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全愣了一下，板起臉。</p>
媒人笑道：“黃郎君且上前來，給商公好生看看。”</p>
黃林雄上前幾步。</p>
雄壯的身軀極具壓迫感，商全有些想退避，旋即想到自己是相看女婿，就壓住心中的些許懼意，問道：“為啥沒成親？”</p>
媒人說的他不信。</p>
林飛豹說道：“這些年一直忙碌，沒顧上。”</p>
“就不想？”商全狐疑。</p>
“沒想。”</p>
商全看了媒人一眼，心道正常的男人哪有不想女人的？</p>
這人，莫非有毛病？</p>
林飛豹蹙眉，“商公莫非以為我……無能？”</p>
商全幹咳一聲，默認了。</p>
林飛豹說道：“此事倒也簡單，要不我去一趟青樓？”</p>
婚前試女婿是權貴人家才有的規矩，商全不過是一介商人，心想這法子好，但又想到若是以後成了自己的女婿，豈不膈應？</p>
媒人知曉他的想法，說道：“商公看看他的身材，這般雄壯豈會無能？這不是無能，是潔身自好呢！”</p>
是啊！</p>
商全恍然大悟，心想老夫既想給小娥尋個潔身自好的夫君，又想著他如何如何……豈不是自尋麻煩？</p>
他幹咳一聲，“在州廨作甚？”</p>
“就做護衛。”</p>
“不錯。”</p>
商全滿意了七分，“宅子呢？”</p>
“正在修葺。”</p>
媒人說道：“我去看過，上好的。”</p>
商全滿意了九分，仔細看看黃林雄，“不賭吧？”</p>
林飛豹搖頭，“從未賭過，且有規矩，不許沾賭。”</p>
護衛沾賭是大忌，輸來輸去，最後能把自己輸成奸細。</p>
“如此……”商全仔細看著他，心中各種猶豫和不滿意，最後歎息，“就這樣吧！”</p>
</p>
媒人大喜，一拍大腿，“妥了！回頭就上門提親。”</p>
消息傳到了後院。</p>
“恭喜阿姐。”王氏抱著兒子福身。</p>
商娥默然。</p>
晚飯時，商全提及了黃林雄。</p>
“看著踏實，站那裏就覺得穩靠。為父問過了，不賭不嫖，這便是極好的男人。”</p>
“嗯！”商娥想起了自己的第一個夫君。</p>
接著便是占卜，竟然是大吉，讓商家歡喜不已。</p>
過了兩日是說好的送婚書的日子，也就是男方送聘禮的日子，商全一家子都特地等在家中。</p>
時辰到，依舊是媒人先進來。</p>
商全一身新衣裳，笑道：“男方家的函使可來了？”</p>
媒人側身，“來了。”</p>
外麵腳步聲和馬蹄聲漸漸接近。</p>
“好熱鬧啊！”</p>
街坊的孩子在歡呼。</p>
商全心中一動。</p>
隨即聘禮一件件被送了進來。</p>
有人送上了單子，商全接過看了，很周全。</p>
“函使來了。”</p>
商全起身。</p>
一個男子微笑進來，拱手：“見過商公。”</p>
商全哆嗦了一些，“使……使君！？”</p>
商能更是不堪，“使君可是來吃席的嗎？”</p>
啪！</p>
商全拍了他的後腦勺一巴掌，罵道：“快去泡茶來！”</p>
他自己上前，接著又覺得太殷勤了些，止步，尷尬的拱手道：“見過使君。”</p>
“今日沒有什麽使君，我來，便是送通婚書。”</p>
楊玄今日前來，一是送通婚書，二是想看看商娥。</p>
商全趕緊把楊玄引進去。</p>
“雖說沒這個規矩，可我冒昧，想見見貴府的小娘子！”</p>
“好說！”話一出口商全就後悔了，可再想裝矜持卻不妥，“把小娥叫來。”</p>
商娥正在後院，聽著前麵嘈雜的聲音，心中百味雜陳。</p>
“阿姐放心，阿耶做生意見多識廣，他說那人好，那定然就是好。”王氏抱著嫩娃娃，握著他的雙手，衝著商娥拱手。</p>
“咯咯咯！”孩子肉嫩嫩的，笑起來讓人心中煩惱盡數全消。</p>
商娥接過侄子，放在腿上顛了幾下，“其實……我有些心慌。”</p>
王氏捂嘴笑道：“誰不慌？當初我聽到送聘禮的人來，躲在後麵患得患失，恨不能跑出去說不嫁了。可如今想來，那不過是去陌生地方的惶然罷了。可陌生也能熟悉啊！你看看，我這幾年越發的得意了，在後宅帶帶孩子，得空還能出門去玩耍，這日子，比在娘家還舒坦。”</p>
“哎！”商娥歎息，“我就怕……”</p>
“阿姐怕那男人凶？”王氏捧腹大笑，“男人凶是對外人，對自己的婆娘……你看夫君，我可打的過他？打不過吧？</p>
可你看，我若是生氣了就捶他，他隻是抱頭鼠竄……別怕，真正疼你的男人，就算是熊羆再世，也會蹲著給你打。”</p>
“哪有這樣的。”商娥嗔道，心中的焦慮依舊在。</p>
仆婦跑進來，“小娘子，快！快去前院！”</p>
不會是新郎又出事了吧？王氏愕然，“不會吧？”</p>
商娥麵色煞白，“我……”</p>
“使君來了。”</p>
隨後商娥整個人都是渾渾噩噩的。</p>
“可會操持家中？”使君很親切。</p>
“會。”</p>
“做飯如何？”</p>
“都說好。”</p>
一番話問了，楊玄滿意的點頭，“是個踏實的娘子，過日子，正好！”</p>
商全滿麵紅光，“使君說好，那定然好。”</p>
婚事成功定下。</p>
楊玄覺得去了一塊心事。</p>
他已經把州廨周圍的宅子買了下來，用於安置虯龍衛的家眷。</p>
“以後還得搬家。”曹穎嘟囔道。</p>
“搬家再賣就是了。”楊玄說道：“到時候還能掙一筆。”</p>
“還能掙？”</p>
“房地產。”</p>
“房地產？”</p>
“這人啊！最愛攀比，把那些破宅子收了，推倒重建，弄的精致些，再吹噓一番，什麽臨安城中的中心地段，靠近州廨，賊人不敢襲擾……</p>
再把縣學和州學也拉進來，但凡住在附近的，優先入學，你說說，多少人會趨之若鶩？”</p>
曹穎一怔，“如今縣學可是不得了，多少人擠破腦袋都想進去。若是以此為由……那些百姓怕是傾家蕩產都願意買啊！”</p>
楊玄心動了一下。</p>
要不要，開發一下房地產呢？</p>
但隻是想想陳州房價被炒高的後果，楊玄就打消了這個念頭。</p>
“長安可以弄，陳州底子薄，不能搞！”</p>
在長安弄房地產，那錢掙的嘩嘩的。</p>
在陳州弄房地產，那血流的嘩嘩的。</p>
“長安……貴人多啊！”</p>
曹穎眼前發亮。</p>
楊玄點頭。</p>
“貴人，死多少都不可惜！”</p>
二人相對一視，一種默契油然而生。</p>
“老曹！”</p>
“郎君請說。”</p>
“你跟著我幾年，一直在幹這些具體的事務，也沒說讓你做個智囊什麽的，可後悔？”</p>
曹穎搖頭，“老夫更想做事。”</p>
……</p>
陽光明媚，但偶爾起風依舊感到有些冷。</p>
一隊人馬出現在了官道上。</p>
十餘騎，十餘輛大車。大車上不但有糧草，還有數十人犯。</p>
帶隊押送人犯的隊正叫做孫燁，前方就是陳州，也就是此行的目的地，一路辛苦彷佛都被解開了，讓他和麾下心神一鬆。</p>
“隊正，前麵有酒肆呢！”一個軍士指指前方。</p>
就是一個攤子而已，掛了個酒字的牌子。</p>
“隊正，喝一杯吧！”</p>
“是啊！咱們從去歲初秋出發，這一路冷了個半死，好不容易才到陳州，歇歇吧！”</p>
孫燁板著臉，“輪番吃飯，不許喝醉！”</p>
他也饞了。</p>
留下數人看守人犯，其他人一擁而上。</p>
“快些弄了酒水來，餅子也弄些，肉……肉就不要了！”</p>
“哎！這一路可累慘嘍！”</p>
店家是兩口子，看著憨實。此刻有兩個客人正在喝酒。</p>
人犯們也得了活動的機會。</p>
“就在馬車周圍跺跺腳，誰敢離了一步，殺！”</p>
一個人犯苦笑，“小人們就是一雙腿，軍爺們卻是有馬，誰傻誰逃。”</p>
幾個軍士都笑了。</p>
人犯回身，“韓先生說說可是？”</p>
韓先生四十出頭，長發亂糟糟的，但和其他披散頭發的人犯不同，他用一條布帶把長發弄了個馬尾巴。</p>
一張白皙的臉上還殘留著凍傷的痕跡，一雙陰鬱的眼眸緩緩轉動，頷首，“是啊！”</p>
人犯們聚攏在一起，七嘴八舌的說著。</p>
韓先生孤零零的靠在馬車邊上，看著長安方向。</p>
“……那賊廝鳥竟敢騙耶耶的錢，耶耶幾拳就弄死了他，這不，就來了這裏。”</p>
“你呢？”</p>
“我？哎！偷了別人家的牛。”</p>
“偷牛不至於被流放吧？”</p>
“遇到了主人家。”</p>
“那也不至於。”</p>
“主人家拎著刀子要動手，我就……先下手為強。”</p>
“滾！”</p>
和對女子用強一樣，這種人屬於被鄙夷的對象。</p>
一個人犯笑道：“韓先生一直不肯說自己所犯何事，如今都到陳州了，韓先生說說。”</p>
“是啊！韓先生一看就是大才，這能犯什麽事？”</p>
韓勝看了這些人一眼，搖頭，然後低聲道：“奚落你等眼中的貴人，帶來的那點樂子，會變成毒藥，讓你等心中扭曲。”</p>
他緩緩轉動目光。</p>
被軍士們圍在中間的兩個客人一直低著頭吃飯，已經吃好了，戴上鬥笠後，一人結賬，一人站在原地。</p>
軍士們粗豪，罵罵咧咧的，說著此行的辛苦，發誓此生再也不幹押解人犯的活之類的話。</p>
韓勝突然走向了留下的那幾個軍士。</p>
“何事？”</p>
軍士以為他想便溺，就指指邊上，“隨便尋個地方就拉了。”</p>
韓勝搖頭，低聲道：“那二人不對。”</p>
軍士看了那兩個客人一眼，“別找事！”</p>
這一路眼看著就要到頭了，他們不想節外生枝。</p>
另一個軍士威脅道：“回去蹲著，從此刻到太平，你不許開口！”</p>
另一個軍士鄙夷的道：“此人原先是當陽郡公的幕僚，當陽郡公待他不薄。可此人卻狼子野心，對當陽郡公家中的侍女用強，侍女反抗，被他殺了……”</p>
呸！</p>
另一個軍士吐了韓勝一臉唾沫。</p>
韓勝沒有抹臉上的唾沫，繼續說道：“從軍士們進去開始，那兩個客人就低著頭……”</p>
“不妥？”</p>
“是人就有好奇心，換做是你等在裏麵，突然來了個大將軍，你等可會一直低著頭？”</p>
“興許是膽小呢！”</p>
“再膽小的都敢看。再有，你們看，那人去結賬，另一人站在原地等候。若是膽小，此刻他就該走出來，站在邊上。”</p>
“咦！”</p>
“若是膽小，他不敢戴鬥笠，而是會拿著。”</p>
“哎！就是膽小罷了！”</p>
“滾回去！”一個軍士握著刀柄，“馬上輪到咱們去吃了。”</p>
韓勝歎息，“老夫敢打賭，他們會尋個理由過來。若是如此，還請諸位軍爺戒備，小心他們殺人。”</p>
一個軍士笑道：“誰敢殺咱們？”</p>
“老夫沒說諸位。”</p>
“那他們要想殺誰？”</p>
“老夫。”</p>
韓勝回到了自己的地方。</p>
那二人結賬完畢，走出了攤子。</p>
其中一人拱手，“我等要去對麵的村子，還請諸位讓個道。”</p>
他指的是攤子的對麵，要過去，必須經過車隊。</p>
幾個軍士眸子一縮。</p>
看了韓勝一眼。</p>
韓勝站在馬車邊上，喃喃的道：“文思淼，老夫等你滅口等了一路，沒想到你竟然選在了陳州。</p>
是了，到了陳州地界，那些軍士心神鬆懈，便於下手。可你的心思卻瞞不過老夫……”</p>
文思淼，當陽郡公！</p>
幾個軍士走了過來。</p>
“放他們過來？”</p>
“就怕死人。人犯出事，咱們這一路的辛苦可就白費了。”</p>
“可拿住了賊人也是大功！”</p>
“那就……試試？”</p>
一個軍士說道：“快些過！”</p>
“是！”</p>
兩個男子拱手，隨即一前一後過來。</p>
韓勝背對他們，聽著腳步聲不斷接近。</p>
錚！</p>
大唐對兵器管製不嚴，旅人帶刀是常事兒，防身用。</p>
聽到橫刀出鞘的聲音，韓勝毫不猶豫的蹲下。</p>
嗚！</p>
頭頂上方有刀風掠過。</p>
“是賊人！”</p>
人犯們惶然亂跑。</p>
正在吃飯的軍士們愕然，隨即衝了出來。</p>
一番圍殺，軍士們傷三人。</p>
而人犯也趁機跑了兩個，隨後被追了回來。</p>
孫燁檢查了麾下的傷勢，默然良久。</p>
他來到了韓勝身前，冷冷的道：“你究竟是誰？”</p>
“韓勝。”</p>
“耶耶問你究竟是誰？”</p>
“當陽郡公文思淼的幕僚。”</p>
“為何要殺你？”</p>
“此事最好莫問。”</p>
“為何？”</p>
“許多事，知道了反而是煩惱。”</p>
孫燁倒吸一口涼氣。</p>
一個軍士說道：“這是滅口吧？”</p>
眾人都默默點頭。</p>
孫燁深吸一口氣，“此等人我等管不了，到了太平……那是個好地方，不過，對於你而言，怕是一個死地。”</p>
若真是文思淼滅口，那麽到了太平的韓勝遲早會被弄死。</p>
“老夫知曉。”</p>
當到了太平縣時，繁茂的景象讓眾人不禁愕然。</p>
“這是太平？”</p>
迎接他們的小吏說道：“可不就是太平縣？”</p>
孫燁說道：“我問過，說是這地方窮山惡水，窮的厲害，怎地變了模樣？”</p>
小吏得意的道：“自從來了楊使君，咱們太平，咱們陳州都大變樣了。”</p>
韓勝看著城中的繁茂，幽幽的道：“那位前太子中允，果然是個大才。”</p>
交接完畢，孫燁帶著麾下去安置，準備歇息幾日再回程。</p>
“跟著來！”</p>
小吏帶著他們去獄中。</p>
“還請等等。”</p>
小吏回身，“嗯？”</p>
韓勝拱手，“還請稟告楊使君，長安故人到此，有大事稟告！”</p>
媒人笑道：“黃郎君且上前來，給商公好生看看。”</p>
黃林雄上前幾步。</p>
雄壯的身軀極具壓迫感，商全有些想退避，旋即想到自己是相看女婿，就壓住心中的些許懼意，問道：“為啥沒成親？”</p>
媒人說的他不信。</p>
林飛豹說道：“這些年一直忙碌，沒顧上。”</p>
“就不想？”商全狐疑。</p>
“沒想。”</p>
商全看了媒人一眼，心道正常的男人哪有不想女人的？</p>
這人，莫非有毛病？</p>
林飛豹蹙眉，“商公莫非以為我……無能？”</p>
商全幹咳一聲，默認了。</p>
林飛豹說道：“此事倒也簡單，要不我去一趟青樓？”</p>
婚前試女婿是權貴人家才有的規矩，商全不過是一介商人，心想這法子好，但又想到若是以後成了自己的女婿，豈不膈應？</p>
媒人知曉他的想法，說道：“商公看看他的身材，這般雄壯豈會無能？這不是無能，是潔身自好呢！”</p>
是啊！</p>
商全恍然大悟，心想老夫既想給小娥尋個潔身自好的夫君，又想著他如何如何……豈不是自尋麻煩？</p>
他幹咳一聲，“在州廨作甚？”</p>
“就做護衛。”</p>
“不錯。”</p>
商全滿意了七分，“宅子呢？”</p>
“正在修葺。”</p>
媒人說道：“我去看過，上好的。”</p>
商全滿意了九分，仔細看看黃林雄，“不賭吧？”</p>
林飛豹搖頭，“從未賭過，且有規矩，不許沾賭。”</p>
護衛沾賭是大忌，輸來輸去，最後能把自己輸成奸細。</p>
“如此……”商全仔細看著他，心中各種猶豫和不滿意，最後歎息，“就這樣吧！”</p>
</p>
媒人大喜，一拍大腿，“妥了！回頭就上門提親。”</p>
消息傳到了後院。</p>
“恭喜阿姐。”王氏抱著兒子福身。</p>
商娥默然。</p>
晚飯時，商全提及了黃林雄。</p>
“看著踏實，站那裏就覺得穩靠。為父問過了，不賭不嫖，這便是極好的男人。”</p>
“嗯！”商娥想起了自己的第一個夫君。</p>
接著便是占卜，竟然是大吉，讓商家歡喜不已。</p>
過了兩日是說好的送婚書的日子，也就是男方送聘禮的日子，商全一家子都特地等在家中。</p>
時辰到，依舊是媒人先進來。</p>
商全一身新衣裳，笑道：“男方家的函使可來了？”</p>
媒人側身，“來了。”</p>
外麵腳步聲和馬蹄聲漸漸接近。</p>
“好熱鬧啊！”</p>
街坊的孩子在歡呼。</p>
商全心中一動。</p>
隨即聘禮一件件被送了進來。</p>
有人送上了單子，商全接過看了，很周全。</p>
“函使來了。”</p>
商全起身。</p>
一個男子微笑進來，拱手：“見過商公。”</p>
商全哆嗦了一些，“使……使君！？”</p>
商能更是不堪，“使君可是來吃席的嗎？”</p>
啪！</p>
商全拍了他的後腦勺一巴掌，罵道：“快去泡茶來！”</p>
他自己上前，接著又覺得太殷勤了些，止步，尷尬的拱手道：“見過使君。”</p>
“今日沒有什麽使君，我來，便是送通婚書。”</p>
楊玄今日前來，一是送通婚書，二是想看看商娥。</p>
商全趕緊把楊玄引進去。</p>
“雖說沒這個規矩，可我冒昧，想見見貴府的小娘子！”</p>
“好說！”話一出口商全就後悔了，可再想裝矜持卻不妥，“把小娥叫來。”</p>
商娥正在後院，聽著前麵嘈雜的聲音，心中百味雜陳。</p>
“阿姐放心，阿耶做生意見多識廣，他說那人好，那定然就是好。”王氏抱著嫩娃娃，握著他的雙手，衝著商娥拱手。</p>
“咯咯咯！”孩子肉嫩嫩的，笑起來讓人心中煩惱盡數全消。</p>
商娥接過侄子，放在腿上顛了幾下，“其實……我有些心慌。”</p>
王氏捂嘴笑道：“誰不慌？當初我聽到送聘禮的人來，躲在後麵患得患失，恨不能跑出去說不嫁了。可如今想來，那不過是去陌生地方的惶然罷了。可陌生也能熟悉啊！你看看，我這幾年越發的得意了，在後宅帶帶孩子，得空還能出門去玩耍，這日子，比在娘家還舒坦。”</p>
“哎！”商娥歎息，“我就怕……”</p>
“阿姐怕那男人凶？”王氏捧腹大笑，“男人凶是對外人，對自己的婆娘……你看夫君，我可打的過他？打不過吧？</p>
可你看，我若是生氣了就捶他，他隻是抱頭鼠竄……別怕，真正疼你的男人，就算是熊羆再世，也會蹲著給你打。”</p>
“哪有這樣的。”商娥嗔道，心中的焦慮依舊在。</p>
仆婦跑進來，“小娘子，快！快去前院！”</p>
不會是新郎又出事了吧？王氏愕然，“不會吧？”</p>
商娥麵色煞白，“我……”</p>
“使君來了。”</p>
隨後商娥整個人都是渾渾噩噩的。</p>
“可會操持家中？”使君很親切。</p>
“會。”</p>
“做飯如何？”</p>
“都說好。”</p>
一番話問了，楊玄滿意的點頭，“是個踏實的娘子，過日子，正好！”</p>
商全滿麵紅光，“使君說好，那定然好。”</p>
婚事成功定下。</p>
楊玄覺得去了一塊心事。</p>
他已經把州廨周圍的宅子買了下來，用於安置虯龍衛的家眷。</p>
“以後還得搬家。”曹穎嘟囔道。</p>
“搬家再賣就是了。”楊玄說道：“到時候還能掙一筆。”</p>
“還能掙？”</p>
“房地產。”</p>
“房地產？”</p>
“這人啊！最愛攀比，把那些破宅子收了，推倒重建，弄的精致些，再吹噓一番，什麽臨安城中的中心地段，靠近州廨，賊人不敢襲擾……</p>
再把縣學和州學也拉進來，但凡住在附近的，優先入學，你說說，多少人會趨之若鶩？”</p>
曹穎一怔，“如今縣學可是不得了，多少人擠破腦袋都想進去。若是以此為由……那些百姓怕是傾家蕩產都願意買啊！”</p>
楊玄心動了一下。</p>
要不要，開發一下房地產呢？</p>
但隻是想想陳州房價被炒高的後果，楊玄就打消了這個念頭。</p>
“長安可以弄，陳州底子薄，不能搞！”</p>
在長安弄房地產，那錢掙的嘩嘩的。</p>
在陳州弄房地產，那血流的嘩嘩的。</p>
“長安……貴人多啊！”</p>
曹穎眼前發亮。</p>
楊玄點頭。</p>
“貴人，死多少都不可惜！”</p>
二人相對一視，一種默契油然而生。</p>
“老曹！”</p>
“郎君請說。”</p>
“你跟著我幾年，一直在幹這些具體的事務，也沒說讓你做個智囊什麽的，可後悔？”</p>
曹穎搖頭，“老夫更想做事。”</p>
……</p>
陽光明媚，但偶爾起風依舊感到有些冷。</p>
一隊人馬出現在了官道上。</p>
十餘騎，十餘輛大車。大車上不但有糧草，還有數十人犯。</p>
帶隊押送人犯的隊正叫做孫燁，前方就是陳州，也就是此行的目的地，一路辛苦彷佛都被解開了，讓他和麾下心神一鬆。</p>
“隊正，前麵有酒肆呢！”一個軍士指指前方。</p>
就是一個攤子而已，掛了個酒字的牌子。</p>
“隊正，喝一杯吧！”</p>
“是啊！咱們從去歲初秋出發，這一路冷了個半死，好不容易才到陳州，歇歇吧！”</p>
孫燁板著臉，“輪番吃飯，不許喝醉！”</p>
他也饞了。</p>
留下數人看守人犯，其他人一擁而上。</p>
“快些弄了酒水來，餅子也弄些，肉……肉就不要了！”</p>
“哎！這一路可累慘嘍！”</p>
店家是兩口子，看著憨實。此刻有兩個客人正在喝酒。</p>
人犯們也得了活動的機會。</p>
“就在馬車周圍跺跺腳，誰敢離了一步，殺！”</p>
一個人犯苦笑，“小人們就是一雙腿，軍爺們卻是有馬，誰傻誰逃。”</p>
幾個軍士都笑了。</p>
人犯回身，“韓先生說說可是？”</p>
韓先生四十出頭，長發亂糟糟的，但和其他披散頭發的人犯不同，他用一條布帶把長發弄了個馬尾巴。</p>
一張白皙的臉上還殘留著凍傷的痕跡，一雙陰鬱的眼眸緩緩轉動，頷首，“是啊！”</p>
人犯們聚攏在一起，七嘴八舌的說著。</p>
韓先生孤零零的靠在馬車邊上，看著長安方向。</p>
“……那賊廝鳥竟敢騙耶耶的錢，耶耶幾拳就弄死了他，這不，就來了這裏。”</p>
“你呢？”</p>
“我？哎！偷了別人家的牛。”</p>
“偷牛不至於被流放吧？”</p>
“遇到了主人家。”</p>
“那也不至於。”</p>
“主人家拎著刀子要動手，我就……先下手為強。”</p>
“滾！”</p>
和對女子用強一樣，這種人屬於被鄙夷的對象。</p>
一個人犯笑道：“韓先生一直不肯說自己所犯何事，如今都到陳州了，韓先生說說。”</p>
“是啊！韓先生一看就是大才，這能犯什麽事？”</p>
韓勝看了這些人一眼，搖頭，然後低聲道：“奚落你等眼中的貴人，帶來的那點樂子，會變成毒藥，讓你等心中扭曲。”</p>
他緩緩轉動目光。</p>
被軍士們圍在中間的兩個客人一直低著頭吃飯，已經吃好了，戴上鬥笠後，一人結賬，一人站在原地。</p>
軍士們粗豪，罵罵咧咧的，說著此行的辛苦，發誓此生再也不幹押解人犯的活之類的話。</p>
韓勝突然走向了留下的那幾個軍士。</p>
“何事？”</p>
軍士以為他想便溺，就指指邊上，“隨便尋個地方就拉了。”</p>
韓勝搖頭，低聲道：“那二人不對。”</p>
軍士看了那兩個客人一眼，“別找事！”</p>
這一路眼看著就要到頭了，他們不想節外生枝。</p>
另一個軍士威脅道：“回去蹲著，從此刻到太平，你不許開口！”</p>
另一個軍士鄙夷的道：“此人原先是當陽郡公的幕僚，當陽郡公待他不薄。可此人卻狼子野心，對當陽郡公家中的侍女用強，侍女反抗，被他殺了……”</p>
呸！</p>
另一個軍士吐了韓勝一臉唾沫。</p>
韓勝沒有抹臉上的唾沫，繼續說道：“從軍士們進去開始，那兩個客人就低著頭……”</p>
“不妥？”</p>
“是人就有好奇心，換做是你等在裏麵，突然來了個大將軍，你等可會一直低著頭？”</p>
“興許是膽小呢！”</p>
“再膽小的都敢看。再有，你們看，那人去結賬，另一人站在原地等候。若是膽小，此刻他就該走出來，站在邊上。”</p>
“咦！”</p>
“若是膽小，他不敢戴鬥笠，而是會拿著。”</p>
“哎！就是膽小罷了！”</p>
“滾回去！”一個軍士握著刀柄，“馬上輪到咱們去吃了。”</p>
韓勝歎息，“老夫敢打賭，他們會尋個理由過來。若是如此，還請諸位軍爺戒備，小心他們殺人。”</p>
一個軍士笑道：“誰敢殺咱們？”</p>
“老夫沒說諸位。”</p>
“那他們要想殺誰？”</p>
“老夫。”</p>
韓勝回到了自己的地方。</p>
那二人結賬完畢，走出了攤子。</p>
其中一人拱手，“我等要去對麵的村子，還請諸位讓個道。”</p>
他指的是攤子的對麵，要過去，必須經過車隊。</p>
幾個軍士眸子一縮。</p>
看了韓勝一眼。</p>
韓勝站在馬車邊上，喃喃的道：“文思淼，老夫等你滅口等了一路，沒想到你竟然選在了陳州。</p>
是了，到了陳州地界，那些軍士心神鬆懈，便於下手。可你的心思卻瞞不過老夫……”</p>
文思淼，當陽郡公！</p>
幾個軍士走了過來。</p>
“放他們過來？”</p>
“就怕死人。人犯出事，咱們這一路的辛苦可就白費了。”</p>
“可拿住了賊人也是大功！”</p>
“那就……試試？”</p>
一個軍士說道：“快些過！”</p>
“是！”</p>
兩個男子拱手，隨即一前一後過來。</p>
韓勝背對他們，聽著腳步聲不斷接近。</p>
錚！</p>
大唐對兵器管製不嚴，旅人帶刀是常事兒，防身用。</p>
聽到橫刀出鞘的聲音，韓勝毫不猶豫的蹲下。</p>
嗚！</p>
頭頂上方有刀風掠過。</p>
“是賊人！”</p>
人犯們惶然亂跑。</p>
正在吃飯的軍士們愕然，隨即衝了出來。</p>
一番圍殺，軍士們傷三人。</p>
而人犯也趁機跑了兩個，隨後被追了回來。</p>
孫燁檢查了麾下的傷勢，默然良久。</p>
他來到了韓勝身前，冷冷的道：“你究竟是誰？”</p>
“韓勝。”</p>
“耶耶問你究竟是誰？”</p>
“當陽郡公文思淼的幕僚。”</p>
“為何要殺你？”</p>
“此事最好莫問。”</p>
“為何？”</p>
“許多事，知道了反而是煩惱。”</p>
孫燁倒吸一口涼氣。</p>
一個軍士說道：“這是滅口吧？”</p>
眾人都默默點頭。</p>
孫燁深吸一口氣，“此等人我等管不了，到了太平……那是個好地方，不過，對於你而言，怕是一個死地。”</p>
若真是文思淼滅口，那麽到了太平的韓勝遲早會被弄死。</p>
“老夫知曉。”</p>
當到了太平縣時，繁茂的景象讓眾人不禁愕然。</p>
“這是太平？”</p>
迎接他們的小吏說道：“可不就是太平縣？”</p>
孫燁說道：“我問過，說是這地方窮山惡水，窮的厲害，怎地變了模樣？”</p>
小吏得意的道：“自從來了楊使君，咱們太平，咱們陳州都大變樣了。”</p>
韓勝看著城中的繁茂，幽幽的道：“那位前太子中允，果然是個大才。”</p>
交接完畢，孫燁帶著麾下去安置，準備歇息幾日再回程。</p>
“跟著來！”</p>
小吏帶著他們去獄中。</p>
“還請等等。”</p>
小吏回身，“嗯？”</p>
韓勝拱手，“還請稟告楊使君，長安故人到此，有大事稟告！”</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