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州城中，楊玄一覺醒來，天色還有些昏暗。</p>
他穿上衣裳走了出去。</p>
這是一個大戶人家的宅子，楊玄住的是男主人的臥室。</p>
臥室很大，外麵還有奴婢住的小房間，方便主人夜裏召喚。</p>
吱呀！</p>
門輕輕推開，楊玄走出臥室。</p>
外麵的床榻上睡著薑鶴兒。</p>
聽到動靜後，薑鶴兒雙腿夾著薄被翻個身，喃喃的道：“別吵我！”</p>
天氣熱，她穿的單薄，此刻一翻身，身體的背麵就露在了楊玄的視線內。</p>
腰不算細，但能感覺到裏麵蘊含著的力量。</p>
臀兒微翹，讓人感到了澎湃的生命力。</p>
大清早的……</p>
楊玄趕緊去了茅廁。</p>
薑鶴兒的身體突然一鬆，然後坐起來，雙手捂臉，“我怎麽讓他看到了……”</p>
她收拾了心情，快速穿好衣裳，然後簡單梳妝。</p>
楊玄洗漱完畢，正好薑鶴兒梳妝好。</p>
“你這倒不像是侍女，是嬌養的娘子。”</p>
楊玄取笑道。</p>
薑鶴兒回身行禮，“奴若是不收拾的幹幹淨淨的，出去丟人。”</p>
“丟人就丟人吧！”</p>
“丟郎君的人。”</p>
“嗬！這和我什麽關係？”</p>
“奴素麵朝天，人家一問這人是誰，得知是郎君的侍女，自然會覺得郎君邋遢。”</p>
“有禮！”楊玄坐下，薑鶴兒過來給他梳頭束發。</p>
“其實，我不在乎別人的看法。”</p>
“那……”薑鶴兒有些糾結。</p>
少女啊！</p>
自然是愛美的。</p>
“不過，梳妝後，看著賞心悅目，也是一件好事。”</p>
薑鶴兒不禁摸摸垂落在鬢角下的一縷秀發，喜滋滋的道：“就是脂粉快用完了。”</p>
</p>
楊玄大手一揮，“這家的脂粉隨意拿。”</p>
“不好吧！”</p>
“江湖俠女，難道還不拿別人的東西？”</p>
“是呀！”</p>
“可咱們是征服者！”</p>
“征服者……”</p>
這家的廚子不錯，早飯讓楊玄很滿意。</p>
薑鶴兒也很滿意。</p>
“主人。”</p>
烏達打著哈欠來了。</p>
“韓先生呢？”</p>
“韓先生帶著人去檢點倉庫。”烏達有些不滿，“城中百姓每人每日應當發一斤糧食，加上百姓自家的存糧，能活命，卻又吃不飽。可韓先生卻令每人隻發半斤。這是陽奉陰違。”</p>
老賊聽到這話，不禁一怔。</p>
老賊一直想做個真正的謀士，為此倍加努力。曹穎的主要精力放在了新政上，於是山中無老虎，猴子稱大王，有一陣子老賊竟然成了楊玄身邊唯一能商議事兒的人。</p>
這讓他倍感愜意。</p>
可韓紀來了。</p>
這位幾次為楊玄出謀劃策，那手段比他高出不止一籌。</p>
老賊鬱悶。</p>
還有些沮喪！</p>
差距太大了啊！</p>
可韓紀竟然陽奉陰違，這是飄了嗎？</p>
“去看看。”</p>
每攻破一處城池，首先要搶奪的是戶籍名冊，以及倉庫。</p>
薑鶴兒伺候楊玄更衣，問道：“可要奴跟著去？”</p>
“你去能作甚？累贅！”楊玄整理了一下衣襟。</p>
薑鶴兒說道：“我跟著師父走遍了大周各處，大周大，十裏不同音，百裏不同俗，可我能聽懂許多地方的土話。”</p>
“難得的人才啊！”這位還能做個翻譯。</p>
“那是。”</p>
“那就跟著吧！”</p>
“是。”</p>
薑鶴兒跟著楊玄出了後院。</p>
十餘男女站在前院，見到楊玄後，齊齊跪下。</p>
“見過使君。”</p>
這便是這家的主人。</p>
男主人賠笑道：“小人有兩個女兒，使君若是不棄，還請帶在身邊伺候。”</p>
兩個少女都打扮過，一個看著純美，一個貞靜。</p>
“不用了。”</p>
楊玄頷首，被簇擁著出了大門。</p>
出去後，他有些好奇的問道：“你就不擔心我收了那兩個少女。”</p>
“收啊！”薑鶴兒讚同。</p>
“那你呢？”</p>
“我？”薑鶴兒這才認真思考，“我……我還是我啊！”</p>
得！</p>
這少女真有些中二。</p>
城中已經恢複了秩序，百姓都貼著邊上走，看到楊玄後，更是怯的不行。</p>
“這就是楊狗……不，楊使君？”</p>
“好年輕。”</p>
“年輕歸年輕，咱們這邊雷琦說是什麽名將，卻敗給了他。”</p>
“說是什麽……大唐北疆名將。哎！擊敗了大周名將雷琦，他便是大唐名將了。”</p>
老賊聽著這些議論，心中得意，“郎君，小人覺著，該繼續封鎖城中幾日。”</p>
“封鎖作甚？”</p>
“就怕他們會作亂，或是逃出去稟告汴京咱們的虛實。”</p>
“其一，咱們並未大開殺戒，反而是秋毫無犯，誰吃飽撐的作亂，殺了就是。其二，咱們的虛實雷琦盡知，無需稟告。”</p>
“郎君這是可憐城中百姓呢！”</p>
“不，我要可憐也隻會可憐大唐百姓。”楊玄衝著一個站在街邊，好奇看著自己的孩子微笑，“不過，此刻善待他們，為的不是眼下，而是未來。”</p>
“未來？”老賊掏出了小本子。</p>
目不轉睛的看著楊玄。</p>
楊玄點頭，“此戰是懲戒，大戰後我軍會撤離。可以後呢？所謂一山不容二虎，南周的存在牽製了大唐不少精力，如此，當滅。”</p>
老賊說道：“怕是難。”</p>
“難，也要滅！”楊玄說道：“此刻善待這些百姓，當大軍第二次南征時，他們的抵抗意誌將會衰弱。”</p>
就如同另一個世界的大遼和大宋一樣，占據了幽燕之地的大遼剛開始用屠刀來教幽燕漢兒做人。可越是屠殺，那些漢兒的反抗意誌就越強烈。</p>
後來遼人學聰明了，改用懷柔。</p>
咱們是一家人……弄了什麽南麵官和北麵官，讓漢兒來管漢兒，賦稅也不算高，甚至比對麵的大宋百姓過的還好。</p>
沒用多久，幽燕漢兒就歸心了，在後來的滅宋大戰中，漢兒甚至成了主力。</p>
韓紀帶著人正在點檢倉庫。</p>
“見過使君。”</p>
楊玄進了倉庫，見裏麵糧食滿滿當當的，笑道：“可夠大軍食用？”</p>
韓紀回身，欣喜的道：“郎君，城中糧草堆積如山啊！”</p>
“哦！”楊玄抓了一把大米，在手中撚動幾下。</p>
“老夫方才問過了黃州官員，當初彭靖等人對雷琦寄予厚望，想讓他拖住咱們，如此，就算是中路大軍攻伐順利，也得顧忌被黃州守軍斷了糧道……”</p>
“這是想在大軍腰部打下一枚楔子。”楊玄覺得想法不錯，“既然是這等打算，城中的糧草和兵器應當不少。”</p>
“很多。”</p>
韓紀笑道：“咱們左路軍八千人，足夠了。”</p>
“好！”</p>
糧草在手，心中不慌！</p>
韓紀把冊子收在袖口中，說道：“此次南征準備的糧草並不多。”</p>
“那些人想著周軍會一觸即潰。”楊玄有些無奈，“若是彭靖等人知曉我軍糧草不多，他隻需令人磨，用人命堆，就能逼退咱們。”</p>
“糧草吃光了，隻能退軍。”</p>
“而且還得趕緊退，一旦被周軍咬住，軍中一斷糧，頃刻間便是全軍崩潰的局麵。”</p>
大軍哪怕是被圍困都行，就是不能斷糧。</p>
“人以食為天呐！”</p>
一個南周官員過來，“見過使君，韓先生，那邊的倉庫清點完畢了。”</p>
他遞上一張紙，韓紀接過看了看，“有數了。”</p>
官員低頭，隱蔽一笑。</p>
得手了！</p>
楊玄巡視了一下，“此處就交給你了，我在城中巡查一番。”</p>
烏達愕然，心想韓紀陽奉陰違隻發半斤糧食的事兒呢？</p>
不管了？</p>
楊玄彷佛是得了健忘症一般，真的不管了。</p>
“郎君放心。”</p>
韓紀含笑把楊玄送出大門，回身，笑容還在，“去看看。”</p>
他帶著人進了倉庫，指著糧窖說道：“清理出來。”</p>
那官員賠笑道：“不是先用那邊的糧食嗎？”</p>
韓紀看著他，“老夫改主意了，你，覺著不妥？”</p>
官員低頭，“不敢。”</p>
民夫們開始取糧。</p>
糧食緩緩被弄出來。</p>
幾個黃州官吏的臉上熱氣蒸騰。</p>
倉庫建造的很好，哪怕是盛夏，裏麵不算熱。</p>
韓紀看了他們一眼，“怎地，很熱？”</p>
“是啊！”</p>
那個官員笑的很坦然。</p>
韓紀抓起一把大米，在手中掂量了一下。</p>
“事到如今，還不肯說？”</p>
幾個官吏愕然。</p>
“說什麽？”</p>
韓紀笑了，“老夫聽聞南周官吏貪婪，進城之後，老夫做的第一件事就是令人看守各處倉庫。可再怎麽看守，也得要你等配合。</p>
老夫在想，可有人會鋌而走險，暗中偷盜糧食？”</p>
“大軍威嚴，誰敢？”官員笑道。</p>
“是啊！可有人卻肆無忌憚的在做糧耗子！”</p>
韓紀冷笑，“城中每日需發不少糧食給百姓，車來車往，記賬的小吏看似公正嚴明，監督的你等看似盡忠職守，可倉庫中的糧食，為何少了三成？”</p>
官員大驚，“韓先生，我等今日不是點檢過了嗎？一點也不少啊！”</p>
“是嗎？”</p>
韓紀澹澹的道：“你等怕是不知曉吧！老夫早已令人跟著你等。白天你等裏應外合把糧食拉出去，回來的卻不是輕車，依舊是重車，拉了什麽？”</p>
官員麵色煞白。</p>
“拉的是土！”韓紀站在了糧窖邊上，指著下麵說道：“你等搬空了一個糧倉，隨即用泥土填下，上麵用米糧覆蓋……”</p>
正在搬運的民夫們齊齊停了手中的活計，跪下。</p>
“韓先生，我等隻是奉命行事啊！”</p>
“挖到土了！”一個民夫喊道。</p>
巨大的糧窖下麵，此刻糧食和泥土混雜在一起，看著格外的刺眼。</p>
韓紀負手回身。</p>
官吏們渾身打顫。</p>
一人跪下，嚎哭道：“老夫早說過別幹別幹，你等就是不聽，還說什麽唐軍無暇管這個……”</p>
“韓先生饒命！”</p>
官員跪下。</p>
隨行的軍士說道：“韓先生，可要拿下？”</p>
“當然！”</p>
十餘官吏被拿下。</p>
“不必關押！”</p>
韓紀說道：“使君原先吩咐每人每日發一斤糧食，可今日使君巡查才發現，竟然隻發了半斤。使君震怒，令老夫嚴查，這不，就查到了這些糧耗子。”</p>
“選幾個嗓門大的軍士，帶著這些人去遊街，告訴城中百姓，這些官吏侵吞了他們的救命糧！”</p>
瞬間，那些官吏的麵色劇變。</p>
“饒命！”</p>
十餘官吏遊街的結果很慘烈。</p>
“好可憐！”</p>
百姓們站在街道兩側，看著這些原先的上位者，自己的管理者們，此刻就像是狗一般的狼狽，心中不禁生出了些同情來。</p>
“唐人太狠了些。”</p>
“是啊！”</p>
打頭的軍士喊道：</p>
“使君有令，城中糧食按照戶籍人口發放，每人每日一斤糧。可這些狗官，竟然侵吞了一半。”</p>
百姓們都愣住了。</p>
“是一斤？”</p>
一個老人問道。</p>
軍士點頭，“自然是一斤。可今日使君巡城時，有百姓說每人每日半斤糧食餓的慌，使君震怒，令人一查，就查出了這些糧耗子。”</p>
老人一怔，然後罵道：“老夫曰尼瑪！這可是老夫一家子的救命糧啊！狗官，老夫的孫兒昨日餓的嗷嗷叫，老夫還說唐人太狠，沒想到卻是你等在作孽，狗東西，呸！”</p>
一口老痰吐在了官員的臉上。</p>
官員抬頭，“此事與老夫無關，這是誣蔑……”</p>
休！</p>
一隻鞋子飛來，正好拍在他的嘴上！</p>
“狗官！”</p>
遠處，楊玄在看著這一幕。</p>
韓紀就在身邊，低聲道：“城破後，百姓不知自己的命運如何，心中惶然不安。</p>
左路軍隨後定然要前出永州一線，身後的黃州必須要安定下來。</p>
老夫想來，唯有禍水東引，給百姓尋一個發泄的口子。於是便弄了這手段，讓郎君見笑了。”</p>
“很出色。”楊玄點頭，“大軍出征，後路必須安定，否則前方廝殺，後院起火，那還打什麽？我正在想著如何安撫民心，沒想到你卻主動挖了個坑，幹得好！”</p>
韓紀微笑，“郎君應當早就知曉了老夫令人扣下一半糧食的消息，卻置之不理，沒有這份信任，也沒有老夫的手段。”</p>
“小玄子，這話，怎麽聽著像是君臣對話呐！”朱雀說道。</p>
楊玄也覺得有些意思，“辛苦了。”</p>
韓紀意味深長的道：“郎君此刻便想著第二次南征，可見胸中有大誌向。老夫為郎君收攏人心，不過是本分罷了。”</p>
這人的謀劃，比老夫強了太多。</p>
老賊有些沮喪，但想到了一個問題，就問道：“若是那些官吏不貪腐呢？”</p>
韓紀微笑，“他們必須貪腐！”</p>
不貪，都不行！</p>
他穿上衣裳走了出去。</p>
這是一個大戶人家的宅子，楊玄住的是男主人的臥室。</p>
臥室很大，外麵還有奴婢住的小房間，方便主人夜裏召喚。</p>
吱呀！</p>
門輕輕推開，楊玄走出臥室。</p>
外麵的床榻上睡著薑鶴兒。</p>
聽到動靜後，薑鶴兒雙腿夾著薄被翻個身，喃喃的道：“別吵我！”</p>
天氣熱，她穿的單薄，此刻一翻身，身體的背麵就露在了楊玄的視線內。</p>
腰不算細，但能感覺到裏麵蘊含著的力量。</p>
臀兒微翹，讓人感到了澎湃的生命力。</p>
大清早的……</p>
楊玄趕緊去了茅廁。</p>
薑鶴兒的身體突然一鬆，然後坐起來，雙手捂臉，“我怎麽讓他看到了……”</p>
她收拾了心情，快速穿好衣裳，然後簡單梳妝。</p>
楊玄洗漱完畢，正好薑鶴兒梳妝好。</p>
“你這倒不像是侍女，是嬌養的娘子。”</p>
楊玄取笑道。</p>
薑鶴兒回身行禮，“奴若是不收拾的幹幹淨淨的，出去丟人。”</p>
“丟人就丟人吧！”</p>
“丟郎君的人。”</p>
“嗬！這和我什麽關係？”</p>
“奴素麵朝天，人家一問這人是誰，得知是郎君的侍女，自然會覺得郎君邋遢。”</p>
“有禮！”楊玄坐下，薑鶴兒過來給他梳頭束發。</p>
“其實，我不在乎別人的看法。”</p>
“那……”薑鶴兒有些糾結。</p>
少女啊！</p>
自然是愛美的。</p>
“不過，梳妝後，看著賞心悅目，也是一件好事。”</p>
薑鶴兒不禁摸摸垂落在鬢角下的一縷秀發，喜滋滋的道：“就是脂粉快用完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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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玄大手一揮，“這家的脂粉隨意拿。”</p>
“不好吧！”</p>
“江湖俠女，難道還不拿別人的東西？”</p>
“是呀！”</p>
“可咱們是征服者！”</p>
“征服者……”</p>
這家的廚子不錯，早飯讓楊玄很滿意。</p>
薑鶴兒也很滿意。</p>
“主人。”</p>
烏達打著哈欠來了。</p>
“韓先生呢？”</p>
“韓先生帶著人去檢點倉庫。”烏達有些不滿，“城中百姓每人每日應當發一斤糧食，加上百姓自家的存糧，能活命，卻又吃不飽。可韓先生卻令每人隻發半斤。這是陽奉陰違。”</p>
老賊聽到這話，不禁一怔。</p>
老賊一直想做個真正的謀士，為此倍加努力。曹穎的主要精力放在了新政上，於是山中無老虎，猴子稱大王，有一陣子老賊竟然成了楊玄身邊唯一能商議事兒的人。</p>
這讓他倍感愜意。</p>
可韓紀來了。</p>
這位幾次為楊玄出謀劃策，那手段比他高出不止一籌。</p>
老賊鬱悶。</p>
還有些沮喪！</p>
差距太大了啊！</p>
可韓紀竟然陽奉陰違，這是飄了嗎？</p>
“去看看。”</p>
每攻破一處城池，首先要搶奪的是戶籍名冊，以及倉庫。</p>
薑鶴兒伺候楊玄更衣，問道：“可要奴跟著去？”</p>
“你去能作甚？累贅！”楊玄整理了一下衣襟。</p>
薑鶴兒說道：“我跟著師父走遍了大周各處，大周大，十裏不同音，百裏不同俗，可我能聽懂許多地方的土話。”</p>
“難得的人才啊！”這位還能做個翻譯。</p>
“那是。”</p>
“那就跟著吧！”</p>
“是。”</p>
薑鶴兒跟著楊玄出了後院。</p>
十餘男女站在前院，見到楊玄後，齊齊跪下。</p>
“見過使君。”</p>
這便是這家的主人。</p>
男主人賠笑道：“小人有兩個女兒，使君若是不棄，還請帶在身邊伺候。”</p>
兩個少女都打扮過，一個看著純美，一個貞靜。</p>
“不用了。”</p>
楊玄頷首，被簇擁著出了大門。</p>
出去後，他有些好奇的問道：“你就不擔心我收了那兩個少女。”</p>
“收啊！”薑鶴兒讚同。</p>
“那你呢？”</p>
“我？”薑鶴兒這才認真思考，“我……我還是我啊！”</p>
得！</p>
這少女真有些中二。</p>
城中已經恢複了秩序，百姓都貼著邊上走，看到楊玄後，更是怯的不行。</p>
“這就是楊狗……不，楊使君？”</p>
“好年輕。”</p>
“年輕歸年輕，咱們這邊雷琦說是什麽名將，卻敗給了他。”</p>
“說是什麽……大唐北疆名將。哎！擊敗了大周名將雷琦，他便是大唐名將了。”</p>
老賊聽著這些議論，心中得意，“郎君，小人覺著，該繼續封鎖城中幾日。”</p>
“封鎖作甚？”</p>
“就怕他們會作亂，或是逃出去稟告汴京咱們的虛實。”</p>
“其一，咱們並未大開殺戒，反而是秋毫無犯，誰吃飽撐的作亂，殺了就是。其二，咱們的虛實雷琦盡知，無需稟告。”</p>
“郎君這是可憐城中百姓呢！”</p>
“不，我要可憐也隻會可憐大唐百姓。”楊玄衝著一個站在街邊，好奇看著自己的孩子微笑，“不過，此刻善待他們，為的不是眼下，而是未來。”</p>
“未來？”老賊掏出了小本子。</p>
目不轉睛的看著楊玄。</p>
楊玄點頭，“此戰是懲戒，大戰後我軍會撤離。可以後呢？所謂一山不容二虎，南周的存在牽製了大唐不少精力，如此，當滅。”</p>
老賊說道：“怕是難。”</p>
“難，也要滅！”楊玄說道：“此刻善待這些百姓，當大軍第二次南征時，他們的抵抗意誌將會衰弱。”</p>
就如同另一個世界的大遼和大宋一樣，占據了幽燕之地的大遼剛開始用屠刀來教幽燕漢兒做人。可越是屠殺，那些漢兒的反抗意誌就越強烈。</p>
後來遼人學聰明了，改用懷柔。</p>
咱們是一家人……弄了什麽南麵官和北麵官，讓漢兒來管漢兒，賦稅也不算高，甚至比對麵的大宋百姓過的還好。</p>
沒用多久，幽燕漢兒就歸心了，在後來的滅宋大戰中，漢兒甚至成了主力。</p>
韓紀帶著人正在點檢倉庫。</p>
“見過使君。”</p>
楊玄進了倉庫，見裏麵糧食滿滿當當的，笑道：“可夠大軍食用？”</p>
韓紀回身，欣喜的道：“郎君，城中糧草堆積如山啊！”</p>
“哦！”楊玄抓了一把大米，在手中撚動幾下。</p>
“老夫方才問過了黃州官員，當初彭靖等人對雷琦寄予厚望，想讓他拖住咱們，如此，就算是中路大軍攻伐順利，也得顧忌被黃州守軍斷了糧道……”</p>
“這是想在大軍腰部打下一枚楔子。”楊玄覺得想法不錯，“既然是這等打算，城中的糧草和兵器應當不少。”</p>
“很多。”</p>
韓紀笑道：“咱們左路軍八千人，足夠了。”</p>
“好！”</p>
糧草在手，心中不慌！</p>
韓紀把冊子收在袖口中，說道：“此次南征準備的糧草並不多。”</p>
“那些人想著周軍會一觸即潰。”楊玄有些無奈，“若是彭靖等人知曉我軍糧草不多，他隻需令人磨，用人命堆，就能逼退咱們。”</p>
“糧草吃光了，隻能退軍。”</p>
“而且還得趕緊退，一旦被周軍咬住，軍中一斷糧，頃刻間便是全軍崩潰的局麵。”</p>
大軍哪怕是被圍困都行，就是不能斷糧。</p>
“人以食為天呐！”</p>
一個南周官員過來，“見過使君，韓先生，那邊的倉庫清點完畢了。”</p>
他遞上一張紙，韓紀接過看了看，“有數了。”</p>
官員低頭，隱蔽一笑。</p>
得手了！</p>
楊玄巡視了一下，“此處就交給你了，我在城中巡查一番。”</p>
烏達愕然，心想韓紀陽奉陰違隻發半斤糧食的事兒呢？</p>
不管了？</p>
楊玄彷佛是得了健忘症一般，真的不管了。</p>
“郎君放心。”</p>
韓紀含笑把楊玄送出大門，回身，笑容還在，“去看看。”</p>
他帶著人進了倉庫，指著糧窖說道：“清理出來。”</p>
那官員賠笑道：“不是先用那邊的糧食嗎？”</p>
韓紀看著他，“老夫改主意了，你，覺著不妥？”</p>
官員低頭，“不敢。”</p>
民夫們開始取糧。</p>
糧食緩緩被弄出來。</p>
幾個黃州官吏的臉上熱氣蒸騰。</p>
倉庫建造的很好，哪怕是盛夏，裏麵不算熱。</p>
韓紀看了他們一眼，“怎地，很熱？”</p>
“是啊！”</p>
那個官員笑的很坦然。</p>
韓紀抓起一把大米，在手中掂量了一下。</p>
“事到如今，還不肯說？”</p>
幾個官吏愕然。</p>
“說什麽？”</p>
韓紀笑了，“老夫聽聞南周官吏貪婪，進城之後，老夫做的第一件事就是令人看守各處倉庫。可再怎麽看守，也得要你等配合。</p>
老夫在想，可有人會鋌而走險，暗中偷盜糧食？”</p>
“大軍威嚴，誰敢？”官員笑道。</p>
“是啊！可有人卻肆無忌憚的在做糧耗子！”</p>
韓紀冷笑，“城中每日需發不少糧食給百姓，車來車往，記賬的小吏看似公正嚴明，監督的你等看似盡忠職守，可倉庫中的糧食，為何少了三成？”</p>
官員大驚，“韓先生，我等今日不是點檢過了嗎？一點也不少啊！”</p>
“是嗎？”</p>
韓紀澹澹的道：“你等怕是不知曉吧！老夫早已令人跟著你等。白天你等裏應外合把糧食拉出去，回來的卻不是輕車，依舊是重車，拉了什麽？”</p>
官員麵色煞白。</p>
“拉的是土！”韓紀站在了糧窖邊上，指著下麵說道：“你等搬空了一個糧倉，隨即用泥土填下，上麵用米糧覆蓋……”</p>
正在搬運的民夫們齊齊停了手中的活計，跪下。</p>
“韓先生，我等隻是奉命行事啊！”</p>
“挖到土了！”一個民夫喊道。</p>
巨大的糧窖下麵，此刻糧食和泥土混雜在一起，看著格外的刺眼。</p>
韓紀負手回身。</p>
官吏們渾身打顫。</p>
一人跪下，嚎哭道：“老夫早說過別幹別幹，你等就是不聽，還說什麽唐軍無暇管這個……”</p>
“韓先生饒命！”</p>
官員跪下。</p>
隨行的軍士說道：“韓先生，可要拿下？”</p>
“當然！”</p>
十餘官吏被拿下。</p>
“不必關押！”</p>
韓紀說道：“使君原先吩咐每人每日發一斤糧食，可今日使君巡查才發現，竟然隻發了半斤。使君震怒，令老夫嚴查，這不，就查到了這些糧耗子。”</p>
“選幾個嗓門大的軍士，帶著這些人去遊街，告訴城中百姓，這些官吏侵吞了他們的救命糧！”</p>
瞬間，那些官吏的麵色劇變。</p>
“饒命！”</p>
十餘官吏遊街的結果很慘烈。</p>
“好可憐！”</p>
百姓們站在街道兩側，看著這些原先的上位者，自己的管理者們，此刻就像是狗一般的狼狽，心中不禁生出了些同情來。</p>
“唐人太狠了些。”</p>
“是啊！”</p>
打頭的軍士喊道：</p>
“使君有令，城中糧食按照戶籍人口發放，每人每日一斤糧。可這些狗官，竟然侵吞了一半。”</p>
百姓們都愣住了。</p>
“是一斤？”</p>
一個老人問道。</p>
軍士點頭，“自然是一斤。可今日使君巡城時，有百姓說每人每日半斤糧食餓的慌，使君震怒，令人一查，就查出了這些糧耗子。”</p>
老人一怔，然後罵道：“老夫曰尼瑪！這可是老夫一家子的救命糧啊！狗官，老夫的孫兒昨日餓的嗷嗷叫，老夫還說唐人太狠，沒想到卻是你等在作孽，狗東西，呸！”</p>
一口老痰吐在了官員的臉上。</p>
官員抬頭，“此事與老夫無關，這是誣蔑……”</p>
休！</p>
一隻鞋子飛來，正好拍在他的嘴上！</p>
“狗官！”</p>
遠處，楊玄在看著這一幕。</p>
韓紀就在身邊，低聲道：“城破後，百姓不知自己的命運如何，心中惶然不安。</p>
左路軍隨後定然要前出永州一線，身後的黃州必須要安定下來。</p>
老夫想來，唯有禍水東引，給百姓尋一個發泄的口子。於是便弄了這手段，讓郎君見笑了。”</p>
“很出色。”楊玄點頭，“大軍出征，後路必須安定，否則前方廝殺，後院起火，那還打什麽？我正在想著如何安撫民心，沒想到你卻主動挖了個坑，幹得好！”</p>
韓紀微笑，“郎君應當早就知曉了老夫令人扣下一半糧食的消息，卻置之不理，沒有這份信任，也沒有老夫的手段。”</p>
“小玄子，這話，怎麽聽著像是君臣對話呐！”朱雀說道。</p>
楊玄也覺得有些意思，“辛苦了。”</p>
韓紀意味深長的道：“郎君此刻便想著第二次南征，可見胸中有大誌向。老夫為郎君收攏人心，不過是本分罷了。”</p>
這人的謀劃，比老夫強了太多。</p>
老賊有些沮喪，但想到了一個問題，就問道：“若是那些官吏不貪腐呢？”</p>
韓紀微笑，“他們必須貪腐！”</p>
不貪，都不行！</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