穀行要把名聲做得徹底響亮,雲都就要成為天下糧食的中心,現在九州糧市價格都快到了兩銖,如果雲州一銖價,便會麵臨各州到雲州購糧。如此一來,金穀行製霸高處,連稻香園也要向你買糧,這道菜它不香嗎?”


    劉鴻英內心暗歎一聲,什麽叫炒,這才是炒啊!相比之下,這將近兩年的九州糧商最多是做了一道柿子炒蛋,眼前這人直接給你來道超有營養的火爆腰花!


    直到此時,劉鴻英才發覺自己剛剛看明白季牧的這盤棋。


    首先,九雲城一銖糧價,輻射整個雲州,這價格一出,雲州人絕不會再罵屯糧惡賊,反而要想正快繃不住的時候,一銖的糧簡直就是一場雨呀!也不會有人說是雲州自己人在發天災財了,此為名。


    其次,這兩年大旱,糧食緊缺、肉品充盈,大西原的門店銷量直接翻倍,這給季牧帶來的利潤,遠比整天呼喊的糧商們更加實在,此為利。


    再次,三座雲季合同時售糧,這中心哪裏是雲都,分明是雲季合!這一下子不想知道它都難,而且雲季合是成熟的大商體,假設十萬人湧進來,你能相信他們拎袋子糧就走?哎呦,這裏原來什麽都有,家裏還缺啥一並帶走啊!甚至連戲台都有,回頭來這聽戲呀!此為名和利。


    最後,劉鴻英心知肚明,季牧還得從他金穀行挖一大塊!


    這裏頭究竟一箭幾雕,劉鴻英已經數不過來了。


    “屯糧是個花錢無底洞的事,大西原的資金一度周轉不開,我隻能求助雲季合的頭家們,湊了六十多萬龜背方才度過此關。”


    “六十萬龜背!”劉鴻英大驚失色,略一算就知道這家夥到底囤了多少,那怕是掏空幾座山都放不下吧!


    不過這想法轉瞬即逝,劉鴻英怔怔看著季牧,心說這家夥不會直接開口要錢吧!


    “看在我與大公子的交情上,本該什麽價格收糧什麽價格出糧。不過說起來此事也有我季牧的私念,所以我想,這些糧全部以兩銖價格賣給金穀行,大公子意下如何?”


    這時候,劉鴻英的情緒就跟個萬花筒似的,怎麽看都好看,也跟個花瓶似的,好看歸好看,心裏虛成一片。


    季牧說的沒什麽毛病,你金穀行現在是在求人家,總不能讓人家虧了。可自己也不能虧到不能自理,不然回去還是要被打成不能自理。


    如果全是兩銖價格,劉鴻英可能已經拍板了,但問題是供金穀行支配的隻有一半,還有一半留在雲州,留在雲州的一半又隻能賣一銖!這前後一算,金穀行拿到的可是一個接近三銖的價格了,再加上這麽大的量,當真是很要命了!


    話說這些年劉鴻英也沒少在雲州走動,商人之間有些關於季牧的傳言,就是跟那家夥做生意最好的辦法就是加入一起合作,千萬別聊你拿幾成我拿幾成這種話題,他總能說出讓你心花怒放的東西,而後回家冷靜一想,花開早了。


    這雖有些調侃的成分,uu看書 uukanhu.cm 但也可窺這家夥絕對是個壓價大才,然而商人是避不開這些的。


    “季牧,你六十多萬龜背收糧,金穀行一次吃下這些糧食,絕然拿不出這麽多現錢,此時我必須和家族商量一番才行。”


    劉鴻英顯然在躲,商量的也絕對不是現錢的事情。


    季牧道:“糧食的錢,我會想辦法周轉,我與雲季合的頭家都很熟識,容上幾年絕無問題。”


    劉鴻英幹笑一聲,茶杯已沒了茶,還是抓起來佯裝喝了一口。


    “或者不如這樣,金穀行州外的那一半按兩銖算,雲州這邊的原價原出,一銖給金穀行。”


    這落差一起,劉鴻英立時舒服許多,因為雲都銷往外州的糧,這裏頭不可能隻出一銖,雖然最後也沒什麽可賺,但他金穀行要糧要的一個拳頭,而不是一個金枕頭。


    不過同時他也知道,季牧這種人是不會輕易讓步的,他既然讓了一步,你就得踏前一步。


    “季牧,可是滄瀾那邊,你要打什麽主意?”


    “雲州之南有兩道,出雲道隻能夠的到雍州,雲賀商道隻能夠的到賀州。雲季合在鋪滿雲州的同時,確實也想到外州試試。當然還有大西原,現在在流蘇城雙流角有了起了鋪麵,但想來魚米大州,不太好闖。”


    劉鴻英心說厲害呀,拖一個帶一個。


    你這兩相皆好,讓我如何是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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