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的這半個月,雲州透著一種“平靜中的緊張”。


    吳淩秋主掌天廊事宜,明晰了運輸之法後,日夜不寐加以改造。此時的雲寶齋幾乎聚合了雲州所有聲名在外的匠人,其中的很多人都與雲寶齋簽下了雇傭協議,做了金石鑒定師。


    冬年節之前先帝駕崩,此後天匠刻璽一個月、九州宗禮一個月,等到宗禮入太廟的儀式完畢,已經是早春時節了。


    對季牧而言,這段時間的密集籌備前所未遇,雖然處於帝喪期,但很多事情已經不能再等。


    首先,雲寶齋等不了,現在是最熱乎的時候,別說雲州,九州都在關注著這裏,天下人都在看這裏的暴風驟雨,總不能最終連個響屁都沒有。再者說了,這是黃金時間,世人隨勢,打低就是趁你病要你命,捧高就是趁你火添把柴。


    其次,雲季合也不能等,等到帝喪期之後再開業實是不智之舉。茶場的對麵就是白妃街,現在白妃街一片死寂,正是茶場這邊搞動靜的機會。季牧的訴求是讓茶場這塊地和白妃街融入一體,這最大的前提是你得有人氣。


    等白妃街恢複正常,雲季合再開業就會讓很多挑剔之人覺得“臭肉壞了湯”,雲季合畢竟是流俗之地,比不得名伶撐台的白妃街。可要是在這帝喪期,雲季合就人潮湧動了呢?帝喪期一過,就因為你白妃街都是高雅貨,就不允許旁邊賣燒餅了?


    到時候哪邊更火,真還不一定呢!


    季牧做出驚人的決定,雲寶齋和雲季合在同一天開業,兩邊的動靜都不大,不鳴炮仗、不置彩籠,看上去都極為低調。但有意思的是,兩邊動靜都不大恰恰就是最大的動靜,雲寶齋和雲季合宣報都沒少做,對平靜的雲都來說,這一天絕對是帝喪期一個難得的大日子。


    開業之後,雲寶齋從外看去一片沉暗,實際上拍賣場裏頭早已一片火熱,一個上午便十件連拍,對很多有錢人來說這個地方讓帝喪期的枯燥少了許多。


    雲寶齋是頗有財力之人去的地方,雲季合則相反,說白了這就是個濃縮的大集,雲都人走慣了十裏鱗次那樣的寬街大道,悶到一個“大盒子”裏反而頗是新奇。


    要問天底下哪裏的人最懶,肯定是賀州人最懶,要說賀州哪裏的最懶,肯定是流蘇城的人最懶。越是繁華之地,人就越懶,鎮子裏買瓶醋要走一裏,府城裏買瓶醋最多出個巷,巷子口要是沒個醋壇子,連這裏的房子都會被人嫌棄。


    不隻是懶得走遠,更懶的是去這再去哪,兜兜轉轉累個半死。這就是這個雲季合的神奇之地,小小三畝方圓要啥有啥,即便來這裏有點遠,但隻要來了,所有需求一下子全搞定。尤其對那些大規模添置或者說一次性張羅很多的家庭來說,實在是不二之選。


    說起來雲都的雲季合和九雲郡、西部世界的雲季合差別甚大,季牧第一次在這裏嚐試商家分檔,因為越是繁華的城市需求越是五花八門,一些在郡城不為熟知的東西在府城變得不可或缺。


    於是乎,雲季合在八十二位大頭家不變的情況下,引入同樣數量的小商家,這些商家在雲季合不具備商議定事的資格,店麵規模也隻有大商家的一半。這裏頭最大的好處是商家可以隨時調換,給了雲季合更多的靈活性。


    不得不說,雲季合在雲都迅速開業,和進一步的擴建關係頗大,千商百商都認雲都,雲都做大本身就是最好的宣報。當下而言,雲季合的擴張比大西原當初更加棘手,這裏麵的商家都有喪心病狂的庫存,尤其是童錦坊、繡春園。需求更迫切的還有金穀行,雲季合的數量直接關乎這些商家的銷量。


    季牧可謂是在掙紮中等待,背後縱有千拳萬掌推著自己、眼前縱有金山斑斕照著自己,他也強自沉下心來。有些人的有些話,終生受用,不能因為覺得自己有了飛毛腿,就以為可以一飛衝天。


    從創立大西原至今,季牧的生意經並不是他人想的那麽複雜,一個字就足以概括他的精髓——


    穩!


    隻有步步為營,才不會萬不得已。


    所以即便壓力深重,雲季合在九郡的擴張,季牧還是要壓一壓。現在大家都在這條船,說一句同行彼岸,還是效用不凡。


    如果說占領布市,重塑了雲州商魁,那雲寶齋和雲季合的突進,真正確立了季牧的地位。因為這一步步的經曆,讓人找不到退居其次的說辭,對內統納雲商,三大產業各自風火,對外河神大祭、文淵賦詩都是雲州不二的創舉。


    他走得比陶大朱更快,格局也不是雲州的格局。


    這年季牧二十九歲,入太學的第十四個年頭,太學畢業第十一個年頭。


    一切就像他與郭二虎說的話,夢醒複入夢,但是人啊,永遠不要把夢當成是夜半時發了個囈怔,它該是每個人心心念念的此生夢想。


    ……


    果不其然,九州宗禮之後,吳淩秋的所有心思都在雲碭山上了。


    此舉也順利入了營學攻績,因為雲碭山就在雲西道之南,季牧為了運輸便利主動呈報拓建雲西道。


    南邊雲西道、北麵望雲北道——曾經的鹽鐵古道——是西部世界通向雲州的兩條主道,uu看書.uukansu同樣也是大西原出西部的不二通道。


    季牧的提議自然讓州府喜出望外,遂也加入營學攻績的範疇,這項工程被命名為“雲西拓舉”。


    季牧算了算,以這等標準改造雲西道和望雲北道,花費恐要超出之前整個營學攻績,但相比內心的存念,季牧毫無猶疑。西部要走向九州,未必是讓西部人出來討營生,它也可以是讓天下人願意到西部。


    而到了那時,九州人走西部,路隻能二馬相錯,可能還沒到就灰心泄了氣。再者說了,就像在西部辦學一樣,通路早就在季牧的思量之中。


    “東家,您今日的信突然更多了起來。”


    夥計端著一摞信箋,都扣著厚厚的封皮,緩步來到季牧麵前。


    季牧抵住額頭,連日來的事情實在是太多了些,雲季合各種事,季業那邊也從不間斷,還有來自雍州、瀾州、賀州的信,著實有些應接不暇。


    呼!季牧出了一口氣,此來一共五封信,說起奇怪,長得還差不多。


    都是紅紫皮,封皮的“念”字也是一般無二。


    “念?”季牧一怔,這等信皮並不多見,一般說來隻有親人故友才會用這樣的封皮。


    齊刷刷五個念字,有些困倦的季牧立時雙目大張。


    唰唰唰將五封信展開,但看那落款,季牧頃刻笑了出來!


    吳亮、柴跡、嶽子昂、梅笑、吳淩秋!


    老夥計們!好生難得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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