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富貴手下有數十夥計，此刻都在城中。</p>
他在自己的房間裏喝酒，很是愜意。</p>
“弄，弄個屁！”</p>
趙富貴冷冷的道：“大唐人最忌諱挖前人墓穴，始作俑者，其無後乎。東西藏在墓穴裏，誰敢去挖？”</p>
邊上一個夥計笑道：“今日你挖別人的墳，明日別人就會挖你的祖墳。”</p>
趙富貴喝了一杯酒，“去打聽打聽。”</p>
一個夥計出去，晚些回來，“逆旅外麵有人盯著咱們。”</p>
趙富貴懶洋洋的道：“楊狗的人盯上了咱們，罷了，準備回去，那些鐵器暫且擱在那，明年再來拿。”</p>
他把酒杯往桉幾上一丟，“走！”</p>
他帶著數十夥計出了逆旅，一路到了州廨前。</p>
“楊使君，咱們後會有期！”</p>
趙富貴衝著州廨笑吟吟的拱手。</p>
那批鐵器不能按時交貨會有些麻煩，不過能用錢擺平的麻煩，在他看來隻是小事兒。</p>
州廨門外的兩個門子以為他是衝著自己拱手，就笑著回禮。</p>
楊老板麾下的人，都是禮儀達人。</p>
趙富貴見狀就樂了，“這群傻子！”</p>
“啊！”</p>
前方有人慘叫一聲，趙富貴的馬兒長嘶止步。他心中一怔，往前一看，一個老人倒在馬前，身體一抽一抽的。</p>
“阿耶！阿耶你怎麽了？”</p>
一個半大孩子撲過來，惶然搖著老人的身體，“阿耶！”</p>
周圍的路人圍攏過來。</p>
“哎！怕是撞死了！”</p>
“看看，臉色煞白，哎！張開嘴了！”</p>
鮮血緩緩從老人的嘴角溢流出來。</p>
“這是傷到了內腑！”</p>
“內腑出血，這人完了！”</p>
孩子茫然抬頭看著趙富貴，突然尖叫起來，“阿耶！”</p>
這聲阿耶喊的令人絕望，一種小獸失去父親的悲痛感，讓路人們不禁唏噓不已。</p>
“可憐！”</p>
一個商人忍不住掏出幾枚銅錢擱在孩子的身前，“好孩子，趕緊去報官！”</p>
孩子含淚點頭，仰頭無聲哽咽。</p>
然後衝著州廨磕頭，“求使君為我阿耶做主啊！”</p>
趙富貴被抓了。</p>
他也有些懵，等看到老人被覆蓋著一塊白布抬走後，不禁暗罵道：“老夫怎地這般不小心？”</p>
楊玄正和盧強說著春耕的事兒，聽到消息就隨口道：“老賊那邊應當差不多了，帶了此人過去。”</p>
盧強繼續說道：“今年三大部襲擾春耕的意願不強，下麵的將士頗有些遺憾。”</p>
楊玄不禁樂了，“這是求戰心切啊！”</p>
盧強看著眼前的年輕人，不禁想起了陳州的這幾年。</p>
從和三大部對峙，到如今能隱隱壓製住三大部，這些變化都是楊老板帶來的。</p>
盧強歎道：“當初劉使君離任前舉薦了使君，老夫心中還有些不滿，覺著自己為官多年，不差什麽，為何不是老夫。”</p>
老盧竟然說這個，讓楊玄有些尷尬。</p>
“可使君一接任，陳州上下井井有條。百姓安居樂業，商業繁茂，陳州軍士氣高昂。老夫們心自問，若是換了自己可會如此。”</p>
盧強坦率的道：“不能！”</p>
曾經的下屬變成了自己的上官，這種感覺很難言喻。</p>
羞恥，沮喪，絕望……</p>
各種負麵情緒會淹沒你。</p>
但盧強卻坦然道出了心聲，讓楊玄高看了他一眼。</p>
揭開心結，以後就好相處了。</p>
……</p>
趙富貴被帶到了現場。</p>
看到那個洞口時，他的身體一顫，眼神絕望。</p>
“死！”</p>
趙富貴嘶吼道。</p>
赫連燕冷笑，“走私鐵器，不但是你死，你那恩主也會被牽累。”</p>
趙富貴狂笑，“哈哈哈哈！知曉這是誰的墓穴嗎？陳國宰相魯章，死後贈郡王的那位大貪官。</p>
老夫機緣巧合得知他葬於此處，便尋了個盜墓好手打開了墓穴，拿走了財物，可下麵那些機關老夫卻依舊留著，還加了不少。</p>
下去的是誰？不會是官吧？哈哈哈哈！</p>
老夫自知必死，可臨死前卻能看到有人陪葬，歡喜，歡喜啊！”</p>
“哎！”</p>
洞穴裏傳來了幽幽的聲音，“草特娘的！誰弄的機關？老夫以為是好手，特地鄭重其事的去解開，誰知曉就是個破玩意兒，這不是耽誤老夫教導弟子嗎？”</p>
趙富貴：“……”</p>
“是人是鬼？”趙富貴盯著洞口。</p>
老賊緩緩走了出來，拍拍身上的泥土，罵道：“多少年了！多少年了！這十餘年老夫就沒好好的盜過墓，好不容易碰到個郡王的墓穴，特娘的竟然被人盜了。</p>
你盜就盜吧！竟然用蠻力去打通通道，裏麵多少寶貝啊！都特娘的被毀了！蠢貨！”</p>
老賊滔滔不絕的罵了一刻鍾。</p>
潘正拖著一塊鐵出來，招手，“裏麵好些鐵塊，來幫忙。”</p>
軍士們跟著進去，赫連燕好奇，也去了。</p>
一路上能看到些機關，都被拆散丟在邊上。</p>
“都是老賊拆的？”赫連燕問道。</p>
潘正點頭，“對。”</p>
他親眼目睹了師父一路破解這些機關的過程，從剛開始的見獵心喜，到後麵罵罵咧咧，隨手就解開，自信的恍若神靈。</p>
棺槨早已被打開了，裏麵一具骸骨。</p>
骸骨散亂，不過前麵插著三炷香。</p>
“師父說要尊重貴人。”</p>
赫連燕嘴角抽搐，“是啊！”</p>
老賊進來了。</p>
赫連燕看著他的目光有些古怪。</p>
“你確實是盜墓的。”</p>
“家傳的手藝，見笑了。”</p>
“你說你十餘年未曾正兒八經的盜墓了？”</p>
“是啊！”</p>
“可是十年零六個月？”</p>
“你如何知曉？”</p>
老賊一怔。</p>
赫連燕咬牙切齒的道：“我是大遼皇族！十年零六個月前，大遼第五代帝王的帝陵被盜。</p>
號稱固若金湯，能令盜墓賊落淚興歎的帝陵，竟然被人弄了個盜洞，拿走了不少東西。</p>
可是你？”</p>
盜墓賊遇到了苦主，這份尷尬也是沒誰了。</p>
老賊幹笑道：“老夫當初隻是見獵心喜……得罪了。”</p>
挖人祖墳被發現了，沒抽你一頓都是好的。</p>
“陛下派出了精銳侍衛追殺盜墓賊，一路潛行到了長安，最終失去了蹤跡。為此鷹衛還派人混入長安，蹲守了五年之久，可那人卻杳無音訊！”</p>
</p>
“老夫覺著累了，就尋了個地方歇息，這不，後來就遇到了郎君。”</p>
祖上傳下來的規矩，挖人祖墳被發現後，能跑多遠就跑多遠，而且此後要避開此人的後人。</p>
老賊的法子更絕，犯個事，進了長安的監獄。北遼皇家侍衛是很厲害，可再厲害也沒法潛入牢中。</p>
赫連燕突然笑了。</p>
老賊本有些尷尬，見狀問道：“你不介意？”</p>
“不介意。”</p>
赫連燕笑的很愜意，“除去我之外，我一家子都死了，被丟在亂墳崗中。</p>
我後來去尋過，可亂墳崗上除去吃人肉吃的眼紅的野狗之外，那些骨頭散亂一地，找不到了。</p>
既然我的家人連骨頭都沒了，那麽，赫連氏的祖墳在不在，與我何幹？”</p>
“就沒想過再回去？”</p>
“這話該郎君來問。”</p>
“老夫順口一問。”</p>
“難怪我來了郎君身邊後，你一直躲著我。”</p>
“盜亦有道。”</p>
“你這是做賊心虛！”</p>
老賊尷尬的避開她的視線，突然看著側麵的土一怔。</p>
“哎！這裏的土色……它不對勁啊！小潘！”</p>
“師父！”潘正苦著臉。</p>
他的理想是做一個大將軍，可卻上了老賊的賊船，現在腸子悔青了，卻不敢反悔。</p>
“你順著這裏挖進去看看！”</p>
小潘認命的拿起鏟子，上前開挖。</p>
噗噗！</p>
泥土不斷落下。</p>
一個圓圓的口子出現。</p>
小潘就像是一隻地老鼠般的鑽了進去。</p>
泥土不斷被弄出來，洞穴不斷延伸。</p>
快的嚇人！</p>
老賊走過去，伸手撈了一坨泥土，用力一撚。</p>
這特娘的是硬土啊！</p>
怎地挖的這般快？</p>
老賊弄了個鏟子，從側麵開挖。</p>
這師徒二人開始較勁了。</p>
半個時辰後，老賊挖通了洞穴，趴下去嘿嘿笑道：“那小子定然還在裏麵，等下來嚇唬他一番，也好錘煉一下他的膽量。免得以後見到屍骸大驚小怪的！”</p>
“師父！”</p>
聲音就在腳邊。</p>
老賊一蹦三尺高！</p>
“誰？”</p>
“我小潘啊！”</p>
“你……你何時來的？”</p>
“我都等你許久了。”</p>
……</p>
“郎君，能否讓潘正跟著小人？”</p>
老賊收了個弟子的事兒楊玄知曉，但也隻是一說。</p>
“他是隊正。”</p>
讓一個隊正跟著你去學盜墓，有意思嗎？</p>
老賊跪下，“懇請郎君恩準。”</p>
這是老賊第一次這般鄭重其事的行大禮，楊玄笑道：“罷了。”</p>
老賊喜滋滋的起身，楊玄問道，“潘正難道還有些天賦？”</p>
“天賦異稟啊！”</p>
楊玄有些頭痛。</p>
“以後少惦記別人家的祖墳！”</p>
“定然不會。”老賊信誓旦旦的道，出了州廨，潘正蹲在外麵等他。</p>
“師父，咱們這一行好像人人喊打啊！以後咱們去哪幹活？”</p>
“郎君去哪咱們就去哪！”</p>
“挖人祖墳不好吧？”</p>
“郎君對頭的祖墳呢？”</p>
老賊憧憬的道：“還有南周的，北遼的……許多貴人等著咱們爺倆去祭拜。小潘啊！”</p>
“哎！”</p>
“咱們的事業，前程遠大！”</p>
……</p>
春耕如火如荼的進行著。</p>
陳州斥候盡數派了出去，王老二統籌。</p>
“郎君，發現基波部的遊騎。”</p>
楊玄坐鎮臨安縣，聞訊說道：“我原以為會是馭虎部，沒想到卻是基波部。”</p>
韓紀微笑著看了李晗一眼，“赫連榮去歲想給我陳州一擊，沒想到卻被郎君一一化解，令三大部死傷不少。三大部由此對他生出了怨言。</p>
此次他再度驅使三大部出擊，襲擾我陳州春耕。</p>
馭虎部的章茁是個狡猾的，必然會觀望。</p>
鎮南部孱弱，不想做出頭鳥。</p>
基波部出擊，可見懷恩想出頭。至於目的，老夫想定然是赫連榮許了些什麽。”</p>
李晗看了他一眼，覺得此人果然不俗。</p>
但文無第一，武無第二，李晗說道：“三大部原先互相牽製，方便了赫連春製衡。</p>
後來子泰滅了瓦謝部，哪怕後續又在瓦謝殘部的基礎上弄了個鎮南部，可終究失衡了。</p>
馭虎部的章茁野心勃勃，且陰狠，他自然不肯為赫連榮效命。</p>
而懷恩不同，懷恩一心想著一統三大部，如此，基波部率先出手試探，就有跡可循了。”</p>
韓紀頷首微笑，“李郎君所言甚是。”</p>
嘴裏說著所言甚是，卻笑的雲澹風輕。</p>
文人真的討打！</p>
楊玄說道：“懷恩想如何我不管，就一條，伸手就剁手，伸腿就斷腿！”</p>
隨著楊老板的命令，陳州軍出擊了。</p>
基波部的遊騎在陳州外圍被追的到處跑，懷恩聞訊後大怒，遣人去潭州，說馭虎部和鎮南部坐視。</p>
赫連榮派人去了兩部督戰。</p>
於是三大部再度聯手出兵。</p>
可陳州軍卻很怪，就追著基波部打。</p>
“特娘的！這是欺負老夫上癮了嗎？”</p>
懷恩咬牙切齒的調集人馬，發誓要和楊狗決一死戰。</p>
“那就成全他！”</p>
楊玄也集結了陳州精銳。</p>
一路衝著基波部大軍的集結地進發。</p>
“可汗，楊狗的人馬來了！”</p>
懷恩問道：“章茁的麾下呢？”</p>
占碧怒道：“馭虎部就出了三千騎兵，正在側麵看熱鬧！”</p>
“鎮南部呢？”</p>
“鎮南部喊窮，說若是要他們來救援也成，就一個，給錢。”</p>
懷恩冷笑，“這是要散夥的意思？”</p>
占碧點頭，“從瓦謝滅了之後，章茁就開始和潭州離心了。皇叔去了寧興，赫連榮覺著給些好處就能讓咱們效命，卻也不想想咱們為何聽皇叔的。”</p>
“赫連春雖說貪婪，可卻不會主動招惹陳州，咱們的日子好得很。赫連榮一來就殺氣騰騰的想滅了陳州，可自己卻不肯出兵，就驅使咱們去做替死鬼。”</p>
懷恩不屑的道：“他也配？”</p>
占碧說道：“要不，撤？”</p>
懷恩想了想，“好歹也做個樣子，隨後好交代。”</p>
大軍跟在他的身後，有斥候來了。</p>
“可汗，楊狗派來了使者。”</p>
“誰？”</p>
赫連燕來了。</p>
“久違了，懷恩可汗。”</p>
“嗬嗬！赫連娘子原先可是皇叔跟前的紅人，如今搖身一變，竟然變成了楊狗的人，這際遇，讓本汗也為之驚歎！”</p>
這等譏諷無法讓赫連燕動怒，她澹澹的道：“我來，隻是代表郎君問話。”</p>
懷恩點頭，“說！”</p>
“郎君問你，戰，</p>
還是滾！？”</p>
他在自己的房間裏喝酒，很是愜意。</p>
“弄，弄個屁！”</p>
趙富貴冷冷的道：“大唐人最忌諱挖前人墓穴，始作俑者，其無後乎。東西藏在墓穴裏，誰敢去挖？”</p>
邊上一個夥計笑道：“今日你挖別人的墳，明日別人就會挖你的祖墳。”</p>
趙富貴喝了一杯酒，“去打聽打聽。”</p>
一個夥計出去，晚些回來，“逆旅外麵有人盯著咱們。”</p>
趙富貴懶洋洋的道：“楊狗的人盯上了咱們，罷了，準備回去，那些鐵器暫且擱在那，明年再來拿。”</p>
他把酒杯往桉幾上一丟，“走！”</p>
他帶著數十夥計出了逆旅，一路到了州廨前。</p>
“楊使君，咱們後會有期！”</p>
趙富貴衝著州廨笑吟吟的拱手。</p>
那批鐵器不能按時交貨會有些麻煩，不過能用錢擺平的麻煩，在他看來隻是小事兒。</p>
州廨門外的兩個門子以為他是衝著自己拱手，就笑著回禮。</p>
楊老板麾下的人，都是禮儀達人。</p>
趙富貴見狀就樂了，“這群傻子！”</p>
“啊！”</p>
前方有人慘叫一聲，趙富貴的馬兒長嘶止步。他心中一怔，往前一看，一個老人倒在馬前，身體一抽一抽的。</p>
“阿耶！阿耶你怎麽了？”</p>
一個半大孩子撲過來，惶然搖著老人的身體，“阿耶！”</p>
周圍的路人圍攏過來。</p>
“哎！怕是撞死了！”</p>
“看看，臉色煞白，哎！張開嘴了！”</p>
鮮血緩緩從老人的嘴角溢流出來。</p>
“這是傷到了內腑！”</p>
“內腑出血，這人完了！”</p>
孩子茫然抬頭看著趙富貴，突然尖叫起來，“阿耶！”</p>
這聲阿耶喊的令人絕望，一種小獸失去父親的悲痛感，讓路人們不禁唏噓不已。</p>
“可憐！”</p>
一個商人忍不住掏出幾枚銅錢擱在孩子的身前，“好孩子，趕緊去報官！”</p>
孩子含淚點頭，仰頭無聲哽咽。</p>
然後衝著州廨磕頭，“求使君為我阿耶做主啊！”</p>
趙富貴被抓了。</p>
他也有些懵，等看到老人被覆蓋著一塊白布抬走後，不禁暗罵道：“老夫怎地這般不小心？”</p>
楊玄正和盧強說著春耕的事兒，聽到消息就隨口道：“老賊那邊應當差不多了，帶了此人過去。”</p>
盧強繼續說道：“今年三大部襲擾春耕的意願不強，下麵的將士頗有些遺憾。”</p>
楊玄不禁樂了，“這是求戰心切啊！”</p>
盧強看著眼前的年輕人，不禁想起了陳州的這幾年。</p>
從和三大部對峙，到如今能隱隱壓製住三大部，這些變化都是楊老板帶來的。</p>
盧強歎道：“當初劉使君離任前舉薦了使君，老夫心中還有些不滿，覺著自己為官多年，不差什麽，為何不是老夫。”</p>
老盧竟然說這個，讓楊玄有些尷尬。</p>
“可使君一接任，陳州上下井井有條。百姓安居樂業，商業繁茂，陳州軍士氣高昂。老夫們心自問，若是換了自己可會如此。”</p>
盧強坦率的道：“不能！”</p>
曾經的下屬變成了自己的上官，這種感覺很難言喻。</p>
羞恥，沮喪，絕望……</p>
各種負麵情緒會淹沒你。</p>
但盧強卻坦然道出了心聲，讓楊玄高看了他一眼。</p>
揭開心結，以後就好相處了。</p>
……</p>
趙富貴被帶到了現場。</p>
看到那個洞口時，他的身體一顫，眼神絕望。</p>
“死！”</p>
趙富貴嘶吼道。</p>
赫連燕冷笑，“走私鐵器，不但是你死，你那恩主也會被牽累。”</p>
趙富貴狂笑，“哈哈哈哈！知曉這是誰的墓穴嗎？陳國宰相魯章，死後贈郡王的那位大貪官。</p>
老夫機緣巧合得知他葬於此處，便尋了個盜墓好手打開了墓穴，拿走了財物，可下麵那些機關老夫卻依舊留著，還加了不少。</p>
下去的是誰？不會是官吧？哈哈哈哈！</p>
老夫自知必死，可臨死前卻能看到有人陪葬，歡喜，歡喜啊！”</p>
“哎！”</p>
洞穴裏傳來了幽幽的聲音，“草特娘的！誰弄的機關？老夫以為是好手，特地鄭重其事的去解開，誰知曉就是個破玩意兒，這不是耽誤老夫教導弟子嗎？”</p>
趙富貴：“……”</p>
“是人是鬼？”趙富貴盯著洞口。</p>
老賊緩緩走了出來，拍拍身上的泥土，罵道：“多少年了！多少年了！這十餘年老夫就沒好好的盜過墓，好不容易碰到個郡王的墓穴，特娘的竟然被人盜了。</p>
你盜就盜吧！竟然用蠻力去打通通道，裏麵多少寶貝啊！都特娘的被毀了！蠢貨！”</p>
老賊滔滔不絕的罵了一刻鍾。</p>
潘正拖著一塊鐵出來，招手，“裏麵好些鐵塊，來幫忙。”</p>
軍士們跟著進去，赫連燕好奇，也去了。</p>
一路上能看到些機關，都被拆散丟在邊上。</p>
“都是老賊拆的？”赫連燕問道。</p>
潘正點頭，“對。”</p>
他親眼目睹了師父一路破解這些機關的過程，從剛開始的見獵心喜，到後麵罵罵咧咧，隨手就解開，自信的恍若神靈。</p>
棺槨早已被打開了，裏麵一具骸骨。</p>
骸骨散亂，不過前麵插著三炷香。</p>
“師父說要尊重貴人。”</p>
赫連燕嘴角抽搐，“是啊！”</p>
老賊進來了。</p>
赫連燕看著他的目光有些古怪。</p>
“你確實是盜墓的。”</p>
“家傳的手藝，見笑了。”</p>
“你說你十餘年未曾正兒八經的盜墓了？”</p>
“是啊！”</p>
“可是十年零六個月？”</p>
“你如何知曉？”</p>
老賊一怔。</p>
赫連燕咬牙切齒的道：“我是大遼皇族！十年零六個月前，大遼第五代帝王的帝陵被盜。</p>
號稱固若金湯，能令盜墓賊落淚興歎的帝陵，竟然被人弄了個盜洞，拿走了不少東西。</p>
可是你？”</p>
盜墓賊遇到了苦主，這份尷尬也是沒誰了。</p>
老賊幹笑道：“老夫當初隻是見獵心喜……得罪了。”</p>
挖人祖墳被發現了，沒抽你一頓都是好的。</p>
“陛下派出了精銳侍衛追殺盜墓賊，一路潛行到了長安，最終失去了蹤跡。為此鷹衛還派人混入長安，蹲守了五年之久，可那人卻杳無音訊！”</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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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夫覺著累了，就尋了個地方歇息，這不，後來就遇到了郎君。”</p>
祖上傳下來的規矩，挖人祖墳被發現後，能跑多遠就跑多遠，而且此後要避開此人的後人。</p>
老賊的法子更絕，犯個事，進了長安的監獄。北遼皇家侍衛是很厲害，可再厲害也沒法潛入牢中。</p>
赫連燕突然笑了。</p>
老賊本有些尷尬，見狀問道：“你不介意？”</p>
“不介意。”</p>
赫連燕笑的很愜意，“除去我之外，我一家子都死了，被丟在亂墳崗中。</p>
我後來去尋過，可亂墳崗上除去吃人肉吃的眼紅的野狗之外，那些骨頭散亂一地，找不到了。</p>
既然我的家人連骨頭都沒了，那麽，赫連氏的祖墳在不在，與我何幹？”</p>
“就沒想過再回去？”</p>
“這話該郎君來問。”</p>
“老夫順口一問。”</p>
“難怪我來了郎君身邊後，你一直躲著我。”</p>
“盜亦有道。”</p>
“你這是做賊心虛！”</p>
老賊尷尬的避開她的視線，突然看著側麵的土一怔。</p>
“哎！這裏的土色……它不對勁啊！小潘！”</p>
“師父！”潘正苦著臉。</p>
他的理想是做一個大將軍，可卻上了老賊的賊船，現在腸子悔青了，卻不敢反悔。</p>
“你順著這裏挖進去看看！”</p>
小潘認命的拿起鏟子，上前開挖。</p>
噗噗！</p>
泥土不斷落下。</p>
一個圓圓的口子出現。</p>
小潘就像是一隻地老鼠般的鑽了進去。</p>
泥土不斷被弄出來，洞穴不斷延伸。</p>
快的嚇人！</p>
老賊走過去，伸手撈了一坨泥土，用力一撚。</p>
這特娘的是硬土啊！</p>
怎地挖的這般快？</p>
老賊弄了個鏟子，從側麵開挖。</p>
這師徒二人開始較勁了。</p>
半個時辰後，老賊挖通了洞穴，趴下去嘿嘿笑道：“那小子定然還在裏麵，等下來嚇唬他一番，也好錘煉一下他的膽量。免得以後見到屍骸大驚小怪的！”</p>
“師父！”</p>
聲音就在腳邊。</p>
老賊一蹦三尺高！</p>
“誰？”</p>
“我小潘啊！”</p>
“你……你何時來的？”</p>
“我都等你許久了。”</p>
……</p>
“郎君，能否讓潘正跟著小人？”</p>
老賊收了個弟子的事兒楊玄知曉，但也隻是一說。</p>
“他是隊正。”</p>
讓一個隊正跟著你去學盜墓，有意思嗎？</p>
老賊跪下，“懇請郎君恩準。”</p>
這是老賊第一次這般鄭重其事的行大禮，楊玄笑道：“罷了。”</p>
老賊喜滋滋的起身，楊玄問道，“潘正難道還有些天賦？”</p>
“天賦異稟啊！”</p>
楊玄有些頭痛。</p>
“以後少惦記別人家的祖墳！”</p>
“定然不會。”老賊信誓旦旦的道，出了州廨，潘正蹲在外麵等他。</p>
“師父，咱們這一行好像人人喊打啊！以後咱們去哪幹活？”</p>
“郎君去哪咱們就去哪！”</p>
“挖人祖墳不好吧？”</p>
“郎君對頭的祖墳呢？”</p>
老賊憧憬的道：“還有南周的，北遼的……許多貴人等著咱們爺倆去祭拜。小潘啊！”</p>
“哎！”</p>
“咱們的事業，前程遠大！”</p>
……</p>
春耕如火如荼的進行著。</p>
陳州斥候盡數派了出去，王老二統籌。</p>
“郎君，發現基波部的遊騎。”</p>
楊玄坐鎮臨安縣，聞訊說道：“我原以為會是馭虎部，沒想到卻是基波部。”</p>
韓紀微笑著看了李晗一眼，“赫連榮去歲想給我陳州一擊，沒想到卻被郎君一一化解，令三大部死傷不少。三大部由此對他生出了怨言。</p>
此次他再度驅使三大部出擊，襲擾我陳州春耕。</p>
馭虎部的章茁是個狡猾的，必然會觀望。</p>
鎮南部孱弱，不想做出頭鳥。</p>
基波部出擊，可見懷恩想出頭。至於目的，老夫想定然是赫連榮許了些什麽。”</p>
李晗看了他一眼，覺得此人果然不俗。</p>
但文無第一，武無第二，李晗說道：“三大部原先互相牽製，方便了赫連春製衡。</p>
後來子泰滅了瓦謝部，哪怕後續又在瓦謝殘部的基礎上弄了個鎮南部，可終究失衡了。</p>
馭虎部的章茁野心勃勃，且陰狠，他自然不肯為赫連榮效命。</p>
而懷恩不同，懷恩一心想著一統三大部，如此，基波部率先出手試探，就有跡可循了。”</p>
韓紀頷首微笑，“李郎君所言甚是。”</p>
嘴裏說著所言甚是，卻笑的雲澹風輕。</p>
文人真的討打！</p>
楊玄說道：“懷恩想如何我不管，就一條，伸手就剁手，伸腿就斷腿！”</p>
隨著楊老板的命令，陳州軍出擊了。</p>
基波部的遊騎在陳州外圍被追的到處跑，懷恩聞訊後大怒，遣人去潭州，說馭虎部和鎮南部坐視。</p>
赫連榮派人去了兩部督戰。</p>
於是三大部再度聯手出兵。</p>
可陳州軍卻很怪，就追著基波部打。</p>
“特娘的！這是欺負老夫上癮了嗎？”</p>
懷恩咬牙切齒的調集人馬，發誓要和楊狗決一死戰。</p>
“那就成全他！”</p>
楊玄也集結了陳州精銳。</p>
一路衝著基波部大軍的集結地進發。</p>
“可汗，楊狗的人馬來了！”</p>
懷恩問道：“章茁的麾下呢？”</p>
占碧怒道：“馭虎部就出了三千騎兵，正在側麵看熱鬧！”</p>
“鎮南部呢？”</p>
“鎮南部喊窮，說若是要他們來救援也成，就一個，給錢。”</p>
懷恩冷笑，“這是要散夥的意思？”</p>
占碧點頭，“從瓦謝滅了之後，章茁就開始和潭州離心了。皇叔去了寧興，赫連榮覺著給些好處就能讓咱們效命，卻也不想想咱們為何聽皇叔的。”</p>
“赫連春雖說貪婪，可卻不會主動招惹陳州，咱們的日子好得很。赫連榮一來就殺氣騰騰的想滅了陳州，可自己卻不肯出兵，就驅使咱們去做替死鬼。”</p>
懷恩不屑的道：“他也配？”</p>
占碧說道：“要不，撤？”</p>
懷恩想了想，“好歹也做個樣子，隨後好交代。”</p>
大軍跟在他的身後，有斥候來了。</p>
“可汗，楊狗派來了使者。”</p>
“誰？”</p>
赫連燕來了。</p>
“久違了，懷恩可汗。”</p>
“嗬嗬！赫連娘子原先可是皇叔跟前的紅人，如今搖身一變，竟然變成了楊狗的人，這際遇，讓本汗也為之驚歎！”</p>
這等譏諷無法讓赫連燕動怒，她澹澹的道：“我來，隻是代表郎君問話。”</p>
懷恩點頭，“說！”</p>
“郎君問你，戰，</p>
還是滾！？”</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