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玄失眠了。</p>
向來睡眠很好的他,莫名其妙的滿腦子都是擔憂。</p>
老二第一次領軍哨探,會不會遇到強敵?</p>
那個棒槌會不會遇到敵軍就沒頭沒腦旳砍殺?</p>
會不會……</p>
哎!</p>
還沒做爹,但楊玄就已經能幻想自己以後的日子了。</p>
一堆兒女漸漸長大,隨後各自出去闖蕩,他這個老父親整日擔憂……</p>
“這日子……不怎麽有趣啊!”</p>
既然睡不著,幹脆起身出去吹吹風。</p>
夜風送爽,楊玄看到了老賊。</p>
“睡不著?”</p>
老賊點頭,“閉上眼就想著老二,哎!老嘍!”</p>
“咳咳!”</p>
邊上有人幹咳,楊玄和老賊抬眸看去。</p>
屠裳緩緩走了出來。</p>
“睡不著?”老賊幸災樂禍的問道。</p>
“沒法睡。”</p>
楊玄笑道:“坐坐吧!”</p>
三人坐在星空下,心情漸漸放空。</p>
“屠公的孫兒可聰慧?”</p>
“聰慧,而且孝順,就是貪玩。”</p>
“孩子不貪玩就不是孩子!”</p>
“郎君小時候可是貪玩?”</p>
“漫山遍野的跑,玩野了。”</p>
“哦!那倒是和老夫的孫兒差不多。”</p>
“屠公,你這話老夫怎地覺著是在占郎君的便宜呢?”</p>
……</p>
林子裏,大風刮過枝葉,發出的聲音讓人心煩意亂。</p>
“就像是鬼哭狼嚎!”值夜人縮縮脖頸。</p>
林子的外麵,王老二帶著麾下摸了過來。</p>
一個軍士指指前方的大樹上麵,暗示樹上有人。</p>
王老二悄然摸了過去,從後麵一看,就像是一條大蛇在緩緩向樹下蜿蜒爬行。</p>
我在想什麽呢?</p>
生出這個想法的軍士楞了一下。</p>
卻不知這便是王家的獨門秘技之一的蛇形術,專門用於潛行,對方難以發現。</p>
樹上的暗哨正在打瞌睡。</p>
頭一點一點的。</p>
他猛地醒來,看看四周沒啥動靜,就裹緊羊皮,嘟囔道:“還有半個時辰換人,可這尿脹的不行。”</p>
在樹上撒最方便,但動靜不小。暗哨就往下爬,準備下去撒尿。</p>
爬到一半時,暗哨的腳順著樹幹往下滑,突然被擋住了。</p>
咦!</p>
他記得這裏沒有枝丫,該是光溜溜的,這是什麽?</p>
他低頭往下看。</p>
一個黑影抓著樹幹,衝著他笑了笑。</p>
暗哨肝膽欲裂,剛想尖叫,黑影撲了上來,一把捏住了他的咽喉,一用力。</p>
哢!</p>
暗哨雙眸失去了神彩。</p>
王老二把他掛在樹枝上,自己滑下去。</p>
“準備放火!”</p>
王老二興高采烈的拿出了一罐子火油。</p>
也就是這麽一罐子,原先是準備用於生火做飯,現在卻被用於殺人。</p>
“行不行?”有人持懷疑態度,“這些樹怕是燒不起來吧?”</p>
王老二說道:“林子裏好些草,地上還有好些往年的落葉,還有枯枝……興許能吧!試試又不會死人。”</p>
“也是。”</p>
一罐子火油順著風向澆了一條線。</p>
“哎!準備!”一個軍士準備點火。</p>
“且等等。”王老二叫住了他。</p>
“幹啥?”</p>
“這等好玩的事,自然是我來!”</p>
這是廝殺啊!</p>
眾人滿頭黑線。</p>
但眼前這位是使君大人的心頭肉,惹不起。</p>
王老二吹燃了火折子,俯身點燃。</p>
呼!</p>
火頭一起,風就來了。</p>
“快跑!”</p>
王老二就像是小時候把鄰家的煙囪堵了之後一樣,擔心被大人發現挨打,興高采烈的逃跑。</p>
兩三千敵軍,雖然他渴望人頭,可卻不想把小命葬送在此地。</p>
眾人轉身狂奔。</p>
呼!</p>
風仿佛感知了火焰的到來,越刮越大。</p>
林子裏,有人迷迷糊糊的睜開眼睛,看到火焰,竟然不是尖叫,而是愣住了,“誰點的火?”</p>
火焰洶湧卷來,此人揉揉眼睛,感知到了熱浪,起身尖叫道:“起火了!”</p>
大部分人都醒來了。</p>
“起火了!”</p>
“快逃啊!”</p>
信越氣急敗壞的道:“誰生的火?回頭殺了!”</p>
可眼下逃命要緊啊!</p>
大夥兒向著火焰的反方向跑去。</p>
可這是林子,不是大道,加之黑夜中難以看清前方,不時有人撞樹或是被絆倒,亂作一團。</p>
“火來了!”</p>
有人回頭喊道,隨即火焰卷來,把他卷了進去。</p>
“啊!”</p>
尖叫聲很短促,眾人回頭,就看到一個人在火焰中舞動,隨後腳步蹣跚的往前走了幾步,轟然倒下。</p>
草泥馬!</p>
這火跑的比人還快!</p>
“救命!”</p>
有人摔倒了,伸手去拉同伴的腳,拉倒同伴後,連滾帶爬的站起來,隨即二人都被火焰卷了進去。</p>
就如同溺水者纏抱施救人一樣,許多時候,人類在遭遇絕境時,拉住同類是本能。</p>
換句話,要死也得拉個墊背的。</p>
信越有修為,所以跑的最快。</p>
但即便是如此,他也摔了好幾次,撞了無數次。</p>
王老二帶著麾下回到了後方,上馬後,眾人回頭。</p>
“我滴神啊!”</p>
風在呼嘯,卷著火焰不斷在擴張。</p>
此刻,整個林子看著就像是一個大火球。</p>
遠處,正坐在草地上閑聊的楊玄三人也看到了這個異象。</p>
“這天邊怎地變紅了?”老賊眨巴著眼睛,看了楊玄一眼。</p>
屠裳問道:“你可是想到了什麽?”</p>
老賊說道:“當初盜墓時,老夫曾見到一篇墓誌銘,說……半夜天空火紅,能見火鳳凰點頭……”</p>
屠裳覺得有些無稽,“墓是誰的?”</p>
“一個皇子。”</p>
“火鳳凰向皇子點頭……他還是皇子!”屠裳對所謂的皇族沒有半分好感,不管是南周還是大唐。</p>
老賊再度看了楊玄一眼,“那事說的不是皇子。”</p>
“那是誰?”</p>
“皇子的阿耶,皇帝!”</p>
“小玄子,這是祥瑞啊!”朱雀炸了,“火鳳凰向你點頭,這是大吉之兆,快些叫人去弄幾條魚,寫幾張紙條塞進魚肚子中……大唐興,子泰王。”</p>
楊玄眼皮子跳了幾下,決定回頭就關機。</p>
……</p>
王老二也有些驚訝,“這能燒死多少人?”</p>
“大功啊!”</p>
“不過咱們人少,敵軍逃出來怕是會惱羞成怒,兵法雲,哀兵必勝,咱們還是快跑吧!”</p>
王老二問道:“你懂兵法?”</p>
軍士點頭,“我聽老賊說的。”</p>
王老二鬆了一口氣,“老賊的話要反過來聽,來,跟著我,咱們去看看。”</p>
眾人策馬從側麵繞了過去,偶爾風向變化,吹出來的熱浪讓戰馬不安的嘶鳴著。</p>
信越衝出了林子,隨後陸陸續續的逃出來數百人。</p>
“還有呢?”信越問道。</p>
眾人默然。</p>
每個人都灰頭土臉的,還有不少人被火燒傷,此刻正在慘嚎。</p>
信越的頭發被火焰燎的翹了起來,看著就像是頭上頂著個雞冠。</p>
“三千鐵騎,一箭未發,一個唐軍也沒殺,也未曾搶到一文錢,就這麽……沒了!”一個將領跪下嚎哭,“回去如何給可汗交代啊!”</p>
</p>
臨行前,章茁有過交代,讓他們此行務必要壓住基波部一頭。</p>
眾人都看著信越,若是和基波部在一起紮營,哪來這些屁事?</p>
信越心亂如麻,感受到了怨氣後,知曉自己必須要自救。</p>
“有人夜裏生火,引發了火災!”信越的怒吼在夜空中回蕩著,“他雖說死了,可必須要讓他的家人付出代價……要……”</p>
“什麽聲音?”有人側耳傾聽。</p>
馬蹄聲漸漸清晰。</p>
“哎!這裏好像有些人還活著!”</p>
火焰背景下,百餘騎衝了過來。</p>
為首的年輕人兩眼放光,“我的人頭!”</p>
……</p>
清晨。</p>
占碧醒來後,也不管別的,先修煉。</p>
修煉如逆水行舟,不進則退。每個大成就者,無不是大毅力者。</p>
修煉完畢,洗漱,接著吃早飯。</p>
幾個將領聚在他的身邊,一邊吃著簡單的早飯,一邊譏諷著馭虎部。</p>
“都消停些。”占碧幾口吃了剩下的食物,起身道:“楊玄所部要經過前方的河流,按照約定,咱們從右側攻擊。”</p>
吃了早飯,全軍集結。</p>
占碧告誡道:“昨日遊騎敗了,今日不可再讓馭虎部占據上風,告訴勇士們,要奮勇廝殺!”</p>
有人說道:“若是馭虎部旁觀呢?”</p>
占碧淡淡的道:“章茁會弄死信越!”</p>
有人解釋,“皇叔在看著,兩部暗中在較勁,這等時候信越若是敢坐觀,不等皇叔動手,章茁就能弄死他!”</p>
隨即出發。</p>
行不遠,就看到一條河流在前方蜿蜒流淌。</p>
不用別的地方的標準來衡量的話,這便是草原上的大河,足有五步寬。</p>
“下去試試!”</p>
有人下河測試了一下。</p>
“水深到了腰部。”</p>
水深到了腰部,正好徒步渡河。</p>
但在這等時候,人馬過河會很慢,一旦遭遇突襲,很容易崩潰。</p>
“好地方!”占碧讚道:“待楊狗的人馬半渡時,兩翼一起夾擊,他定然措手不及。”</p>
身邊的將領也喜上眉梢,“占碧,為何不能殺楊狗?”</p>
占碧坐下,清風從河麵吹來,不禁感到心曠神怡,“當然能殺,不過皇叔不許殺罷了。”</p>
“娘的,他管的也太寬了些!”</p>
手下有些不滿。</p>
占碧幽幽的道:“殺了楊狗,北疆這邊定然會報複,皇叔出不出兵?”</p>
“那就出兵,一並滅了他們。”</p>
“蠢啊!皇叔若是兵敗呢?”</p>
眾人麵麵相覷。</p>
有人試探道:“他若是兵敗,咱們難道……要順勢謀反?”</p>
“三大部這些年為何發展緩慢,不是因為我們的緣故,而是因為我們兩頭被圍住了,沒有新的牧場……”</p>
占碧歎息,“陳州那邊不是牧場,潭州過去……好一塊地方。”</p>
“是啊!那地方我去過,牧草肥美。”</p>
“可惜不是咱們的地盤。”</p>
占碧深吸一口氣,“北遼從未把咱們當做是自己人,皇叔把咱們當做是狗,不喂食,還勒索咱們。你們說說,若是有了機會,咱們該如何回報北遼?”</p>
眾人默然,但眼神炯炯。</p>
占碧輕聲道:“自然是要刀槍相向,燒殺搶掠!”</p>
對於三大部而言,發展才是硬道理。</p>
但南邊是陳州,北麵是潭州,就留下了中間一塊地方給他們生存。</p>
活著沒問題,但說發展就有些扯淡了。</p>
曆任可汗都在盯著陳州,敢於盯著潭州的都是好漢。</p>
如今大唐衰微,三大部自然要靠攏北遼,靠攏皇叔。</p>
但若是大唐強盛呢?</p>
這個念頭在所有人的腦海中閃過,隨即消散。</p>
但有人卻問道:“占碧,你說大唐可能再度崛起?”</p>
“不能!”</p>
“為何?”</p>
“你去看看史書,但凡露出頹勢的國度,有誰能再度崛起?”</p>
“這是為何呢?”</p>
“我也不知。”占碧笑道:“想來是爛透了吧!”</p>
有人憧憬的道:“此戰若是能生擒了楊狗……”</p>
占碧冷笑,“楊狗乃是咱們的大敵,若是能生擒他,無需殺人,隻需閹割了他。”</p>
“好主意,如此既能敷衍了皇叔,又能讓楊狗成為閹人,哈哈哈哈!”</p>
眾人一陣大笑。</p>
“差不多了。”占碧說道:“準備伏擊。”</p>
兩千餘騎後撤。</p>
“派人去左翼告知信越,此戰要快。”</p>
使者去後,遠方也出現了黑影。</p>
“楊狗來了!”</p>
占碧平靜的道:“靜默。”</p>
眾人安靜了下來。</p>
“有條河!”</p>
斥候回轉。</p>
“多深?”</p>
“就到腰部。”</p>
楊玄眯眼看著對麵。</p>
老賊拿出了小本子和炭筆。</p>
衛王也在等著他的決斷。</p>
李晗嘀咕,“這等局麵該如何用兵?”</p>
楊玄吩咐道:“善水者帶著繩子先過河,把繩子釘在對麵,後續扶著繩子過河,小心戰馬。”</p>
數十人帶著繩子開始渡河。</p>
楊玄看看左右。</p>
“屠公!”</p>
他神色平靜,但隱隱有些凜然之意。</p>
屠裳說道:“老夫在此,郎君吩咐!”</p>
“大王!”</p>
“本王在此!”衛王握著巨刀的刀柄,殺意淩然。</p>
“先期過河五百人,由你二人帶著壓陣,若是敵軍半渡而擊,超過五千撤回。五千以內……”</p>
楊玄看著屠裳,“屠公。”</p>
“老夫知曉,不會誤事。”</p>
“大王!”</p>
“本王不會退卻!”</p>
楊玄點頭,“渡河!”</p>
屠裳和衛王帶著五百人開始渡河,一時間人喊馬嘶,熱鬧非凡。</p>
楊玄在看著對麵。</p>
老賊說道:“郎君擔心半渡而擊?”</p>
“基波部與馭虎部還未出現。”楊玄說道:“過了這裏還不出現,那就是在蔑視赫連春,他們不敢!”</p>
如此,這裏弄不好就會有危險。</p>
五百騎剛渡過,對麵突然馬蹄聲大作。</p>
“殺啊!”</p>
楊玄冷笑,“果然是在這等著耶耶,多少人馬?”</p>
有老卒眯眼看著,“稟使君,三千不到!”</p>
“咦!”楊玄納悶:“怎地就這點人馬?看看左右!”</p>
老卒看看左右,“沒人!”</p>
這不對啊!</p>
楊玄看著殺氣騰騰的敵軍,鬱悶的道:“什麽時候三大部的三千騎也敢主動衝著我發動進攻了?這……沒道理啊!”</p>
“殺啊!”</p>
占碧帶著麾下一路疾馳!</p>
即將碰到衛王和屠裳帶著的五百騎時,有人喊道:“人呢?”</p>
占碧看看左側。</p>
是啊!</p>
“信越呢?”</p>
向來睡眠很好的他,莫名其妙的滿腦子都是擔憂。</p>
老二第一次領軍哨探,會不會遇到強敵?</p>
那個棒槌會不會遇到敵軍就沒頭沒腦旳砍殺?</p>
會不會……</p>
哎!</p>
還沒做爹,但楊玄就已經能幻想自己以後的日子了。</p>
一堆兒女漸漸長大,隨後各自出去闖蕩,他這個老父親整日擔憂……</p>
“這日子……不怎麽有趣啊!”</p>
既然睡不著,幹脆起身出去吹吹風。</p>
夜風送爽,楊玄看到了老賊。</p>
“睡不著?”</p>
老賊點頭,“閉上眼就想著老二,哎!老嘍!”</p>
“咳咳!”</p>
邊上有人幹咳,楊玄和老賊抬眸看去。</p>
屠裳緩緩走了出來。</p>
“睡不著?”老賊幸災樂禍的問道。</p>
“沒法睡。”</p>
楊玄笑道:“坐坐吧!”</p>
三人坐在星空下,心情漸漸放空。</p>
“屠公的孫兒可聰慧?”</p>
“聰慧,而且孝順,就是貪玩。”</p>
“孩子不貪玩就不是孩子!”</p>
“郎君小時候可是貪玩?”</p>
“漫山遍野的跑,玩野了。”</p>
“哦!那倒是和老夫的孫兒差不多。”</p>
“屠公,你這話老夫怎地覺著是在占郎君的便宜呢?”</p>
……</p>
林子裏,大風刮過枝葉,發出的聲音讓人心煩意亂。</p>
“就像是鬼哭狼嚎!”值夜人縮縮脖頸。</p>
林子的外麵,王老二帶著麾下摸了過來。</p>
一個軍士指指前方的大樹上麵,暗示樹上有人。</p>
王老二悄然摸了過去,從後麵一看,就像是一條大蛇在緩緩向樹下蜿蜒爬行。</p>
我在想什麽呢?</p>
生出這個想法的軍士楞了一下。</p>
卻不知這便是王家的獨門秘技之一的蛇形術,專門用於潛行,對方難以發現。</p>
樹上的暗哨正在打瞌睡。</p>
頭一點一點的。</p>
他猛地醒來,看看四周沒啥動靜,就裹緊羊皮,嘟囔道:“還有半個時辰換人,可這尿脹的不行。”</p>
在樹上撒最方便,但動靜不小。暗哨就往下爬,準備下去撒尿。</p>
爬到一半時,暗哨的腳順著樹幹往下滑,突然被擋住了。</p>
咦!</p>
他記得這裏沒有枝丫,該是光溜溜的,這是什麽?</p>
他低頭往下看。</p>
一個黑影抓著樹幹,衝著他笑了笑。</p>
暗哨肝膽欲裂,剛想尖叫,黑影撲了上來,一把捏住了他的咽喉,一用力。</p>
哢!</p>
暗哨雙眸失去了神彩。</p>
王老二把他掛在樹枝上,自己滑下去。</p>
“準備放火!”</p>
王老二興高采烈的拿出了一罐子火油。</p>
也就是這麽一罐子,原先是準備用於生火做飯,現在卻被用於殺人。</p>
“行不行?”有人持懷疑態度,“這些樹怕是燒不起來吧?”</p>
王老二說道:“林子裏好些草,地上還有好些往年的落葉,還有枯枝……興許能吧!試試又不會死人。”</p>
“也是。”</p>
一罐子火油順著風向澆了一條線。</p>
“哎!準備!”一個軍士準備點火。</p>
“且等等。”王老二叫住了他。</p>
“幹啥?”</p>
“這等好玩的事,自然是我來!”</p>
這是廝殺啊!</p>
眾人滿頭黑線。</p>
但眼前這位是使君大人的心頭肉,惹不起。</p>
王老二吹燃了火折子,俯身點燃。</p>
呼!</p>
火頭一起,風就來了。</p>
“快跑!”</p>
王老二就像是小時候把鄰家的煙囪堵了之後一樣,擔心被大人發現挨打,興高采烈的逃跑。</p>
兩三千敵軍,雖然他渴望人頭,可卻不想把小命葬送在此地。</p>
眾人轉身狂奔。</p>
呼!</p>
風仿佛感知了火焰的到來,越刮越大。</p>
林子裏,有人迷迷糊糊的睜開眼睛,看到火焰,竟然不是尖叫,而是愣住了,“誰點的火?”</p>
火焰洶湧卷來,此人揉揉眼睛,感知到了熱浪,起身尖叫道:“起火了!”</p>
大部分人都醒來了。</p>
“起火了!”</p>
“快逃啊!”</p>
信越氣急敗壞的道:“誰生的火?回頭殺了!”</p>
可眼下逃命要緊啊!</p>
大夥兒向著火焰的反方向跑去。</p>
可這是林子,不是大道,加之黑夜中難以看清前方,不時有人撞樹或是被絆倒,亂作一團。</p>
“火來了!”</p>
有人回頭喊道,隨即火焰卷來,把他卷了進去。</p>
“啊!”</p>
尖叫聲很短促,眾人回頭,就看到一個人在火焰中舞動,隨後腳步蹣跚的往前走了幾步,轟然倒下。</p>
草泥馬!</p>
這火跑的比人還快!</p>
“救命!”</p>
有人摔倒了,伸手去拉同伴的腳,拉倒同伴後,連滾帶爬的站起來,隨即二人都被火焰卷了進去。</p>
就如同溺水者纏抱施救人一樣,許多時候,人類在遭遇絕境時,拉住同類是本能。</p>
換句話,要死也得拉個墊背的。</p>
信越有修為,所以跑的最快。</p>
但即便是如此,他也摔了好幾次,撞了無數次。</p>
王老二帶著麾下回到了後方,上馬後,眾人回頭。</p>
“我滴神啊!”</p>
風在呼嘯,卷著火焰不斷在擴張。</p>
此刻,整個林子看著就像是一個大火球。</p>
遠處,正坐在草地上閑聊的楊玄三人也看到了這個異象。</p>
“這天邊怎地變紅了?”老賊眨巴著眼睛,看了楊玄一眼。</p>
屠裳問道:“你可是想到了什麽?”</p>
老賊說道:“當初盜墓時,老夫曾見到一篇墓誌銘,說……半夜天空火紅,能見火鳳凰點頭……”</p>
屠裳覺得有些無稽,“墓是誰的?”</p>
“一個皇子。”</p>
“火鳳凰向皇子點頭……他還是皇子!”屠裳對所謂的皇族沒有半分好感,不管是南周還是大唐。</p>
老賊再度看了楊玄一眼,“那事說的不是皇子。”</p>
“那是誰?”</p>
“皇子的阿耶,皇帝!”</p>
“小玄子,這是祥瑞啊!”朱雀炸了,“火鳳凰向你點頭,這是大吉之兆,快些叫人去弄幾條魚,寫幾張紙條塞進魚肚子中……大唐興,子泰王。”</p>
楊玄眼皮子跳了幾下,決定回頭就關機。</p>
……</p>
王老二也有些驚訝,“這能燒死多少人?”</p>
“大功啊!”</p>
“不過咱們人少,敵軍逃出來怕是會惱羞成怒,兵法雲,哀兵必勝,咱們還是快跑吧!”</p>
王老二問道:“你懂兵法?”</p>
軍士點頭,“我聽老賊說的。”</p>
王老二鬆了一口氣,“老賊的話要反過來聽,來,跟著我,咱們去看看。”</p>
眾人策馬從側麵繞了過去,偶爾風向變化,吹出來的熱浪讓戰馬不安的嘶鳴著。</p>
信越衝出了林子,隨後陸陸續續的逃出來數百人。</p>
“還有呢?”信越問道。</p>
眾人默然。</p>
每個人都灰頭土臉的,還有不少人被火燒傷,此刻正在慘嚎。</p>
信越的頭發被火焰燎的翹了起來,看著就像是頭上頂著個雞冠。</p>
“三千鐵騎,一箭未發,一個唐軍也沒殺,也未曾搶到一文錢,就這麽……沒了!”一個將領跪下嚎哭,“回去如何給可汗交代啊!”</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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臨行前,章茁有過交代,讓他們此行務必要壓住基波部一頭。</p>
眾人都看著信越,若是和基波部在一起紮營,哪來這些屁事?</p>
信越心亂如麻,感受到了怨氣後,知曉自己必須要自救。</p>
“有人夜裏生火,引發了火災!”信越的怒吼在夜空中回蕩著,“他雖說死了,可必須要讓他的家人付出代價……要……”</p>
“什麽聲音?”有人側耳傾聽。</p>
馬蹄聲漸漸清晰。</p>
“哎!這裏好像有些人還活著!”</p>
火焰背景下,百餘騎衝了過來。</p>
為首的年輕人兩眼放光,“我的人頭!”</p>
……</p>
清晨。</p>
占碧醒來後,也不管別的,先修煉。</p>
修煉如逆水行舟,不進則退。每個大成就者,無不是大毅力者。</p>
修煉完畢,洗漱,接著吃早飯。</p>
幾個將領聚在他的身邊,一邊吃著簡單的早飯,一邊譏諷著馭虎部。</p>
“都消停些。”占碧幾口吃了剩下的食物,起身道:“楊玄所部要經過前方的河流,按照約定,咱們從右側攻擊。”</p>
吃了早飯,全軍集結。</p>
占碧告誡道:“昨日遊騎敗了,今日不可再讓馭虎部占據上風,告訴勇士們,要奮勇廝殺!”</p>
有人說道:“若是馭虎部旁觀呢?”</p>
占碧淡淡的道:“章茁會弄死信越!”</p>
有人解釋,“皇叔在看著,兩部暗中在較勁,這等時候信越若是敢坐觀,不等皇叔動手,章茁就能弄死他!”</p>
隨即出發。</p>
行不遠,就看到一條河流在前方蜿蜒流淌。</p>
不用別的地方的標準來衡量的話,這便是草原上的大河,足有五步寬。</p>
“下去試試!”</p>
有人下河測試了一下。</p>
“水深到了腰部。”</p>
水深到了腰部,正好徒步渡河。</p>
但在這等時候,人馬過河會很慢,一旦遭遇突襲,很容易崩潰。</p>
“好地方!”占碧讚道:“待楊狗的人馬半渡時,兩翼一起夾擊,他定然措手不及。”</p>
身邊的將領也喜上眉梢,“占碧,為何不能殺楊狗?”</p>
占碧坐下,清風從河麵吹來,不禁感到心曠神怡,“當然能殺,不過皇叔不許殺罷了。”</p>
“娘的,他管的也太寬了些!”</p>
手下有些不滿。</p>
占碧幽幽的道:“殺了楊狗,北疆這邊定然會報複,皇叔出不出兵?”</p>
“那就出兵,一並滅了他們。”</p>
“蠢啊!皇叔若是兵敗呢?”</p>
眾人麵麵相覷。</p>
有人試探道:“他若是兵敗,咱們難道……要順勢謀反?”</p>
“三大部這些年為何發展緩慢,不是因為我們的緣故,而是因為我們兩頭被圍住了,沒有新的牧場……”</p>
占碧歎息,“陳州那邊不是牧場,潭州過去……好一塊地方。”</p>
“是啊!那地方我去過,牧草肥美。”</p>
“可惜不是咱們的地盤。”</p>
占碧深吸一口氣,“北遼從未把咱們當做是自己人,皇叔把咱們當做是狗,不喂食,還勒索咱們。你們說說,若是有了機會,咱們該如何回報北遼?”</p>
眾人默然,但眼神炯炯。</p>
占碧輕聲道:“自然是要刀槍相向,燒殺搶掠!”</p>
對於三大部而言,發展才是硬道理。</p>
但南邊是陳州,北麵是潭州,就留下了中間一塊地方給他們生存。</p>
活著沒問題,但說發展就有些扯淡了。</p>
曆任可汗都在盯著陳州,敢於盯著潭州的都是好漢。</p>
如今大唐衰微,三大部自然要靠攏北遼,靠攏皇叔。</p>
但若是大唐強盛呢?</p>
這個念頭在所有人的腦海中閃過,隨即消散。</p>
但有人卻問道:“占碧,你說大唐可能再度崛起?”</p>
“不能!”</p>
“為何?”</p>
“你去看看史書,但凡露出頹勢的國度,有誰能再度崛起?”</p>
“這是為何呢?”</p>
“我也不知。”占碧笑道:“想來是爛透了吧!”</p>
有人憧憬的道:“此戰若是能生擒了楊狗……”</p>
占碧冷笑,“楊狗乃是咱們的大敵,若是能生擒他,無需殺人,隻需閹割了他。”</p>
“好主意,如此既能敷衍了皇叔,又能讓楊狗成為閹人,哈哈哈哈!”</p>
眾人一陣大笑。</p>
“差不多了。”占碧說道:“準備伏擊。”</p>
兩千餘騎後撤。</p>
“派人去左翼告知信越,此戰要快。”</p>
使者去後,遠方也出現了黑影。</p>
“楊狗來了!”</p>
占碧平靜的道:“靜默。”</p>
眾人安靜了下來。</p>
“有條河!”</p>
斥候回轉。</p>
“多深?”</p>
“就到腰部。”</p>
楊玄眯眼看著對麵。</p>
老賊拿出了小本子和炭筆。</p>
衛王也在等著他的決斷。</p>
李晗嘀咕,“這等局麵該如何用兵?”</p>
楊玄吩咐道:“善水者帶著繩子先過河,把繩子釘在對麵,後續扶著繩子過河,小心戰馬。”</p>
數十人帶著繩子開始渡河。</p>
楊玄看看左右。</p>
“屠公!”</p>
他神色平靜,但隱隱有些凜然之意。</p>
屠裳說道:“老夫在此,郎君吩咐!”</p>
“大王!”</p>
“本王在此!”衛王握著巨刀的刀柄,殺意淩然。</p>
“先期過河五百人,由你二人帶著壓陣,若是敵軍半渡而擊,超過五千撤回。五千以內……”</p>
楊玄看著屠裳,“屠公。”</p>
“老夫知曉,不會誤事。”</p>
“大王!”</p>
“本王不會退卻!”</p>
楊玄點頭,“渡河!”</p>
屠裳和衛王帶著五百人開始渡河,一時間人喊馬嘶,熱鬧非凡。</p>
楊玄在看著對麵。</p>
老賊說道:“郎君擔心半渡而擊?”</p>
“基波部與馭虎部還未出現。”楊玄說道:“過了這裏還不出現,那就是在蔑視赫連春,他們不敢!”</p>
如此,這裏弄不好就會有危險。</p>
五百騎剛渡過,對麵突然馬蹄聲大作。</p>
“殺啊!”</p>
楊玄冷笑,“果然是在這等著耶耶,多少人馬?”</p>
有老卒眯眼看著,“稟使君,三千不到!”</p>
“咦!”楊玄納悶:“怎地就這點人馬?看看左右!”</p>
老卒看看左右,“沒人!”</p>
這不對啊!</p>
楊玄看著殺氣騰騰的敵軍,鬱悶的道:“什麽時候三大部的三千騎也敢主動衝著我發動進攻了?這……沒道理啊!”</p>
“殺啊!”</p>
占碧帶著麾下一路疾馳!</p>
即將碰到衛王和屠裳帶著的五百騎時,有人喊道:“人呢?”</p>
占碧看看左側。</p>
是啊!</p>
“信越呢?”</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