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越呢？”</p>
按照事先的約定，此刻信越就該帶著人馬從左翼殺出來，可左翼此刻卻空蕩蕩的。</p>
被騙了？</p>
這是占碧旳第一個念頭，旋即怒火中燒，隻想回去稟告懷恩。</p>
但皇叔就在離此百裏不到的地方，弄不好後麵數十裏就能碰到皇叔的斥候。</p>
也就是說，這幾乎就是在皇叔的眼皮子底下弄鬼。</p>
章茁不敢！</p>
信越更不敢！</p>
所以這也是占碧無需擔心信越坐視的緣故。</p>
可現在……</p>
“人呢？”占碧不敢相信的看著空蕩蕩的左側！</p>
“敵軍隻有五百騎！”一個將領覺得占碧太悲觀了，“擊潰他們，那些渡河的唐軍咱們隻需用弓箭就能弄死他們！”</p>
“是啊！”</p>
占碧打起精神。</p>
“啊！”</p>
後麵有人尖叫。</p>
若是楊玄在，定然要罵一句：我曰尼瑪！</p>
叫魂呢！</p>
占碧罵道：“閉嘴！”</p>
“是那個老頭！”</p>
有人在尖叫，前麵也有人指著正在衝來的屠裳說道：“昨日就是他一人擊敗了咱們！”</p>
</p>
“占碧！”將領提醒占碧該做決斷了，否則兩軍即將碰上。</p>
占碧卻盯住了衛王。</p>
那一次楊玄等人在基波部營救李晗，若非有衛王在，占碧就能攔截他們。</p>
退，還是進！</p>
退，必須要有理由，譬如說信越失信。</p>
可信越為何失信？</p>
進，此刻唐軍僅有五百騎過河，立足未穩，隻需擊潰他們，一場大勝就在眼前。</p>
占碧記得懷恩曾在一次酒後大罵楊玄，提及了攻打章羽縣縣城功敗垂成的那次廝殺。</p>
那一次大軍勝券在握，可就在這個時候，楊狗驅趕著一群火牛來了，一戰擊敗大軍。</p>
那一戰是基波部近些年來的第一次慘敗，也是懷恩成為可汗後的第一次慘敗，以至於有人詬病他這個可汗的指揮能力。</p>
所以懷恩一直想著來一場複仇之戰。</p>
今日這不就是最好的機會嗎？</p>
楊狗就在河對麵，占碧已經看到了楊玄。</p>
楊玄也在看著這邊，神態自若，甚至笑著拍拍身邊將領的肩頭，將領還微微彎腰，讓他拍的更輕鬆方便些。</p>
你越自信從容，你的對手就會越憤怒。</p>
占碧的怒火一下就升騰了起來，喊道：“今日有我無敵！”</p>
這是決一死戰之意！</p>
“殺啊！”</p>
雙方隨即接觸。</p>
占碧一刀砍翻一人，剛想衝向衛王，有麾下勇士喊道：“避開那個老頭！”</p>
占碧大怒，轉向衝著屠裳而去。</p>
“閃開！”</p>
屠裳看了他一眼，長槍一挑，一個基波人就這麽被挑起來，飛向了占碧。</p>
占碧左手一掌劈飛屍骸，長槍就到了眼前。</p>
好快！</p>
占碧偏頭，長槍從耳畔掠過，他毫不猶豫的再度低頭。</p>
呼！</p>
長槍從他的後頸上方呼嘯而過，勁風刺的他的後頸布滿了雞皮疙瘩。</p>
這是先聲奪人。</p>
但占碧已經緩過來了，他咆哮一聲，揮刀，衝著還未把長槍收回來的屠裳的手臂砍去。</p>
一寸長，一寸強！</p>
長槍在陣列和騎兵衝陣時用處頗大，但在混戰中卻頗為雞肋。</p>
混戰時周圍都是人，長刀劈砍最是方便。而長槍卻不同，槍杆子太長，不小心就會刺傷自己人。而且一擊落空後，再想收槍也困難。</p>
所以，長槍要麽是以陳列的形式出現，要麽就是騎兵手持。</p>
這一刀，占碧勢在必得！</p>
隻需斬殺了這個老頭，麾下的士氣將會大振。</p>
接著一鼓作氣把唐軍趕下河，用弓箭讓他們的屍骸飄滿整條河流。</p>
如此，基波部將會聲名大振，赫連春也不得不另眼相看。</p>
值了！</p>
占碧體內的內息在湧出，眼中全是殺機。</p>
屠裳左手一鬆，長槍滑落，正好避開了長刀，接著右手一拉，長槍就如毒蛇般的彈起來，槍尾橫掃。</p>
占碧來不及回刀格擋，伸出左掌拍去！</p>
呯！</p>
一股巨力襲來，占碧身體一震，開口就吐了一口血。</p>
噗！</p>
長槍在空中完成了轉向。</p>
槍影驟然生成。</p>
呯呯呯！</p>
嘭！</p>
占碧的長刀崩碎，開口再度吐血。</p>
他身體急速閃避，本該刺入胸膛的長槍從他的腋下穿過，接著一挑。</p>
占碧飛了起來。</p>
他看到了正在渡河的楊玄。</p>
在楊玄的身後，唐軍正在拚命蹚水。</p>
信越呢？</p>
占碧看了一眼左側，依舊空空如也！</p>
不，他派去的使者正在往回趕。</p>
狗賊！</p>
占碧沒工夫去看這些了，因為長槍再度來襲。</p>
快若閃電！</p>
直奔他的小腹！</p>
占碧的身形閃動一下，但長槍如影隨形，那個看著就像是鄉下小老頭般的老人，雙目炯炯。</p>
占碧長嘶一聲，腳下一踩，踩在了槍杆子上，旋即被彈起。</p>
內息一滯，占碧感到脊背發寒，毫不猶豫的躬身。</p>
槍頭在他的脊背處帶起了血花。</p>
占碧落下，搶了一匹馬，掉頭就跑。</p>
他不敢不跑！</p>
那個恐怖的老頭隻是幾槍就讓他差點飲恨當場。</p>
而且他還隱約發現老頭的槍法剛開始還有些不自在，幾槍之後，仿佛使喚順當了，一槍比一槍更為淩厲。</p>
再不跑！</p>
他就不用跑了！</p>
那些正在廝殺的基波人看到占碧在逃竄，都傻眼了。</p>
這是……</p>
我們優勢啊！</p>
你為啥要逃？</p>
“那個老頭來了！”</p>
昨日幸存的遊騎看到屠裳緊追不舍，一邊尖叫，一邊打馬逃竄。</p>
衛王在另一側揮舞巨刀不斷推進，帶著兩百騎殺進了敵軍中間。</p>
楊玄過河了！</p>
他微笑道：“正當其時！”</p>
南賀喊道：“大旗！”</p>
身材高大的旗手策馬到了楊玄身後，高舉楊字大旗。</p>
“楊狗來了！”</p>
已是強弩之末的敵軍瞬間崩潰。</p>
兩千餘騎兵衝擊楊狗的五百騎，不能勝。</p>
楊狗渡河，帶來了主力。</p>
還打什麽？</p>
這時候就算是懷恩在場，這些勇士也會毫不猶豫的潰逃。</p>
沒辦法！</p>
打不過！</p>
一比一，三大部的勇士們不敢直麵大唐軍隊！</p>
原先的預想是六千騎半渡而擊楊玄，可信越沒來，兩千餘騎的占碧所部覺得五百騎應當沒問題。</p>
然後他們遭遇了屠裳和衛王。</p>
特別是屠裳，幾個照麵就差點讓占碧飲恨槍下，所到之處，敵軍望風而逃，堪稱是頭號大殺器。</p>
占碧一邊逃，一邊回頭喊道：“快逃！”</p>
這一戰打不下去了，能多活幾個勇士也是好的！</p>
楊玄揮揮手，“追殺五裏！”</p>
隨即他下馬，走到河邊，嘟囔道：“狗曰的，過河的時候什麽東西進了靴子裏。”</p>
楊玄脫掉靴子，倒過來……河水流淌，還有……</p>
“這什麽東西？”</p>
一隻小烏龜？</p>
小烏龜在他的手中掙紮著，細長的脖頸扭來扭去。</p>
“罷了，今日心情好，放生。”楊玄把小烏龜丟進河裏，把靴子丟邊上曬。</p>
身後有人過來。</p>
隨即坐在他的身邊，卻是李晗。</p>
“我殺了兩人。”</p>
“嗯！”</p>
李晗俯身洗洗手，看著血絲在水中飄蕩，漸漸消散。</p>
“屠裳什麽來曆？”</p>
“我在南周撿來的。”</p>
“哪裏撿的？我也去試試。”</p>
“汴京。”</p>
“衛王想要個好手。”</p>
“關我屁事！”楊玄皺眉看著他，“他要造反我不管，他要殺人隻管殺，就一條，別瞎幾把折騰。”</p>
“皇帝鬧得不像話。”</p>
“他就帶著數十侍衛，王府中有幾個錢，你覺著就這樣的基業，能謀反嗎？”楊玄覺得衛王就是天下最天真的一個棒槌。</p>
“不能。不過好歹給他個希望，否則這個人遲早會喝酒把自己喝死。”</p>
“什麽意思？”大侄子難道自暴自棄了？</p>
“最近半年，衛王很消沉。”</p>
“為何消沉？”問完楊玄就後悔了……關我屁事啊！問的越多，事兒越多。</p>
李晗歎道：“他的兒子，才八歲，竟然就對女人動手動腳。”</p>
這不能吧……楊玄楞了一下，“八歲……我八歲時，就算是絕世美人站在我的身前，我依舊會波瀾不驚，話說……不能吧？”</p>
“重點不是這個。”李晗說道：“那個小子頑劣，衛王覺著後繼無人。”</p>
“純屬吃飽撐的！”楊玄罵道：“他還沒進東宮，就開始操心下一代了，腦子有病，殘了！”</p>
“殘了什麽意思？”</p>
一股血腥味撲來，衛王坐在了楊玄的另一邊，把巨刀擱水裏清洗。</p>
楊玄打個哈哈，“就是精神病的意思。”</p>
“精神病？”</p>
“就是腦子別扭。”</p>
楊玄想說腦殘，但大侄子有時候一根筋，擔心這貨出手。</p>
衛王默然，良久說道：“再不動手，我就老了。”</p>
這娃有些走火入魔了。</p>
“可是絕望了？”</p>
“嗯！”</p>
楊玄輕聲道：“想想陛下多久進的東宮？”</p>
“比我年長十餘歲。”</p>
“那你急個什麽？”</p>
“是啊！”</p>
衛王瞬間就精神百倍。</p>
“本王帶人去清掃。”</p>
看看，這精神頭，倍兒足。</p>
等他走後，李晗豎起大拇指，“你怎地知曉他在擔心什麽？”</p>
楊玄反問，“你覺著他要想成功可能性多大？”</p>
李晗默然。</p>
“說實話！”</p>
李晗歎道：“我覺著，比我做皇帝還難。”</p>
他能在楊玄的麵前說出這番話，可見交情。</p>
“你既然知曉，他難道不知曉？”楊玄看著大侄子帶著人在打掃戰場，覺得這娃真的可憐，“可他這些年是靠什麽活著？一股子念頭，想逆襲的念頭，若是他告訴自己不可能，那他從此就是行屍走肉。”</p>
李晗笑了笑，“我就沒這等煩惱。”</p>
“你是個聰明人。”楊玄說道：“可越是聰明人就越容易作繭自縛，鑽牛角尖。你如今還年輕，沒什麽感受。等年歲大些之後，你會不會想自己活著為何？”</p>
“活著？自然是享受。”</p>
“享受也會厭倦！”</p>
“怎麽可能？”</p>
“人都是喜新厭舊的東西。”</p>
楊玄不準備繼續和他探討這個問題，可李晗卻用胳膊肘捅了他一下，“哎！繼續說啊！”</p>
“你自己去琢磨。”</p>
“我也不知自己想做什麽。”李晗少見的迷茫，“做高官，或是繼承梁王的爵位，這些對於我而言沒什麽意義。可除此之外我還能做些什麽？”</p>
“做事！”</p>
楊玄起身拍拍他的肩膀，“人活著就得有個追求，哪怕是下棋，或是寫字作畫，或是種地遠足……你必須有個追求，有個愛好，否則你就算是白活了。”</p>
李晗雙手抱膝，“以前莪喜歡寫字，可後來覺得這是耗費時日，毫無意義。”</p>
“當時覺著有意義就好。”</p>
“可那不是自己哄騙自己嗎？”</p>
楊玄本準備過去，聞言回身，“人活著就是活著，一切意義都是你自己賦予自己的，懂不懂？”</p>
李晗眯著眼，眼中好像有光。</p>
“你覺著種地有意義，那麽這便是你人生的意義，你樂在其中。你覺著做皇帝有意義，那麽這便是你人生的意義，你樂在其中。所有的一切都是如此，一切無意義，隻是你自己心有不甘，僅此而已！”</p>
李晗就坐在那裏，一動不動。</p>
“把兵器收攏，扔河裏去！”</p>
衛王的嗓門很大。</p>
老賊指著一個受傷的俘虜，“弄死。”</p>
軍士問道：“一個不留？”</p>
老賊說道：“此去凶險，帶著俘虜去作甚？去激怒赫連春？全數弄死，埋了。”</p>
南賀率領追兵回來了。</p>
“派出斥候哨探。”</p>
所有人都在長進，而且一種積極向上的氣氛讓楊玄很是滿意。</p>
“郎君，騷狐狸來了。”</p>
被拉在後麵的赫連燕來了。</p>
十餘軍士名義上是保護她，實則是盯著她不許亂跑。</p>
楊玄嚴令，若是赫連燕不聽，斬殺無罪！</p>
赫連燕看著對岸屍橫遍野，喊道：“誰來了？”</p>
楊玄假裝沒聽到。</p>
“閃開！”赫連燕推開軍士，就這麽趟了過去。</p>
“是基波部的人。”她檢查了一遍，心中一鬆。</p>
“他們來了多少人？”</p>
楊玄懶洋洋的道：“三千不到。”</p>
“不對！”赫連燕蹙眉，“三千人他們不敢突襲你，就算是半渡而擊也不敢！”</p>
“我的威名沒那麽盛吧？”楊玄覺得她想多了。</p>
赫連燕認真的道：“你要知曉，滅掉瓦謝之後，你在草原上的名聲幾乎能止小兒夜啼。”</p>
“承蒙誇獎。”楊玄笑了笑。</p>
“老二回來了。”</p>
王老二帶著斥候回來了。</p>
“老二！”屠裳招手，笑眯眯的道：“過來讓老夫看看。”</p>
老賊招手，“老二，可曾受傷？”</p>
“不像話！”楊玄板著臉，卻忍不住問道：“這一路可曾遇到敵軍？”</p>
王老二點頭，“遇到了！”</p>
“多少？”</p>
“三千。”</p>
“人呢？”</p>
“被我一把火燒死了。”</p>
按照事先的約定，此刻信越就該帶著人馬從左翼殺出來，可左翼此刻卻空蕩蕩的。</p>
被騙了？</p>
這是占碧旳第一個念頭，旋即怒火中燒，隻想回去稟告懷恩。</p>
但皇叔就在離此百裏不到的地方，弄不好後麵數十裏就能碰到皇叔的斥候。</p>
也就是說，這幾乎就是在皇叔的眼皮子底下弄鬼。</p>
章茁不敢！</p>
信越更不敢！</p>
所以這也是占碧無需擔心信越坐視的緣故。</p>
可現在……</p>
“人呢？”占碧不敢相信的看著空蕩蕩的左側！</p>
“敵軍隻有五百騎！”一個將領覺得占碧太悲觀了，“擊潰他們，那些渡河的唐軍咱們隻需用弓箭就能弄死他們！”</p>
“是啊！”</p>
占碧打起精神。</p>
“啊！”</p>
後麵有人尖叫。</p>
若是楊玄在，定然要罵一句：我曰尼瑪！</p>
叫魂呢！</p>
占碧罵道：“閉嘴！”</p>
“是那個老頭！”</p>
有人在尖叫，前麵也有人指著正在衝來的屠裳說道：“昨日就是他一人擊敗了咱們！”</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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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占碧！”將領提醒占碧該做決斷了，否則兩軍即將碰上。</p>
占碧卻盯住了衛王。</p>
那一次楊玄等人在基波部營救李晗，若非有衛王在，占碧就能攔截他們。</p>
退，還是進！</p>
退，必須要有理由，譬如說信越失信。</p>
可信越為何失信？</p>
進，此刻唐軍僅有五百騎過河，立足未穩，隻需擊潰他們，一場大勝就在眼前。</p>
占碧記得懷恩曾在一次酒後大罵楊玄，提及了攻打章羽縣縣城功敗垂成的那次廝殺。</p>
那一次大軍勝券在握，可就在這個時候，楊狗驅趕著一群火牛來了，一戰擊敗大軍。</p>
那一戰是基波部近些年來的第一次慘敗，也是懷恩成為可汗後的第一次慘敗，以至於有人詬病他這個可汗的指揮能力。</p>
所以懷恩一直想著來一場複仇之戰。</p>
今日這不就是最好的機會嗎？</p>
楊狗就在河對麵，占碧已經看到了楊玄。</p>
楊玄也在看著這邊，神態自若，甚至笑著拍拍身邊將領的肩頭，將領還微微彎腰，讓他拍的更輕鬆方便些。</p>
你越自信從容，你的對手就會越憤怒。</p>
占碧的怒火一下就升騰了起來，喊道：“今日有我無敵！”</p>
這是決一死戰之意！</p>
“殺啊！”</p>
雙方隨即接觸。</p>
占碧一刀砍翻一人，剛想衝向衛王，有麾下勇士喊道：“避開那個老頭！”</p>
占碧大怒，轉向衝著屠裳而去。</p>
“閃開！”</p>
屠裳看了他一眼，長槍一挑，一個基波人就這麽被挑起來，飛向了占碧。</p>
占碧左手一掌劈飛屍骸，長槍就到了眼前。</p>
好快！</p>
占碧偏頭，長槍從耳畔掠過，他毫不猶豫的再度低頭。</p>
呼！</p>
長槍從他的後頸上方呼嘯而過，勁風刺的他的後頸布滿了雞皮疙瘩。</p>
這是先聲奪人。</p>
但占碧已經緩過來了，他咆哮一聲，揮刀，衝著還未把長槍收回來的屠裳的手臂砍去。</p>
一寸長，一寸強！</p>
長槍在陣列和騎兵衝陣時用處頗大，但在混戰中卻頗為雞肋。</p>
混戰時周圍都是人，長刀劈砍最是方便。而長槍卻不同，槍杆子太長，不小心就會刺傷自己人。而且一擊落空後，再想收槍也困難。</p>
所以，長槍要麽是以陳列的形式出現，要麽就是騎兵手持。</p>
這一刀，占碧勢在必得！</p>
隻需斬殺了這個老頭，麾下的士氣將會大振。</p>
接著一鼓作氣把唐軍趕下河，用弓箭讓他們的屍骸飄滿整條河流。</p>
如此，基波部將會聲名大振，赫連春也不得不另眼相看。</p>
值了！</p>
占碧體內的內息在湧出，眼中全是殺機。</p>
屠裳左手一鬆，長槍滑落，正好避開了長刀，接著右手一拉，長槍就如毒蛇般的彈起來，槍尾橫掃。</p>
占碧來不及回刀格擋，伸出左掌拍去！</p>
呯！</p>
一股巨力襲來，占碧身體一震，開口就吐了一口血。</p>
噗！</p>
長槍在空中完成了轉向。</p>
槍影驟然生成。</p>
呯呯呯！</p>
嘭！</p>
占碧的長刀崩碎，開口再度吐血。</p>
他身體急速閃避，本該刺入胸膛的長槍從他的腋下穿過，接著一挑。</p>
占碧飛了起來。</p>
他看到了正在渡河的楊玄。</p>
在楊玄的身後，唐軍正在拚命蹚水。</p>
信越呢？</p>
占碧看了一眼左側，依舊空空如也！</p>
不，他派去的使者正在往回趕。</p>
狗賊！</p>
占碧沒工夫去看這些了，因為長槍再度來襲。</p>
快若閃電！</p>
直奔他的小腹！</p>
占碧的身形閃動一下，但長槍如影隨形，那個看著就像是鄉下小老頭般的老人，雙目炯炯。</p>
占碧長嘶一聲，腳下一踩，踩在了槍杆子上，旋即被彈起。</p>
內息一滯，占碧感到脊背發寒，毫不猶豫的躬身。</p>
槍頭在他的脊背處帶起了血花。</p>
占碧落下，搶了一匹馬，掉頭就跑。</p>
他不敢不跑！</p>
那個恐怖的老頭隻是幾槍就讓他差點飲恨當場。</p>
而且他還隱約發現老頭的槍法剛開始還有些不自在，幾槍之後，仿佛使喚順當了，一槍比一槍更為淩厲。</p>
再不跑！</p>
他就不用跑了！</p>
那些正在廝殺的基波人看到占碧在逃竄，都傻眼了。</p>
這是……</p>
我們優勢啊！</p>
你為啥要逃？</p>
“那個老頭來了！”</p>
昨日幸存的遊騎看到屠裳緊追不舍，一邊尖叫，一邊打馬逃竄。</p>
衛王在另一側揮舞巨刀不斷推進，帶著兩百騎殺進了敵軍中間。</p>
楊玄過河了！</p>
他微笑道：“正當其時！”</p>
南賀喊道：“大旗！”</p>
身材高大的旗手策馬到了楊玄身後，高舉楊字大旗。</p>
“楊狗來了！”</p>
已是強弩之末的敵軍瞬間崩潰。</p>
兩千餘騎兵衝擊楊狗的五百騎，不能勝。</p>
楊狗渡河，帶來了主力。</p>
還打什麽？</p>
這時候就算是懷恩在場，這些勇士也會毫不猶豫的潰逃。</p>
沒辦法！</p>
打不過！</p>
一比一，三大部的勇士們不敢直麵大唐軍隊！</p>
原先的預想是六千騎半渡而擊楊玄，可信越沒來，兩千餘騎的占碧所部覺得五百騎應當沒問題。</p>
然後他們遭遇了屠裳和衛王。</p>
特別是屠裳，幾個照麵就差點讓占碧飲恨槍下，所到之處，敵軍望風而逃，堪稱是頭號大殺器。</p>
占碧一邊逃，一邊回頭喊道：“快逃！”</p>
這一戰打不下去了，能多活幾個勇士也是好的！</p>
楊玄揮揮手，“追殺五裏！”</p>
隨即他下馬，走到河邊，嘟囔道：“狗曰的，過河的時候什麽東西進了靴子裏。”</p>
楊玄脫掉靴子，倒過來……河水流淌，還有……</p>
“這什麽東西？”</p>
一隻小烏龜？</p>
小烏龜在他的手中掙紮著，細長的脖頸扭來扭去。</p>
“罷了，今日心情好，放生。”楊玄把小烏龜丟進河裏，把靴子丟邊上曬。</p>
身後有人過來。</p>
隨即坐在他的身邊，卻是李晗。</p>
“我殺了兩人。”</p>
“嗯！”</p>
李晗俯身洗洗手，看著血絲在水中飄蕩，漸漸消散。</p>
“屠裳什麽來曆？”</p>
“我在南周撿來的。”</p>
“哪裏撿的？我也去試試。”</p>
“汴京。”</p>
“衛王想要個好手。”</p>
“關我屁事！”楊玄皺眉看著他，“他要造反我不管，他要殺人隻管殺，就一條，別瞎幾把折騰。”</p>
“皇帝鬧得不像話。”</p>
“他就帶著數十侍衛，王府中有幾個錢，你覺著就這樣的基業，能謀反嗎？”楊玄覺得衛王就是天下最天真的一個棒槌。</p>
“不能。不過好歹給他個希望，否則這個人遲早會喝酒把自己喝死。”</p>
“什麽意思？”大侄子難道自暴自棄了？</p>
“最近半年，衛王很消沉。”</p>
“為何消沉？”問完楊玄就後悔了……關我屁事啊！問的越多，事兒越多。</p>
李晗歎道：“他的兒子，才八歲，竟然就對女人動手動腳。”</p>
這不能吧……楊玄楞了一下，“八歲……我八歲時，就算是絕世美人站在我的身前，我依舊會波瀾不驚，話說……不能吧？”</p>
“重點不是這個。”李晗說道：“那個小子頑劣，衛王覺著後繼無人。”</p>
“純屬吃飽撐的！”楊玄罵道：“他還沒進東宮，就開始操心下一代了，腦子有病，殘了！”</p>
“殘了什麽意思？”</p>
一股血腥味撲來，衛王坐在了楊玄的另一邊，把巨刀擱水裏清洗。</p>
楊玄打個哈哈，“就是精神病的意思。”</p>
“精神病？”</p>
“就是腦子別扭。”</p>
楊玄想說腦殘，但大侄子有時候一根筋，擔心這貨出手。</p>
衛王默然，良久說道：“再不動手，我就老了。”</p>
這娃有些走火入魔了。</p>
“可是絕望了？”</p>
“嗯！”</p>
楊玄輕聲道：“想想陛下多久進的東宮？”</p>
“比我年長十餘歲。”</p>
“那你急個什麽？”</p>
“是啊！”</p>
衛王瞬間就精神百倍。</p>
“本王帶人去清掃。”</p>
看看，這精神頭，倍兒足。</p>
等他走後，李晗豎起大拇指，“你怎地知曉他在擔心什麽？”</p>
楊玄反問，“你覺著他要想成功可能性多大？”</p>
李晗默然。</p>
“說實話！”</p>
李晗歎道：“我覺著，比我做皇帝還難。”</p>
他能在楊玄的麵前說出這番話，可見交情。</p>
“你既然知曉，他難道不知曉？”楊玄看著大侄子帶著人在打掃戰場，覺得這娃真的可憐，“可他這些年是靠什麽活著？一股子念頭，想逆襲的念頭，若是他告訴自己不可能，那他從此就是行屍走肉。”</p>
李晗笑了笑，“我就沒這等煩惱。”</p>
“你是個聰明人。”楊玄說道：“可越是聰明人就越容易作繭自縛，鑽牛角尖。你如今還年輕，沒什麽感受。等年歲大些之後，你會不會想自己活著為何？”</p>
“活著？自然是享受。”</p>
“享受也會厭倦！”</p>
“怎麽可能？”</p>
“人都是喜新厭舊的東西。”</p>
楊玄不準備繼續和他探討這個問題，可李晗卻用胳膊肘捅了他一下，“哎！繼續說啊！”</p>
“你自己去琢磨。”</p>
“我也不知自己想做什麽。”李晗少見的迷茫，“做高官，或是繼承梁王的爵位，這些對於我而言沒什麽意義。可除此之外我還能做些什麽？”</p>
“做事！”</p>
楊玄起身拍拍他的肩膀，“人活著就得有個追求，哪怕是下棋，或是寫字作畫，或是種地遠足……你必須有個追求，有個愛好，否則你就算是白活了。”</p>
李晗雙手抱膝，“以前莪喜歡寫字，可後來覺得這是耗費時日，毫無意義。”</p>
“當時覺著有意義就好。”</p>
“可那不是自己哄騙自己嗎？”</p>
楊玄本準備過去，聞言回身，“人活著就是活著，一切意義都是你自己賦予自己的，懂不懂？”</p>
李晗眯著眼，眼中好像有光。</p>
“你覺著種地有意義，那麽這便是你人生的意義，你樂在其中。你覺著做皇帝有意義，那麽這便是你人生的意義，你樂在其中。所有的一切都是如此，一切無意義，隻是你自己心有不甘，僅此而已！”</p>
李晗就坐在那裏，一動不動。</p>
“把兵器收攏，扔河裏去！”</p>
衛王的嗓門很大。</p>
老賊指著一個受傷的俘虜，“弄死。”</p>
軍士問道：“一個不留？”</p>
老賊說道：“此去凶險，帶著俘虜去作甚？去激怒赫連春？全數弄死，埋了。”</p>
南賀率領追兵回來了。</p>
“派出斥候哨探。”</p>
所有人都在長進，而且一種積極向上的氣氛讓楊玄很是滿意。</p>
“郎君，騷狐狸來了。”</p>
被拉在後麵的赫連燕來了。</p>
十餘軍士名義上是保護她，實則是盯著她不許亂跑。</p>
楊玄嚴令，若是赫連燕不聽，斬殺無罪！</p>
赫連燕看著對岸屍橫遍野，喊道：“誰來了？”</p>
楊玄假裝沒聽到。</p>
“閃開！”赫連燕推開軍士，就這麽趟了過去。</p>
“是基波部的人。”她檢查了一遍，心中一鬆。</p>
“他們來了多少人？”</p>
楊玄懶洋洋的道：“三千不到。”</p>
“不對！”赫連燕蹙眉，“三千人他們不敢突襲你，就算是半渡而擊也不敢！”</p>
“我的威名沒那麽盛吧？”楊玄覺得她想多了。</p>
赫連燕認真的道：“你要知曉，滅掉瓦謝之後，你在草原上的名聲幾乎能止小兒夜啼。”</p>
“承蒙誇獎。”楊玄笑了笑。</p>
“老二回來了。”</p>
王老二帶著斥候回來了。</p>
“老二！”屠裳招手，笑眯眯的道：“過來讓老夫看看。”</p>
老賊招手，“老二，可曾受傷？”</p>
“不像話！”楊玄板著臉，卻忍不住問道：“這一路可曾遇到敵軍？”</p>
王老二點頭，“遇到了！”</p>
“多少？”</p>
“三千。”</p>
“人呢？”</p>
“被我一把火燒死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