淩晨，玄學位於臨安城中的臨時駐地已經沸騰起來了。</p>
安紫雨的喊聲回蕩著。</p>
“趕緊起床，該監工的監工，該做飯的做飯！”</p>
包冬苦著臉爬起來，穿衣洗漱。</p>
那些教授和弟子們灰頭土臉的，人人都在打哈欠。</p>
“掌教，歇一日吧！”</p>
一個教授哀求道。</p>
寧雅韻早已起了，甚至還修煉完畢，此刻手握麈尾，澹澹的道：“我玄學在長安時，你等日子逍遙。</p>
如今到了北疆，老夫夜夜睡不安穩，一閉上眼睛，就看到曆代祖師爺怒目而視，嗬斥老夫無能，以至於我玄學子弟竟在長安無立錐之地。</p>
事已至此，我輩當如何？要奮起，要打起精神來。”</p>
酒兵係的大老莊信拍拍腰間空蕩蕩的酒葫蘆，唉聲道：“連酒都沒得喝了！”</p>
鍾會揉揉眼角，扣掉一坨眼屎，“就怕為了省錢，讓咱們做苦力。”</p>
莊信說道：“不至於吧？”</p>
“昨日，咱們的錢又少了一筆，為此，今日開始，會走十餘扛活的。這些人走了，那些木頭，那些石頭誰來扛？”</p>
鍾會茫然道：“咱們修煉不是為了幹苦力啊！”</p>
“趕緊吃早飯，幹活！”寧雅韻催促道。</p>
早飯很可憐，都是粗糧，菜更可憐，肉都沒有。</p>
眾人不想吃，可不吃餓的厲害。</p>
寧雅韻坐在上首，麵不改色的大口吃著。</p>
吃完飯，有人說道：“掌教，昨日油漆商人來要錢了，說今日再不給，就去州廨告狀。”</p>
沒錢！</p>
難啊！</p>
安紫雨低聲道：“要不，我去尋子泰？”</p>
“北疆比老夫想象中的艱難，北遼在側，子泰的日子也不好過，就別去麻煩他了。”寧雅韻幹咳一聲，“包冬！”</p>
這裏唯一做過生意的弟子包冬起身。</p>
“那油漆的錢你去看看，就說，緩幾日。”</p>
“是。”</p>
安紫雨問道：“若是他不肯，也別勉強，否則被打了也沒地方說理去！還不能還手。”</p>
包冬笑道：“司業放心。”</p>
……</p>
早上，韓紀慢悠悠的到了州廨。</p>
楊玄已經來了。</p>
“那批錢財歸於何處？”曹穎問道。</p>
盧強說道：“夏秋是用兵之季，赫連榮去歲沒能襲擾成功，今年必然會出手。老夫以為，還是留些錢糧應急。”</p>
楊玄說道：“陳州人口越發的多了，這錢糧啊！我看還得要投到城中去，修整街道溝渠，拆一些破舊的宅子，重新弄弄。另外……罷了，咱們在這裏說也是紙上談兵，走，今日都去城中轉轉。”</p>
韓紀正好進來，笑道：“最近老夫在城中倒是轉了不少地方，願做向導。”</p>
曹穎說道：“就怕請不起。”</p>
韓紀笑道：“若是曹先生願意，老夫一文不收！”</p>
“果真？”</p>
“當然！”</p>
楊玄和盧強當先出去。</p>
“哎！老盧你怎地不與他們聊聊。”</p>
盧強說道：“老夫以前也覺著自己是個聰明人，可和老曹一比，哎！</p>
如今來了個韓先生，有人暗中給他小鞋穿，沒幾日就灰頭土臉的去致歉。老夫設身處地的想想，若是換了老夫會如何……想來想去，隻會無能狂怒！”</p>
“看看你臉上的刀疤，誰敢在背後陰你？”楊玄笑道。</p>
“怎麽不敢？上次拆房子，老夫前腳走，後腳就有人說老夫說的，要少給房主些錢！”</p>
“這是陽奉陰違，可收拾了？”</p>
“老夫當即令人把那小吏帶了去現場，十板子把屁股打爛，丟牢裏去住了一陣。”</p>
老盧也是個狠人！</p>
“子泰！”</p>
包冬來了。</p>
“可安置好了？”</p>
玄學眾人到了臨安後，都在忙碌著打造新山門。</p>
“忙著呢！”包冬都被曬黑了，“整日就盯著，掌教說了，這個山門要管五百年！”</p>
楊玄不禁樂了，“五百年後都不在了，管什麽管？”</p>
“誰說不是呢！”</p>
包冬苦著臉，“今日正好遇到你，跟著你廝混半日吧！也省的回去。”</p>
“怎麽，工地就那麽艱苦？”</p>
玄學的新山門就在城中，楊玄特批的地，還留下了宅子給他們規劃。</p>
但那群雲澹風輕的高人卻看不上，說沒有格調。</p>
“吃苦我不怕，可吃飯卻吃怕了。”包冬訴苦，“掌教說此次我玄學從長安搬遷到了北疆，他沒臉和祖師爺說。故而大家要臥薪嚐膽……”</p>
“擴張玄門？”</p>
寧雅韻竟然有這等雄心壯誌，楊玄心中不禁暗喜！</p>
玄學到了陳州，寧雅韻也配合的擺出了合作的姿態，以後但凡用得上的時候隻管吆喝一聲。</p>
北遼和北疆的戰事不會太遙遠。</p>
當黃春輝離去後，赫連峰絕對會出兵。</p>
這一次出兵，絕不會如同林雅上次那種一錘子買賣。</p>
會綿長！</p>
期間難保北遼那邊會出現什麽好手。</p>
一個國家的好手啊！</p>
楊玄身邊的虯龍衛人數還是不夠。</p>
到時候玄學子弟拉出來，嘖嘖！</p>
一手拿著麈尾甩甩，仙風道骨。一手拎著狼牙棍，親切的道：“福生無量天尊，你來了？”</p>
畫麵太美！</p>
“見過使君！”一個百姓行禮。</p>
街麵上的人漸漸多了起來。</p>
楊玄微微頷首，“對了，修整山門花費不小，錢財可夠？”</p>
既然想著收買人心，那就大氣些，正好此次發了一筆橫財，可以拿出來些。</p>
包冬說道：“目前還夠。”</p>
“不對吧！”楊玄說道：“當時祭酒……掌教可是說過，國子監內部的錢糧不足以支撐一個月。”</p>
“你也不看負責采買的人是誰！”包冬說道。</p>
“哎！包先生！”</p>
左邊一家店鋪的掌櫃衝了出來，笑吟吟的拱手。</p>
楊玄看了一眼，是做油漆生意的。</p>
“是馬先生啊！我正想去尋你。”包冬拱手，“馬先生今日看著紅光滿麵，一看便是有喜事。”</p>
這話說的略微俗氣，但聽著就是提氣，就是舒坦。</p>
而且，這等俗氣的話不知不覺的就會影響你的情緒，讓你覺著自己真是如此。</p>
馬掌櫃笑道：“托福托福，對了，那筆油漆的錢何時能結？”</p>
山門的工程不小，但竟然能玩賒購，令楊玄對包冬不禁刮目相看。</p>
包冬笑道：“不是不給，是最近忙的不可開交。不但要修繕山門，還得去各處做法事。</p>
陳州以往沒什麽高人，弄法事都得去桃縣請人。</p>
我玄門在長安多年，當初連宮中的法事都去做過，你說說，這些人還忍得住？這幾日啊！掌教都不敢出門，一出門就被堵著了。”</p>
馬掌櫃豔羨的道：“一個法事能管什麽用？”</p>
“咱們玄門的法事和別人的不同，咱們玄門的神靈供奉了千年，早已那個啥……都熟了。法事一做，神靈就會下凡，但凡求什麽事沒有不應的。</p>
求前程，求家宅平安，求子弟上進，為亡人求轉世……”</p>
馬掌櫃心動了，“這般法事，得多少錢？”</p>
包冬澹澹的道：“這等法事能談錢？這不是羞辱神靈嗎？這等法事，看緣分！沒緣分，就算你是宰相咱們也不去！有緣，你就算是個乞丐，掌教也會親臨。”</p>
</p>
他頷首，“使君在邊上等著我呢！回見啊！”</p>
“哎！等等。”</p>
馬掌櫃看了楊玄一眼。</p>
楊玄微微頷首，心想包冬這張嘴越發的機靈了。</p>
“包先生，你說說，像老夫這樣的可有緣分？”</p>
包冬仔細看著他，還煞有其事的掐指一算，“你的緣分，差些意思。走了，回頭我把錢拿到手就給你送來。”</p>
“別啊！”馬掌櫃親切的道:“那些值當什麽？隻管用，隻管用。”</p>
“咱們可不會賴賬！”包冬正色道。</p>
“不是賴賬！”馬掌櫃笑道：“咱們玄學可有供奉一說？”</p>
“自然是有的，以後山門修好了，會立碑，上麵寫著供奉的人名，每日做功課祈禱，都在為這等善人祈福。”</p>
“那……老夫的油漆都當做是供奉可使得？”</p>
這個大忽悠……楊玄的眼皮子跳了幾下。</p>
“這……不好！”包冬蹙眉，“人都差不多了，再多，就得另外立碑，麻煩！”</p>
“不麻煩！此後要油漆隻管說話。”</p>
“使君說過，百姓的供奉不能要！”</p>
這話楊玄當初和安紫雨說過。</p>
越是貧苦的人，就越喜歡尋找解脫之道。</p>
尋來尋去，官吏不會搭理你，有錢人不會搭理你。</p>
最後發現，還是神靈最貼心。</p>
不過北疆平民的日子不怎麽好過，楊玄覺得心意到了就好。</p>
“老夫是商人啊！”</p>
馬掌櫃怒了，隨即一番爭執，最終包冬不情不願的說了，回去請示。</p>
“請示什麽？那錢老夫不要了，你就算是送了來，老夫還得送回去！就這麽說定了！”</p>
包冬一臉愁眉不展，最後被趕走了。</p>
“此人，有些意思！”韓紀微微一笑。</p>
曹穎澹澹的道：“這是郎君的同窗。”</p>
“那就更有意思了！”</p>
包冬遣人回去交代，自己跟著楊玄轉悠。</p>
……</p>
“用力！”</p>
鍾會抱起一根巨木，雖說修煉有成，可平衡卻不是那麽好控製的。</p>
“這木頭得十餘人才能抬起來吧！”幾個工匠讚道：“這玄學眾人果然是有道之士。”</p>
“那位掌教更是風度翩翩，看著恍若神仙中人。”</p>
寧神仙此刻很頭痛。</p>
“寧掌教，小人的那筆錢也該給了吧？”一個商人把他堵在了房間裏。</p>
“回頭就給，回頭就給！”</p>
雖說錢糧捉襟見肘，但寧雅韻並不後悔自己大建特建的決定。</p>
安紫雨進來，“錢是有的，緩緩，明日就有。”</p>
他們手中還有一筆錢財，但油漆錢欠的太久了，若是包冬搞不定，得優先給付。</p>
至於剩下的錢，寧雅韻決定讓弟子們去接些法事。</p>
至於什麽不屑於和錢財打交道，誰再敢這麽說，他就敢把這貨驅逐出山門！</p>
就這麽愉快的決定了！</p>
但眼下得先解決了此人。</p>
一番忽悠無果，寧雅韻不禁懷念著負責采買，負責和商人、工頭打交道的包冬。</p>
“寧掌教！”商人冷著臉，“使君曾說過，臨安是個講律法的地方，再不給錢，咱們州廨說話！”</p>
“寧掌教可在？”</p>
一個半大小子跑了來，“你可是寧掌教？”</p>
寧雅韻笑道：“你認得老夫？”</p>
小子說道：“那人給了我一文錢，說進了這裏，看到一個恍若神仙般的男子，便是寧掌教。”</p>
嘖！</p>
安紫雨看到寧雅韻瞬間就飄了起來，商人目瞪口呆的看著他。</p>
然後，寧雅韻趕緊壓下內息，雙腳落地。</p>
“何事？”</p>
小子說道：“那人叫做包冬，他說了，油漆商人不願意收錢，他被趕了出來。”</p>
包冬，果然是我玄學的傑出弟子！</p>
安紫雨暗讚。</p>
寧雅韻：“……”</p>
誰特麽不收錢？商人：“……”</p>
安紫雨問道：“可有什麽條件？”</p>
“那油漆商人說了，玄學乃是神仙的地方，那些油漆就當是給神靈的供奉，隻求山門建好後，能在善人石碑的角落給他留個名，為此，以後的油漆隻管拿！</p>
對了，那人還說了，油漆商人威脅他，誰敢拿錢去，就白刀子進，紅刀子出！”</p>
安紫雨的喊聲回蕩著。</p>
“趕緊起床，該監工的監工，該做飯的做飯！”</p>
包冬苦著臉爬起來，穿衣洗漱。</p>
那些教授和弟子們灰頭土臉的，人人都在打哈欠。</p>
“掌教，歇一日吧！”</p>
一個教授哀求道。</p>
寧雅韻早已起了，甚至還修煉完畢，此刻手握麈尾，澹澹的道：“我玄學在長安時，你等日子逍遙。</p>
如今到了北疆，老夫夜夜睡不安穩，一閉上眼睛，就看到曆代祖師爺怒目而視，嗬斥老夫無能，以至於我玄學子弟竟在長安無立錐之地。</p>
事已至此，我輩當如何？要奮起，要打起精神來。”</p>
酒兵係的大老莊信拍拍腰間空蕩蕩的酒葫蘆，唉聲道：“連酒都沒得喝了！”</p>
鍾會揉揉眼角，扣掉一坨眼屎，“就怕為了省錢，讓咱們做苦力。”</p>
莊信說道：“不至於吧？”</p>
“昨日，咱們的錢又少了一筆，為此，今日開始，會走十餘扛活的。這些人走了，那些木頭，那些石頭誰來扛？”</p>
鍾會茫然道：“咱們修煉不是為了幹苦力啊！”</p>
“趕緊吃早飯，幹活！”寧雅韻催促道。</p>
早飯很可憐，都是粗糧，菜更可憐，肉都沒有。</p>
眾人不想吃，可不吃餓的厲害。</p>
寧雅韻坐在上首，麵不改色的大口吃著。</p>
吃完飯，有人說道：“掌教，昨日油漆商人來要錢了，說今日再不給，就去州廨告狀。”</p>
沒錢！</p>
難啊！</p>
安紫雨低聲道：“要不，我去尋子泰？”</p>
“北疆比老夫想象中的艱難，北遼在側，子泰的日子也不好過，就別去麻煩他了。”寧雅韻幹咳一聲，“包冬！”</p>
這裏唯一做過生意的弟子包冬起身。</p>
“那油漆的錢你去看看，就說，緩幾日。”</p>
“是。”</p>
安紫雨問道：“若是他不肯，也別勉強，否則被打了也沒地方說理去！還不能還手。”</p>
包冬笑道：“司業放心。”</p>
……</p>
早上，韓紀慢悠悠的到了州廨。</p>
楊玄已經來了。</p>
“那批錢財歸於何處？”曹穎問道。</p>
盧強說道：“夏秋是用兵之季，赫連榮去歲沒能襲擾成功，今年必然會出手。老夫以為，還是留些錢糧應急。”</p>
楊玄說道：“陳州人口越發的多了，這錢糧啊！我看還得要投到城中去，修整街道溝渠，拆一些破舊的宅子，重新弄弄。另外……罷了，咱們在這裏說也是紙上談兵，走，今日都去城中轉轉。”</p>
韓紀正好進來，笑道：“最近老夫在城中倒是轉了不少地方，願做向導。”</p>
曹穎說道：“就怕請不起。”</p>
韓紀笑道：“若是曹先生願意，老夫一文不收！”</p>
“果真？”</p>
“當然！”</p>
楊玄和盧強當先出去。</p>
“哎！老盧你怎地不與他們聊聊。”</p>
盧強說道：“老夫以前也覺著自己是個聰明人，可和老曹一比，哎！</p>
如今來了個韓先生，有人暗中給他小鞋穿，沒幾日就灰頭土臉的去致歉。老夫設身處地的想想，若是換了老夫會如何……想來想去，隻會無能狂怒！”</p>
“看看你臉上的刀疤，誰敢在背後陰你？”楊玄笑道。</p>
“怎麽不敢？上次拆房子，老夫前腳走，後腳就有人說老夫說的，要少給房主些錢！”</p>
“這是陽奉陰違，可收拾了？”</p>
“老夫當即令人把那小吏帶了去現場，十板子把屁股打爛，丟牢裏去住了一陣。”</p>
老盧也是個狠人！</p>
“子泰！”</p>
包冬來了。</p>
“可安置好了？”</p>
玄學眾人到了臨安後，都在忙碌著打造新山門。</p>
“忙著呢！”包冬都被曬黑了，“整日就盯著，掌教說了，這個山門要管五百年！”</p>
楊玄不禁樂了，“五百年後都不在了，管什麽管？”</p>
“誰說不是呢！”</p>
包冬苦著臉，“今日正好遇到你，跟著你廝混半日吧！也省的回去。”</p>
“怎麽，工地就那麽艱苦？”</p>
玄學的新山門就在城中，楊玄特批的地，還留下了宅子給他們規劃。</p>
但那群雲澹風輕的高人卻看不上，說沒有格調。</p>
“吃苦我不怕，可吃飯卻吃怕了。”包冬訴苦，“掌教說此次我玄學從長安搬遷到了北疆，他沒臉和祖師爺說。故而大家要臥薪嚐膽……”</p>
“擴張玄門？”</p>
寧雅韻竟然有這等雄心壯誌，楊玄心中不禁暗喜！</p>
玄學到了陳州，寧雅韻也配合的擺出了合作的姿態，以後但凡用得上的時候隻管吆喝一聲。</p>
北遼和北疆的戰事不會太遙遠。</p>
當黃春輝離去後，赫連峰絕對會出兵。</p>
這一次出兵，絕不會如同林雅上次那種一錘子買賣。</p>
會綿長！</p>
期間難保北遼那邊會出現什麽好手。</p>
一個國家的好手啊！</p>
楊玄身邊的虯龍衛人數還是不夠。</p>
到時候玄學子弟拉出來，嘖嘖！</p>
一手拿著麈尾甩甩，仙風道骨。一手拎著狼牙棍，親切的道：“福生無量天尊，你來了？”</p>
畫麵太美！</p>
“見過使君！”一個百姓行禮。</p>
街麵上的人漸漸多了起來。</p>
楊玄微微頷首，“對了，修整山門花費不小，錢財可夠？”</p>
既然想著收買人心，那就大氣些，正好此次發了一筆橫財，可以拿出來些。</p>
包冬說道：“目前還夠。”</p>
“不對吧！”楊玄說道：“當時祭酒……掌教可是說過，國子監內部的錢糧不足以支撐一個月。”</p>
“你也不看負責采買的人是誰！”包冬說道。</p>
“哎！包先生！”</p>
左邊一家店鋪的掌櫃衝了出來，笑吟吟的拱手。</p>
楊玄看了一眼，是做油漆生意的。</p>
“是馬先生啊！我正想去尋你。”包冬拱手，“馬先生今日看著紅光滿麵，一看便是有喜事。”</p>
這話說的略微俗氣，但聽著就是提氣，就是舒坦。</p>
而且，這等俗氣的話不知不覺的就會影響你的情緒，讓你覺著自己真是如此。</p>
馬掌櫃笑道：“托福托福，對了，那筆油漆的錢何時能結？”</p>
山門的工程不小，但竟然能玩賒購，令楊玄對包冬不禁刮目相看。</p>
包冬笑道：“不是不給，是最近忙的不可開交。不但要修繕山門，還得去各處做法事。</p>
陳州以往沒什麽高人，弄法事都得去桃縣請人。</p>
我玄門在長安多年，當初連宮中的法事都去做過，你說說，這些人還忍得住？這幾日啊！掌教都不敢出門，一出門就被堵著了。”</p>
馬掌櫃豔羨的道：“一個法事能管什麽用？”</p>
“咱們玄門的法事和別人的不同，咱們玄門的神靈供奉了千年，早已那個啥……都熟了。法事一做，神靈就會下凡，但凡求什麽事沒有不應的。</p>
求前程，求家宅平安，求子弟上進，為亡人求轉世……”</p>
馬掌櫃心動了，“這般法事，得多少錢？”</p>
包冬澹澹的道：“這等法事能談錢？這不是羞辱神靈嗎？這等法事，看緣分！沒緣分，就算你是宰相咱們也不去！有緣，你就算是個乞丐，掌教也會親臨。”</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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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頷首，“使君在邊上等著我呢！回見啊！”</p>
“哎！等等。”</p>
馬掌櫃看了楊玄一眼。</p>
楊玄微微頷首，心想包冬這張嘴越發的機靈了。</p>
“包先生，你說說，像老夫這樣的可有緣分？”</p>
包冬仔細看著他，還煞有其事的掐指一算，“你的緣分，差些意思。走了，回頭我把錢拿到手就給你送來。”</p>
“別啊！”馬掌櫃親切的道:“那些值當什麽？隻管用，隻管用。”</p>
“咱們可不會賴賬！”包冬正色道。</p>
“不是賴賬！”馬掌櫃笑道：“咱們玄學可有供奉一說？”</p>
“自然是有的，以後山門修好了，會立碑，上麵寫著供奉的人名，每日做功課祈禱，都在為這等善人祈福。”</p>
“那……老夫的油漆都當做是供奉可使得？”</p>
這個大忽悠……楊玄的眼皮子跳了幾下。</p>
“這……不好！”包冬蹙眉，“人都差不多了，再多，就得另外立碑，麻煩！”</p>
“不麻煩！此後要油漆隻管說話。”</p>
“使君說過，百姓的供奉不能要！”</p>
這話楊玄當初和安紫雨說過。</p>
越是貧苦的人，就越喜歡尋找解脫之道。</p>
尋來尋去，官吏不會搭理你，有錢人不會搭理你。</p>
最後發現，還是神靈最貼心。</p>
不過北疆平民的日子不怎麽好過，楊玄覺得心意到了就好。</p>
“老夫是商人啊！”</p>
馬掌櫃怒了，隨即一番爭執，最終包冬不情不願的說了，回去請示。</p>
“請示什麽？那錢老夫不要了，你就算是送了來，老夫還得送回去！就這麽說定了！”</p>
包冬一臉愁眉不展，最後被趕走了。</p>
“此人，有些意思！”韓紀微微一笑。</p>
曹穎澹澹的道：“這是郎君的同窗。”</p>
“那就更有意思了！”</p>
包冬遣人回去交代，自己跟著楊玄轉悠。</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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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力！”</p>
鍾會抱起一根巨木，雖說修煉有成，可平衡卻不是那麽好控製的。</p>
“這木頭得十餘人才能抬起來吧！”幾個工匠讚道：“這玄學眾人果然是有道之士。”</p>
“那位掌教更是風度翩翩，看著恍若神仙中人。”</p>
寧神仙此刻很頭痛。</p>
“寧掌教，小人的那筆錢也該給了吧？”一個商人把他堵在了房間裏。</p>
“回頭就給，回頭就給！”</p>
雖說錢糧捉襟見肘，但寧雅韻並不後悔自己大建特建的決定。</p>
安紫雨進來，“錢是有的，緩緩，明日就有。”</p>
他們手中還有一筆錢財，但油漆錢欠的太久了，若是包冬搞不定，得優先給付。</p>
至於剩下的錢，寧雅韻決定讓弟子們去接些法事。</p>
至於什麽不屑於和錢財打交道，誰再敢這麽說，他就敢把這貨驅逐出山門！</p>
就這麽愉快的決定了！</p>
但眼下得先解決了此人。</p>
一番忽悠無果，寧雅韻不禁懷念著負責采買，負責和商人、工頭打交道的包冬。</p>
“寧掌教！”商人冷著臉，“使君曾說過，臨安是個講律法的地方，再不給錢，咱們州廨說話！”</p>
“寧掌教可在？”</p>
一個半大小子跑了來，“你可是寧掌教？”</p>
寧雅韻笑道：“你認得老夫？”</p>
小子說道：“那人給了我一文錢，說進了這裏，看到一個恍若神仙般的男子，便是寧掌教。”</p>
嘖！</p>
安紫雨看到寧雅韻瞬間就飄了起來，商人目瞪口呆的看著他。</p>
然後，寧雅韻趕緊壓下內息，雙腳落地。</p>
“何事？”</p>
小子說道：“那人叫做包冬，他說了，油漆商人不願意收錢，他被趕了出來。”</p>
包冬，果然是我玄學的傑出弟子！</p>
安紫雨暗讚。</p>
寧雅韻：“……”</p>
誰特麽不收錢？商人：“……”</p>
安紫雨問道：“可有什麽條件？”</p>
“那油漆商人說了，玄學乃是神仙的地方，那些油漆就當是給神靈的供奉，隻求山門建好後，能在善人石碑的角落給他留個名，為此，以後的油漆隻管拿！</p>
對了，那人還說了，油漆商人威脅他，誰敢拿錢去，就白刀子進，紅刀子出！”</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