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p>
耶律喜口角溢出白沫，手持皮鞭抽打著麾下的將領，罵道：“蠢貨！竟然連個人犯都看不好。”</p>
將領跪在那裏慘嚎，卻不敢動。</p>
他知曉耶律喜要瘋了……</p>
擒獲兩個大唐貴人子弟後，耶律喜先往寧興送報功文書，這犯了官場大忌：越級稟告。</p>
耶律喜把金山城得罪慘了。</p>
若是人犯在手也就罷了，寧興那邊一個高興，弄不好就能讓耶律喜平地飛升，官升三級，到時候金山城算個屁。</p>
可人不見了。</p>
寧興那邊接到表功文書定然欣喜異常，皇帝龍顏大悅：“耶律喜不錯。”，隨後派人下來提人。</p>
等得知人不在了時，寧興會是什麽反應？</p>
將領覺得寧興會覺得自己被騙了。</p>
而且是騙了皇帝。。</p>
死罪！</p>
耶律喜此刻定然是要瘋了，會拚命找人墊背。</p>
“啊！”將領一邊慘叫，一邊偷偷抬頭，飛快的瞥了耶律喜一眼，正好耶律喜一雙飽含深意的眼睛在看著他。</p>
將領心中一個咯噔。</p>
臥槽！</p>
這個狗東西想拖我墊背！</p>
將領毫不猶豫的彈起來，一邊後退一邊喊道：“耶律喜，你欺騙陛下，罪大惡極！”</p>
周圍的將士楞了一下。</p>
耶律喜的眼珠子都紅了，“賤人！”</p>
將領不等他咆哮，快速說道：“耶律喜偷偷令人去寧興表功，得罪了金山城，他死定了。他如今就想把罪責推在我等身上。一旦讓他得逞，我等死無葬身之地。”</p>
那些將士沉默看著二人。</p>
此事的經過大夥兒一清二楚。</p>
唯一的問題是人犯是如何逃出去的。</p>
耶律喜冷笑，“我當時在外巡查，人犯為何能越獄？你當時坐鎮城中，卻坐視人犯越獄不說，更是坐視人犯把城守府官吏屠戮一空，這不是你的罪責是誰的？”</p>
是啊！</p>
將士們又看向將領。</p>
將領漲紅了臉，“從越獄到殺完人，不過是二十息, 我得知消息時，人犯已經衝到了城門口, 你讓我如何攔截？”</p>
耶律喜冷笑, “兩個人犯都是紈絝子弟, 修為淺薄，連我軍一個軍士都不如。你想說什麽？, 是這兩個無能之人，竟然在二十息之內成功越獄，並殺光了城守府的官吏？”</p>
是啊！</p>
別說是那兩個紈絝子弟, 就算是換了耶律喜本人也做不到。</p>
將領竟然無言以對。</p>
耶律喜眼中殺機四溢。</p>
將領腦海裏突然閃過靈光，“不對！金山城的使者不對！”</p>
耶律喜心中一凜，接著狂喜。</p>
他想甩鍋，最好的接盤俠是上官。可金山城沒啥錯處，他哪敢出手？</p>
“什麽使者？”</p>
“就在人犯越獄大半個時辰前, 金山城來了四個使者, 他們持有文書, 說是要查驗人犯身份。”</p>
“誰監督？”</p>
“小吏。”</p>
“人呢？”</p>
“……”</p>
耶律喜覺得自己問的是廢話。城守府的官吏都死光了。</p>
“去問問。”</p>
第二日傳來消息。</p>
“金山城並未派出使者。”</p>
耶律喜的身體搖晃了一下。</p>
“是誰？”</p>
他覺得自己被人坑害了, 最大的可能就是金山城的上官。</p>
“金山城也沒有一個叫做易木的官員。”</p>
“那個賤狗奴！”耶律喜發誓這事兒就是上官幹的。</p>
直至幾個斥候急匆匆的趕來。</p>
“發現了唐軍騎兵，朝著北疆那邊去了。”</p>
將領恰好也在，頓時就蹦了起來，“那些使者多半是唐人假扮的！哈哈哈哈！”</p>
他這兩日一直擔心被耶律喜當做替罪羔羊推出去，此刻得了結果，不禁狂喜。</p>
“易木……”</p>
成家的家主也被請來集思廣益，他讀過書, 略一思忖就說道：“詳穩, 易木二字連在一起, 便是一個楊。”</p>
耶律喜擺擺手，“我要歇息。”</p>
眾人用憐憫的目光看著他, 隨即告退。</p>
成家的家主搖頭, 出去說道：“詳穩完了。”</p>
下午, 耶律喜強打精神說是出去散心。</p>
去吧去吧！</p>
將領希望他出門就被野狼咬死, 如此大夥兒都安全了。</p>
耶律喜這一去就再沒回來。</p>
成家家主再度被請來。</p>
他歎息一聲，“你等的麻煩大了。”</p>
將領不解, “為何？”</p>
“此事捅到了寧興, 陛下自然會知曉。陛下會覺著自己被糊弄了。諸位，帝王之怒自然要尋個地方發作，可耶律喜不見了，陛下的怒火會衝向誰？”</p>
眾人麵色煞白。</p>
成家家主起身，“諸位保重。”</p>
……</p>
陳子茂二人被營救出來後, 恨不能馬上遠離建水城。可楊玄卻不肯，四人一直在邊上等待，直至廖勁和王老二成功出城。</p>
前出不過五裏地，就遇到了遊弋接應的騎兵。</p>
“走！”</p>
眾人打馬疾馳，直至出了十餘裏，這才放緩速度。</p>
“敵軍會追擊吧？”潘正小心翼翼的尋楊玄來建言，“咱們是不是快些？”</p>
“不用懼怕。”這裏五百精銳騎兵，有廖勁帶頭衝殺，怕個鳥。</p>
“敵軍就算是追擊，也會是分兵，一兩千敵軍咱們一衝就散了，安心。”</p>
楊玄看了廖勁一眼。</p>
廖勁也看了他一眼。</p>
一種叫做脈脈的情緒就這麽誕生了。</p>
就這麽旅遊般的走了兩日，潘正終於忍不住了，尋了楊玄問道：“楊司馬，周寧果真是你的心上人？”</p>
楊玄蹙眉，“你問這個作甚？”</p>
潘正打個哈哈，“不瞞楊司馬，我也是周寧的愛慕者之一。周寧冷若冰霜，我有些好奇為何會喜歡你。”</p>
“你覺著呢？”</p>
“俊美？”</p>
“不！”</p>
“那是什麽？”</p>
“我有才。”</p>
潘正：“……”</p>
他被打擊了一通，回去後，陳子茂問道：“可問到了？”</p>
“他說周寧喜歡他有才。”</p>
“你信？”</p>
“我不信。”</p>
“女人喜歡男人，第一是相貌，楊玄看著長相還不錯，可算不得頂尖。”</p>
“可他文武雙全。”</p>
“我這般才華橫溢。”</p>
“可他文武雙全！”</p>
“我家世出眾。”</p>
“可他文武雙全！”</p>
陳子茂歎息，“是啊！文武雙全。”</p>
二人脫離險境後，借著這個八卦迅速恢複著世家子弟的從容。接著就開始騷擾廖勁，不斷示好。</p>
“桃縣那邊還有急事，老夫先回去了。”</p>
成功刷到流量的廖勁，就像是一個提起褲子不認人的老蛇皮，在被兩個‘怨婦’纏的心煩意亂後，果斷閃人。</p>
廖勁竟然帶著十餘騎就走了。</p>
潘正還關切的道：“十餘騎會不會少了些？若是遇到敵軍遊騎怎麽辦？”</p>
“嗬嗬！”</p>
楊玄打個哈哈。</p>
除非是大股敵軍圍殺，否則廖勁憑著一杆馬槊就能橫行草原。</p>
兩三百人壓根就攔截不住他。</p>
老賊幹咳一聲，“郎君，此事看來就是如此了。”</p>
“對。”</p>
廖勁夠狠，膽大心細。</p>
隨後這群貴人子弟會寫信回家，家人得知消息後，不管什麽心思，都必須為自家孩子的救命恩人高唱讚歌。</p>
廖副使的威名將會響徹長安。</p>
老賊有些不滿，“咱卻成了陪襯，白白曆險。”</p>
王老二也有些不滿，“這陣子連好肉都沒吃著。”</p>
楊玄也有些不滿，但同樣作為上位者，他知曉許多事隻能有一人出頭，其他人隻能作為陪襯。譬如說他在太平時光芒萬丈，可曹穎等人卻成了默默無聞的墊腳石。</p>
這便是現實。</p>
換另一種說法就是一將功成萬骨枯。</p>
“一個人的成功，往往會以其他人的平庸作為代價。”</p>
老賊送上彩虹屁，“郎君這話精辟。”</p>
“有人來了。”</p>
殿後的騎兵高喊，“是北遼人，哎！還是個將領。”</p>
楊玄回頭。</p>
臥槽！</p>
這……</p>
“耶律喜？”</p>
“追！”有人急吼吼的準備出動，楊玄舉手，“止步！”</p>
詳穩大人並未逃跑，而是緩緩而來，就像一個為了情郎離家出走的少女，在見到情郎時歡喜又羞怯的模樣。</p>
這什麽意思？</p>
楊玄的腦海裏轉了幾個念頭，淡淡道：“何事？”</p>
詳穩大人拱手，“陳州聽聞頗為寬敞?”</p>
“沒錯，宅子也多。”</p>
“不知可好討生活。”</p>
“若能心思如一，肉管夠。”</p>
“若是天上來了雷霆……”</p>
“我一手遮擋。”</p>
“對了，易木……”</p>
“楊。”</p>
眾人被這番對話弄懵了，就見耶律喜下馬跪下。</p>
“見過主人。”</p>
呃！</p>
潘正愕然，“這什麽意思？”</p>
陳子茂眸色深沉，“他願意為奴，做楊玄的奴隸。”</p>
“為何？”</p>
“我特麽哪知道那麽多為何？”</p>
“你知道，從來你的謀算就最為出眾。”</p>
“我們跑了，耶律喜會倒黴，所以他逃了。可天下之大誰能庇護他？唯有北疆。”</p>
“那他為何不尋廖副使他們？”</p>
“官位越高的人，心越狠。弄不好啥時候就把他作為籌碼丟出去。”</p>
“楊玄心不狠嗎？”</p>
“你看看楊玄的隨從，那便是草原人。耶律喜多半是看到了這個，所以才向楊玄低頭。”</p>
“問題是弄個敵將為奴，這……”</p>
“這裏是北疆。”</p>
楊玄也沒想到會有這麽一出，但他迅速鎮定了下來。</p>
“你想要什麽？”</p>
耶律喜恭謹的道：“小人能殺人。”</p>
這看似答非所問，卻讓楊玄很滿意。</p>
奴隸沒有資格要什麽，隻能看你能為主人奉獻什麽。</p>
“你走後，建水城如何？”</p>
楊玄隻是隨口一問，可隨即一個念頭就驅之不去。</p>
王老二低聲道：“郎君鼻息咻咻，就像是當初你一般。”</p>
老賊怒了，“老夫何時鼻息咻咻？”</p>
“你看著青樓女妓白生生大腿的時候，眼珠子都紅了。”</p>
“放屁！”</p>
耶律喜說道：“小人走了兩日，他們定然慌亂，不過誰都害怕出頭被當做是替罪羊。”</p>
“所以他們會內部爭鬥？”</p>
“是！”</p>
“沒人製止？”</p>
“原先有，都被殺光了，還點了一把火，把建水城的文書賬簿都燒光了。小人在時就發現有人在瘋狂侵吞錢糧，隻是那時小人沒心思管這個。”</p>
尼瑪！</p>
賬簿燒沒了，錢糧的數目也沒了。</p>
此刻不貪腐，還待何時？</p>
老賊唏噓道：“這北遼和大唐都是一個尿性啊！”</p>
“你該說人都是一個尿性。”</p>
楊玄從不覺得貪腐是某個民族的專利，貪腐歸咎於欲望，是人就有欲望，有欲望就會想辦法去實現。</p>
僅此而已。</p>
陳子茂走過來，拱手，“楊司馬，咱們是不是該走了？”</p>
“擔心那些追趕耶律喜的人趕到？”</p>
你說話能不能不要這般直白？</p>
陳子茂微笑，“我亦有殺敵之心。”</p>
楊玄看著他，良久讚道：“好漢子。”</p>
陳子茂微笑，果真公子如玉。</p>
“如此，你去哨探一番。”</p>
陳子茂麵色一變。</p>
“哈哈哈哈！”</p>
楊玄大笑走過去，拍拍耶律喜的肩膀，“起來。”</p>
耶律喜起身，恭謹的道：“任憑主人吩咐。”</p>
“我有個念頭。”</p>
“主人請吩咐。”</p>
曾經的詳穩大人，此刻卻正兒八經的學起了如何做奴隸。你還別說，還真像是那麽回事。</p>
潘正過來，見陳子茂白皙的臉上多了惱火的紅暈，就低聲道：“最近我發現了些事，楊玄此人你和他好好說話，那他多半會和氣以對。你若是藏著掖著想利用他，他就會給你一耳光。”</p>
陳子茂麵色微冷，“我何時想利用他了？”</p>
“先前你衝著耶律喜微微一笑，還把玩了一番扳指，那扳指是玉質，非權貴不能用。你想用身份來勾搭耶律喜。”</p>
“胡言亂語。”</p>
“耶律喜知曉你我的身份，長安貴人啊！比起投靠一個沒有底氣的司馬，投靠一位貴人顯然更劃得來。耶律喜一旦投靠你，你就能憑著這個奴隸挽回此行的負麵影響，甚至還能成功逆襲，成為長安年輕一輩中的佼佼者。”</p>
“潘正，你想說什麽？”</p>
“我想說，雖說楊玄此人我也處不來，但好歹他救過咱們兩次，做事有些良心，嗯！”</p>
“我壓根沒有這個心思。”</p>
“你有沒有自己有數，對了，耶律喜不可能會看上你。隻因權貴子弟更沒有擔當。”</p>
楊玄那邊在問耶律喜。</p>
“此刻你若是回去，那些人可會阻攔？”</p>
“不會，隻要寧興的使者沒來，我還是城守。”</p>
“如此甚好。”</p>
楊玄回身招手，意態從容。</p>
陳子茂淡淡的道：“他招呼咱們就如同是召喚阿貓阿狗一般。”</p>
“和人相處不要事事都琢磨出一個結論，累不累？”</p>
潘正走了過去，陳子茂磨磨蹭蹭的也跟了過來。</p>
此行他算是徹底的栽了……作為組織者，他帶著這群公子哥小姐淪陷馬賊手中，接著又和潘正被擒，以至於北疆出動副使來營救。</p>
想到這裏，陳子茂心中煎熬之極，但麵色不顯。</p>
“你二人先回去。”</p>
“為何？”陳子茂下意識的問道。</p>
“這裏是草原。”楊玄看著他，冷漠的道：“我的話便是軍令，你，想質疑我的軍令嗎？”</p>
百餘護衛手按刀柄，目光銳利，如狼群般的盯住了陳子茂。</p>
陳子茂被刀子般的眼神掃過，“不敢。”</p>
“那就回去！”</p>
等二人一走，老賊問道：“郎君，咱們去何處？”</p>
楊玄挑眉，“想不想去快意一把？”</p>
“自然是想的！”</p>
眾人圍著他。</p>
眼神灼熱。</p>
楊老板從到了太平開始就捷報頻傳，把太平從一個罪惡之城變成了一個商人趨之若鶩的好地方。他說要快意一把，那定然是功勞。</p>
</p>
娘的！</p>
大夥兒出來一趟，雖說都有些功勞，可不是被追殺，就是被追殺。</p>
憋屈啊！</p>
跟著楊老板去快意一把！</p>
楊玄看著眾人。</p>
“突襲建水城！”</p>
耶律喜口角溢出白沫，手持皮鞭抽打著麾下的將領，罵道：“蠢貨！竟然連個人犯都看不好。”</p>
將領跪在那裏慘嚎，卻不敢動。</p>
他知曉耶律喜要瘋了……</p>
擒獲兩個大唐貴人子弟後，耶律喜先往寧興送報功文書，這犯了官場大忌：越級稟告。</p>
耶律喜把金山城得罪慘了。</p>
若是人犯在手也就罷了，寧興那邊一個高興，弄不好就能讓耶律喜平地飛升，官升三級，到時候金山城算個屁。</p>
可人不見了。</p>
寧興那邊接到表功文書定然欣喜異常，皇帝龍顏大悅：“耶律喜不錯。”，隨後派人下來提人。</p>
等得知人不在了時，寧興會是什麽反應？</p>
將領覺得寧興會覺得自己被騙了。</p>
而且是騙了皇帝。。</p>
死罪！</p>
耶律喜此刻定然是要瘋了，會拚命找人墊背。</p>
“啊！”將領一邊慘叫，一邊偷偷抬頭，飛快的瞥了耶律喜一眼，正好耶律喜一雙飽含深意的眼睛在看著他。</p>
將領心中一個咯噔。</p>
臥槽！</p>
這個狗東西想拖我墊背！</p>
將領毫不猶豫的彈起來，一邊後退一邊喊道：“耶律喜，你欺騙陛下，罪大惡極！”</p>
周圍的將士楞了一下。</p>
耶律喜的眼珠子都紅了，“賤人！”</p>
將領不等他咆哮，快速說道：“耶律喜偷偷令人去寧興表功，得罪了金山城，他死定了。他如今就想把罪責推在我等身上。一旦讓他得逞，我等死無葬身之地。”</p>
那些將士沉默看著二人。</p>
此事的經過大夥兒一清二楚。</p>
唯一的問題是人犯是如何逃出去的。</p>
耶律喜冷笑，“我當時在外巡查，人犯為何能越獄？你當時坐鎮城中，卻坐視人犯越獄不說，更是坐視人犯把城守府官吏屠戮一空，這不是你的罪責是誰的？”</p>
是啊！</p>
將士們又看向將領。</p>
將領漲紅了臉，“從越獄到殺完人，不過是二十息, 我得知消息時，人犯已經衝到了城門口, 你讓我如何攔截？”</p>
耶律喜冷笑, “兩個人犯都是紈絝子弟, 修為淺薄，連我軍一個軍士都不如。你想說什麽？, 是這兩個無能之人，竟然在二十息之內成功越獄，並殺光了城守府的官吏？”</p>
是啊！</p>
別說是那兩個紈絝子弟, 就算是換了耶律喜本人也做不到。</p>
將領竟然無言以對。</p>
耶律喜眼中殺機四溢。</p>
將領腦海裏突然閃過靈光，“不對！金山城的使者不對！”</p>
耶律喜心中一凜，接著狂喜。</p>
他想甩鍋，最好的接盤俠是上官。可金山城沒啥錯處，他哪敢出手？</p>
“什麽使者？”</p>
“就在人犯越獄大半個時辰前, 金山城來了四個使者, 他們持有文書, 說是要查驗人犯身份。”</p>
“誰監督？”</p>
“小吏。”</p>
“人呢？”</p>
“……”</p>
耶律喜覺得自己問的是廢話。城守府的官吏都死光了。</p>
“去問問。”</p>
第二日傳來消息。</p>
“金山城並未派出使者。”</p>
耶律喜的身體搖晃了一下。</p>
“是誰？”</p>
他覺得自己被人坑害了, 最大的可能就是金山城的上官。</p>
“金山城也沒有一個叫做易木的官員。”</p>
“那個賤狗奴！”耶律喜發誓這事兒就是上官幹的。</p>
直至幾個斥候急匆匆的趕來。</p>
“發現了唐軍騎兵，朝著北疆那邊去了。”</p>
將領恰好也在，頓時就蹦了起來，“那些使者多半是唐人假扮的！哈哈哈哈！”</p>
他這兩日一直擔心被耶律喜當做替罪羔羊推出去，此刻得了結果，不禁狂喜。</p>
“易木……”</p>
成家的家主也被請來集思廣益，他讀過書, 略一思忖就說道：“詳穩, 易木二字連在一起, 便是一個楊。”</p>
耶律喜擺擺手，“我要歇息。”</p>
眾人用憐憫的目光看著他, 隨即告退。</p>
成家的家主搖頭, 出去說道：“詳穩完了。”</p>
下午, 耶律喜強打精神說是出去散心。</p>
去吧去吧！</p>
將領希望他出門就被野狼咬死, 如此大夥兒都安全了。</p>
耶律喜這一去就再沒回來。</p>
成家家主再度被請來。</p>
他歎息一聲，“你等的麻煩大了。”</p>
將領不解, “為何？”</p>
“此事捅到了寧興, 陛下自然會知曉。陛下會覺著自己被糊弄了。諸位，帝王之怒自然要尋個地方發作，可耶律喜不見了，陛下的怒火會衝向誰？”</p>
眾人麵色煞白。</p>
成家家主起身，“諸位保重。”</p>
……</p>
陳子茂二人被營救出來後, 恨不能馬上遠離建水城。可楊玄卻不肯，四人一直在邊上等待，直至廖勁和王老二成功出城。</p>
前出不過五裏地，就遇到了遊弋接應的騎兵。</p>
“走！”</p>
眾人打馬疾馳，直至出了十餘裏，這才放緩速度。</p>
“敵軍會追擊吧？”潘正小心翼翼的尋楊玄來建言，“咱們是不是快些？”</p>
“不用懼怕。”這裏五百精銳騎兵，有廖勁帶頭衝殺，怕個鳥。</p>
“敵軍就算是追擊，也會是分兵，一兩千敵軍咱們一衝就散了，安心。”</p>
楊玄看了廖勁一眼。</p>
廖勁也看了他一眼。</p>
一種叫做脈脈的情緒就這麽誕生了。</p>
就這麽旅遊般的走了兩日，潘正終於忍不住了，尋了楊玄問道：“楊司馬，周寧果真是你的心上人？”</p>
楊玄蹙眉，“你問這個作甚？”</p>
潘正打個哈哈，“不瞞楊司馬，我也是周寧的愛慕者之一。周寧冷若冰霜，我有些好奇為何會喜歡你。”</p>
“你覺著呢？”</p>
“俊美？”</p>
“不！”</p>
“那是什麽？”</p>
“我有才。”</p>
潘正：“……”</p>
他被打擊了一通，回去後，陳子茂問道：“可問到了？”</p>
“他說周寧喜歡他有才。”</p>
“你信？”</p>
“我不信。”</p>
“女人喜歡男人，第一是相貌，楊玄看著長相還不錯，可算不得頂尖。”</p>
“可他文武雙全。”</p>
“我這般才華橫溢。”</p>
“可他文武雙全！”</p>
“我家世出眾。”</p>
“可他文武雙全！”</p>
陳子茂歎息，“是啊！文武雙全。”</p>
二人脫離險境後，借著這個八卦迅速恢複著世家子弟的從容。接著就開始騷擾廖勁，不斷示好。</p>
“桃縣那邊還有急事，老夫先回去了。”</p>
成功刷到流量的廖勁，就像是一個提起褲子不認人的老蛇皮，在被兩個‘怨婦’纏的心煩意亂後，果斷閃人。</p>
廖勁竟然帶著十餘騎就走了。</p>
潘正還關切的道：“十餘騎會不會少了些？若是遇到敵軍遊騎怎麽辦？”</p>
“嗬嗬！”</p>
楊玄打個哈哈。</p>
除非是大股敵軍圍殺，否則廖勁憑著一杆馬槊就能橫行草原。</p>
兩三百人壓根就攔截不住他。</p>
老賊幹咳一聲，“郎君，此事看來就是如此了。”</p>
“對。”</p>
廖勁夠狠，膽大心細。</p>
隨後這群貴人子弟會寫信回家，家人得知消息後，不管什麽心思，都必須為自家孩子的救命恩人高唱讚歌。</p>
廖副使的威名將會響徹長安。</p>
老賊有些不滿，“咱卻成了陪襯，白白曆險。”</p>
王老二也有些不滿，“這陣子連好肉都沒吃著。”</p>
楊玄也有些不滿，但同樣作為上位者，他知曉許多事隻能有一人出頭，其他人隻能作為陪襯。譬如說他在太平時光芒萬丈，可曹穎等人卻成了默默無聞的墊腳石。</p>
這便是現實。</p>
換另一種說法就是一將功成萬骨枯。</p>
“一個人的成功，往往會以其他人的平庸作為代價。”</p>
老賊送上彩虹屁，“郎君這話精辟。”</p>
“有人來了。”</p>
殿後的騎兵高喊，“是北遼人，哎！還是個將領。”</p>
楊玄回頭。</p>
臥槽！</p>
這……</p>
“耶律喜？”</p>
“追！”有人急吼吼的準備出動，楊玄舉手，“止步！”</p>
詳穩大人並未逃跑，而是緩緩而來，就像一個為了情郎離家出走的少女，在見到情郎時歡喜又羞怯的模樣。</p>
這什麽意思？</p>
楊玄的腦海裏轉了幾個念頭，淡淡道：“何事？”</p>
詳穩大人拱手，“陳州聽聞頗為寬敞?”</p>
“沒錯，宅子也多。”</p>
“不知可好討生活。”</p>
“若能心思如一，肉管夠。”</p>
“若是天上來了雷霆……”</p>
“我一手遮擋。”</p>
“對了，易木……”</p>
“楊。”</p>
眾人被這番對話弄懵了，就見耶律喜下馬跪下。</p>
“見過主人。”</p>
呃！</p>
潘正愕然，“這什麽意思？”</p>
陳子茂眸色深沉，“他願意為奴，做楊玄的奴隸。”</p>
“為何？”</p>
“我特麽哪知道那麽多為何？”</p>
“你知道，從來你的謀算就最為出眾。”</p>
“我們跑了，耶律喜會倒黴，所以他逃了。可天下之大誰能庇護他？唯有北疆。”</p>
“那他為何不尋廖副使他們？”</p>
“官位越高的人，心越狠。弄不好啥時候就把他作為籌碼丟出去。”</p>
“楊玄心不狠嗎？”</p>
“你看看楊玄的隨從，那便是草原人。耶律喜多半是看到了這個，所以才向楊玄低頭。”</p>
“問題是弄個敵將為奴，這……”</p>
“這裏是北疆。”</p>
楊玄也沒想到會有這麽一出，但他迅速鎮定了下來。</p>
“你想要什麽？”</p>
耶律喜恭謹的道：“小人能殺人。”</p>
這看似答非所問，卻讓楊玄很滿意。</p>
奴隸沒有資格要什麽，隻能看你能為主人奉獻什麽。</p>
“你走後，建水城如何？”</p>
楊玄隻是隨口一問，可隨即一個念頭就驅之不去。</p>
王老二低聲道：“郎君鼻息咻咻，就像是當初你一般。”</p>
老賊怒了，“老夫何時鼻息咻咻？”</p>
“你看著青樓女妓白生生大腿的時候，眼珠子都紅了。”</p>
“放屁！”</p>
耶律喜說道：“小人走了兩日，他們定然慌亂，不過誰都害怕出頭被當做是替罪羊。”</p>
“所以他們會內部爭鬥？”</p>
“是！”</p>
“沒人製止？”</p>
“原先有，都被殺光了，還點了一把火，把建水城的文書賬簿都燒光了。小人在時就發現有人在瘋狂侵吞錢糧，隻是那時小人沒心思管這個。”</p>
尼瑪！</p>
賬簿燒沒了，錢糧的數目也沒了。</p>
此刻不貪腐，還待何時？</p>
老賊唏噓道：“這北遼和大唐都是一個尿性啊！”</p>
“你該說人都是一個尿性。”</p>
楊玄從不覺得貪腐是某個民族的專利，貪腐歸咎於欲望，是人就有欲望，有欲望就會想辦法去實現。</p>
僅此而已。</p>
陳子茂走過來，拱手，“楊司馬，咱們是不是該走了？”</p>
“擔心那些追趕耶律喜的人趕到？”</p>
你說話能不能不要這般直白？</p>
陳子茂微笑，“我亦有殺敵之心。”</p>
楊玄看著他，良久讚道：“好漢子。”</p>
陳子茂微笑，果真公子如玉。</p>
“如此，你去哨探一番。”</p>
陳子茂麵色一變。</p>
“哈哈哈哈！”</p>
楊玄大笑走過去，拍拍耶律喜的肩膀，“起來。”</p>
耶律喜起身，恭謹的道：“任憑主人吩咐。”</p>
“我有個念頭。”</p>
“主人請吩咐。”</p>
曾經的詳穩大人，此刻卻正兒八經的學起了如何做奴隸。你還別說，還真像是那麽回事。</p>
潘正過來，見陳子茂白皙的臉上多了惱火的紅暈，就低聲道：“最近我發現了些事，楊玄此人你和他好好說話，那他多半會和氣以對。你若是藏著掖著想利用他，他就會給你一耳光。”</p>
陳子茂麵色微冷，“我何時想利用他了？”</p>
“先前你衝著耶律喜微微一笑，還把玩了一番扳指，那扳指是玉質，非權貴不能用。你想用身份來勾搭耶律喜。”</p>
“胡言亂語。”</p>
“耶律喜知曉你我的身份，長安貴人啊！比起投靠一個沒有底氣的司馬，投靠一位貴人顯然更劃得來。耶律喜一旦投靠你，你就能憑著這個奴隸挽回此行的負麵影響，甚至還能成功逆襲，成為長安年輕一輩中的佼佼者。”</p>
“潘正，你想說什麽？”</p>
“我想說，雖說楊玄此人我也處不來，但好歹他救過咱們兩次，做事有些良心，嗯！”</p>
“我壓根沒有這個心思。”</p>
“你有沒有自己有數，對了，耶律喜不可能會看上你。隻因權貴子弟更沒有擔當。”</p>
楊玄那邊在問耶律喜。</p>
“此刻你若是回去，那些人可會阻攔？”</p>
“不會，隻要寧興的使者沒來，我還是城守。”</p>
“如此甚好。”</p>
楊玄回身招手，意態從容。</p>
陳子茂淡淡的道：“他招呼咱們就如同是召喚阿貓阿狗一般。”</p>
“和人相處不要事事都琢磨出一個結論，累不累？”</p>
潘正走了過去，陳子茂磨磨蹭蹭的也跟了過來。</p>
此行他算是徹底的栽了……作為組織者，他帶著這群公子哥小姐淪陷馬賊手中，接著又和潘正被擒，以至於北疆出動副使來營救。</p>
想到這裏，陳子茂心中煎熬之極，但麵色不顯。</p>
“你二人先回去。”</p>
“為何？”陳子茂下意識的問道。</p>
“這裏是草原。”楊玄看著他，冷漠的道：“我的話便是軍令，你，想質疑我的軍令嗎？”</p>
百餘護衛手按刀柄，目光銳利，如狼群般的盯住了陳子茂。</p>
陳子茂被刀子般的眼神掃過，“不敢。”</p>
“那就回去！”</p>
等二人一走，老賊問道：“郎君，咱們去何處？”</p>
楊玄挑眉，“想不想去快意一把？”</p>
“自然是想的！”</p>
眾人圍著他。</p>
眼神灼熱。</p>
楊老板從到了太平開始就捷報頻傳，把太平從一個罪惡之城變成了一個商人趨之若鶩的好地方。他說要快意一把，那定然是功勞。</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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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的！</p>
大夥兒出來一趟，雖說都有些功勞，可不是被追殺，就是被追殺。</p>
憋屈啊！</p>
跟著楊老板去快意一把！</p>
楊玄看著眾人。</p>
“突襲建水城！”</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