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煉並不容易。</p>
需要資質，以及強大的氣血，和有序的傳承才能進入修煉旳門檻。</p>
譬如說楊玄，當初他的修煉就是楊略給帶入的門。</p>
十歲前他的日子不錯，吃的也不算特別差，楊略隔三差五給他開小灶，所以氣血充足。</p>
十歲後日子變得艱難，但他進山能狩獵，獸類的肉不斷滋養著他的氣血。</p>
他，以及老賊、王老二等人的修煉屬於業餘。</p>
什麽叫做專業？</p>
整日啥事兒都不做，專職修煉的，這叫做專業。</p>
也叫做修士。</p>
能出家做修士的，自然資質不俗，加之頂尖的功法和強大的師傅，先天就領先了一步。</p>
別人在讀書做事，他們在修煉，別人在玩女人喝酒，他們在修煉……</p>
別人修煉一個時辰，他們修煉七八個時辰。</p>
資曆比你強大，功法比你強大，師傅比你的師傅強大，修煉的時間是你的七八倍……</p>
麵對這樣的對手，你覺著自己有幾成神算？</p>
一成？</p>
呸！</p>
所以在發現張嶽二人是修士後，楊玄就覺得今日這一關怕是過不去了。</p>
可誰曾想衝進村裏後，竟然出現一群大漢恭謹的叫自己郎君。</p>
那神色之誠懇，讓人動容。</p>
關鍵是，楊玄發誓自己看到這些大漢的眼中都含著熱淚。</p>
這個演技……若是一兩個人還好說，數十個大漢齊齊眼含熱淚，這就不是演技的問題。</p>
也就是說。</p>
這群人和自己有關係！</p>
而且他們還跪了。</p>
“你們是……”</p>
楊玄避開了些，把正麵讓給這群大漢。</p>
而張嶽第一次麵露凝重之色。</p>
“好渾厚的氣血，這是軍中的悍卒？”</p>
林飛豹起身，“我等奉命等候郎君多年，今日得知郎君遇險，我等前來救援。”</p>
那個便宜老爹的手下！</p>
楊玄心中一動，“那二人乃是修士。”</p>
林飛豹目光一轉，盯住了張嶽二人，用一種輕描淡寫的語氣說道：</p>
“土雞瓦狗罷了，郎君放心！”</p>
張嶽二人已經止步，範基低聲道：“五師兄，這群人看著氣息彪悍，多半出自軍中，可是驚動了誰？”</p>
“你擔心大軍掩殺？”</p>
“無需大軍，一百騎出現，輔以勁弩，你我就隻能跑。不是不敵，而是殺不完，更有受創的可能。一旦留下活口，大軍圍住延壽宮，此事就麻煩了。”</p>
張嶽看著林飛豹等人，“五十一人，皆是氣血雄渾之輩。看樣子並不準備逃竄。晚些你我分開，左右掩殺過去。”</p>
“好說！”範基低聲道：“五師兄，今日六師兄請了咱們出手，此人多半便是楊氏的對頭。”</p>
“先前他便說出了楊氏之名，可見最近雙方有恩怨。”</p>
“此人乃是一州刺史，年輕如此，手段，家世缺一不可，五師兄，咱們若是殺不了他，回過頭，延壽宮怕是會被牽累。”</p>
“無需擔心，楊氏會解決這等事。”張嶽深吸一口氣，“其實……咱們也能跑啊！”</p>
林飛豹上前一步，“圍住！”</p>
數十大漢分為左右，提著鐵棍開始狂奔。</p>
那速度……</p>
老賊目瞪口呆，“這……這比奔馬還快。”</p>
這些大漢腳步沉重，可速度竟然越來越快。</p>
王老二突然有些心慌，“屠公，他們這是什麽本事？”</p>
屠裳搖頭，“老夫也不知，想來，是上等手段。”</p>
他看著楊玄的背影，“這些人跪下，口呼郎君，可顯然郎君並不認識他們。”</p>
這些人是誰？</p>
屠裳不解。</p>
老賊卻漸漸恢複了平靜。</p>
“淡定！”</p>
這是他第一次對著屠裳表達自己的優越感，“屠公，淡定！”</p>
“老夫很淡定！”</p>
屠裳先前斷後，若非楊玄拉了他一把，估摸著已經做了劍下亡魂。</p>
這是他此生遭遇最為強大的敵人，到了此刻依舊無法平靜。</p>
“師兄，走不了了。”範基麵色變冷，“這些人，不隻是悍卒這麽簡單。”</p>
張嶽歎息，“到了如今你還不明白？這些人氣血如此強大，腳步沉重，卻快若奔馬，這便是最好的衝陣人選，也是最好的護衛人選。這等人，是如何出現在了長安？”</p>
範基看看左右，“咱們該怎麽辦？”</p>
張嶽說道：“試試？”</p>
範基點頭，“好啊！興許他們隻是花架子。”</p>
張嶽點頭，“為兄為你掠陣。”</p>
“好！”</p>
範基一口氣猛地吸了進去。</p>
身形就這麽突然一動。</p>
在旁人的眼中，他隻是動了一下。</p>
可轉瞬，他就出現在了林飛豹的身前。</p>
長劍淩空揮舞。</p>
劍未至，一股內息淩空就襲來。</p>
嗤！</p>
破空聲尖銳。</p>
懾人心魄。</p>
林飛豹輕鬆舉起了鐵棍，往前一劈。</p>
長劍想避開，可鐵棍卻在空中幾度變向。</p>
最終還是碰到了一起。</p>
噗！</p>
悶雷般的呼嘯聲傳來。</p>
範基隻覺得一股巨力從長劍湧進了身體裏，他不禁鬆開手，身體倒飛了出去。</p>
延壽宮的規矩。</p>
劍，不能丟！</p>
噗！</p>
一口血噴出來後，範基覺得體內一鬆，就笑道：“好淩厲的棍法。”</p>
林飛豹不再看他一眼，而是看向張嶽，“報上名來！”</p>
範基冷笑，“怎地，想事後算賬？老夫就怕你算不起，咦！”</p>
他捂著胸口，覺得身體內多了些東西，在蠢蠢欲動。</p>
老賊嘀咕，“看著這一棍子威勢驚人，卻隻吐了一口血？”</p>
王老二說道：“興許是喝多了吐的。”</p>
兩個棒槌在胡扯蛋。</p>
屠裳沉聲道：“他隻是隨手一擊。”</p>
“所以就是輕敵嘍！”麵對這群彪悍的大漢，老賊同樣生出了和王老二差不多的危機感。</p>
屠裳搖頭，“且看，老夫覺著，怕是不那麽簡單。”</p>
範基揉揉胸口，“今日之事，就此作罷，如何？你我以後……大路朝天，各走一邊。老夫在此發誓，此後遠離楊玄此人，若違此誓，神魂俱滅。”</p>
張嶽看著楊玄，“師弟，無需慌，大不了突出去！”</p>
範基點頭，“好！”</p>
林飛豹問道：“差不多了吧？”</p>
“什麽？”</p>
範基問道。</p>
“我說……”林飛豹看著他，“先前那一棍子，本可一棍讓你喪命，你卻果斷卸力，於是，那些內息便緩了些。不過，此刻也該發作了。”</p>
話音未落，範基覺得胸腹處一股子東西在往上湧。</p>
接著，那股東西開始向身體四周擴散，橫衝直撞。</p>
他張開嘴。</p>
噗！</p>
一口血噴了出來。</p>
空中飛舞著一些零碎。</p>
那是內髒的碎片。</p>
林飛豹看著張嶽，“報上你的名！”</p>
老賊：“……”</p>
王老二：“屠公。”</p>
屠裳，“別問老夫！”</p>
他也懵了。</p>
在這個小團體裏，他是目前為止武力值最高的存在。</p>
他也以這個小團體的庇護者自詡。</p>
可現在。</p>
這個念頭，它崩塌了！</p>
若是這個大漢一棍子打來，老夫可能擋住？</p>
屠裳覺得自己能擋一下。</p>
兩下。</p>
三下……</p>
隨後，大概率就得束手就擒，或是被一棍子捶死。</p>
這樣的人物！</p>
當名震天下！</p>
為何出現在此處？</p>
這樣的人物，為何對郎君這般恭謹？</p>
聯想到自己對楊玄的那些猜測，屠裳的臉紅了，就像是喝醉了似的。</p>
以往自己覺得很危險的事兒，如今，好像不那麽可怕了。</p>
譬如說，這位郎君的野心！</p>
範基踉踉蹌蹌的退後，麵色血紅，“師……”</p>
話一出口，最後那口氣也散了。</p>
他緩緩跪下，向張嶽伸手求助。</p>
張嶽看了他一眼，“師弟，一路走好。”</p>
兩行淚水滑下。</p>
範基歎息一聲，“錯了……”</p>
他麵朝下，重重的撲倒。</p>
修士體魄強大，哪怕是去了，身體依舊在抽搐。</p>
一隻大鳥傻乎乎的落了下來，就落在範基的後腦上，剛想啄一口，試試這個食物可口不。</p>
</p>
張嶽輕輕擺動了一下長劍。</p>
啪的一聲，大鳥倒下，兩條腿撇開，渾身的羽毛炸開，飄飄灑灑的到處飛。</p>
老賊哆嗦了一下，“郎君，他們難道是……那位留下的嗎？”</p>
楊玄木然。</p>
他也不知道。</p>
但從大漢們跪下的動作，和眼含熱淚來看，八九不離十。</p>
先前麵對兩個修士，他們隻能狼狽逃命。</p>
可林飛豹等人一出來……這特娘的，竟然一棍子就捶死了一個。</p>
這是什麽水平？</p>
關鍵是，那位老爹留下了這等好手，他為何不自己用？</p>
楊玄不解。</p>
那一夜孝敬皇帝令怡娘用提籃帶走了他，隨後便是血色長夜。</p>
這些大漢當時何在？</p>
好歹護著孝敬皇帝殺出長安城啊！</p>
但這個想法隻是想想，此刻的楊玄見識多了之後，就知曉漏洞頗多。</p>
彼時長安諸衛可不是看門狗，一旦發作起來，大軍圍剿，誰能逃出去？</p>
那麽，為何不反戈一擊……特娘的，宣德帝和武皇要殺他，他就不掙紮一下？</p>
楊玄滿腹疑惑，卻不知尋誰來解答。</p>
楊略不知曉這些人的存在，這一點楊玄可以確定，否則哪裏會讓他一人在北疆掙紮，少不得要先弄幾個大漢保護他。</p>
那麽，他們是如何發現了我的存在，更是在遭遇危機時突然出現。</p>
楊玄覺得有一雙眼睛在盯著自己。</p>
但好歹不是惡意的。</p>
那邊，張嶽撫須微笑，“老夫之名就不說了，隻想問問楊使君，老夫今日並未對楊使君造成傷害。所謂冤家宜解不宜結，老夫想楊使君這等大才，自然知曉這個道理……”</p>
楊玄心想這些人既然衝著自己跪了，那麽，我試試他們的態度再說。</p>
他開口問張嶽：“我與你等有仇？”</p>
楊玄說話時，林飛豹微微欠身，恍若仆役。</p>
老賊倒吸一口涼氣，“定然是了。”</p>
這等好手隨便尋個地方投靠，保證家主對他都會客客氣氣的。</p>
可林飛豹對楊玄的姿態卻就像是仆役對主人。</p>
娘的！</p>
不是那位留下的人，老夫便把一雙眼睛……不，老夫此生就不娶娘子了！</p>
林飛豹突然回頭看了老賊一眼。</p>
艸！</p>
這人五感竟然還這般敏銳。</p>
有這等人在，老夫在郎君身邊的地位下滑……堪稱是指日可待了。</p>
但他想到了自己做賊的本事，頓時自信心又拉伸了些。</p>
就像是另一個世界裏股票曲線的變化，忽上……忽下。</p>
林飛豹目光投向了屠裳，“修士是修士，猛將是猛將。你使的是戰陣槍法，若是上了沙場，可與我並肩廝殺！”</p>
屠裳拱手，“屠裳！”</p>
林飛豹拱手，“林飛豹！”</p>
楊玄有些明白了，戰陣是戰陣，修士是修士。上了戰陣，屠裳如魚得水，修士反而不如他。</p>
王老二卻忘記了煩惱，說道：“老賊，你說他一棍子可能打死那個家夥？”</p>
“不知道，得試試吧！”</p>
張嶽握著長劍，說道：“老夫出身方外，師門中高手多如繁星，若是雙方鬧起來……這些大漢都是好手，損失一人想來楊使君會心疼不已。既然如此，為何不罷手呢？”</p>
“說完了？”楊玄問道。</p>
張嶽笑的仙風道骨，“楊使君以為如何？”</p>
楊玄說道：“能利用我友人的仆役把我引到此處來，這等手段不稀罕。但那仆役知曉我的身份，卻敢於帶路，可見不隻是買通那麽簡單，弄不好便是早就安插的內應。能做到這等的，能有這份心思的，長安城中屈指可數。”</p>
“那麽，你可願告訴我，是誰驅使你等來伏擊我？”</p>
張嶽苦笑，“你都說了。”</p>
“說！”楊玄突然喝道。</p>
張嶽歎息，“正是楊氏。”</p>
“誰？”</p>
“楊暉。”</p>
“哪的？”</p>
“延壽宮，老夫的六師弟。”</p>
楊玄眯眼，“可有楊氏的人出麵？”</p>
出家出家，出了家門，就不是紅塵中人。</p>
往日的親友，對不住，以後沒事兒……有事兒也別來尋我。</p>
你要問咱去幹啥……尋大道啊！</p>
從此後，咱就和紅塵一別兩歡。</p>
大道朝天，各走一邊。</p>
張嶽搖頭。</p>
“老東西，果然是狡猾。”</p>
楊氏好手多不勝數，但楊鬆成卻不肯動用，這便是不想激化矛盾。</p>
大夥兒撕破了臉皮，周氏會如何？</p>
皇帝會如何！</p>
北疆會如何？</p>
楊鬆成得考量考量。</p>
至於楊玄死了之後的各方反應……</p>
許多時候，人在，情義就在。</p>
人不在了，情義也就成了浮萍，一個浪頭就沒了。</p>
不要高估自己在別人心中的地位，這是楊玄老早就學會的道理。</p>
“那麽，你對我還有何用？”楊玄微笑問道。</p>
張嶽整理了一下衣冠，肅然拱手。</p>
“老夫願為使君效力！”</p>
楊玄擺擺手。</p>
看著林飛豹。</p>
“弄死他！”</p>
林飛豹喊道：“郎君令，弄死他！”</p>
一個大漢猛的飛撲過去，鐵棍淩空一擊。</p>
“有話好說！”</p>
張嶽喊道：“老夫願意為奴！”</p>
呯！</p>
這一棍子他擋住了。</p>
第二個大漢飛掠而至。</p>
呯！</p>
張嶽退後一步。</p>
呯！</p>
一個個大漢就像是受閱似的，特地從楊玄的身前閃過，隨後撲上去，狠抽一棍子！</p>
噗！</p>
張嶽連噴幾口血，跌跌撞撞的退後，衝著楊玄伸手。</p>
“楊使君……饒命！”</p>
噗！</p>
一根鐵棍從他的胸口刺進去，隨即抽出來。</p>
大漢們轉身，列陣。</p>
楊玄問道：“你等是誰？”</p>
張嶽跪下，捂著胸口的洞，看到大漢們列陣完畢。</p>
隨即跪下。</p>
“虯龍衛，見過郎君！”</p>
需要資質，以及強大的氣血，和有序的傳承才能進入修煉旳門檻。</p>
譬如說楊玄，當初他的修煉就是楊略給帶入的門。</p>
十歲前他的日子不錯，吃的也不算特別差，楊略隔三差五給他開小灶，所以氣血充足。</p>
十歲後日子變得艱難，但他進山能狩獵，獸類的肉不斷滋養著他的氣血。</p>
他，以及老賊、王老二等人的修煉屬於業餘。</p>
什麽叫做專業？</p>
整日啥事兒都不做，專職修煉的，這叫做專業。</p>
也叫做修士。</p>
能出家做修士的，自然資質不俗，加之頂尖的功法和強大的師傅，先天就領先了一步。</p>
別人在讀書做事，他們在修煉，別人在玩女人喝酒，他們在修煉……</p>
別人修煉一個時辰，他們修煉七八個時辰。</p>
資曆比你強大，功法比你強大，師傅比你的師傅強大，修煉的時間是你的七八倍……</p>
麵對這樣的對手，你覺著自己有幾成神算？</p>
一成？</p>
呸！</p>
所以在發現張嶽二人是修士後，楊玄就覺得今日這一關怕是過不去了。</p>
可誰曾想衝進村裏後，竟然出現一群大漢恭謹的叫自己郎君。</p>
那神色之誠懇，讓人動容。</p>
關鍵是，楊玄發誓自己看到這些大漢的眼中都含著熱淚。</p>
這個演技……若是一兩個人還好說，數十個大漢齊齊眼含熱淚，這就不是演技的問題。</p>
也就是說。</p>
這群人和自己有關係！</p>
而且他們還跪了。</p>
“你們是……”</p>
楊玄避開了些，把正麵讓給這群大漢。</p>
而張嶽第一次麵露凝重之色。</p>
“好渾厚的氣血，這是軍中的悍卒？”</p>
林飛豹起身，“我等奉命等候郎君多年，今日得知郎君遇險，我等前來救援。”</p>
那個便宜老爹的手下！</p>
楊玄心中一動，“那二人乃是修士。”</p>
林飛豹目光一轉，盯住了張嶽二人，用一種輕描淡寫的語氣說道：</p>
“土雞瓦狗罷了，郎君放心！”</p>
張嶽二人已經止步，範基低聲道：“五師兄，這群人看著氣息彪悍，多半出自軍中，可是驚動了誰？”</p>
“你擔心大軍掩殺？”</p>
“無需大軍，一百騎出現，輔以勁弩，你我就隻能跑。不是不敵，而是殺不完，更有受創的可能。一旦留下活口，大軍圍住延壽宮，此事就麻煩了。”</p>
張嶽看著林飛豹等人，“五十一人，皆是氣血雄渾之輩。看樣子並不準備逃竄。晚些你我分開，左右掩殺過去。”</p>
“好說！”範基低聲道：“五師兄，今日六師兄請了咱們出手，此人多半便是楊氏的對頭。”</p>
“先前他便說出了楊氏之名，可見最近雙方有恩怨。”</p>
“此人乃是一州刺史，年輕如此，手段，家世缺一不可，五師兄，咱們若是殺不了他，回過頭，延壽宮怕是會被牽累。”</p>
“無需擔心，楊氏會解決這等事。”張嶽深吸一口氣，“其實……咱們也能跑啊！”</p>
林飛豹上前一步，“圍住！”</p>
數十大漢分為左右，提著鐵棍開始狂奔。</p>
那速度……</p>
老賊目瞪口呆，“這……這比奔馬還快。”</p>
這些大漢腳步沉重，可速度竟然越來越快。</p>
王老二突然有些心慌，“屠公，他們這是什麽本事？”</p>
屠裳搖頭，“老夫也不知，想來，是上等手段。”</p>
他看著楊玄的背影，“這些人跪下，口呼郎君，可顯然郎君並不認識他們。”</p>
這些人是誰？</p>
屠裳不解。</p>
老賊卻漸漸恢複了平靜。</p>
“淡定！”</p>
這是他第一次對著屠裳表達自己的優越感，“屠公，淡定！”</p>
“老夫很淡定！”</p>
屠裳先前斷後，若非楊玄拉了他一把，估摸著已經做了劍下亡魂。</p>
這是他此生遭遇最為強大的敵人，到了此刻依舊無法平靜。</p>
“師兄，走不了了。”範基麵色變冷，“這些人，不隻是悍卒這麽簡單。”</p>
張嶽歎息，“到了如今你還不明白？這些人氣血如此強大，腳步沉重，卻快若奔馬，這便是最好的衝陣人選，也是最好的護衛人選。這等人，是如何出現在了長安？”</p>
範基看看左右，“咱們該怎麽辦？”</p>
張嶽說道：“試試？”</p>
範基點頭，“好啊！興許他們隻是花架子。”</p>
張嶽點頭，“為兄為你掠陣。”</p>
“好！”</p>
範基一口氣猛地吸了進去。</p>
身形就這麽突然一動。</p>
在旁人的眼中，他隻是動了一下。</p>
可轉瞬，他就出現在了林飛豹的身前。</p>
長劍淩空揮舞。</p>
劍未至，一股內息淩空就襲來。</p>
嗤！</p>
破空聲尖銳。</p>
懾人心魄。</p>
林飛豹輕鬆舉起了鐵棍，往前一劈。</p>
長劍想避開，可鐵棍卻在空中幾度變向。</p>
最終還是碰到了一起。</p>
噗！</p>
悶雷般的呼嘯聲傳來。</p>
範基隻覺得一股巨力從長劍湧進了身體裏，他不禁鬆開手，身體倒飛了出去。</p>
延壽宮的規矩。</p>
劍，不能丟！</p>
噗！</p>
一口血噴出來後，範基覺得體內一鬆，就笑道：“好淩厲的棍法。”</p>
林飛豹不再看他一眼，而是看向張嶽，“報上名來！”</p>
範基冷笑，“怎地，想事後算賬？老夫就怕你算不起，咦！”</p>
他捂著胸口，覺得身體內多了些東西，在蠢蠢欲動。</p>
老賊嘀咕，“看著這一棍子威勢驚人，卻隻吐了一口血？”</p>
王老二說道：“興許是喝多了吐的。”</p>
兩個棒槌在胡扯蛋。</p>
屠裳沉聲道：“他隻是隨手一擊。”</p>
“所以就是輕敵嘍！”麵對這群彪悍的大漢，老賊同樣生出了和王老二差不多的危機感。</p>
屠裳搖頭，“且看，老夫覺著，怕是不那麽簡單。”</p>
範基揉揉胸口，“今日之事，就此作罷，如何？你我以後……大路朝天，各走一邊。老夫在此發誓，此後遠離楊玄此人，若違此誓，神魂俱滅。”</p>
張嶽看著楊玄，“師弟，無需慌，大不了突出去！”</p>
範基點頭，“好！”</p>
林飛豹問道：“差不多了吧？”</p>
“什麽？”</p>
範基問道。</p>
“我說……”林飛豹看著他，“先前那一棍子，本可一棍讓你喪命，你卻果斷卸力，於是，那些內息便緩了些。不過，此刻也該發作了。”</p>
話音未落，範基覺得胸腹處一股子東西在往上湧。</p>
接著，那股東西開始向身體四周擴散，橫衝直撞。</p>
他張開嘴。</p>
噗！</p>
一口血噴了出來。</p>
空中飛舞著一些零碎。</p>
那是內髒的碎片。</p>
林飛豹看著張嶽，“報上你的名！”</p>
老賊：“……”</p>
王老二：“屠公。”</p>
屠裳，“別問老夫！”</p>
他也懵了。</p>
在這個小團體裏，他是目前為止武力值最高的存在。</p>
他也以這個小團體的庇護者自詡。</p>
可現在。</p>
這個念頭，它崩塌了！</p>
若是這個大漢一棍子打來，老夫可能擋住？</p>
屠裳覺得自己能擋一下。</p>
兩下。</p>
三下……</p>
隨後，大概率就得束手就擒，或是被一棍子捶死。</p>
這樣的人物！</p>
當名震天下！</p>
為何出現在此處？</p>
這樣的人物，為何對郎君這般恭謹？</p>
聯想到自己對楊玄的那些猜測，屠裳的臉紅了，就像是喝醉了似的。</p>
以往自己覺得很危險的事兒，如今，好像不那麽可怕了。</p>
譬如說，這位郎君的野心！</p>
範基踉踉蹌蹌的退後，麵色血紅，“師……”</p>
話一出口，最後那口氣也散了。</p>
他緩緩跪下，向張嶽伸手求助。</p>
張嶽看了他一眼，“師弟，一路走好。”</p>
兩行淚水滑下。</p>
範基歎息一聲，“錯了……”</p>
他麵朝下，重重的撲倒。</p>
修士體魄強大，哪怕是去了，身體依舊在抽搐。</p>
一隻大鳥傻乎乎的落了下來，就落在範基的後腦上，剛想啄一口，試試這個食物可口不。</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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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嶽輕輕擺動了一下長劍。</p>
啪的一聲，大鳥倒下，兩條腿撇開，渾身的羽毛炸開，飄飄灑灑的到處飛。</p>
老賊哆嗦了一下，“郎君，他們難道是……那位留下的嗎？”</p>
楊玄木然。</p>
他也不知道。</p>
但從大漢們跪下的動作，和眼含熱淚來看，八九不離十。</p>
先前麵對兩個修士，他們隻能狼狽逃命。</p>
可林飛豹等人一出來……這特娘的，竟然一棍子就捶死了一個。</p>
這是什麽水平？</p>
關鍵是，那位老爹留下了這等好手，他為何不自己用？</p>
楊玄不解。</p>
那一夜孝敬皇帝令怡娘用提籃帶走了他，隨後便是血色長夜。</p>
這些大漢當時何在？</p>
好歹護著孝敬皇帝殺出長安城啊！</p>
但這個想法隻是想想，此刻的楊玄見識多了之後，就知曉漏洞頗多。</p>
彼時長安諸衛可不是看門狗，一旦發作起來，大軍圍剿，誰能逃出去？</p>
那麽，為何不反戈一擊……特娘的，宣德帝和武皇要殺他，他就不掙紮一下？</p>
楊玄滿腹疑惑，卻不知尋誰來解答。</p>
楊略不知曉這些人的存在，這一點楊玄可以確定，否則哪裏會讓他一人在北疆掙紮，少不得要先弄幾個大漢保護他。</p>
那麽，他們是如何發現了我的存在，更是在遭遇危機時突然出現。</p>
楊玄覺得有一雙眼睛在盯著自己。</p>
但好歹不是惡意的。</p>
那邊，張嶽撫須微笑，“老夫之名就不說了，隻想問問楊使君，老夫今日並未對楊使君造成傷害。所謂冤家宜解不宜結，老夫想楊使君這等大才，自然知曉這個道理……”</p>
楊玄心想這些人既然衝著自己跪了，那麽，我試試他們的態度再說。</p>
他開口問張嶽：“我與你等有仇？”</p>
楊玄說話時，林飛豹微微欠身，恍若仆役。</p>
老賊倒吸一口涼氣，“定然是了。”</p>
這等好手隨便尋個地方投靠，保證家主對他都會客客氣氣的。</p>
可林飛豹對楊玄的姿態卻就像是仆役對主人。</p>
娘的！</p>
不是那位留下的人，老夫便把一雙眼睛……不，老夫此生就不娶娘子了！</p>
林飛豹突然回頭看了老賊一眼。</p>
艸！</p>
這人五感竟然還這般敏銳。</p>
有這等人在，老夫在郎君身邊的地位下滑……堪稱是指日可待了。</p>
但他想到了自己做賊的本事，頓時自信心又拉伸了些。</p>
就像是另一個世界裏股票曲線的變化，忽上……忽下。</p>
林飛豹目光投向了屠裳，“修士是修士，猛將是猛將。你使的是戰陣槍法，若是上了沙場，可與我並肩廝殺！”</p>
屠裳拱手，“屠裳！”</p>
林飛豹拱手，“林飛豹！”</p>
楊玄有些明白了，戰陣是戰陣，修士是修士。上了戰陣，屠裳如魚得水，修士反而不如他。</p>
王老二卻忘記了煩惱，說道：“老賊，你說他一棍子可能打死那個家夥？”</p>
“不知道，得試試吧！”</p>
張嶽握著長劍，說道：“老夫出身方外，師門中高手多如繁星，若是雙方鬧起來……這些大漢都是好手，損失一人想來楊使君會心疼不已。既然如此，為何不罷手呢？”</p>
“說完了？”楊玄問道。</p>
張嶽笑的仙風道骨，“楊使君以為如何？”</p>
楊玄說道：“能利用我友人的仆役把我引到此處來，這等手段不稀罕。但那仆役知曉我的身份，卻敢於帶路，可見不隻是買通那麽簡單，弄不好便是早就安插的內應。能做到這等的，能有這份心思的，長安城中屈指可數。”</p>
“那麽，你可願告訴我，是誰驅使你等來伏擊我？”</p>
張嶽苦笑，“你都說了。”</p>
“說！”楊玄突然喝道。</p>
張嶽歎息，“正是楊氏。”</p>
“誰？”</p>
“楊暉。”</p>
“哪的？”</p>
“延壽宮，老夫的六師弟。”</p>
楊玄眯眼，“可有楊氏的人出麵？”</p>
出家出家，出了家門，就不是紅塵中人。</p>
往日的親友，對不住，以後沒事兒……有事兒也別來尋我。</p>
你要問咱去幹啥……尋大道啊！</p>
從此後，咱就和紅塵一別兩歡。</p>
大道朝天，各走一邊。</p>
張嶽搖頭。</p>
“老東西，果然是狡猾。”</p>
楊氏好手多不勝數，但楊鬆成卻不肯動用，這便是不想激化矛盾。</p>
大夥兒撕破了臉皮，周氏會如何？</p>
皇帝會如何！</p>
北疆會如何？</p>
楊鬆成得考量考量。</p>
至於楊玄死了之後的各方反應……</p>
許多時候，人在，情義就在。</p>
人不在了，情義也就成了浮萍，一個浪頭就沒了。</p>
不要高估自己在別人心中的地位，這是楊玄老早就學會的道理。</p>
“那麽，你對我還有何用？”楊玄微笑問道。</p>
張嶽整理了一下衣冠，肅然拱手。</p>
“老夫願為使君效力！”</p>
楊玄擺擺手。</p>
看著林飛豹。</p>
“弄死他！”</p>
林飛豹喊道：“郎君令，弄死他！”</p>
一個大漢猛的飛撲過去，鐵棍淩空一擊。</p>
“有話好說！”</p>
張嶽喊道：“老夫願意為奴！”</p>
呯！</p>
這一棍子他擋住了。</p>
第二個大漢飛掠而至。</p>
呯！</p>
張嶽退後一步。</p>
呯！</p>
一個個大漢就像是受閱似的，特地從楊玄的身前閃過，隨後撲上去，狠抽一棍子！</p>
噗！</p>
張嶽連噴幾口血，跌跌撞撞的退後，衝著楊玄伸手。</p>
“楊使君……饒命！”</p>
噗！</p>
一根鐵棍從他的胸口刺進去，隨即抽出來。</p>
大漢們轉身，列陣。</p>
楊玄問道：“你等是誰？”</p>
張嶽跪下，捂著胸口的洞，看到大漢們列陣完畢。</p>
隨即跪下。</p>
“虯龍衛，見過郎君！”</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