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越給寧堂裏的兄弟們上了三炷香,深深磕了三個頭。


    他在離開立苑的時候喬陌抓住了他的胳膊,神情凝重且不安地問他道:「哥,你要進宮?」


    喬越沒有說話,隻是抬手在他肩頭輕輕拍了拍。


    「哥!」喬陌抓著他的胳膊不讓他走,眉心緊擰如亂麻,「父皇如今的想法誰都捉摸不透,我不放心你進宮。」


    「放心。」喬越又在他肩頭拍拍,「溫老將軍保我,我不會有事。」


    「如今正是用人之際,聖上即便有千萬個理由,不應此時將你縛在建安。」喬越將喬陌的手從自己胳膊上用力拿開,大步走出了立苑。


    寒夜冰冷。


    夜色濃沉,喬越站在明鳳大街上,看著宮城的方向,良久才抬腳往國公府的方向去。


    哪怕他想即刻進宮麵聖,但他也知道衝動不得,唯有冷靜下來,他才有可能見到聖上。


    而要想見到聖上,如今隻能依仗老將軍。


    隻能天明後再說。


    國公府大門前挑的兩盞風燈很大也很明亮,裏邊的燭燈足以燃燒到天明。


    漆黑的寒夜,國公府大門旁風燈險些照不到的地方坐著一人。


    喬越注意到他的時候,他也正好抬起頭來看向喬越。


    在看到喬越的一瞬間,對方愣了一愣,爾後緩緩站起了身來,從火光照不到的地方走出來。


    那是一個滿臉鬍子拉雜的中年男人,頭髮被寒風吹得有些亂,身上的衣裳整齊且幹淨,看起來並不像是乞丐。


    既不是乞丐,又為何如此寒夜不回家而坐在這國公府外?


    喬越隻覺此人他好似在何處見過。


    但在何處見過,他一時半會又想不起來。


    直至對方朝他抱拳一揖,客氣道:「喬大將軍。」


    不是建安百姓的口音。


    他的口音帶著西疆百姓說話的感覺,但又不完全是西疆百姓的口音。


    喬越眸中閃過一絲震驚。


    是羌國百姓說話時特有的口音。


    這個男人——


    借著國公府大門前的風燈火光,喬越看清了對方的容貌,也認出了他。


    「閣下是榮親王身旁的那位侍從。」即便心中震驚,喬越卻不表現在麵上,神色依舊平靜,語氣也是不疾不徐。


    「喬大將軍好記性。」方超亦是不疾不徐的語氣,「在下方超,今夜燈會之上恍惚間覺得好似見到了溫小姐,心想喬大將軍應該也回到建安來了。」


    「不。」說著,他又否定自己的前一句話,「應該說喬大將軍一定會回到建安來。」


    這一句,他道得異常肯定。


    喬越平靜的眸中多了一抹寒意。


    方超不畏不懼,而是問喬越道:「喬大將軍心中可是在想在下怎會到你薑國都城來?又怎會出現在這國公府門前?」


    「在下在這兒坐著,就是為了等喬大將軍你的。」方超自問自答,「不用敲門,在下也不趕時間,隻要在這兒等,就總會見到喬大將軍的,的確如在下所想,把喬大將軍等到了。」


    「閣下怎知喬某一定會回建安來?」喬越一瞬不瞬盯著方超,似乎對他為何來到建安又為何要等到並不感興致。


    「因為喬大將軍不僅是個愛國又愛民的好將軍,更是個疼愛弟弟的好兄長。」方超語氣肯定,「如今薑國多地危難,喬陌將軍無緣無故被召回京,被奪了兵權不算,甚至還被限製了自由不得離開這建安城,喬大將軍若是知曉這消息,絕不會坐視不理,總會到建安來的,或早或晚而已罷了。」


    「閣下似乎對我薑國的情況很清楚。」喬越聲音冷冷。


    「算不上。」方超神色淡淡,「不過是在這建安城裏多呆了幾個月,聽說聽得多了。」


    「聽閣下言語,閣下對喬某似乎也很清楚。」喬越的目光落在方超身上,一分也未移動。


    「喬大將軍的為人,眾所周知,沒當儲君,著實可惜。」換做任何一人,都不敢輕易說出這般話,但方超卻道得隨意。


    他無所謂的態度就好像現在殺了他他也不在乎似的。


    隻有將死之人,才會什麽都不在乎。


    他是將死之人嗎?


    隻有他自己知道。


    「閣下在此等喬某,究竟想說什麽?」喬越聲音更冷,「閣下不在榮親王身旁伺候著,到我薑國都城來意欲何為?」


    「他叫我來找你的,有話讓我帶給你。」方超本是淡漠的神色在提到榮親王的時候感覺才被暖黃的火光暈上了些,帶上了些一個活著的人當有的暖色,但瞬間又暗了下去,「他死了,死得慘不忍睹,沒有全屍,也沒有葬身之地。」


    火光在喬越眸中跳了跳。


    他有一瞬間的分神。


    死了?


    「他讓你給喬某帶什麽話?」片刻後,才聽得喬越沉聲問道。


    「他讓我告訴你,他不是阿雪的親兄長,他們互相傾慕不假,但阿雪在進入你們的薑國宮城之前,一直都是完璧之身。」這就是夏君遙要方超帶給喬越的話,一定要親自帶給他而不能讓任何人轉達,尤其不能讓喬陌轉達。


    喬越眸中的冷靜與淡漠終是被震驚一併取代。


    因為當初在羌國榮親王府裏見到阿雪的畫像時,他隻猜對了前半,卻沒有猜對後半。


    「王爺說,當時看喬大將軍的神色必知大將軍心中定是誤會了。」方超徐徐道著夏君遙將他趕走前與他說的話,「他說,阿雪對你已經太殘忍,他不能對你也如此殘忍。」


    喬越瞳仁緊縮。


    母妃在進宮之前一直是完璧之身,而在宮裏的母妃是沒有辦法出宮與外邊聯繫,外邊的人更不可能進到宮中,那他——


    他與榮親王並無絲毫關係。


    既如此,聖上又為何會忽然容不下他?


    「還有一件事,雖然王爺沒讓我和你說,但事到如今,我覺得我還是和你說一說,讓喬大將軍你知道了為好。」方超邊說邊從懷裏摸出一塊疊起的帕子,在喬越麵前打開。


    帕子裏是一塊碎裂了的白玉手把件,上邊精雕細刻著一朵杏花。


    這塊玉油膏,喬越見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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