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次出擊需要帶的東西不少，怡娘帶著章四娘忙碌半晌。</p>
“怡娘，我的衣裳少了一件。”</p>
王老二在那邊扯著嗓子喊。</p>
怡娘怒，“不都在櫃子裏嗎？”</p>
她跑過去在櫃子裏找到了衣裳，呯呯呯給了王老二的脊背幾巴掌，又回來收拾東西。</p>
收好東西，背上包袱。</p>
章四娘不知他們去幹啥，但從怡娘帶著殺氣的神色中，知曉此行不會太好。</p>
“郎君。”</p>
“何事？”</p>
楊玄在想此行的各種可能。</p>
章四娘低著頭，“郎君以後可還講故事？”</p>
“講。”楊玄笑了。</p>
怡娘衝著隔壁冷笑，“郎君小心些。”</p>
“有數。”</p>
隔壁。</p>
衛王正在發火，書房裏一地東西。</p>
黃坪苦口婆心的道：“大王，此事和楊玄解釋清楚就是了。”</p>
“如何說？本王如今滿身張嘴也說不清。”衛王呯的一聲把水杯也砸了。</p>
一個侍衛站在門外，小心翼翼的道：“大王，隔壁看樣子要出遠門。”</p>
衛王走過去，伸手拿起掛著的巨刀，“準備吃的。”</p>
黃坪一邊交代，一邊問道：“他們是去何處？臨安？”</p>
“那是打自己的臉。”衛王陰鬱的道，“本王與他一起去。”</p>
黃坪急匆匆的令人準備了幹糧和衣裳帳篷等物，又吩咐侍衛們一路小心。</p>
“老夫也去。”他不大放心。</p>
衛王凝視著黃坪，緩緩伸手。</p>
黃坪的眼皮子蹦跳了一下，下意識的伸手捂住屁股。</p>
那隻手隻是輕輕拍了他的肩膀一下，並未有內息竄進體內。</p>
衛王帶著二十餘騎出城，一路追著去。</p>
就這麽在去臨安的路上疾馳了小半個時辰還沒追上。</p>
“不對，咱們是疾馳，楊玄愛惜馬力，不可能如此，回去。”</p>
眾人折返回了縣城。</p>
“明府往西邊去了。”</p>
衛王看了黃坪一眼，“去問問。”</p>
黃坪去了縣廨，求見怡娘。</p>
“不知道。”</p>
怡娘橫眉怒眼，若是可以，她現在就想一劍戳死這個老鬼。</p>
黃坪苦笑，“大王並非有心。”</p>
“滾！”怡娘轉身進去。</p>
黃坪無奈回去。</p>
“那個女人潑辣，對咱們抱著戒心。”</p>
衛王陰鬱的看著他，緩緩伸手。</p>
呯！</p>
一股內息竄進體內。</p>
黃坪的身體蹦跳了一下。</p>
接著又是一下……</p>
“往西邊追！”</p>
這一追就追了半日。</p>
“大王，回去吧。”有侍衛勸道。</p>
衛王隻是冷著臉。</p>
傍晚時，他們在荒野上有些懵。</p>
“往哪邊去？”</p>
侍衛們有些無所適從。</p>
“看看。”衛王策馬緩緩轉動。</p>
四野荒涼，暮色低垂，風吹過，讓人生出一種此處便是天盡頭的感覺。</p>
天色漸漸昏黑。</p>
“前方有火頭！”</p>
有人指著前方歡喜的道。</p>
“看看！”</p>
一行人策馬緩緩而去。</p>
“是騎兵！”</p>
前方的侍衛警惕的喊道：“兩三百！”</p>
前方的火頭星星點點，那些騎兵已經完成了上馬列陣的動作。</p>
“是精銳！”</p>
昏暗中，黃坪建議道；“大王，先派人去問問吧。”</p>
那邊已經過來了一騎。</p>
“來者報名！”</p>
是大唐話！</p>
眾人心中一鬆。</p>
“老夫黃坪！”</p>
衛王自然不可能報名。</p>
來人回身喊道：“說是叫做黃坪。”，他又回頭問道：“哪來的？”</p>
“太平。”</p>
來人一驚，湊攏過來一看，回頭喊道：“是隔壁的！”</p>
“麻辣隔壁的！”楊玄坐在火堆邊，罵罵咧咧的道：“他來作甚？”</p>
衛王等人下馬緩緩走來。</p>
楊玄起身拱手，敷衍的道：“見過大王。這荒郊野嶺的，倒也是緣分。”</p>
衛王一屁股坐下。</p>
“你去何處？”</p>
“……”</p>
衛王看著他，“本王也去。”</p>
楊玄沒說話，隻是看著放在火堆邊烤的餅子出神。</p>
“本王知曉此事做的不妥。”</p>
“阿耶在宮中頗為悠閑。”</p>
“本王從友人處得知，最近皇後準備尋個異域美人獻給阿耶。”</p>
楊玄蹙眉，“誰？”</p>
衛王平靜的道：“太子。”</p>
話很零碎，但楊玄一下就明白了。</p>
“大王的意思，皇後令人尋異域美人，讓太子獻給陛下？”</p>
衛王點頭，眼睛被火光照耀著，閃爍著就像是火焰般的光芒。</p>
“對。”</p>
黃坪在邊上想補充，被衛王看了一眼，灰溜溜的去了邊上。他揉揉屁股，讓侍衛們把肉拿出來烤，還熱情的邀請王老二，“一起。”</p>
王老二看著他，就像是看傻子般的，“有毒。”</p>
黃坪：“……”</p>
衛王輕聲道：“本王得知那異域美人被扣在基波部，就想到了一個法子，鼓動陳州出兵報複。懷恩的脾氣並不好，而且本王聽聞他養的小妾也沒了，如此，正好受用了那個女人。”</p>
如此，皇後謀劃失敗，太子繼續戴綠帽，繼續提心吊膽的等著懸在頭頂上的橫刀哪一日落下來。</p>
果然是兄友弟恭。</p>
但這番話楊玄並未全信。</p>
“等得知了李晗也在基波部後，本王知曉被騙了。”</p>
“那大王來此……”</p>
“本王的錯，自然不會讓別人背負。”</p>
楊玄近乎於無禮的看著衛王，覺得老李家出這等異種的可能性不大啊！</p>
“下官去基波部。”</p>
這是一個試探，如果衛王說‘好，本王知道了。’，隨後各奔東西，那麽楊玄也就此打消去突襲懷恩老丈人的主意，選擇和衛王徹底翻臉。</p>
大侄子會是什麽想法？</p>
衛王看了他一眼，神色平靜。</p>
“一起。”</p>
艸！</p>
唯有用這個字才能發泄此刻楊玄心中的詫異。</p>
老李家還真出了個俠義的種？</p>
不對，是李泌那個歪把子，竟然能生出這麽一個崽？</p>
這不符合龍生龍，鳳生鳳，老鼠生兒會打洞的規律。</p>
……</p>
第六日，中午。</p>
三百餘騎停在了草原上。</p>
“到了此刻，你依舊不肯把此行的目的告訴本王？”</p>
衛王的麵色不大好看。</p>
楊玄默然。</p>
直至老賊帶著人回來。</p>
“郎君，就在前麵，五裏地。”</p>
楊玄側身看著衛王，“懷恩的丈人所在的部族就在前方。”</p>
衛王：“……”</p>
“懷恩懼內。”</p>
衛王有些微微的驚訝，“男人還怕女人嗎？”</p>
黃坪看了他一眼。</p>
楊玄笑道：“大王威武，自然是不怕的。”</p>
這話不大友好，黃坪：“……”</p>
“李晗在懷恩的手中，開始是要錢，可如今陳州遊騎出動，就算是有錢，怕也難以進入基波部。如此李晗對懷恩毫無用處，不如殺了李晗，鼓舞士氣，應對陳州的攻擊。”</p>
</p>
衛王微微點頭，覺得楊玄分析的絲毫不差。</p>
“如今唯一的法子便是拿下懷恩的丈人，隨後令部族之人去傳信。”</p>
“交換！”</p>
“對，交換！”</p>
這是楊玄唯一的法子。</p>
當然，還有另外一個法子，那就是捅出去。</p>
這事兒是衛王攛掇的。</p>
但衛王來個不承認，楊玄不但背黑鍋，還得背個陷害皇子的罪名，名聲徹底臭大街。</p>
“你確定懷恩會交換？”</p>
“不確定，但總得試試。”</p>
“好吧，如何做。”</p>
“突襲，大王的巨刀正好用得上。”</p>
“小事！”</p>
二人莫名其妙的對對方生出了些許好感，但又有些疏離。</p>
“準備！”</p>
三百餘騎緩緩而去。</p>
他們此刻穿的不是唐軍服飾，而是便衣，看著和草原上的街溜子差不多。</p>
三百餘騎，這便是一股中型街溜子的規模。</p>
那個部族發現了他們。</p>
“滾出去！”</p>
有人怒吼，有人示警。</p>
“突擊！”</p>
楊玄拔出橫刀高呼。</p>
一騎越過他，直衝營地大門。</p>
兩個部族勇士怒吼著迎上來。</p>
巨刀飛舞，兩個勇士成了殘骸。</p>
衛王一馬當先衝進了進去。</p>
黃坪喊道：“保護……保護……”</p>
大王二字終究忍住了。</p>
這裏是基波部的地盤，下麵小部族的地盤是按照草場來劃分，每個部族之間距離拉開，各不幹擾。</p>
這個不大的部族遭遇突襲，顯得格外的慌亂。</p>
一個老人被一群人簇擁著往後麵去。</p>
“拿住他！”</p>
黃坪喊道，接著他的戰馬就不受控的衝了過去。</p>
“籲！籲！”</p>
黃坪幾番努力，可馬兒被血腥味刺激到了，瘋狂疾馳。</p>
“籲！”</p>
前方數十騎眼看著就要被追上，有人回頭見黃坪一人，就獰笑著，竟然在馬背上準備回首一箭。</p>
黃坪下意識的趴在馬背上，身邊一股風掠過。</p>
那個箭手被一腳踹下馬去，接著王老二衝進了人群中，頓時一陣血雨腥風。</p>
不斷有人返身拚殺，但在王老二的手上都是一個照麵的事兒。</p>
王老二殺的興高采烈，追上老人後，舉起橫刀。</p>
“老二，刀下留人！”</p>
楊玄看到了這一幕，隻覺得脊背發寒。</p>
若是懷恩的老丈人死於自己的手中，這事兒就鬧大發了。</p>
橫刀在老人的脖頸處停下，王老二舉手準備一巴掌。</p>
“別抽！”</p>
這個憨貨！</p>
老賊衝上去，一把擒住了老人，喝道：“這是肉票！”</p>
“肉票？”王老二第一次聽到這個詞。</p>
“能吃嗎？”</p>
“不能。”</p>
楊玄下馬，笑吟吟的看著顫抖的老人，“你好啊！”</p>
在普遍皮膚粗糙的部族中，這位看著養尊處優的老人格外的顯眼。他哆嗦著，“你等是誰？要什麽？錢財隻管拿去，牛羊也拿去。”</p>
損失了多少，自然有懷恩來補充。</p>
有個好女婿就是好啊！</p>
楊玄莫名其妙的想到了杜輝。</p>
“我隻要一個人，當然，兩個也成。”</p>
“誰？”</p>
“一個年輕人，在你女婿那邊。”</p>
“懷恩？”</p>
“對。”</p>
楊玄盯著老人，想借此看出懷恩對他的態度。</p>
老人本是驚恐萬狀，此刻卻眼睛一亮。</p>
“好說！”</p>
“那咱們也好說，還請派幾個人去給你女婿那邊傳話，就說我要李晗。”</p>
老人問道：“去哪交換？”</p>
楊玄剛想說太平縣。</p>
“有大隊人馬靠近！”衛王的侍衛不安的在馬背上站起來。</p>
而楊玄的麾下已經衝了出去，正在向馬蹄聲傳來的方向疾馳。</p>
天邊，一條黑線出現。</p>
烏壓壓一大片人馬。</p>
衛王都為之變色。</p>
“是懷恩的人馬！”</p>
部族中的俘虜在笑。</p>
“跑吧。”有侍衛建議。</p>
“我們人太少。”楊玄拒絕了這個餿主意。</p>
三百餘騎想在草原上逃脫大批騎兵的追殺很難。</p>
“他們更熟悉地形。”黃坪覺得大概率要被圍住了。</p>
“據守吧。”衛王說道。</p>
“隻能如此。”楊玄覺得命運和自己開了一個大玩笑。</p>
“收集糧草，留下他的親戚和心腹，其他人趕出去！”</p>
眾人有條不紊的照做。</p>
有侍衛不解，低聲問了黃坪，“為何不多留些人質？”</p>
黃坪苦笑，“牧民對於懷恩而言便是牛羊，你見過誰拿著牛羊能威脅大軍的嗎？”</p>
侍衛搖頭。</p>
老人看樣子生育能力不錯，兒孫滿堂，竟然有數十個親戚。</p>
“有福氣！”楊玄笑了笑。</p>
黃坪盯著老人，“懷恩為何今日來此？”</p>
老人哆嗦了一下，“老夫也不知道，興許是來轉轉。”</p>
一個親戚說道：“興許是狩獵經過，順帶來走親戚。”</p>
果然是個好女婿。</p>
可楊玄和衛王知曉，多半是麵對陳州遊騎的不斷深入，懷恩擔心被圍剿，率領部眾往北方遷移，準備靠近別的部族，或是潭州。</p>
楊玄心中的絕望少了幾分，“令人去傳話！”</p>
一個親戚被放了出去，還不忘回身行禮道謝。</p>
大軍分開了，從兩側包抄了過來。</p>
親戚被帶到了懷恩身前。</p>
“發生了什麽？是哪裏的勢力突襲了你們？”</p>
草原上有小股馬賊，有流浪的部族，這些都是草原上的街溜子，燒殺搶掠，坑蒙拐騙，無惡不作。</p>
親戚說道：“說是太平縣的楊玄。”</p>
懷恩的眸中多了一抹陰鬱和殺機，“他竟然來了，本汗的丈人何在？”</p>
雲娜帶著孩子上來了，見到親戚就焦急的問道：“阿耶呢？”</p>
親戚低下頭，“被那個楊玄擒住了。”</p>
還好，至少還活著。</p>
雲娜心中一鬆，“那楊玄是何人？”</p>
“你不必管。”懷恩的心情很壞，親戚看了雲娜一眼，“那邊要什麽交換。”</p>
“要什麽？”</p>
“一個叫做李晗的人，還有一個女人，兩人可，一人也行。”</p>
“這便是他的贖金？”懷恩此刻恨不能把李晗吊死在自己的大帳外麵。</p>
“可汗！”山胡上前，歎道：“換吧。”</p>
勝種搖頭，“不能換。”</p>
“為何？”山胡看似憤怒。</p>
勝種說道：“李晗說自己是宗室子，宗室子多不勝數，可楊玄竟然為了他甘冒風險，輕騎來此突襲，可見那個李晗的身份並不簡單。”</p>
“留著賣錢？”山胡反唇相譏，忠心耿耿的姿態讓人不禁為之讚歎。</p>
這些話都是扯淡，此刻最關鍵的是，為了避免被陳州圍剿，懷恩帶著部眾準備遷徙到靠近潭州的地方，此刻整個部族氣氛緊張，充斥著對大唐的憤怒。</p>
在這個時候交換，那些貴族會覺得懷恩是個蠢貨，不但蠢，還心軟。</p>
“怡娘，我的衣裳少了一件。”</p>
王老二在那邊扯著嗓子喊。</p>
怡娘怒，“不都在櫃子裏嗎？”</p>
她跑過去在櫃子裏找到了衣裳，呯呯呯給了王老二的脊背幾巴掌，又回來收拾東西。</p>
收好東西，背上包袱。</p>
章四娘不知他們去幹啥，但從怡娘帶著殺氣的神色中，知曉此行不會太好。</p>
“郎君。”</p>
“何事？”</p>
楊玄在想此行的各種可能。</p>
章四娘低著頭，“郎君以後可還講故事？”</p>
“講。”楊玄笑了。</p>
怡娘衝著隔壁冷笑，“郎君小心些。”</p>
“有數。”</p>
隔壁。</p>
衛王正在發火，書房裏一地東西。</p>
黃坪苦口婆心的道：“大王，此事和楊玄解釋清楚就是了。”</p>
“如何說？本王如今滿身張嘴也說不清。”衛王呯的一聲把水杯也砸了。</p>
一個侍衛站在門外，小心翼翼的道：“大王，隔壁看樣子要出遠門。”</p>
衛王走過去，伸手拿起掛著的巨刀，“準備吃的。”</p>
黃坪一邊交代，一邊問道：“他們是去何處？臨安？”</p>
“那是打自己的臉。”衛王陰鬱的道，“本王與他一起去。”</p>
黃坪急匆匆的令人準備了幹糧和衣裳帳篷等物，又吩咐侍衛們一路小心。</p>
“老夫也去。”他不大放心。</p>
衛王凝視著黃坪，緩緩伸手。</p>
黃坪的眼皮子蹦跳了一下，下意識的伸手捂住屁股。</p>
那隻手隻是輕輕拍了他的肩膀一下，並未有內息竄進體內。</p>
衛王帶著二十餘騎出城，一路追著去。</p>
就這麽在去臨安的路上疾馳了小半個時辰還沒追上。</p>
“不對，咱們是疾馳，楊玄愛惜馬力，不可能如此，回去。”</p>
眾人折返回了縣城。</p>
“明府往西邊去了。”</p>
衛王看了黃坪一眼，“去問問。”</p>
黃坪去了縣廨，求見怡娘。</p>
“不知道。”</p>
怡娘橫眉怒眼，若是可以，她現在就想一劍戳死這個老鬼。</p>
黃坪苦笑，“大王並非有心。”</p>
“滾！”怡娘轉身進去。</p>
黃坪無奈回去。</p>
“那個女人潑辣，對咱們抱著戒心。”</p>
衛王陰鬱的看著他，緩緩伸手。</p>
呯！</p>
一股內息竄進體內。</p>
黃坪的身體蹦跳了一下。</p>
接著又是一下……</p>
“往西邊追！”</p>
這一追就追了半日。</p>
“大王，回去吧。”有侍衛勸道。</p>
衛王隻是冷著臉。</p>
傍晚時，他們在荒野上有些懵。</p>
“往哪邊去？”</p>
侍衛們有些無所適從。</p>
“看看。”衛王策馬緩緩轉動。</p>
四野荒涼，暮色低垂，風吹過，讓人生出一種此處便是天盡頭的感覺。</p>
天色漸漸昏黑。</p>
“前方有火頭！”</p>
有人指著前方歡喜的道。</p>
“看看！”</p>
一行人策馬緩緩而去。</p>
“是騎兵！”</p>
前方的侍衛警惕的喊道：“兩三百！”</p>
前方的火頭星星點點，那些騎兵已經完成了上馬列陣的動作。</p>
“是精銳！”</p>
昏暗中，黃坪建議道；“大王，先派人去問問吧。”</p>
那邊已經過來了一騎。</p>
“來者報名！”</p>
是大唐話！</p>
眾人心中一鬆。</p>
“老夫黃坪！”</p>
衛王自然不可能報名。</p>
來人回身喊道：“說是叫做黃坪。”，他又回頭問道：“哪來的？”</p>
“太平。”</p>
來人一驚，湊攏過來一看，回頭喊道：“是隔壁的！”</p>
“麻辣隔壁的！”楊玄坐在火堆邊，罵罵咧咧的道：“他來作甚？”</p>
衛王等人下馬緩緩走來。</p>
楊玄起身拱手，敷衍的道：“見過大王。這荒郊野嶺的，倒也是緣分。”</p>
衛王一屁股坐下。</p>
“你去何處？”</p>
“……”</p>
衛王看著他，“本王也去。”</p>
楊玄沒說話，隻是看著放在火堆邊烤的餅子出神。</p>
“本王知曉此事做的不妥。”</p>
“阿耶在宮中頗為悠閑。”</p>
“本王從友人處得知，最近皇後準備尋個異域美人獻給阿耶。”</p>
楊玄蹙眉，“誰？”</p>
衛王平靜的道：“太子。”</p>
話很零碎，但楊玄一下就明白了。</p>
“大王的意思，皇後令人尋異域美人，讓太子獻給陛下？”</p>
衛王點頭，眼睛被火光照耀著，閃爍著就像是火焰般的光芒。</p>
“對。”</p>
黃坪在邊上想補充，被衛王看了一眼，灰溜溜的去了邊上。他揉揉屁股，讓侍衛們把肉拿出來烤，還熱情的邀請王老二，“一起。”</p>
王老二看著他，就像是看傻子般的，“有毒。”</p>
黃坪：“……”</p>
衛王輕聲道：“本王得知那異域美人被扣在基波部，就想到了一個法子，鼓動陳州出兵報複。懷恩的脾氣並不好，而且本王聽聞他養的小妾也沒了，如此，正好受用了那個女人。”</p>
如此，皇後謀劃失敗，太子繼續戴綠帽，繼續提心吊膽的等著懸在頭頂上的橫刀哪一日落下來。</p>
果然是兄友弟恭。</p>
但這番話楊玄並未全信。</p>
“等得知了李晗也在基波部後，本王知曉被騙了。”</p>
“那大王來此……”</p>
“本王的錯，自然不會讓別人背負。”</p>
楊玄近乎於無禮的看著衛王，覺得老李家出這等異種的可能性不大啊！</p>
“下官去基波部。”</p>
這是一個試探，如果衛王說‘好，本王知道了。’，隨後各奔東西，那麽楊玄也就此打消去突襲懷恩老丈人的主意，選擇和衛王徹底翻臉。</p>
大侄子會是什麽想法？</p>
衛王看了他一眼，神色平靜。</p>
“一起。”</p>
艸！</p>
唯有用這個字才能發泄此刻楊玄心中的詫異。</p>
老李家還真出了個俠義的種？</p>
不對，是李泌那個歪把子，竟然能生出這麽一個崽？</p>
這不符合龍生龍，鳳生鳳，老鼠生兒會打洞的規律。</p>
……</p>
第六日，中午。</p>
三百餘騎停在了草原上。</p>
“到了此刻，你依舊不肯把此行的目的告訴本王？”</p>
衛王的麵色不大好看。</p>
楊玄默然。</p>
直至老賊帶著人回來。</p>
“郎君，就在前麵，五裏地。”</p>
楊玄側身看著衛王，“懷恩的丈人所在的部族就在前方。”</p>
衛王：“……”</p>
“懷恩懼內。”</p>
衛王有些微微的驚訝，“男人還怕女人嗎？”</p>
黃坪看了他一眼。</p>
楊玄笑道：“大王威武，自然是不怕的。”</p>
這話不大友好，黃坪：“……”</p>
“李晗在懷恩的手中，開始是要錢，可如今陳州遊騎出動，就算是有錢，怕也難以進入基波部。如此李晗對懷恩毫無用處，不如殺了李晗，鼓舞士氣，應對陳州的攻擊。”</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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衛王微微點頭，覺得楊玄分析的絲毫不差。</p>
“如今唯一的法子便是拿下懷恩的丈人，隨後令部族之人去傳信。”</p>
“交換！”</p>
“對，交換！”</p>
這是楊玄唯一的法子。</p>
當然，還有另外一個法子，那就是捅出去。</p>
這事兒是衛王攛掇的。</p>
但衛王來個不承認，楊玄不但背黑鍋，還得背個陷害皇子的罪名，名聲徹底臭大街。</p>
“你確定懷恩會交換？”</p>
“不確定，但總得試試。”</p>
“好吧，如何做。”</p>
“突襲，大王的巨刀正好用得上。”</p>
“小事！”</p>
二人莫名其妙的對對方生出了些許好感，但又有些疏離。</p>
“準備！”</p>
三百餘騎緩緩而去。</p>
他們此刻穿的不是唐軍服飾，而是便衣，看著和草原上的街溜子差不多。</p>
三百餘騎，這便是一股中型街溜子的規模。</p>
那個部族發現了他們。</p>
“滾出去！”</p>
有人怒吼，有人示警。</p>
“突擊！”</p>
楊玄拔出橫刀高呼。</p>
一騎越過他，直衝營地大門。</p>
兩個部族勇士怒吼著迎上來。</p>
巨刀飛舞，兩個勇士成了殘骸。</p>
衛王一馬當先衝進了進去。</p>
黃坪喊道：“保護……保護……”</p>
大王二字終究忍住了。</p>
這裏是基波部的地盤，下麵小部族的地盤是按照草場來劃分，每個部族之間距離拉開，各不幹擾。</p>
這個不大的部族遭遇突襲，顯得格外的慌亂。</p>
一個老人被一群人簇擁著往後麵去。</p>
“拿住他！”</p>
黃坪喊道，接著他的戰馬就不受控的衝了過去。</p>
“籲！籲！”</p>
黃坪幾番努力，可馬兒被血腥味刺激到了，瘋狂疾馳。</p>
“籲！”</p>
前方數十騎眼看著就要被追上，有人回頭見黃坪一人，就獰笑著，竟然在馬背上準備回首一箭。</p>
黃坪下意識的趴在馬背上，身邊一股風掠過。</p>
那個箭手被一腳踹下馬去，接著王老二衝進了人群中，頓時一陣血雨腥風。</p>
不斷有人返身拚殺，但在王老二的手上都是一個照麵的事兒。</p>
王老二殺的興高采烈，追上老人後，舉起橫刀。</p>
“老二，刀下留人！”</p>
楊玄看到了這一幕，隻覺得脊背發寒。</p>
若是懷恩的老丈人死於自己的手中，這事兒就鬧大發了。</p>
橫刀在老人的脖頸處停下，王老二舉手準備一巴掌。</p>
“別抽！”</p>
這個憨貨！</p>
老賊衝上去，一把擒住了老人，喝道：“這是肉票！”</p>
“肉票？”王老二第一次聽到這個詞。</p>
“能吃嗎？”</p>
“不能。”</p>
楊玄下馬，笑吟吟的看著顫抖的老人，“你好啊！”</p>
在普遍皮膚粗糙的部族中，這位看著養尊處優的老人格外的顯眼。他哆嗦著，“你等是誰？要什麽？錢財隻管拿去，牛羊也拿去。”</p>
損失了多少，自然有懷恩來補充。</p>
有個好女婿就是好啊！</p>
楊玄莫名其妙的想到了杜輝。</p>
“我隻要一個人，當然，兩個也成。”</p>
“誰？”</p>
“一個年輕人，在你女婿那邊。”</p>
“懷恩？”</p>
“對。”</p>
楊玄盯著老人，想借此看出懷恩對他的態度。</p>
老人本是驚恐萬狀，此刻卻眼睛一亮。</p>
“好說！”</p>
“那咱們也好說，還請派幾個人去給你女婿那邊傳話，就說我要李晗。”</p>
老人問道：“去哪交換？”</p>
楊玄剛想說太平縣。</p>
“有大隊人馬靠近！”衛王的侍衛不安的在馬背上站起來。</p>
而楊玄的麾下已經衝了出去，正在向馬蹄聲傳來的方向疾馳。</p>
天邊，一條黑線出現。</p>
烏壓壓一大片人馬。</p>
衛王都為之變色。</p>
“是懷恩的人馬！”</p>
部族中的俘虜在笑。</p>
“跑吧。”有侍衛建議。</p>
“我們人太少。”楊玄拒絕了這個餿主意。</p>
三百餘騎想在草原上逃脫大批騎兵的追殺很難。</p>
“他們更熟悉地形。”黃坪覺得大概率要被圍住了。</p>
“據守吧。”衛王說道。</p>
“隻能如此。”楊玄覺得命運和自己開了一個大玩笑。</p>
“收集糧草，留下他的親戚和心腹，其他人趕出去！”</p>
眾人有條不紊的照做。</p>
有侍衛不解，低聲問了黃坪，“為何不多留些人質？”</p>
黃坪苦笑，“牧民對於懷恩而言便是牛羊，你見過誰拿著牛羊能威脅大軍的嗎？”</p>
侍衛搖頭。</p>
老人看樣子生育能力不錯，兒孫滿堂，竟然有數十個親戚。</p>
“有福氣！”楊玄笑了笑。</p>
黃坪盯著老人，“懷恩為何今日來此？”</p>
老人哆嗦了一下，“老夫也不知道，興許是來轉轉。”</p>
一個親戚說道：“興許是狩獵經過，順帶來走親戚。”</p>
果然是個好女婿。</p>
可楊玄和衛王知曉，多半是麵對陳州遊騎的不斷深入，懷恩擔心被圍剿，率領部眾往北方遷移，準備靠近別的部族，或是潭州。</p>
楊玄心中的絕望少了幾分，“令人去傳話！”</p>
一個親戚被放了出去，還不忘回身行禮道謝。</p>
大軍分開了，從兩側包抄了過來。</p>
親戚被帶到了懷恩身前。</p>
“發生了什麽？是哪裏的勢力突襲了你們？”</p>
草原上有小股馬賊，有流浪的部族，這些都是草原上的街溜子，燒殺搶掠，坑蒙拐騙，無惡不作。</p>
親戚說道：“說是太平縣的楊玄。”</p>
懷恩的眸中多了一抹陰鬱和殺機，“他竟然來了，本汗的丈人何在？”</p>
雲娜帶著孩子上來了，見到親戚就焦急的問道：“阿耶呢？”</p>
親戚低下頭，“被那個楊玄擒住了。”</p>
還好，至少還活著。</p>
雲娜心中一鬆，“那楊玄是何人？”</p>
“你不必管。”懷恩的心情很壞，親戚看了雲娜一眼，“那邊要什麽交換。”</p>
“要什麽？”</p>
“一個叫做李晗的人，還有一個女人，兩人可，一人也行。”</p>
“這便是他的贖金？”懷恩此刻恨不能把李晗吊死在自己的大帳外麵。</p>
“可汗！”山胡上前，歎道：“換吧。”</p>
勝種搖頭，“不能換。”</p>
“為何？”山胡看似憤怒。</p>
勝種說道：“李晗說自己是宗室子，宗室子多不勝數，可楊玄竟然為了他甘冒風險，輕騎來此突襲，可見那個李晗的身份並不簡單。”</p>
“留著賣錢？”山胡反唇相譏，忠心耿耿的姿態讓人不禁為之讚歎。</p>
這些話都是扯淡，此刻最關鍵的是，為了避免被陳州圍剿，懷恩帶著部眾準備遷徙到靠近潭州的地方，此刻整個部族氣氛緊張，充斥著對大唐的憤怒。</p>
在這個時候交換，那些貴族會覺得懷恩是個蠢貨，不但蠢，還心軟。</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