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氣冷，劉擎覺得手腳也跟著冷。</p>
“這手越發的冷了。”</p>
他搓著手笑道：“剛進來看著那些年輕小子滿麵紅光，哎！老嘍！”</p>
盧強問道：“使君可看過醫者？”</p>
“看過，說什麽腎虛，老夫的腎好得很。”</p>
“手腳冰冷，使君，要小心。”</p>
“老夫的腰子好得很。”</p>
但凡是男人，哪怕是到了九十歲，依舊不會承認自己的腰子不力。</p>
盧強畢竟是老夥計，貼心貼肺的道：“使君，老夫聽聞一味藥，對這個……很是有用。”</p>
“老夫沒病。”</p>
劉擎低頭處置公務。</p>
盧強歎息一聲，也開始了工作。。</p>
“哎！老盧！”</p>
“啊！”</p>
“那藥可買得到？”</p>
“回春丹，她好，你也好。咱們陳州就有。”</p>
一個小吏急衝衝的進來，“使君，出人命了。”</p>
劉擎冷著臉，“誰死了？”</p>
“長安來了內侍，被衛王一拳打死在州廨外麵。”</p>
劉擎看了盧強一眼……這便是你說的不殘暴？</p>
盧強愕然，“為何？”</p>
“那內侍說衛王若是不回長安，他便死在陳州。”</p>
“這是強調此事的重要性，沒問題。”盧強沒覺得這話有什麽問題。</p>
“衛王就說，那就死吧。隨後一拳，就打死了那個內侍。”</p>
州廨之外，幾個宗正府的小吏麵色慘白。</p>
衛王淡淡的道：“他既然說要死在陳州，想來也不願回長安，就扔城外掩埋了。”</p>
</p>
幾個小吏點頭，不敢反駁, 擔心自己被捶死。</p>
“若是覺著不妥，不埋也行, 外麵有野狼, 正好這季節該進補了。”</p>
“埋埋埋！”</p>
衛王和李晗揚長而去。</p>
娘的！</p>
狠人呐！</p>
幾個小吏愁眉苦臉的問如何火化。</p>
守門的小吏指指城外, “拉到城外去，弄些柴火架著, 一把火燒了。剩下骨頭捶打一番。或是嫌麻煩，就撿些小的骨頭裝壇子裏埋了完事。”</p>
一個小吏問道：“那剩下的骨頭呢？”</p>
守門的小吏雙手抱胸，靠在門邊說道：“北疆的獸類不挑食。”</p>
衛王和李晗一路步行回去。</p>
“為何下狠手？”</p>
“越王在南疆, 你信不信，宗正府一次都沒派人去過南疆。”</p>
“這麽說，大宗正李吉支持越王？”</p>
“嗯！”</p>
“我有些同情你了。”</p>
“男兒要經曆逆境，方能頂天立地。”</p>
“這話不像是你說出來的。”</p>
“本王從小就在各等不喜歡中掙紮，習慣了。”</p>
“我也好不到哪去。”</p>
“你阿耶是個畜生。”</p>
“沒錯, 能寵妾滅妻, 他不是畜生誰是？不過你阿耶也不是好鳥。”</p>
“嗬嗬！奪兒媳婦的畜生。”</p>
“這話我若是去舉報, 保證能承襲梁王的爵位, 順帶還能獲取越王的感激。”</p>
“你去試試。”</p>
“隻是玩笑。你那位阿耶喜怒無常，權術手段了得。我去舉報, 多半會被他當做是棋子，隨後弄死。”</p>
衛王站在家門外，看似在沉思。管事出迎, 卻不敢打擾這位爺。</p>
“別在外麵杵著, 難看。”李晗進了大門。</p>
黃坪在等著，手中握著一封信。</p>
“哪的？”</p>
“長安。”</p>
“如何？”李晗回身招手, “有長安的消息。”</p>
衛王進來, “說。”</p>
黃坪捏著信紙說道：“越王隔三差五上疏長安, 每每談及南疆風物, 更有南疆特產送上。”</p>
“李老三會做人。”三人到了後院，衛王坐下。</p>
黃坪站著，“陛下誇讚越王孝順, 還賞賜了皇後。”</p>
李晗思忖著，“恕我直言，陛下心中壓根就沒有越王的存在。誇讚越王孝順，更是賞賜了皇後……可是最近陛下要利用一家四姓做事？”</p>
黃坪眼中多了敬佩之色, “李郎君所言不差, 左相一夥最近頗為活躍, 謀奪了幾個要職。”</p>
衛王譏笑道：“他這還是製衡。別的帝王製衡手段大氣，他卻隻知曉拉一邊，打一邊。時日長了，別人都知曉他如何做。”</p>
李晗歎息，“可知曉了又能如何？誰能拒絕權力與錢財的誘惑？”</p>
“帝王當煌煌大氣！”衛王眯著眼。</p>
“那是雄主。”李晗覺得他想多了，“那位稱不上雄主。”</p>
衛王看了他一眼。</p>
本王可有雄主像？</p>
李晗搖搖頭。</p>
衛王握拳。</p>
李晗讚道：“大王雄姿令人過目難忘。”</p>
李郎君的無恥讓老夫想到了隔壁那位……黃坪眼角抽搐，“陛下身邊的韓石頭越發受寵了，太子遇到也會稱之為二兄，不過韓石頭不敢受。越王從南疆送禮，就有他的一份。大王，咱們也該著手了。”</p>
衛王搖頭，“不送！”</p>
李晗也搖頭，“那是一個漩渦，看似裏麵盛滿了權力，可不小心被卷進去，能否出來就要看你的造化。”</p>
“韓石頭一句話，頂得上別人十句百句。”黃坪終究難舍這等誘惑，“越王在等待太子倒台，大王也是如此，可太子倒台了誰能入主東宮，老夫以為，韓石頭這等帝王心腹，該給些好處還是得給。”</p>
衛王淡淡的道：“李老三的身後是一家四姓，韓石頭幫他是未雨綢繆。本王的身後空蕩蕩的，韓石頭幫忙能得到什麽？若是本王失敗，入主東宮那人必然會盯著他，隻等阿耶一去，韓石頭難逃一死。”</p>
李晗搖頭，“你家的事太麻煩。”</p>
“你家的事難道不麻煩？”</p>
衛王起身出去。</p>
……</p>
臨安軍。</p>
昨日歇息，今日操練。</p>
張立春告病沒來，由校尉吳順澤和謝集主持操練。</p>
騎兵單獨操練，兩個校尉站在台子上。</p>
大旗搖動，數千步卒跟隨旗號轉換陣型。</p>
臨敵時，軍情千變萬化，需要將領做出各種應對。而應對需要將士們來實現，其中陣型變化頗為重要。</p>
“差不多了。”</p>
半個時辰後，吳順澤說道。</p>
謝集看了他一眼，“上午就操練陣型。”</p>
“為何？”吳順澤有些不滿，“按照規矩，此刻該操練長槍刺殺，最後操練陣列。”</p>
謝集說道：“長槍刺殺下午再練也是一樣，至於陣列，此刻演練陣型變化就夠了，何須弄什麽陣列。”</p>
“這是楊司馬的交代。”</p>
“兄弟們這陣子都在發牢騷，說陣列把人都站傻了。楊司馬不在，改回老規矩操練。”</p>
“你這是陽奉陰違。”</p>
陽奉陰違這個罪名可不小，往大了說，甚至能影響一場大戰的結果。</p>
謝集陰著臉，“天氣冷了，兄弟們操練辛苦，你別拿著雞毛當令箭。再說了，咱們臨安軍如此操練多年，難道每戰必敗？”</p>
謝集的一番話有貶低楊玄之意，吳順澤怒了，“扯尼瑪的淡！司馬何曾貶低以前的操練之法？隻是說陣列有助於提升士氣，錘煉意誌，培養那個什麽集體榮譽感……”</p>
謝集自然不敢戴這個帽子，“我從軍多年，天南地北都去過，就沒見過所謂的陣列。楊司馬自然是厲害的，否則也不能滅了瓦謝。可天冷了，耶耶說天冷了，讓兄弟們歇息不好？非得特娘的鬧騰的沸反盈天才安逸？”</p>
“誰鬧？”吳順澤目光炯炯。</p>
謝集指指下麵，“自己看。”</p>
一隊軍士看著懶洋洋的，跟隨陣型變化也頗慢。</p>
吳順澤仔細一看，那隊軍士的行動都在隊正的率領之下。隊正快，他們就快。隊正慢，他們就慢。</p>
“新來的？”</p>
邊上有人說道：“老卒。”</p>
“老卒操演陣型怎會犯錯？”</p>
陣型變化考的就是熟練程度，老卒對於各種陣型就該閉著眼睛也不會出錯。</p>
出錯了！</p>
定然便是故意的。</p>
吳順澤眯著眼，“拿下！”</p>
對付這等老油條，道理是說不通的，唯一的法子便是責罰。</p>
吳順澤領軍多年，剛上位時就被老油條們使過絆子，為此蹉跎了數年。過後他最恨的便是這等人。</p>
謝集搖頭，“軍中牢騷頗多，這等時候動手，百害而無一利。”</p>
吳順澤側身看著他，“你想挑事？”</p>
謝集淡淡的道：“我隻是出於公道。”</p>
“你想上進我不管！”吳順澤冷笑，“可別拿操練作伐。”</p>
“你想說什麽？”</p>
“張副將病了數日，醫者說弄不好會纏綿不斷。張副將若是退了，誰來接替？也就是你我二人。你今日借著這個機會鬧騰，是想讓我在軍中沒臉，讓兄弟們以為你一心為他們著想，而我卻成了惡人！”</p>
“你血口噴人！”</p>
“娘的！耶耶就看不慣你這等作妖的，來人！拿下！”吳順澤指著那個隊正喝道。</p>
一隊軍士衝了下去。</p>
“小人何罪？”隊正一臉懵逼。</p>
“你何罪？”吳順澤冷笑，“責打二十棍！”</p>
隊正掙紮著，“小人無罪！”</p>
“打！”</p>
啪啪啪的聲音很有節奏。</p>
數千軍士沉默的聽著，看著。</p>
“校尉，不對勁。”有人低聲提醒吳順澤。</p>
“我知。”吳順澤陰著臉，“為何操練時漫不經心？”</p>
那隊正咬牙道：“小人最近腿腳發軟。”</p>
有人低聲道：“特娘的！睡女人睡多了。”</p>
吳順澤抬頭，“你腿腳發軟，麾下軍士難道也腿腳發軟？”</p>
隊正抽搐了一下，“兄弟們操練疲憊……”</p>
吳順澤一下就警惕了起來。</p>
他看了軍士們一眼，見不少人都有些同情之意，就知曉此事不能小覷。</p>
任何時候軍士們都希望能清閑，哪怕不操練，他們依舊希望管束能鬆一些，讓他們能自由出入。</p>
這便是得寸進尺，也是人類的本能。</p>
“住口！”吳順澤喝道：“往年也是這般操練，廝殺時更為艱難，也不見兄弟們喊累。耶耶看你是想偷懶！”</p>
偷懶是軍中最低級別的罪名，近乎於無罪。</p>
吳順澤的處置不可謂不好，如此隊正少了擺爛的心態，將士們也少了兔死狐悲的心思。</p>
但！</p>
“累了！”</p>
“是啊！這幾日操練著實累，回去都不想和娘子敦倫了。”</p>
“瓦謝都滅了，還操練的這般狠作甚？”</p>
“陳州也不準備攻伐基波部，如此，守城綽綽有餘。”</p>
下麵一番議論，聽的吳順澤脊背發寒。</p>
這般下去，軍心士氣要垮了。</p>
一支軍隊要想把士氣提振起來很難，需要無數次勝利，以及各種外在條件。一旦軍心士氣跌落，再想擼起來就難了。</p>
謝集麵色也不對，他隻是想收買人心，士氣跌落可不是他的本意。</p>
“住口！”</p>
謝集喝道。</p>
可風潮已成，再難止住。</p>
吳順澤低聲道：“老謝，你狗曰的鬧出來的事，耶耶看你如何收場！”</p>
謝集麵色微白，“重責！另外，晚些給肉吃。”</p>
軍中士氣不足時，提高待遇是一個好辦法。但不能常用，否則會助長士卒們的氣勢。</p>
“屁用！”吳順澤咬牙切齒的道：“等司馬回來見到這等士氣，定然要弄死你！”</p>
謝集罵道：“那隊正就是個油滑的，見風使舵，看著咱們倆有些分歧就想偷懶。”</p>
吳順澤看看軍士們，“果然有怨氣了，狗曰的！”</p>
謝集麵色慘白，“瑪德！不能散開，否則會鬧事。”</p>
“楊司馬回來了。”</p>
外麵有人高呼。</p>
可軍士們怨氣依舊，還更大了些。</p>
“滅瓦謝的是太平軍，臨安軍顆粒無收本就有怨氣，司馬在時還能壓製，司馬一走，就有些苗頭了。”吳順澤回身，一臉苦笑。</p>
“司馬去州廨了。”</p>
有軍士氣喘籲籲的跑進來稟告。</p>
“瑪德！得請司馬來鎮壓！”謝集輕聲道：“回頭我請你青樓，兩個最好的女妓。”</p>
“都什麽時候了，耶耶哪有心思去青樓？”</p>
楊玄到了州廨，一路笑著進去。</p>
“見過使君。”</p>
“舍得回來了？”劉擎淡淡道。</p>
“下官去了一趟草原。”</p>
“可有趣？”</p>
“順帶破了建水城。”</p>
“……”</p>
大夥兒一怔。</p>
“建水城？”</p>
“沒錯。”</p>
“北遼的建水城？”韓立失態問道。</p>
楊玄微笑，“還有第二個建水城？”</p>
劉擎瞬息紅光滿麵，“說來聽聽。”</p>
楊玄一番分說，聽的眾人心潮澎湃。</p>
當聽到廖勁親自率隊去營救那群棒槌時，劉擎和盧強相對一視，都知曉這是在刷人情，刷聲望。</p>
看來黃相公在為廖副使鋪路了。</p>
“隨後建水城守將耶律喜歸降，下官想著既然來一趟，總不能空手而回吧？否則使君定然會說下官無能。”</p>
“小子也敢編排老夫！”劉擎笑的臉上就像是菊花盛開。</p>
“下官就帶著五百騎，由耶律喜帶路，殺進了建水城。”</p>
“殺敵多少？”這個是硬指標。殺敵少了，破城的說法就不足采信，最多是襲擾。</p>
“三千餘！”</p>
“多少？”劉擎眨巴著老眼，手有些哆嗦。</p>
“三千餘！”</p>
“這手越發的冷了。”</p>
他搓著手笑道：“剛進來看著那些年輕小子滿麵紅光，哎！老嘍！”</p>
盧強問道：“使君可看過醫者？”</p>
“看過，說什麽腎虛，老夫的腎好得很。”</p>
“手腳冰冷，使君，要小心。”</p>
“老夫的腰子好得很。”</p>
但凡是男人，哪怕是到了九十歲，依舊不會承認自己的腰子不力。</p>
盧強畢竟是老夥計，貼心貼肺的道：“使君，老夫聽聞一味藥，對這個……很是有用。”</p>
“老夫沒病。”</p>
劉擎低頭處置公務。</p>
盧強歎息一聲，也開始了工作。。</p>
“哎！老盧！”</p>
“啊！”</p>
“那藥可買得到？”</p>
“回春丹，她好，你也好。咱們陳州就有。”</p>
一個小吏急衝衝的進來，“使君，出人命了。”</p>
劉擎冷著臉，“誰死了？”</p>
“長安來了內侍，被衛王一拳打死在州廨外麵。”</p>
劉擎看了盧強一眼……這便是你說的不殘暴？</p>
盧強愕然，“為何？”</p>
“那內侍說衛王若是不回長安，他便死在陳州。”</p>
“這是強調此事的重要性，沒問題。”盧強沒覺得這話有什麽問題。</p>
“衛王就說，那就死吧。隨後一拳，就打死了那個內侍。”</p>
州廨之外，幾個宗正府的小吏麵色慘白。</p>
衛王淡淡的道：“他既然說要死在陳州，想來也不願回長安，就扔城外掩埋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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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個小吏點頭，不敢反駁, 擔心自己被捶死。</p>
“若是覺著不妥，不埋也行, 外麵有野狼, 正好這季節該進補了。”</p>
“埋埋埋！”</p>
衛王和李晗揚長而去。</p>
娘的！</p>
狠人呐！</p>
幾個小吏愁眉苦臉的問如何火化。</p>
守門的小吏指指城外, “拉到城外去，弄些柴火架著, 一把火燒了。剩下骨頭捶打一番。或是嫌麻煩，就撿些小的骨頭裝壇子裏埋了完事。”</p>
一個小吏問道：“那剩下的骨頭呢？”</p>
守門的小吏雙手抱胸，靠在門邊說道：“北疆的獸類不挑食。”</p>
衛王和李晗一路步行回去。</p>
“為何下狠手？”</p>
“越王在南疆, 你信不信，宗正府一次都沒派人去過南疆。”</p>
“這麽說，大宗正李吉支持越王？”</p>
“嗯！”</p>
“我有些同情你了。”</p>
“男兒要經曆逆境，方能頂天立地。”</p>
“這話不像是你說出來的。”</p>
“本王從小就在各等不喜歡中掙紮，習慣了。”</p>
“我也好不到哪去。”</p>
“你阿耶是個畜生。”</p>
“沒錯, 能寵妾滅妻, 他不是畜生誰是？不過你阿耶也不是好鳥。”</p>
“嗬嗬！奪兒媳婦的畜生。”</p>
“這話我若是去舉報, 保證能承襲梁王的爵位, 順帶還能獲取越王的感激。”</p>
“你去試試。”</p>
“隻是玩笑。你那位阿耶喜怒無常，權術手段了得。我去舉報, 多半會被他當做是棋子，隨後弄死。”</p>
衛王站在家門外，看似在沉思。管事出迎, 卻不敢打擾這位爺。</p>
“別在外麵杵著, 難看。”李晗進了大門。</p>
黃坪在等著，手中握著一封信。</p>
“哪的？”</p>
“長安。”</p>
“如何？”李晗回身招手, “有長安的消息。”</p>
衛王進來, “說。”</p>
黃坪捏著信紙說道：“越王隔三差五上疏長安, 每每談及南疆風物, 更有南疆特產送上。”</p>
“李老三會做人。”三人到了後院，衛王坐下。</p>
黃坪站著，“陛下誇讚越王孝順, 還賞賜了皇後。”</p>
李晗思忖著，“恕我直言，陛下心中壓根就沒有越王的存在。誇讚越王孝順，更是賞賜了皇後……可是最近陛下要利用一家四姓做事？”</p>
黃坪眼中多了敬佩之色, “李郎君所言不差, 左相一夥最近頗為活躍, 謀奪了幾個要職。”</p>
衛王譏笑道：“他這還是製衡。別的帝王製衡手段大氣，他卻隻知曉拉一邊，打一邊。時日長了，別人都知曉他如何做。”</p>
李晗歎息，“可知曉了又能如何？誰能拒絕權力與錢財的誘惑？”</p>
“帝王當煌煌大氣！”衛王眯著眼。</p>
“那是雄主。”李晗覺得他想多了，“那位稱不上雄主。”</p>
衛王看了他一眼。</p>
本王可有雄主像？</p>
李晗搖搖頭。</p>
衛王握拳。</p>
李晗讚道：“大王雄姿令人過目難忘。”</p>
李郎君的無恥讓老夫想到了隔壁那位……黃坪眼角抽搐，“陛下身邊的韓石頭越發受寵了，太子遇到也會稱之為二兄，不過韓石頭不敢受。越王從南疆送禮，就有他的一份。大王，咱們也該著手了。”</p>
衛王搖頭，“不送！”</p>
李晗也搖頭，“那是一個漩渦，看似裏麵盛滿了權力，可不小心被卷進去，能否出來就要看你的造化。”</p>
“韓石頭一句話，頂得上別人十句百句。”黃坪終究難舍這等誘惑，“越王在等待太子倒台，大王也是如此，可太子倒台了誰能入主東宮，老夫以為，韓石頭這等帝王心腹，該給些好處還是得給。”</p>
衛王淡淡的道：“李老三的身後是一家四姓，韓石頭幫他是未雨綢繆。本王的身後空蕩蕩的，韓石頭幫忙能得到什麽？若是本王失敗，入主東宮那人必然會盯著他，隻等阿耶一去，韓石頭難逃一死。”</p>
李晗搖頭，“你家的事太麻煩。”</p>
“你家的事難道不麻煩？”</p>
衛王起身出去。</p>
……</p>
臨安軍。</p>
昨日歇息，今日操練。</p>
張立春告病沒來，由校尉吳順澤和謝集主持操練。</p>
騎兵單獨操練，兩個校尉站在台子上。</p>
大旗搖動，數千步卒跟隨旗號轉換陣型。</p>
臨敵時，軍情千變萬化，需要將領做出各種應對。而應對需要將士們來實現，其中陣型變化頗為重要。</p>
“差不多了。”</p>
半個時辰後，吳順澤說道。</p>
謝集看了他一眼，“上午就操練陣型。”</p>
“為何？”吳順澤有些不滿，“按照規矩，此刻該操練長槍刺殺，最後操練陣列。”</p>
謝集說道：“長槍刺殺下午再練也是一樣，至於陣列，此刻演練陣型變化就夠了，何須弄什麽陣列。”</p>
“這是楊司馬的交代。”</p>
“兄弟們這陣子都在發牢騷，說陣列把人都站傻了。楊司馬不在，改回老規矩操練。”</p>
“你這是陽奉陰違。”</p>
陽奉陰違這個罪名可不小，往大了說，甚至能影響一場大戰的結果。</p>
謝集陰著臉，“天氣冷了，兄弟們操練辛苦，你別拿著雞毛當令箭。再說了，咱們臨安軍如此操練多年，難道每戰必敗？”</p>
謝集的一番話有貶低楊玄之意，吳順澤怒了，“扯尼瑪的淡！司馬何曾貶低以前的操練之法？隻是說陣列有助於提升士氣，錘煉意誌，培養那個什麽集體榮譽感……”</p>
謝集自然不敢戴這個帽子，“我從軍多年，天南地北都去過，就沒見過所謂的陣列。楊司馬自然是厲害的，否則也不能滅了瓦謝。可天冷了，耶耶說天冷了，讓兄弟們歇息不好？非得特娘的鬧騰的沸反盈天才安逸？”</p>
“誰鬧？”吳順澤目光炯炯。</p>
謝集指指下麵，“自己看。”</p>
一隊軍士看著懶洋洋的，跟隨陣型變化也頗慢。</p>
吳順澤仔細一看，那隊軍士的行動都在隊正的率領之下。隊正快，他們就快。隊正慢，他們就慢。</p>
“新來的？”</p>
邊上有人說道：“老卒。”</p>
“老卒操演陣型怎會犯錯？”</p>
陣型變化考的就是熟練程度，老卒對於各種陣型就該閉著眼睛也不會出錯。</p>
出錯了！</p>
定然便是故意的。</p>
吳順澤眯著眼，“拿下！”</p>
對付這等老油條，道理是說不通的，唯一的法子便是責罰。</p>
吳順澤領軍多年，剛上位時就被老油條們使過絆子，為此蹉跎了數年。過後他最恨的便是這等人。</p>
謝集搖頭，“軍中牢騷頗多，這等時候動手，百害而無一利。”</p>
吳順澤側身看著他，“你想挑事？”</p>
謝集淡淡的道：“我隻是出於公道。”</p>
“你想上進我不管！”吳順澤冷笑，“可別拿操練作伐。”</p>
“你想說什麽？”</p>
“張副將病了數日，醫者說弄不好會纏綿不斷。張副將若是退了，誰來接替？也就是你我二人。你今日借著這個機會鬧騰，是想讓我在軍中沒臉，讓兄弟們以為你一心為他們著想，而我卻成了惡人！”</p>
“你血口噴人！”</p>
“娘的！耶耶就看不慣你這等作妖的，來人！拿下！”吳順澤指著那個隊正喝道。</p>
一隊軍士衝了下去。</p>
“小人何罪？”隊正一臉懵逼。</p>
“你何罪？”吳順澤冷笑，“責打二十棍！”</p>
隊正掙紮著，“小人無罪！”</p>
“打！”</p>
啪啪啪的聲音很有節奏。</p>
數千軍士沉默的聽著，看著。</p>
“校尉，不對勁。”有人低聲提醒吳順澤。</p>
“我知。”吳順澤陰著臉，“為何操練時漫不經心？”</p>
那隊正咬牙道：“小人最近腿腳發軟。”</p>
有人低聲道：“特娘的！睡女人睡多了。”</p>
吳順澤抬頭，“你腿腳發軟，麾下軍士難道也腿腳發軟？”</p>
隊正抽搐了一下，“兄弟們操練疲憊……”</p>
吳順澤一下就警惕了起來。</p>
他看了軍士們一眼，見不少人都有些同情之意，就知曉此事不能小覷。</p>
任何時候軍士們都希望能清閑，哪怕不操練，他們依舊希望管束能鬆一些，讓他們能自由出入。</p>
這便是得寸進尺，也是人類的本能。</p>
“住口！”吳順澤喝道：“往年也是這般操練，廝殺時更為艱難，也不見兄弟們喊累。耶耶看你是想偷懶！”</p>
偷懶是軍中最低級別的罪名，近乎於無罪。</p>
吳順澤的處置不可謂不好，如此隊正少了擺爛的心態，將士們也少了兔死狐悲的心思。</p>
但！</p>
“累了！”</p>
“是啊！這幾日操練著實累，回去都不想和娘子敦倫了。”</p>
“瓦謝都滅了，還操練的這般狠作甚？”</p>
“陳州也不準備攻伐基波部，如此，守城綽綽有餘。”</p>
下麵一番議論，聽的吳順澤脊背發寒。</p>
這般下去，軍心士氣要垮了。</p>
一支軍隊要想把士氣提振起來很難，需要無數次勝利，以及各種外在條件。一旦軍心士氣跌落，再想擼起來就難了。</p>
謝集麵色也不對，他隻是想收買人心，士氣跌落可不是他的本意。</p>
“住口！”</p>
謝集喝道。</p>
可風潮已成，再難止住。</p>
吳順澤低聲道：“老謝，你狗曰的鬧出來的事，耶耶看你如何收場！”</p>
謝集麵色微白，“重責！另外，晚些給肉吃。”</p>
軍中士氣不足時，提高待遇是一個好辦法。但不能常用，否則會助長士卒們的氣勢。</p>
“屁用！”吳順澤咬牙切齒的道：“等司馬回來見到這等士氣，定然要弄死你！”</p>
謝集罵道：“那隊正就是個油滑的，見風使舵，看著咱們倆有些分歧就想偷懶。”</p>
吳順澤看看軍士們，“果然有怨氣了，狗曰的！”</p>
謝集麵色慘白，“瑪德！不能散開，否則會鬧事。”</p>
“楊司馬回來了。”</p>
外麵有人高呼。</p>
可軍士們怨氣依舊，還更大了些。</p>
“滅瓦謝的是太平軍，臨安軍顆粒無收本就有怨氣，司馬在時還能壓製，司馬一走，就有些苗頭了。”吳順澤回身，一臉苦笑。</p>
“司馬去州廨了。”</p>
有軍士氣喘籲籲的跑進來稟告。</p>
“瑪德！得請司馬來鎮壓！”謝集輕聲道：“回頭我請你青樓，兩個最好的女妓。”</p>
“都什麽時候了，耶耶哪有心思去青樓？”</p>
楊玄到了州廨，一路笑著進去。</p>
“見過使君。”</p>
“舍得回來了？”劉擎淡淡道。</p>
“下官去了一趟草原。”</p>
“可有趣？”</p>
“順帶破了建水城。”</p>
“……”</p>
大夥兒一怔。</p>
“建水城？”</p>
“沒錯。”</p>
“北遼的建水城？”韓立失態問道。</p>
楊玄微笑，“還有第二個建水城？”</p>
劉擎瞬息紅光滿麵，“說來聽聽。”</p>
楊玄一番分說，聽的眾人心潮澎湃。</p>
當聽到廖勁親自率隊去營救那群棒槌時，劉擎和盧強相對一視，都知曉這是在刷人情，刷聲望。</p>
看來黃相公在為廖副使鋪路了。</p>
“隨後建水城守將耶律喜歸降，下官想著既然來一趟，總不能空手而回吧？否則使君定然會說下官無能。”</p>
“小子也敢編排老夫！”劉擎笑的臉上就像是菊花盛開。</p>
“下官就帶著五百騎，由耶律喜帶路，殺進了建水城。”</p>
“殺敵多少？”這個是硬指標。殺敵少了，破城的說法就不足采信，最多是襲擾。</p>
“三千餘！”</p>
“多少？”劉擎眨巴著老眼，手有些哆嗦。</p>
“三千餘！”</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