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州商界,除了布商,其他商號都是很認星寶行的,張星鬥耕耘賀州二十多年,積攢的人脈也頗為可觀。與此同時,加入州合陶聚源的那些商家,反過來被這些本地商心有不齒。


    張星鬥之死,張家兄妹大鬧了好幾年,最終把陶然莊毀了大半,自己也陷了牢獄之災。此時看上去,這對兄妹穩重得多了,這也讓一片噤聲的賀州商家願意站出來說說話。


    易九昊道:“我同意張頭家的說法,雲州與賀州沒有仇,雲商走不到天元、賀商走不到滄瀾,如果雲商與賀商再各自封閉,走來走去都是窩裏折騰,能有什麽前途!”


    畢山平連幫腔,“雲賀二州互通大有可為,易頭家增擴半口流,眼下又出來了千味半口流,這浩大的產業,它得有充裕的肉源才行啊!”


    易九昊狠得白了一眼畢山平,吧吧嘬了兩口煙,心說這老匹夫不安好心,心知肚明的事兒和嘴上過一遍,那就不再是一回事兒。畢山平這一說,就顯得自己有私念了。畢山平油是油但可不傻,半口流在賀州影響力巨大,現在他就是要把這裏頭挑明,如此一來才能讓在座的商家們好好想想怎麽表態。


    易九昊可不是他爹那樣軟得就像麵條兒,這家夥四十歲那年終於承了家業,隻用了三年光景,半口流就不是原來那般“和善”了。所有的鋪子篩一遍,不合他心的一夜全倒,那些從前與半口流老頭家關係不錯的人,現在根本到不了老頭家麵前,凡事都得先經他易九昊。


    畢山平瞅準的就是這一點,明告訴大夥半口流缺肉、極缺肉,他這麽在意雲賀商道為的就是通肉。這賀峰會上,除了還在瞎蹦躂的布商,剩下的人還請好好想想,這商道要是三裏一個坎、十裏設個卡,半口流能讓你在賀州好好活下去?


    一時間,會場又靜了下來。


    布商們滿目殷切看著一個老者,其他商家的眼神也若有若無掃向那裏。


    應目望去,那是一個白須白發白衣的老頭家,看上去他似乎全部的力量都撐在拐杖上,仿佛那拐杖一倒,自個就要癱在椅子上一般。


    老者半眯著眼,臉上遍布老年斑,須長尺餘,又厚又順,頗有幾分江湖宗師的氣質。


    論資曆,這老頭兒在賀州商界根本無有可比,七十有八的高齡還在執掌號子。論影響,他的商號在賀州也是首屈一指。


    這人,便是誌怪齋的頭家,上官風揚。


    上一屆河神大祭,賀州就三條船,一是半口流、一是繡春園,另一艘便是這誌怪齋,其規模影響在賀州可想而知。


    按理說以這歲數早該頤養天年了,更何況是賀州這種注重享受的地方,可喟的是上官風揚晚年喪子,隻給他留下了一個二十出頭的孫子。誌怪齋這種說書的商號,運營的複雜程度遠比普通的賣貨商號,所以上官風揚一邊培養著孫子,一邊堅持在頭家的位子上。


    半晌之後,上官風揚緩緩睜開眼,“雲商賀商,歸根到底它是九州的路,而不是你家到我家的一座橋。其興建的初衷就是為了雲賀同好,方才有州府的政策讓此路成為隻做通商之路。但這不意味著,這條路就是商人們想怎麽玩就怎麽玩,之前那邊有陶聚源牽頭,這邊臉也貼得緊,我賀州人又不願意出去,才讓這商道成了一條布商之道。”


    這一席話大是有些追本溯源的味道,上官風揚直接點出來州府,是敘說也是震懾。看一件事情很重要的一點是它為何而來,如果能解答這個問題,那在多數情況下都能明白它該因何而去。


    旋即,上官風揚咳了咳,“但今時不同往日,這要來的人,他不是引兵犯境,他也是圖利之商。大西原能做到今天這個樣子,那頭家心裏的生意經難道比我等差了?生意生意,先有生才有意,那不是帶著磚頭瓦塊硬砸給我賀州,而是我賀州也可以提刀震馬去圈一片疆域。來來往往、買賣買賣,這些都不明白,你們在討論個什麽?”


    “是是!老頭家金玉之言,我等晚輩受教!”易九昊忙道。


    “奉勸在座各位一句,那些攔在雲賀商道上的大小關卡,最好在商隊到來之前就拆掉撤回,別和雲商作對,也別給賀商填堵。”


    這話一出,一票布商的臉色齊齊沉了下來,賀峰會開成了批判會。


    半口流、誌怪齋、繡春園、星寶行,賀商四巨頭同出麵,這場子誰能耐得住?再看看其他商家,一個個都是四大家的跟班,u看書 wuuanshu.cm 更是說著說著滿目暢想。雲州那邊已經頹不可言,賀州的態度更加讓人森寒,這生意恐是難以為繼了。


    “雲州的貨入賀州,便等於是賀州的貨進雲州,此來這頭家乃是有包攬實力的人,雲商百業通商由此可開局麵。你好我好一同成好,才是此人的格局,我等賀商斷不應小家子氣胡亂揣度,對我商人而言,沒有什麽比貨走起來更重要。”


    上官風揚力按杖頭,緩緩站起身來,隨後卻看向易九昊與畢山平,“大西原的場子不如費點心思,以示我賀商的誠意。”


    易九昊忙道:“老頭家放心,橋都可租之地不在少數,此事我會立刻安排。”


    上官風揚卻緩緩搖起頭來,“雙流角的商家過於參差不齊了,那裏當是能騰出一塊可觀的土地。”


    刹那之間,會場之內碎聲不絕,連易九昊和畢山平也是滿目驚詫。


    來了直接進雙流角?沒有這個道理呀!


    畢山平與季牧乃有前緣,本以為自己是大西原入賀州的說客。但剛開會不久的時候他便覺得易九昊與季牧定是暗通了不少,現在的他更不得不懷疑,通的更多的怕是這老頭家吧!


    要說易九昊還可以理解,半口流確實太需要肉了,可你誌怪齋一個說書的,這圖的又是什麽?還有那星寶行,怎也替大西原說話?


    這麽看來,已經和季牧達成許多合作的繡春園,居然成了最不實誠的一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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