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越隻是麵不改色地看著他,眸中沒有驚色,亦沒有波瀾。


    他什麽都未說。


    喬陌卻是忽地笑了:「我想要幫哥。」


    從窗戶縫擠進來的夜風拂動著燈苗,火光在喬越墨黑的眼眸中跳了一跳。


    喬陌卻是已收回視線,同時站起了身來,伸手去將喬越吃完了肉糜粥的空碗拿到手裏來,淺笑著道:「時辰不早,我就不打擾哥了,我先走了。」


    他將盛著半個饅頭還有肉幹的碗也一併拿走,在走了幾步後又轉過身來看向喬越,關切道:「哥也早些休息,別太累了。」


    喬越點了點頭。


    喬陌走出屋,不忘替喬越將門帶上。


    他站在屋門外,在喬越麵前的笑意不再,他抬頭看著黑沉的蒼穹,微閉起眼深深吸了一口氣,待吐出這口氣後才抬腳離開。


    在拐出這小跨院的院門時,他看見夜色中正有一人提著風燈在院門外站著,似在等人。


    那人看著他,顯然是在等他。


    是夏良語。


    他們誰也沒有說話,隻是並著肩在夜色裏慢慢走著。


    屋中圈椅裏本是坐得筆直的喬越此時往後靠在椅背上,眼簾低垂著,不知在想著些什麽,動也不動。


    除了雙腿被廢的那煎熬的日子裏,他會靠坐在床上或是輪椅上,其餘時候,他坐著時極少極少會往後靠著椅背。


    他的坐姿就如同他的為人似的,筆挺如修竹。


    然此刻,他似是倦極了,倦到連坐都坐不能挺直。


    他就這般模樣靜靜坐了良久。


    不知過了多久,才見他緩緩站起身來。


    他站起身時,喬陌方才為他披在肩上的大氅滑落到椅子上。


    他低頭看了那大氅一眼,抬手將其拿了起來,重新披到自己肩上,拉開屋門,迎著夜色走了出去。


    門未掩,風灌進屋子來,翻動著桌案上的書冊,也將喬越擱在硯台上的毛筆吹得滾落到那張攤開在桌麵的那張苷城地形圖上。


    風停下的時候,那毛筆筆肚正正好擱在地圖的苷南山上,將其暈上了濃黑的墨色。


    *


    溫含玉白日裏在城外軍營中為士兵們複查傷勢,夜裏則是到這苷城裏來歇息,一則是因為她還要為榮親王解毒以及為玉芝治嗓子,再則是入夜後夏良語非拉她到苷城不可,道是軍營裏總歸是不方便,她恰好有事要做,便沒有拒絕。


    喬越亦是夜裏才到苷城裏來歇息,主要是想盡可能多地利用能利用的時間來翻閱看有無關於苷南山的山勢以及山中天氣變化等等的記載。


    他們皆暫居在苷城的守城將軍府裏。


    白日,他或遠或近地看著溫含玉所在的營帳,無暇與其見上一麵,夜裏,他與她暫居的院子僅一道院牆之隔,他們依舊忙著各自的事情,根本沒有時間相見。


    喬越踏著夜色緩步走著,走到了溫含玉她們幾名女子暫居的庭院前。


    然他隻是站在院門外,遲遲沒有上前將那掩閉的院門敲開。


    他站了半盞茶的時間後,轉身離開。


    正在這時,院門打開。


    他轉回頭,正對上一雙他再熟悉不過的眉眼。


    那雙眼也正在看他。


    「阿越?」溫含玉看著喬越,眼神微詫,眉心緊擰。


    「阮阮怎的這般晚了還未歇下?」喬越目光緊鎖在她麵上,語氣溫和。


    「有些睡不著,幹脆起來走走。」溫含玉目光也定在喬越麵上,眉心擰得更緊,很是嫌棄地問他道,「阿越,你這是多少天沒洗澡了?」


    喬越可沒想到溫含玉會這般來問他,愣了一愣後不由得抬起自己的手臂湊到自己鼻底嗅嗅,尷尬地問她道:「臭了?」


    「你先回答我。」溫含玉死盯著他。


    喬越不得已地認真想了想,不覺有他道:「三天。」


    西疆以及羌國的天氣與建安不一樣,莫說秋冬時節十天半月才洗上一回身是尋常之事,即便是夏日,隔個兩三日不洗澡也是再正常不過的事,行軍打仗之人就更加沒有這些講究,率兵打仗的喬越曾七八日不洗身也是常事,他並不覺得自己三天前才洗過的澡有何不妥。


    但是看溫含玉那副將整張臉都要擰巴到一塊兒了的模樣,他竟有一種自己三天沒洗澡是一件天理不容之事的感覺。


    「你,立刻馬上去洗澡。」溫含玉擰巴著臉,毫不掩飾自己眼中的嫌棄,「不然別和我說話。」


    喬越:「……」


    於是,這深更半夜的,喬越不得不就著冰涼的水將自己渾身上下認認真真地搓洗了一番,雖然他覺得自己並不髒,但以防溫含玉不理會自己,他還把皂莢給用上了,把頭髮也一併洗了。


    當他再出現在溫含玉麵前的時候,頭髮仍濕漉漉地掛著水,帶著清清淡淡的皂莢清香。


    溫含玉忍不住上前湊著他的胸膛用力嗅了一嗅,這才滿意道:「洗幹淨了的阿越可真好聞。」


    喬越雙頰微赤:「……」


    溫含玉找來一塊棉巾,打開後搭到了喬越頭上,「擦擦你頭髮上的水,這天氣,別著涼了。」


    院是喬越暫住的那院,他們並未在屋中,而是坐在門檻上。


    因方才喬越去洗澡時溫含玉就在門檻上坐著,他洗好後看著她身旁的空著的半邊門檻,想了想後便在她身旁坐了下來。


    喬越低頭擦頭髮,溫含玉卻在這時伸過手來捏住他的下頷,緊著將他的臉朝她的方向扳過去,根本不給他反應的機會。


    她將他的臉扳過去之後便摩挲著他的下頷,與他離得極近,將他認真地瞧進眼裏。


    喬越抓著棉巾正擦著頭髮的雙手就這麽定在半空中,繃直著身子感受著溫含玉拂在他麵上的溫熱鼻息,愣愣著根本不知自己這會兒該做何反應。


    隻見溫含玉一邊摩挲著他下頷上紮手的胡茬一邊輕眨眼,道:「阿越你胡茬長長了。」


    喬越剛想說根本顧不及將其刮淨,隻聽溫含玉又道:「胡茬長長了些的阿越有些不一樣的好看。」


    多了一分原本沒有的味道。


    她說不上來,反正就是好看。


    她的鼻息清晰地拂在喬越麵上,她嫣紅的櫻唇近在咫尺。


    她的手輕捏著喬越的下頷,嗅著她呼吸裏帶著的淡淡馨香,喬越忽地微張開嘴,輕咬住了她捏在她下頷的手指!


    溫含玉正愣神間,喬越忽然朝她靠近,將她逼到了門框上。


    ------題外話------


    喬玉夫婦的互動還是要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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