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字旗，是誰？”</p>
詹文濤撓撓頭，“南疆並未聽聞有楊姓名將，難道是……”</p>
張文說道：“看來，張煥是想主攻中路葉州，哎！令人擔憂啊！”</p>
二人相對一視，一種喜悅之情就這麽……溢流了出來。</p>
“放我等進城！”</p>
被堵在城門外的數十騎在嘶吼。</p>
詹文濤探頭看了一眼，“要不，放進來？”</p>
張文搖頭，“用兵，要謹慎。”</p>
“駕！”</p>
向林打馬衝到了南門下，飛身下馬，衝上了城頭。</p>
“是楊字旗。”詹文濤笑道：“看來，唐軍是準備主攻中路。”</p>
向林眯眼看著那麵大旗，“三千騎，是一股不可小覷的力量。另外，楊字旗……南疆老夫怎地沒聽聞過楊姓大將？”</p>
他回身看著麾下，“誰知曉？”</p>
眾人搖頭，“不知。”</p>
“天不滅我鬆城啊！”</p>
張文見狀不禁大喜。</p>
噠噠！</p>
噠噠！</p>
百餘騎緩緩策馬上前。</p>
“出來！”</p>
那七十餘騎進退兩難。</p>
“出來！”</p>
第二次呼喊。</p>
沒動。</p>
“出來！”</p>
第三次！</p>
“為何不直接動手？”王書不解問道。</p>
楊玄澹澹的道：“做人，要厚道。”</p>
“何意？”王書問道。</p>
老賊幹咳一聲，“我家郎君的意思……要以德服人，喊三次，便是仁至義盡了。既然對方不肯出來，那就是……”</p>
“弩弓！”</p>
兩百弩手上前。</p>
那七十餘騎帶隊的將領見狀不妙，喊道：“我等願降！”</p>
城頭張文罵道：“賊配軍，回頭全家殺了！”</p>
將領罵道：“草泥馬，敵軍沒到你等就膽小關門，耶耶就算是死了，化為厲鬼也會索你等的狗命！”</p>
都這個時候了，什麽以文製武，武人提起刀來砍殺就是。</p>
對麵，兩百弩手就位。</p>
南賀回身，“郎君！”</p>
楊玄輕輕揮手。</p>
“放箭！”</p>
呯呯呯！</p>
弩機扣動，弩箭飛蝗般的紮進了敵軍中間。</p>
慘嚎聲中，將領喊道：“我等願降。”</p>
南賀舉手，兩百弩手上前。</p>
“放箭！”</p>
蝟集在城門前的敵軍堪稱是最好的靶子，兩波弩箭下去，人馬屍骸堆積如山。</p>
敵將身中兩支弩箭，躺在那裏，嘶吼道：“為何不納降？”</p>
“事不過三！”</p>
南賀舉手，“補他幾箭！”</p>
幾發弩箭飛過去，敵將終於消停了。城頭有人往下看了一眼，正好對上了敵將那雙圓瞪的眼睛。</p>
“這是死不瞑目啊！”那人一個哆嗦。</p>
“敵軍有些混亂。”王書說道，同時斜睨了楊玄一眼。</p>
上次在長安演武失敗，王書覺得是因為配合不夠默契的緣故，故而一直不服氣。</p>
“等！”楊玄說道。</p>
隨即。</p>
沉默。</p>
三千騎兵，外加兩千步卒列陣。</p>
“這是弄什麽？”張文笑道：“莫非閑著無聊？”</p>
詹文濤和向林麵色難看。</p>
“剛行軍結束，還能肅立如此，這是強軍！”</p>
詹文濤雖說膽小如鼠，但畢竟是將門出身，這點眼力和見識還是有的。</p>
向林說道：“楊姓將領，會是誰？”</p>
一刻鍾後，城頭的敵軍心中忐忑到了極限，有人幹咳一聲，頓時就引發了一陣驚惶。</p>
“敵軍士氣低落！”</p>
韓紀微笑道。</p>
老賊問道：“韓先生也懂武事？”</p>
韓紀頷首，“讀書人，怎能不懂武事？”</p>
“老夫知曉不少讀書人隻知曉詩賦。”老賊反擊。</p>
韓紀澹澹的道：“那等人，便是庸才！”</p>
大唐對讀書人的要求是文武雙修，但開國日久，享樂主義漸漸占據上風……文武雙修太辛苦，咱們還是動動嘴皮子得了。</p>
反正，科舉也不考武事不是。</p>
韓紀便是文武雙修的複合型人才。</p>
楊玄舉起手。</p>
“耀武！”</p>
南賀高喊：“進！”</p>
兩千步卒散開。</p>
三千騎兵摧動自己的戰馬。</p>
噠噠！</p>
噠噠！</p>
噠噠！</p>
馬蹄聲優雅，緩緩靠近鬆城。</p>
兩翼的步卒拔出橫刀，用刀背拍擊著盾牌。</p>
彭彭！</p>
噠噠！</p>
彭彭！</p>
噠噠！</p>
伴隨著節奏，大軍逼近城下。</p>
“弓箭手！”詹文濤驚呼道。</p>
“無需如此。”向林麵色凝重。</p>
張文罵道：“敵軍逼近了！”</p>
“這是耀武！”向林沉聲道。</p>
彭彭！</p>
噠噠！</p>
南賀舉手，戰馬止步。</p>
楊玄頷首，“喊話！”</p>
“喊話……”有人高呼！</p>
彭彭彭！</p>
敲打盾牌的聲音越發的雄渾了。</p>
五千人齊聲高呼：“降不降？”</p>
彭彭彭！</p>
“降不降？”</p>
“彭彭彭！”</p>
“降不降？”</p>
城頭，南周將士為之色變。</p>
一個官員突然一驚，“那是北疆鐵騎！”</p>
向林的腦海裏就像是被雷劈了一下，瞬間，所有的疑惑都被揭開了。</p>
“那些戰馬和南疆的不同，更為高大！”</p>
北疆的戰馬耐寒，身材高大。南疆的戰馬相對矮小一些，耐力好。當然，南疆也有北疆的高大戰馬，但隻是少數。</p>
“三千高大戰馬，這分明就是北疆軍！”詹文濤也明白了，麵色慘白，“大唐竟然調動了北疆軍來攻打大周，這是要滅國嗎？”</p>
張文麵色煞白，“天呐！北疆軍？那可是能與北遼鐵騎抗衡的勁旅啊！”</p>
當世最犀利的軍隊是北遼軍，這是天下共識。</p>
而能與北遼軍隊抗衡的，也隻有大唐北疆軍。</p>
以弱敵強，以少敵多，多年來一直看護著大唐的北大門。</p>
“著麵甲！”</p>
城下，南賀的大嗓門很刺耳。</p>
騎兵們拉下麵甲，頓時，一個個陰森的鐵騎就出現在了南周人的視線內。</p>
麵甲開了兩個窟窿，一雙眸子透過窟窿投向了城頭，陰森可怖。</p>
“是北疆軍無疑！”向林麵色慘澹，“要告訴汴京，北疆軍參戰了！”</p>
“弩手！”</p>
一排排弩手上前。</p>
“戒備！”向林高呼。</p>
“放箭！”</p>
一波箭失飛了上來。</p>
“盾牌！”</p>
尖叫聲中，張文被麾下按了下去，蹲在城頭後麵瑟瑟發抖。</p>
“啊！”</p>
他聽到了慘嚎，小心翼翼的瞥了一眼，就見一個軍士脖頸中了一箭，倒在不遠處，正好側臉看著他，那眼神絕望之極。</p>
“放箭！”</p>
黑雲般的箭雨覆蓋了城頭。</p>
有人驚呼，“敵軍要攻城了！”</p>
“放箭！”</p>
三波箭雨，讓城頭死傷慘重。</p>
“退！”</p>
有人小心翼翼的探頭往外看。</p>
“唐軍撤了！”</p>
弩手們井井有條的後撤。</p>
“不攻打？”王書問道。</p>
“我軍初到，看似士氣高昂，可卻如強弩之末。此刻攻城，若是一波拿不下城頭，後續就麻煩了。”</p>
楊玄眯眼看著城頭上小心翼翼站起來的幾個文官和將領。</p>
王書微笑道：“可敵膽盡喪。”</p>
“什麽叫做膽？當梯子架在城頭上時，是身死還是廝殺，隻需將領鼓舞幾句，那些南周人就會發狂般的阻截咱們。”楊玄搖搖頭，“此刻，不合適！”</p>
轟！</p>
城頭突然竄起了一股火焰，幾個軍士手忙腳亂的去滅火。</p>
“是金汁。”南賀說道。</p>
所謂金汁，就是由糞便加以各種‘原材料’熬煮出來的老湯，守城時順著傾倒下去，被淋中的人，就算是當場無恙，事後必然死於各種莫名其妙的感染。</p>
王書不禁倒吸一口涼氣。</p>
楊玄問道：“南疆叛軍可有這東西？”</p>
王書搖頭。</p>
“這是個全新的對手，莫要輕敵！”</p>
隨即大軍後撤紮營。</p>
王書的目光一直在楊玄的身上。</p>
麾下有將領見他在看著楊玄，就低聲道：“這位今日可有些膽怯啊！”</p>
王書搖頭，“先前我也以為他是膽怯……可你仔細想想，他在北疆被稱為名將，黃春輝頗為看重。這樣的人，可會膽怯？”</p>
“那他百般借口就是不肯攻城，為何？”</p>
“我也不知。”</p>
二人默然。</p>
良久，那人說道：“我覺著，這便是深沉。”</p>
深沉，大將必備的素質。</p>
變亂於眼前而不驚！</p>
王書突然有些沮喪，“他好像比在長安時又變了些。”</p>
當夜，楊玄正準備睡覺，韓紀來了。</p>
“韓先生，坐！”</p>
楊玄的帳篷自然是最大的，寬敞不說，而且裏麵設施齊全，甚至能做飯。</p>
外麵，屠裳吩咐，“老二，去煮茶！”</p>
“我要睡覺！”王老二都囔著，然後隻聽到呯的一聲，王老二一聲慘嚎後，這才進來。</p>
帳外，屠裳沒好氣的道：“此戰若是大勝，郎君的威望就會再上一層樓。郎君年紀輕輕就走到了這一步。在這等時候，誰和他親近，以後得到的好處就越多。”</p>
在大老落魄或是平庸時和他交好，以後的回報能讓你做夢都會笑醒來。</p>
王老二打著哈欠煮茶，楊玄和韓紀莞爾看著。</p>
屠裳多慮了！</p>
茶水到手，韓紀捧著也不喝，“第一戰定然要先聲奪人，越快越好，可老夫今日見郎君卻不急不忙，可見是胸有成竹……”</p>
“老二去睡吧！”楊玄見王老二在打盹，腦袋都要垂到胸口了。</p>
王老二如蒙大赦，一溜煙就跑了。</p>
楊玄這才說道：“韓先生是想說我今日有些慢騰騰嗎？”</p>
韓紀點頭，“老夫是有些不解……此戰中路不說，右路軍石忠唐與郎君乃是針鋒相對之勢，若是被他先聲奪人，於郎君此戰的聲威並無半分好處。”</p>
“今日是能攻城。”楊玄喝了一口茶水，緩緩道：“我和王書說的那些理由都有些牽強。”</p>
“那是為何？”韓紀畢竟沒經曆過戰陣，所以不解。</p>
楊玄澹澹的道：“夫戰，勇氣也！一鼓作氣，再而衰，三而竭。彼竭我盈，故克之。”</p>
韓紀身體一震，“既如此，城頭的守軍今日當是做好了付出慘烈代價的準備，雖說恐懼，卻士氣高昂。</p>
</p>
若是此刻攻城，我軍怕是會付出重大代價。郎君以三波箭雨覆蓋，令他們以為攻城在即，做好了各等準備……”</p>
楊玄含笑道：“攻城與否，何時攻城，這些都掌握在我的手中。就在敵軍做好了各等準備時，我大軍從容而退，敵軍一拳打在了虛空中，會如何？”</p>
“難受！”</p>
韓紀起身，“郎君早些歇息。”</p>
“韓先生也是。”</p>
韓紀走出了帳篷，站在外麵，負手看著夜空。</p>
“還不睡？”</p>
屠裳就站在側麵。</p>
“你也沒睡。”韓紀回身。</p>
屠裳幽幽的道：“這裏是南周，老夫的故國。老夫的家人都埋在了這裏。”</p>
韓紀指指前麵，二人緩緩踱步過去。</p>
身後帳篷裏傳來了輕微的鼾聲。</p>
“為何不把骸骨弄回來？”韓紀問道。</p>
“屠氏在南周數百年，老夫的妻兒從小就在葉城，熟悉那裏的一草一木，他們魂魄有知，定然也不願意去陌生的大唐。”</p>
“你跟隨郎君不少時日了，可知郎君原先用兵如何？”韓紀換了話題。</p>
屠裳想了想，“第一次見到郎君用兵是在葉城，當時郎君用兵果斷犀利……老夫家傳的兵法，略一琢磨，便知曉，郎君彼時便有了名將的影子……”</p>
“你話中有話。”</p>
“也隻是影子，少了大氣。”</p>
“如今呢？”</p>
“如今啊！”屠裳看著蒼穹，有些迷醉的深吸一口故國的氣息，“如今他指揮若定，深沉不可測……老夫也看不透。”</p>
“如此嗎？”韓紀歎息，“老夫原先的東主是勳貴之後，按理也是武人，說到用兵頭頭是道，可卻隻是紙上談兵。”</p>
“你在來陳州路上之事老夫都知曉。”屠裳隱晦的表達了自己就在郎君核心圈子裏，但不是炫耀，“心機手段無不讓人擊節叫好，你選擇郎君大概也是救急。”</p>
韓紀莞爾，並未解釋。</p>
屠裳問道：“那麽，如今你可有悔意？”</p>
韓紀輕輕搖頭，“並無。”</p>
屠裳點頭，“如此，老夫便去歇息了。”</p>
“好！”</p>
目送著屠裳進了帳篷，韓紀輕聲道：“對這位新東主，老夫是滿意的不能再滿意了！”</p>
晚些，他也回去了。</p>
一個虯龍衛悄然出現。</p>
隨即去了楊玄那裏。</p>
“韓紀說對郎君滿意的不能再滿意了。”</p>
“他這般說……隻是一人？”</p>
“是。”</p>
“他是說給自己聽，也是說給我聽。”</p>
“我自問修為不差，難道被韓紀察覺了蹤跡？”</p>
“他察覺不到，卻能知道。”楊玄笑道：“去歇息吧！”</p>
“是！”外麵的虯龍衛鬱悶了一會兒，這才回去。</p>
楊玄躺在周寧親手縫製的睡袋裏，說道：“你這是在觀望吧？大才都是這尿性，想看看新主公是否值得自己輔左。”</p>
他愜意的道：“你滿意了？”</p>
韓紀看來是滿意了。</p>
“可我還不滿意！”</p>
同一時間，韓紀躺在自己的帳篷裏，微笑道：“老夫在觀望他，他定然也在觀望老夫。”</p>
第二日淩晨。</p>
當楊玄醒來時，老賊進來稟告。</p>
“韓紀老早就起來了，他尋南賀要了百餘人，說是去勘察鬆城的防禦。”</p>
楊玄打個哈欠，“無需管。”</p>
外麵傳來了韓紀的聲音。</p>
“郎君。”</p>
“說！”既然韓紀表達了願意效忠的態度，楊玄也擺出了不拿他當外人的隨意，就這麽箕坐著。</p>
韓紀進來，拱手，“城西敵軍正在修葺城頭。”</p>
“那麽……”楊玄看著他。</p>
二人緩緩指向東方。</p>
“聲東擊西！”</p>
詹文濤撓撓頭，“南疆並未聽聞有楊姓名將，難道是……”</p>
張文說道：“看來，張煥是想主攻中路葉州，哎！令人擔憂啊！”</p>
二人相對一視，一種喜悅之情就這麽……溢流了出來。</p>
“放我等進城！”</p>
被堵在城門外的數十騎在嘶吼。</p>
詹文濤探頭看了一眼，“要不，放進來？”</p>
張文搖頭，“用兵，要謹慎。”</p>
“駕！”</p>
向林打馬衝到了南門下，飛身下馬，衝上了城頭。</p>
“是楊字旗。”詹文濤笑道：“看來，唐軍是準備主攻中路。”</p>
向林眯眼看著那麵大旗，“三千騎，是一股不可小覷的力量。另外，楊字旗……南疆老夫怎地沒聽聞過楊姓大將？”</p>
他回身看著麾下，“誰知曉？”</p>
眾人搖頭，“不知。”</p>
“天不滅我鬆城啊！”</p>
張文見狀不禁大喜。</p>
噠噠！</p>
噠噠！</p>
百餘騎緩緩策馬上前。</p>
“出來！”</p>
那七十餘騎進退兩難。</p>
“出來！”</p>
第二次呼喊。</p>
沒動。</p>
“出來！”</p>
第三次！</p>
“為何不直接動手？”王書不解問道。</p>
楊玄澹澹的道：“做人，要厚道。”</p>
“何意？”王書問道。</p>
老賊幹咳一聲，“我家郎君的意思……要以德服人，喊三次，便是仁至義盡了。既然對方不肯出來，那就是……”</p>
“弩弓！”</p>
兩百弩手上前。</p>
那七十餘騎帶隊的將領見狀不妙，喊道：“我等願降！”</p>
城頭張文罵道：“賊配軍，回頭全家殺了！”</p>
將領罵道：“草泥馬，敵軍沒到你等就膽小關門，耶耶就算是死了，化為厲鬼也會索你等的狗命！”</p>
都這個時候了，什麽以文製武，武人提起刀來砍殺就是。</p>
對麵，兩百弩手就位。</p>
南賀回身，“郎君！”</p>
楊玄輕輕揮手。</p>
“放箭！”</p>
呯呯呯！</p>
弩機扣動，弩箭飛蝗般的紮進了敵軍中間。</p>
慘嚎聲中，將領喊道：“我等願降。”</p>
南賀舉手，兩百弩手上前。</p>
“放箭！”</p>
蝟集在城門前的敵軍堪稱是最好的靶子，兩波弩箭下去，人馬屍骸堆積如山。</p>
敵將身中兩支弩箭，躺在那裏，嘶吼道：“為何不納降？”</p>
“事不過三！”</p>
南賀舉手，“補他幾箭！”</p>
幾發弩箭飛過去，敵將終於消停了。城頭有人往下看了一眼，正好對上了敵將那雙圓瞪的眼睛。</p>
“這是死不瞑目啊！”那人一個哆嗦。</p>
“敵軍有些混亂。”王書說道，同時斜睨了楊玄一眼。</p>
上次在長安演武失敗，王書覺得是因為配合不夠默契的緣故，故而一直不服氣。</p>
“等！”楊玄說道。</p>
隨即。</p>
沉默。</p>
三千騎兵，外加兩千步卒列陣。</p>
“這是弄什麽？”張文笑道：“莫非閑著無聊？”</p>
詹文濤和向林麵色難看。</p>
“剛行軍結束，還能肅立如此，這是強軍！”</p>
詹文濤雖說膽小如鼠，但畢竟是將門出身，這點眼力和見識還是有的。</p>
向林說道：“楊姓將領，會是誰？”</p>
一刻鍾後，城頭的敵軍心中忐忑到了極限，有人幹咳一聲，頓時就引發了一陣驚惶。</p>
“敵軍士氣低落！”</p>
韓紀微笑道。</p>
老賊問道：“韓先生也懂武事？”</p>
韓紀頷首，“讀書人，怎能不懂武事？”</p>
“老夫知曉不少讀書人隻知曉詩賦。”老賊反擊。</p>
韓紀澹澹的道：“那等人，便是庸才！”</p>
大唐對讀書人的要求是文武雙修，但開國日久，享樂主義漸漸占據上風……文武雙修太辛苦，咱們還是動動嘴皮子得了。</p>
反正，科舉也不考武事不是。</p>
韓紀便是文武雙修的複合型人才。</p>
楊玄舉起手。</p>
“耀武！”</p>
南賀高喊：“進！”</p>
兩千步卒散開。</p>
三千騎兵摧動自己的戰馬。</p>
噠噠！</p>
噠噠！</p>
噠噠！</p>
馬蹄聲優雅，緩緩靠近鬆城。</p>
兩翼的步卒拔出橫刀，用刀背拍擊著盾牌。</p>
彭彭！</p>
噠噠！</p>
彭彭！</p>
噠噠！</p>
伴隨著節奏，大軍逼近城下。</p>
“弓箭手！”詹文濤驚呼道。</p>
“無需如此。”向林麵色凝重。</p>
張文罵道：“敵軍逼近了！”</p>
“這是耀武！”向林沉聲道。</p>
彭彭！</p>
噠噠！</p>
南賀舉手，戰馬止步。</p>
楊玄頷首，“喊話！”</p>
“喊話……”有人高呼！</p>
彭彭彭！</p>
敲打盾牌的聲音越發的雄渾了。</p>
五千人齊聲高呼：“降不降？”</p>
彭彭彭！</p>
“降不降？”</p>
“彭彭彭！”</p>
“降不降？”</p>
城頭，南周將士為之色變。</p>
一個官員突然一驚，“那是北疆鐵騎！”</p>
向林的腦海裏就像是被雷劈了一下，瞬間，所有的疑惑都被揭開了。</p>
“那些戰馬和南疆的不同，更為高大！”</p>
北疆的戰馬耐寒，身材高大。南疆的戰馬相對矮小一些，耐力好。當然，南疆也有北疆的高大戰馬，但隻是少數。</p>
“三千高大戰馬，這分明就是北疆軍！”詹文濤也明白了，麵色慘白，“大唐竟然調動了北疆軍來攻打大周，這是要滅國嗎？”</p>
張文麵色煞白，“天呐！北疆軍？那可是能與北遼鐵騎抗衡的勁旅啊！”</p>
當世最犀利的軍隊是北遼軍，這是天下共識。</p>
而能與北遼軍隊抗衡的，也隻有大唐北疆軍。</p>
以弱敵強，以少敵多，多年來一直看護著大唐的北大門。</p>
“著麵甲！”</p>
城下，南賀的大嗓門很刺耳。</p>
騎兵們拉下麵甲，頓時，一個個陰森的鐵騎就出現在了南周人的視線內。</p>
麵甲開了兩個窟窿，一雙眸子透過窟窿投向了城頭，陰森可怖。</p>
“是北疆軍無疑！”向林麵色慘澹，“要告訴汴京，北疆軍參戰了！”</p>
“弩手！”</p>
一排排弩手上前。</p>
“戒備！”向林高呼。</p>
“放箭！”</p>
一波箭失飛了上來。</p>
“盾牌！”</p>
尖叫聲中，張文被麾下按了下去，蹲在城頭後麵瑟瑟發抖。</p>
“啊！”</p>
他聽到了慘嚎，小心翼翼的瞥了一眼，就見一個軍士脖頸中了一箭，倒在不遠處，正好側臉看著他，那眼神絕望之極。</p>
“放箭！”</p>
黑雲般的箭雨覆蓋了城頭。</p>
有人驚呼，“敵軍要攻城了！”</p>
“放箭！”</p>
三波箭雨，讓城頭死傷慘重。</p>
“退！”</p>
有人小心翼翼的探頭往外看。</p>
“唐軍撤了！”</p>
弩手們井井有條的後撤。</p>
“不攻打？”王書問道。</p>
“我軍初到，看似士氣高昂，可卻如強弩之末。此刻攻城，若是一波拿不下城頭，後續就麻煩了。”</p>
楊玄眯眼看著城頭上小心翼翼站起來的幾個文官和將領。</p>
王書微笑道：“可敵膽盡喪。”</p>
“什麽叫做膽？當梯子架在城頭上時，是身死還是廝殺，隻需將領鼓舞幾句，那些南周人就會發狂般的阻截咱們。”楊玄搖搖頭，“此刻，不合適！”</p>
轟！</p>
城頭突然竄起了一股火焰，幾個軍士手忙腳亂的去滅火。</p>
“是金汁。”南賀說道。</p>
所謂金汁，就是由糞便加以各種‘原材料’熬煮出來的老湯，守城時順著傾倒下去，被淋中的人，就算是當場無恙，事後必然死於各種莫名其妙的感染。</p>
王書不禁倒吸一口涼氣。</p>
楊玄問道：“南疆叛軍可有這東西？”</p>
王書搖頭。</p>
“這是個全新的對手，莫要輕敵！”</p>
隨即大軍後撤紮營。</p>
王書的目光一直在楊玄的身上。</p>
麾下有將領見他在看著楊玄，就低聲道：“這位今日可有些膽怯啊！”</p>
王書搖頭，“先前我也以為他是膽怯……可你仔細想想，他在北疆被稱為名將，黃春輝頗為看重。這樣的人，可會膽怯？”</p>
“那他百般借口就是不肯攻城，為何？”</p>
“我也不知。”</p>
二人默然。</p>
良久，那人說道：“我覺著，這便是深沉。”</p>
深沉，大將必備的素質。</p>
變亂於眼前而不驚！</p>
王書突然有些沮喪，“他好像比在長安時又變了些。”</p>
當夜，楊玄正準備睡覺，韓紀來了。</p>
“韓先生，坐！”</p>
楊玄的帳篷自然是最大的，寬敞不說，而且裏麵設施齊全，甚至能做飯。</p>
外麵，屠裳吩咐，“老二，去煮茶！”</p>
“我要睡覺！”王老二都囔著，然後隻聽到呯的一聲，王老二一聲慘嚎後，這才進來。</p>
帳外，屠裳沒好氣的道：“此戰若是大勝，郎君的威望就會再上一層樓。郎君年紀輕輕就走到了這一步。在這等時候，誰和他親近，以後得到的好處就越多。”</p>
在大老落魄或是平庸時和他交好，以後的回報能讓你做夢都會笑醒來。</p>
王老二打著哈欠煮茶，楊玄和韓紀莞爾看著。</p>
屠裳多慮了！</p>
茶水到手，韓紀捧著也不喝，“第一戰定然要先聲奪人，越快越好，可老夫今日見郎君卻不急不忙，可見是胸有成竹……”</p>
“老二去睡吧！”楊玄見王老二在打盹，腦袋都要垂到胸口了。</p>
王老二如蒙大赦，一溜煙就跑了。</p>
楊玄這才說道：“韓先生是想說我今日有些慢騰騰嗎？”</p>
韓紀點頭，“老夫是有些不解……此戰中路不說，右路軍石忠唐與郎君乃是針鋒相對之勢，若是被他先聲奪人，於郎君此戰的聲威並無半分好處。”</p>
“今日是能攻城。”楊玄喝了一口茶水，緩緩道：“我和王書說的那些理由都有些牽強。”</p>
“那是為何？”韓紀畢竟沒經曆過戰陣，所以不解。</p>
楊玄澹澹的道：“夫戰，勇氣也！一鼓作氣，再而衰，三而竭。彼竭我盈，故克之。”</p>
韓紀身體一震，“既如此，城頭的守軍今日當是做好了付出慘烈代價的準備，雖說恐懼，卻士氣高昂。</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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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是此刻攻城，我軍怕是會付出重大代價。郎君以三波箭雨覆蓋，令他們以為攻城在即，做好了各等準備……”</p>
楊玄含笑道：“攻城與否，何時攻城，這些都掌握在我的手中。就在敵軍做好了各等準備時，我大軍從容而退，敵軍一拳打在了虛空中，會如何？”</p>
“難受！”</p>
韓紀起身，“郎君早些歇息。”</p>
“韓先生也是。”</p>
韓紀走出了帳篷，站在外麵，負手看著夜空。</p>
“還不睡？”</p>
屠裳就站在側麵。</p>
“你也沒睡。”韓紀回身。</p>
屠裳幽幽的道：“這裏是南周，老夫的故國。老夫的家人都埋在了這裏。”</p>
韓紀指指前麵，二人緩緩踱步過去。</p>
身後帳篷裏傳來了輕微的鼾聲。</p>
“為何不把骸骨弄回來？”韓紀問道。</p>
“屠氏在南周數百年，老夫的妻兒從小就在葉城，熟悉那裏的一草一木，他們魂魄有知，定然也不願意去陌生的大唐。”</p>
“你跟隨郎君不少時日了，可知郎君原先用兵如何？”韓紀換了話題。</p>
屠裳想了想，“第一次見到郎君用兵是在葉城，當時郎君用兵果斷犀利……老夫家傳的兵法，略一琢磨，便知曉，郎君彼時便有了名將的影子……”</p>
“你話中有話。”</p>
“也隻是影子，少了大氣。”</p>
“如今呢？”</p>
“如今啊！”屠裳看著蒼穹，有些迷醉的深吸一口故國的氣息，“如今他指揮若定，深沉不可測……老夫也看不透。”</p>
“如此嗎？”韓紀歎息，“老夫原先的東主是勳貴之後，按理也是武人，說到用兵頭頭是道，可卻隻是紙上談兵。”</p>
“你在來陳州路上之事老夫都知曉。”屠裳隱晦的表達了自己就在郎君核心圈子裏，但不是炫耀，“心機手段無不讓人擊節叫好，你選擇郎君大概也是救急。”</p>
韓紀莞爾，並未解釋。</p>
屠裳問道：“那麽，如今你可有悔意？”</p>
韓紀輕輕搖頭，“並無。”</p>
屠裳點頭，“如此，老夫便去歇息了。”</p>
“好！”</p>
目送著屠裳進了帳篷，韓紀輕聲道：“對這位新東主，老夫是滿意的不能再滿意了！”</p>
晚些，他也回去了。</p>
一個虯龍衛悄然出現。</p>
隨即去了楊玄那裏。</p>
“韓紀說對郎君滿意的不能再滿意了。”</p>
“他這般說……隻是一人？”</p>
“是。”</p>
“他是說給自己聽，也是說給我聽。”</p>
“我自問修為不差，難道被韓紀察覺了蹤跡？”</p>
“他察覺不到，卻能知道。”楊玄笑道：“去歇息吧！”</p>
“是！”外麵的虯龍衛鬱悶了一會兒，這才回去。</p>
楊玄躺在周寧親手縫製的睡袋裏，說道：“你這是在觀望吧？大才都是這尿性，想看看新主公是否值得自己輔左。”</p>
他愜意的道：“你滿意了？”</p>
韓紀看來是滿意了。</p>
“可我還不滿意！”</p>
同一時間，韓紀躺在自己的帳篷裏，微笑道：“老夫在觀望他，他定然也在觀望老夫。”</p>
第二日淩晨。</p>
當楊玄醒來時，老賊進來稟告。</p>
“韓紀老早就起來了，他尋南賀要了百餘人，說是去勘察鬆城的防禦。”</p>
楊玄打個哈欠，“無需管。”</p>
外麵傳來了韓紀的聲音。</p>
“郎君。”</p>
“說！”既然韓紀表達了願意效忠的態度，楊玄也擺出了不拿他當外人的隨意，就這麽箕坐著。</p>
韓紀進來，拱手，“城西敵軍正在修葺城頭。”</p>
“那麽……”楊玄看著他。</p>
二人緩緩指向東方。</p>
“聲東擊西！”</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