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交待了一個時辰,現在才把酒拿來?”


    “東家見諒!底下人不機靈,拿了幾次都是二層的酒,一直就沒去到酒窖底層,回頭我好好說說他們!”


    “費勁!起開起開!”


    “是是!”


    季牧心說,酒窖是真的遠啊,二虎給我送酒都能好幾個來回了。


    但見此酒,乳白色的瓷瓶,釉子上是一根躺著的人參,人參的一角是一塊拇指大小紅色印章。


    “說起來這酒乃是我父親的珍藏,傳言天下一共隻有九壺,真是有幸能與季頭家同飲,啊對了,這酒它叫什麽來著?”


    “霧裏屠蘇。”季牧道。


    “哎呀!對對!瞧我這記性!”易九昊幹笑幾聲。


    “此酒所用的人參非世麵所見可以釀就,從前酒中仙苦於參材難覓,這酒確實少。不過三年前河神大祭之後,酒中仙與冰封閣有了互通,現在這種酒見的倒是多了。”


    易九昊笑得更不好看了,“那可就沒有珍藏的價值了。”


    這話一出,易九昊咂了咂嘴,深覺說得不對味兒,立時二話不說倒起酒來,“季頭家,這說了半天卻還沒說肉的事呢。”


    季牧笑道:“肉的事,都好說。”


    易九昊皮笑肉不笑,“這雲賀商道一旦走起來,可不是出雲道可比,那出雲道說起來還是天元雍州一頭沉,此為真正互通之舉。”


    “自是如此,說起來當年供貨醉仙居,乃是河神大祭的餘蔭,祝頭家找我談供貨之事,一麵是行商之舉,另一麵天元商幫素來霸道,雲商莫敢攖其鋒,才算是為雲商開一路,為此花些代價也是沒有辦法的事。”


    本來還好好的,可聽著聽著,易九昊便覺得不是心裏想的那個味兒了,那會付出代價,這會儼然是不想再付出代價了。而且說來說去,怎來說到了代價這種深度?


    易九昊眯眼道:“醉仙居取大西原市場價的七成折扣,在我看來對外人這個價已經是非常良心。醉仙居每年數千萬斤的貨,已然是大西原外州供貨的重頭,不過易某倒是可以先放一句話,我半口流每年的需求不在醉仙居之下。”


    季牧拱手道:“那要多謝易頭家慷慨,如此一來,肉坊的產量必將再攀一個台階!”


    易九昊心說奇了,通透如你季牧,難道隻聽得出是讓你產量翻番?你要是在這犯傻,那稀裏糊塗的事情誰不會做?


    “七成折扣,大西原流血至今,河神大祭這一票成了名虧了利,要是再能選擇一次,絕不會去爭什麽。雲商為了出雲道,實在是讓大西原久久不能平複。”


    易九昊幹幹巴巴喝了口酒,“雲賀商道一起,你我兩家乃是一家,天元商家那都是外家,既然給了醉仙居七成折扣,我半口流至少也能拿個六成不是?”


    這下輪到季牧喝酒了,“老哥說得對,正因為咱是一家人,才該互相多多幫襯。”


    “老、老哥?”


    “我季牧這些年做生意,不要財不要利,但一定要剛要誌。其實說起來也不是不想求人,實在是四周環伺全是敵營,如今好不容易雲賀一家親,還請老哥多多援手才是呀!”


    前麵的話易九昊就有點聽不懂,臨到這句更是懵了,什麽叫要剛要誌還不是不想求人?心說您這季頭家,是嘴巴開過光,還是心裏住著謊?


    肉這一塊,易九昊是一定要拿下的,沒有這些貨,半口流在賀州局勢都撐不住,別說還要北進雲州、東拓滄瀾了。


    要說一開始就談崩了,那就桌子碗筷一把掀,自己再另想門路。可眼下呢,連搞掉賀峰會這麽深刻的事情都聊了,可以說三百六十拜都過去了就差這一哆嗦,誰曾想,這一哆嗦哆嗦出事了。


    “老弟,你給醉仙居七成折扣,再這麽吃半口流,不大好吧?”


    “老哥這就言重了,九州互商哪有什麽誰吃誰?這趟回去雲州,要吃也是幾碗半口流呀!”


    “那你要吃有肉的還是沒肉的?”


    “自然是要吃有肉的,賣肉的吃不到肉,那不就成了做麵的吃不著麵了。”


    易九昊暗暗咧嘴,心說你他娘的就是這麽談生意的嗎,醉仙居七成,要是半口流還是七成,儼然是易九昊不能接受的,那豈不成了賀州雍州一個檔,誰知眼前這貨到底怎麽想!


    “老哥,我等都不是小商小販,你應知道,七成和八成,嘴上一吧嗒隻差一成,實際上這裏頭的差價一年就能再立幾個號子了。”


    易九昊心說是啊!所以你就要從我這掏嗎!不對呀!怎麽就成了七成和八成?剛剛不是還在六成這塊徘徊嗎?


    “我給醉仙居七成實是局勢所迫,但給半口流七成乃是老哥的照顧,生意嘛,互通才是道,當有一日半口流要入雲州,uu看書 wwuukansu 那邊的打點絲毫都不會差。”


    易九昊最討厭這種憑空畫大餅,還沒讓我看到局麵就在這憑空壓價,真當賀州商人和賀州人一樣嗎!


    “那不成,這裏頭必須提前說好,七成是半口流無法接受的。屆時季頭家的店開滿賀州,這裏頭才是利潤豐厚之地,也是雲賀商道對大西原最重大的意義。季頭家明人明相,何須至於在我半口流身上薅羊毛?”


    “老哥,薅羊毛那都是無利硬扯,在您這裏,半口流乃是一身金毛,還用的著薅?您的鋪子走到哪裏,哪裏必將一片金光。”


    易九昊大是皺眉,羊毛金毛,再聊下去聊出來動物世界了。


    季牧忙道:“一旦賀峰會說不上什麽話,賀商這邊如何操作還不是老哥一句話的事?此舉才是真正夯定半口流在賀州的首商地位,隻要此舉達成,那日後豈是簡簡單單一碗麵的事?”


    易九昊大飲了一杯,心中萬千忖度,一旦聊起這些事情,自己這心裏不受使一樣總是泛起諸多暢想。


    這坐在他對麵的,無疑是雲商之首,要是這麽操作下去,自己這賀商之首便是徹底落定了下來。


    這麽說起來,乃是雲頭家和賀頭家的聚首啊!


    心中翻覆聯翩、景象百花齊綻的易九昊,正要捋著胡須的時候,忽然發覺——


    肉呢?


    不是一直在聊肉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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