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立春剛集結麾下，攻城戰就結束了。</p>
“打得不錯。”</p>
劉擎讚道：“一波接著一波，還有北門突襲牽製敵軍，隨後總攻。小崽子硬是要得！”</p>
他回身吩咐道：“去中軍報捷。”</p>
“斥候越過洪城打探消息。”</p>
“領命！”</p>
“張立春。”</p>
“在！”</p>
“清剿城中。”</p>
城中必然有些錢財，你要說什麽所有繳獲都歸功，抱歉得很，那些軍士總是有辦法私藏錢財。</p>
所以這是個肥差。</p>
張立春沒想到這個肥差竟然輪到了自己，感激的道：“是。”</p>
麾下進城去搜刮一番，隨即士氣也會大漲。</p>
劉擎看著他帶著人出發，搖頭苦笑，“小崽子立功了，得按著些。”</p>
令張立春進城清剿敵軍便是製衡，免得太平軍和張立春生出了隔閡來。</p>
你要說誰立功不是立功……沒那回事，將士們跟著一個將領，就盼著能立功受賞。可頭功都被人搶走了，咱們來幹啥？</p>
打醬油？</p>
張立春就算是大氣，可也架不住麾下的攛掇。</p>
這便是上位者製衡的必要性。</p>
此刻的城中已經成了一片歡樂的海洋。</p>
太平軍先衝進了官衙中，剩下的人在城中尋找目標。</p>
分工。</p>
很明確！</p>
張立春帶著麾下進城時，太平軍已經結束了搜刮。</p>
“還好。”張立春對楊玄頷首，覺得此人還是給自己留下了大頭。</p>
“清剿城中！”</p>
張立春帶著人四處出擊。</p>
“破開門！”</p>
“跪下！”</p>
兩國相爭，破城後清剿是不可避免的。</p>
而搜刮更是保留節目。</p>
這也是主將維係麾下士氣的必要手段。</p>
張立春的麾下衝進百姓家中，衝進了官衙中，衝進了大戶人家中……</p>
“錢財呢？”</p>
官衙中除去那些文書之外，空蕩蕩的。</p>
帶隊的將領看著空蕩蕩的值房，罵道：“都特麽的能跑老鼠了。”</p>
有人說道：“大戶人家應當藏的有。”</p>
大戶人家藏匿錢財的手段五花八門，一般情況下是找不到的。</p>
男主人嚎叫道：“都被先前那幫人給拿走了。”</p>
將領陰鬱的看著他，“你特娘的以為老子是傻子嗎？那些人不過進來一炷香的功夫，怎麽可能尋到隱秘處？”</p>
</p>
男主人嚎哭，雙手捶打著地麵，“他們一進來就直奔藏錢財的地方，幾個地方都被找到了。就像是……就像是親眼看到我收藏錢財似的。”</p>
將領跺腳，“拷打！”</p>
他去尋了張立春稟告。</p>
“副將，大戶人家的錢財都沒了，說是太平軍一進去就尋到了隱匿錢財的地方，下官覺得他們在撒謊，已經拷打死了兩個。”</p>
楊玄此刻坐在城頭，身邊趙有才在低聲稟告。</p>
“兄弟們隻是拿了大戶人家的錢財，其他的都沒動。”</p>
“好。”</p>
先前是老賊帶隊，他上前稟告，“那些大戶人家隱匿錢財的手段平庸之極，小人尚未出手，那些兄弟就尋到了。”</p>
楊玄臉頰輕顫。</p>
特娘的。</p>
太平軍中大多是人犯，這些人犯中各種人才都有。特別是那些曾經的盜賊，經驗豐富的讓你無語。</p>
不是大盜也沒資格流放太平。</p>
“楊玄。”</p>
張立春惱火的來尋他。</p>
“你手下特娘的把錢財都搶走了，太平軍吃的飽，陳州其他兄弟就餓著？”</p>
楊玄看看左右，平靜的道：“你自家看。”</p>
太平軍都在城頭，除去兵器之外，就隻有兩箱子銅錢，哪來許多錢財。</p>
張立春看了看，心中不禁愧疚，拱手，“倒是我急切了，回頭請楊明府飲酒。”</p>
“好說。”</p>
張立春下了城頭。</p>
楊玄靠在城頭問道：“藏哪了？”</p>
一個個軍士開始解衣。</p>
腰後綁著小包袱。</p>
褲腳裏綁著金銀。</p>
身體各處……</p>
草特麽，還有摳後門的。</p>
還有解開頭發，拿出細碎金銀的。</p>
“人才！”</p>
城中清理趕緊，劉擎進城。</p>
楊玄匯報了此戰的詳細經過。</p>
“好！”</p>
劉擎頷首，看向張立春。</p>
“就這麽些。”</p>
十幾個箱子堆在邊上，裏麵銅錢居多，還有些銅器鐵器。</p>
“那麽窮？”劉擎有些不解。</p>
“是啊！”</p>
晚些劉擎問了情況，尋個機會單獨召見楊玄。</p>
“說。”</p>
“使君……說什麽？”</p>
“張立春的麾下都是正經人，你的麾下大多不正經。”</p>
“使君此話羞辱我太平軍過甚。”楊玄憤怒。</p>
“嗯！”</p>
“使君……”</p>
楊玄見老頭神色平靜，右手卻按著刀柄，就知曉這一關必須要過。</p>
“就是拿了些金銀。”</p>
他覺得至少要交出六成。</p>
“不老實！”</p>
楊玄低頭。</p>
“下次小心些！”</p>
楊玄抬頭，老頭已經負手走了過去。</p>
“使君，我上繳一些吧。”</p>
老頭沒回頭擺擺手，“太平難，你也難。”</p>
楊玄斜睨著天空，眨巴著眼睛。</p>
……</p>
中軍。</p>
“右虞侯軍不斷推進，敵軍遊騎偶爾襲擾，正節節潰退。”</p>
斥候的稟告讓黃春輝挑眉，“遼軍遊騎隻是牽製與監視右虞侯軍，何來潰退一說？”</p>
斥候低頭。</p>
“告訴右虞侯軍，謹慎些。”</p>
“是！”</p>
等斥候走後，廖勁說道：“就是立功心切罷了。”</p>
“立功心切不打緊，若是對付三大部，這樣的浮誇老夫不會在意，隻會當做是鼓舞士氣的工具。可這是北遼。”</p>
黃春輝難得睜開眼睛，“老廖，不能輕敵。”</p>
“是。”廖勁心中一凜。</p>
“越是一往無前之時，就越不能輕敵。”黃春輝輕聲道：“你要知曉，北疆主力八萬人盡皆在此，若是一戰潰敗，北遼就能傾力出擊，用鐵蹄淹沒大唐北方。隨後長安震動，天下……震動。”</p>
“國運在此。”黃春輝點點頭。</p>
國運在此。</p>
不得不謹慎。</p>
廖勁心中有了些明悟：皇帝不願意用張楚茂來替換黃春輝，除去張楚茂的背景令皇帝忌憚之外，更重要的恐怕還是黃春輝的謹慎和穩健。</p>
但說不清何時皇帝突然在梨園中譜了一曲豪邁的歌舞，說不得會心血來潮，令北疆出擊。</p>
特娘的！</p>
廖勁低聲罵了一句。</p>
然後覺得格外的爽快。</p>
數騎疾馳而來。</p>
“捷報！”</p>
黃春輝微笑，“何處報捷？”</p>
信使順著通道疾馳而來，近前勒馬，用那種眉飛色舞的姿態喊道：</p>
“左虞侯軍捷報，就在先前，左虞侯軍所部太平軍，一戰下洪城。劉使君稟告中丞，我北疆軍……威武！”</p>
“首戰告捷，幹淨利落，好！”</p>
黃春輝舉手。</p>
“我北疆軍……威武！”</p>
無數刀槍高舉。</p>
“我北疆軍……威武！”</p>
呼喊聲直衝雲霄。</p>
連明媚的春光都被仿佛被蒙上了一層刀光劍影。</p>
江存中用力揮拳。</p>
張度興奮的道：“子泰立功了。”</p>
江存中說道：“洪城雖小，卻是此戰直麵的第一座城池，劉使君讓子泰率軍攻打，這也是栽培之意。”</p>
“陳州多年陰雲慘淡，劉使君怕是忍不得了。”</p>
“是啊！北遼虎視眈眈，驅使三大部不斷侵襲陳州。以往陳州隻能固守，窩囊氣灌了一肚子。此次一朝破城，堪稱是酣暢淋漓，爽快！”</p>
“何時輪到咱們？”</p>
江存中搖頭，“得等敵軍大軍前來。”</p>
老將對老將！</p>
……</p>
興寧。</p>
北遼皇宮之中。</p>
皇帝赫連峰坐在禦座上，神色冷漠。</p>
“右相領十萬大軍出擊，到了何處了？”</p>
一個臣子稟告，“陛下，前鋒快捷，怕是要接近北疆了。”</p>
赫連峰看著群臣，“黃春輝老奸巨猾，以往縮在老巢中不動，我北遼鐵騎無數卻也無可奈何。”</p>
北院大王陳方利執掌著北遼最為強大的幾個部族，說道：“陛下，此次黃春輝一反常態，主動出擊，臣以為，當果斷進擊，一舉擊潰北疆軍主力，隨即席卷大唐北方。”</p>
“朕也想。”赫連峰眸中多了些晦暗之色。</p>
左相耶律衝看了陳方利一眼，說道：“北院大王執掌那些部族，何不如率軍去增援右相？”</p>
陳方利淡淡的道：“任憑陛下吩咐。”</p>
赫連峰看向樞密使蕭華。</p>
“你領軍前去……”</p>
……</p>
大軍在不斷行進。</p>
右相林雅被一群權貴和將領簇擁著，策馬上了左側的一個小坡。</p>
前方能看到一座城池。</p>
“大軍不必停留，繞城而過。”</p>
“是！”</p>
林雅輕撫黝黑的短須，“黃春輝這條烏梢蛇難得出窩，此次抓住了他的尾巴便不能鬆手，一戰擊潰他的主力。”</p>
身邊的人都在微笑。</p>
“但要記住，此次赫連峰讓咱們出兵並非是好意，他想要消耗咱們的人馬。”</p>
有人說道：“相公，若是咱們擊敗了北疆軍……”</p>
林雅淡淡的道：“那麽赫連峰會悔恨不已。一旦擊敗北疆軍，我軍士氣大振。他以為我還會等待他的命令才敢進軍嗎？拿下北疆後，馬上劫掠，就算是刮地三尺，也得讓咱們的人馬擴張起來。”</p>
“是！”</p>
眾人轟然應諾。</p>
林雅回首看了一眼。</p>
一眼看不到邊的大軍正在快速行進。</p>
馬蹄聲充斥在耳中，令人精神一振。</p>
“黃春輝應當在等我們，快一些！”</p>
……</p>
八萬大軍在行進。</p>
左虞侯軍被撤下來修整，頂替他們的是張度率領的遊騎。</p>
衛王就在中軍，看著左虞侯軍在前方等候，說道：“太平軍並非一無是處。”</p>
黃坪點頭，“是。大王，當初也許該去臨安或是桃縣。”</p>
衛王搖頭，“既然來了，那便不可改動。”</p>
原先把駐地定在太平，在衛王想來，陳州和北疆應當把目光轉向這裏，隨即調派人馬過來。</p>
調派來的人馬是客軍，最易拉攏，如此他也算是有了班底。</p>
可誰曾想陳州沉默。</p>
桃縣沉默。</p>
兩地仿佛把這位衛王給忘記了，壓根不擔心三大部出動，把這位皇子弄死。</p>
此刻衛王知曉，不是陳州和桃縣不管，而是劉擎和黃春輝確信太平軍能確保他安然無恙。</p>
劉擎帶著數人順著通道來到了大旗下。</p>
“幹得不錯。”</p>
黃春輝頷首，他隻是做個總結，剩下的是廖勁的事兒。</p>
“中軍最擔心你等攻擊時拖泥帶水，一旦讓守軍緩過一口氣，隨後就難打了。”廖勁讚賞的道：“攻若雷霆，很好。”</p>
劉擎謙遜了幾句，隨即歸隊。</p>
楊玄被江存中叫住了。</p>
“敵軍意誌如何？”</p>
“堅定！”</p>
江存中拍拍他的肩膀，“下一次看我等的。”</p>
廖勁看了楊玄一眼，低聲道：“這少年此戰不錯。”</p>
敵軍意誌堅定，但唐軍同樣不差。</p>
數十騎從後麵追了上來。</p>
“長安來了信使。”</p>
中軍停下。</p>
龐大的陣列一眼看不到邊，隻能聽到咳嗽聲和戰馬的嘶鳴聲。</p>
來人是個內侍，黃春輝難得微笑，“是陛下的令。”</p>
諭旨用詞很華麗，誇讚了北疆將士的勇猛和忠誠，誇讚了黃春輝的審時度勢……</p>
最後是皇帝的勉勵，也就是此戰的目標。</p>
——再立新功！</p>
黃春輝微笑著接了諭旨，給了廖勁一個眼色。</p>
廖勁握著內侍的手，微笑道：“中貴人看著麵熟啊！”</p>
“咱……”</p>
內侍剛想說話，袖口就猛的下沉。他笑著反握住廖勁的手，“咱看著北疆大軍浩浩蕩蕩，可見黃中丞統軍有方。”</p>
廖勁微笑不變，內侍的袖口再度一沉，他笑的越發的和氣了，“咱還看到了北疆大軍對陛下的忠心耿耿。”</p>
“多謝。”</p>
廖勁鬆開手，內侍拱手，尖聲道：“黃中丞，咱告辭了。”</p>
內侍在眾人的護衛下策馬出了大軍，隨即往長安方向而去。</p>
兩裏開外後，內侍回身看了一眼大軍，把袖口裏的兩錠銀子摸出來，冷笑道：“這是打發乞丐呢！黃春輝越發的跋扈了。若是此戰敗了，咱再踩他一腳，也算是替天行道。”</p>
大軍在前行，黃春輝神色如故。</p>
廖勁有些惱火，“再立新功……難道要攻破寧興城，活捉赫連峰？陛下在宮中難道不知北遼近年來的強大嗎？”</p>
黃春輝默然。</p>
廖勁壓低了嗓門，“中丞，陛下之意分明就是想讓咱們大打出手，可援軍何在？”</p>
“沒有援軍。”黃春輝搖頭，“再立新功，這便是要看到更大的戰果。赫連春若是大軍出擊，我軍自然可以退回去。”</p>
北疆無法和北遼傾國之力抗衡，若是長安君臣無法理解這一點，那麽誰也救不了北疆。</p>
“急報！”</p>
一隊斥候回來了，大多渾身浴血。</p>
“中丞，發現敵軍大軍來襲。”</p>
“多少？”</p>
“十萬上下。”</p>
“誰領軍？”</p>
“右相林雅。”</p>
“好！”</p>
斥候退下。</p>
廖勁看向黃春輝，“中丞！”</p>
所有人都看向了他。</p>
決斷的時候到了。</p>
是撤回去。</p>
還是向前，和敵軍決戰。</p>
黃春輝睜開了常年耷拉著的眼皮子，看著前方。</p>
開口。</p>
“戰！”</p>
“打得不錯。”</p>
劉擎讚道：“一波接著一波，還有北門突襲牽製敵軍，隨後總攻。小崽子硬是要得！”</p>
他回身吩咐道：“去中軍報捷。”</p>
“斥候越過洪城打探消息。”</p>
“領命！”</p>
“張立春。”</p>
“在！”</p>
“清剿城中。”</p>
城中必然有些錢財，你要說什麽所有繳獲都歸功，抱歉得很，那些軍士總是有辦法私藏錢財。</p>
所以這是個肥差。</p>
張立春沒想到這個肥差竟然輪到了自己，感激的道：“是。”</p>
麾下進城去搜刮一番，隨即士氣也會大漲。</p>
劉擎看著他帶著人出發，搖頭苦笑，“小崽子立功了，得按著些。”</p>
令張立春進城清剿敵軍便是製衡，免得太平軍和張立春生出了隔閡來。</p>
你要說誰立功不是立功……沒那回事，將士們跟著一個將領，就盼著能立功受賞。可頭功都被人搶走了，咱們來幹啥？</p>
打醬油？</p>
張立春就算是大氣，可也架不住麾下的攛掇。</p>
這便是上位者製衡的必要性。</p>
此刻的城中已經成了一片歡樂的海洋。</p>
太平軍先衝進了官衙中，剩下的人在城中尋找目標。</p>
分工。</p>
很明確！</p>
張立春帶著麾下進城時，太平軍已經結束了搜刮。</p>
“還好。”張立春對楊玄頷首，覺得此人還是給自己留下了大頭。</p>
“清剿城中！”</p>
張立春帶著人四處出擊。</p>
“破開門！”</p>
“跪下！”</p>
兩國相爭，破城後清剿是不可避免的。</p>
而搜刮更是保留節目。</p>
這也是主將維係麾下士氣的必要手段。</p>
張立春的麾下衝進百姓家中，衝進了官衙中，衝進了大戶人家中……</p>
“錢財呢？”</p>
官衙中除去那些文書之外，空蕩蕩的。</p>
帶隊的將領看著空蕩蕩的值房，罵道：“都特麽的能跑老鼠了。”</p>
有人說道：“大戶人家應當藏的有。”</p>
大戶人家藏匿錢財的手段五花八門，一般情況下是找不到的。</p>
男主人嚎叫道：“都被先前那幫人給拿走了。”</p>
將領陰鬱的看著他，“你特娘的以為老子是傻子嗎？那些人不過進來一炷香的功夫，怎麽可能尋到隱秘處？”</p>
</p>
男主人嚎哭，雙手捶打著地麵，“他們一進來就直奔藏錢財的地方，幾個地方都被找到了。就像是……就像是親眼看到我收藏錢財似的。”</p>
將領跺腳，“拷打！”</p>
他去尋了張立春稟告。</p>
“副將，大戶人家的錢財都沒了，說是太平軍一進去就尋到了隱匿錢財的地方，下官覺得他們在撒謊，已經拷打死了兩個。”</p>
楊玄此刻坐在城頭，身邊趙有才在低聲稟告。</p>
“兄弟們隻是拿了大戶人家的錢財，其他的都沒動。”</p>
“好。”</p>
先前是老賊帶隊，他上前稟告，“那些大戶人家隱匿錢財的手段平庸之極，小人尚未出手，那些兄弟就尋到了。”</p>
楊玄臉頰輕顫。</p>
特娘的。</p>
太平軍中大多是人犯，這些人犯中各種人才都有。特別是那些曾經的盜賊，經驗豐富的讓你無語。</p>
不是大盜也沒資格流放太平。</p>
“楊玄。”</p>
張立春惱火的來尋他。</p>
“你手下特娘的把錢財都搶走了，太平軍吃的飽，陳州其他兄弟就餓著？”</p>
楊玄看看左右，平靜的道：“你自家看。”</p>
太平軍都在城頭，除去兵器之外，就隻有兩箱子銅錢，哪來許多錢財。</p>
張立春看了看，心中不禁愧疚，拱手，“倒是我急切了，回頭請楊明府飲酒。”</p>
“好說。”</p>
張立春下了城頭。</p>
楊玄靠在城頭問道：“藏哪了？”</p>
一個個軍士開始解衣。</p>
腰後綁著小包袱。</p>
褲腳裏綁著金銀。</p>
身體各處……</p>
草特麽，還有摳後門的。</p>
還有解開頭發，拿出細碎金銀的。</p>
“人才！”</p>
城中清理趕緊，劉擎進城。</p>
楊玄匯報了此戰的詳細經過。</p>
“好！”</p>
劉擎頷首，看向張立春。</p>
“就這麽些。”</p>
十幾個箱子堆在邊上，裏麵銅錢居多，還有些銅器鐵器。</p>
“那麽窮？”劉擎有些不解。</p>
“是啊！”</p>
晚些劉擎問了情況，尋個機會單獨召見楊玄。</p>
“說。”</p>
“使君……說什麽？”</p>
“張立春的麾下都是正經人，你的麾下大多不正經。”</p>
“使君此話羞辱我太平軍過甚。”楊玄憤怒。</p>
“嗯！”</p>
“使君……”</p>
楊玄見老頭神色平靜，右手卻按著刀柄，就知曉這一關必須要過。</p>
“就是拿了些金銀。”</p>
他覺得至少要交出六成。</p>
“不老實！”</p>
楊玄低頭。</p>
“下次小心些！”</p>
楊玄抬頭，老頭已經負手走了過去。</p>
“使君，我上繳一些吧。”</p>
老頭沒回頭擺擺手，“太平難，你也難。”</p>
楊玄斜睨著天空，眨巴著眼睛。</p>
……</p>
中軍。</p>
“右虞侯軍不斷推進，敵軍遊騎偶爾襲擾，正節節潰退。”</p>
斥候的稟告讓黃春輝挑眉，“遼軍遊騎隻是牽製與監視右虞侯軍，何來潰退一說？”</p>
斥候低頭。</p>
“告訴右虞侯軍，謹慎些。”</p>
“是！”</p>
等斥候走後，廖勁說道：“就是立功心切罷了。”</p>
“立功心切不打緊，若是對付三大部，這樣的浮誇老夫不會在意，隻會當做是鼓舞士氣的工具。可這是北遼。”</p>
黃春輝難得睜開眼睛，“老廖，不能輕敵。”</p>
“是。”廖勁心中一凜。</p>
“越是一往無前之時，就越不能輕敵。”黃春輝輕聲道：“你要知曉，北疆主力八萬人盡皆在此，若是一戰潰敗，北遼就能傾力出擊，用鐵蹄淹沒大唐北方。隨後長安震動，天下……震動。”</p>
“國運在此。”黃春輝點點頭。</p>
國運在此。</p>
不得不謹慎。</p>
廖勁心中有了些明悟：皇帝不願意用張楚茂來替換黃春輝，除去張楚茂的背景令皇帝忌憚之外，更重要的恐怕還是黃春輝的謹慎和穩健。</p>
但說不清何時皇帝突然在梨園中譜了一曲豪邁的歌舞，說不得會心血來潮，令北疆出擊。</p>
特娘的！</p>
廖勁低聲罵了一句。</p>
然後覺得格外的爽快。</p>
數騎疾馳而來。</p>
“捷報！”</p>
黃春輝微笑，“何處報捷？”</p>
信使順著通道疾馳而來，近前勒馬，用那種眉飛色舞的姿態喊道：</p>
“左虞侯軍捷報，就在先前，左虞侯軍所部太平軍，一戰下洪城。劉使君稟告中丞，我北疆軍……威武！”</p>
“首戰告捷，幹淨利落，好！”</p>
黃春輝舉手。</p>
“我北疆軍……威武！”</p>
無數刀槍高舉。</p>
“我北疆軍……威武！”</p>
呼喊聲直衝雲霄。</p>
連明媚的春光都被仿佛被蒙上了一層刀光劍影。</p>
江存中用力揮拳。</p>
張度興奮的道：“子泰立功了。”</p>
江存中說道：“洪城雖小，卻是此戰直麵的第一座城池，劉使君讓子泰率軍攻打，這也是栽培之意。”</p>
“陳州多年陰雲慘淡，劉使君怕是忍不得了。”</p>
“是啊！北遼虎視眈眈，驅使三大部不斷侵襲陳州。以往陳州隻能固守，窩囊氣灌了一肚子。此次一朝破城，堪稱是酣暢淋漓，爽快！”</p>
“何時輪到咱們？”</p>
江存中搖頭，“得等敵軍大軍前來。”</p>
老將對老將！</p>
……</p>
興寧。</p>
北遼皇宮之中。</p>
皇帝赫連峰坐在禦座上，神色冷漠。</p>
“右相領十萬大軍出擊，到了何處了？”</p>
一個臣子稟告，“陛下，前鋒快捷，怕是要接近北疆了。”</p>
赫連峰看著群臣，“黃春輝老奸巨猾，以往縮在老巢中不動，我北遼鐵騎無數卻也無可奈何。”</p>
北院大王陳方利執掌著北遼最為強大的幾個部族，說道：“陛下，此次黃春輝一反常態，主動出擊，臣以為，當果斷進擊，一舉擊潰北疆軍主力，隨即席卷大唐北方。”</p>
“朕也想。”赫連峰眸中多了些晦暗之色。</p>
左相耶律衝看了陳方利一眼，說道：“北院大王執掌那些部族，何不如率軍去增援右相？”</p>
陳方利淡淡的道：“任憑陛下吩咐。”</p>
赫連峰看向樞密使蕭華。</p>
“你領軍前去……”</p>
……</p>
大軍在不斷行進。</p>
右相林雅被一群權貴和將領簇擁著，策馬上了左側的一個小坡。</p>
前方能看到一座城池。</p>
“大軍不必停留，繞城而過。”</p>
“是！”</p>
林雅輕撫黝黑的短須，“黃春輝這條烏梢蛇難得出窩，此次抓住了他的尾巴便不能鬆手，一戰擊潰他的主力。”</p>
身邊的人都在微笑。</p>
“但要記住，此次赫連峰讓咱們出兵並非是好意，他想要消耗咱們的人馬。”</p>
有人說道：“相公，若是咱們擊敗了北疆軍……”</p>
林雅淡淡的道：“那麽赫連峰會悔恨不已。一旦擊敗北疆軍，我軍士氣大振。他以為我還會等待他的命令才敢進軍嗎？拿下北疆後，馬上劫掠，就算是刮地三尺，也得讓咱們的人馬擴張起來。”</p>
“是！”</p>
眾人轟然應諾。</p>
林雅回首看了一眼。</p>
一眼看不到邊的大軍正在快速行進。</p>
馬蹄聲充斥在耳中，令人精神一振。</p>
“黃春輝應當在等我們，快一些！”</p>
……</p>
八萬大軍在行進。</p>
左虞侯軍被撤下來修整，頂替他們的是張度率領的遊騎。</p>
衛王就在中軍，看著左虞侯軍在前方等候，說道：“太平軍並非一無是處。”</p>
黃坪點頭，“是。大王，當初也許該去臨安或是桃縣。”</p>
衛王搖頭，“既然來了，那便不可改動。”</p>
原先把駐地定在太平，在衛王想來，陳州和北疆應當把目光轉向這裏，隨即調派人馬過來。</p>
調派來的人馬是客軍，最易拉攏，如此他也算是有了班底。</p>
可誰曾想陳州沉默。</p>
桃縣沉默。</p>
兩地仿佛把這位衛王給忘記了，壓根不擔心三大部出動，把這位皇子弄死。</p>
此刻衛王知曉，不是陳州和桃縣不管，而是劉擎和黃春輝確信太平軍能確保他安然無恙。</p>
劉擎帶著數人順著通道來到了大旗下。</p>
“幹得不錯。”</p>
黃春輝頷首，他隻是做個總結，剩下的是廖勁的事兒。</p>
“中軍最擔心你等攻擊時拖泥帶水，一旦讓守軍緩過一口氣，隨後就難打了。”廖勁讚賞的道：“攻若雷霆，很好。”</p>
劉擎謙遜了幾句，隨即歸隊。</p>
楊玄被江存中叫住了。</p>
“敵軍意誌如何？”</p>
“堅定！”</p>
江存中拍拍他的肩膀，“下一次看我等的。”</p>
廖勁看了楊玄一眼，低聲道：“這少年此戰不錯。”</p>
敵軍意誌堅定，但唐軍同樣不差。</p>
數十騎從後麵追了上來。</p>
“長安來了信使。”</p>
中軍停下。</p>
龐大的陣列一眼看不到邊，隻能聽到咳嗽聲和戰馬的嘶鳴聲。</p>
來人是個內侍，黃春輝難得微笑，“是陛下的令。”</p>
諭旨用詞很華麗，誇讚了北疆將士的勇猛和忠誠，誇讚了黃春輝的審時度勢……</p>
最後是皇帝的勉勵，也就是此戰的目標。</p>
——再立新功！</p>
黃春輝微笑著接了諭旨，給了廖勁一個眼色。</p>
廖勁握著內侍的手，微笑道：“中貴人看著麵熟啊！”</p>
“咱……”</p>
內侍剛想說話，袖口就猛的下沉。他笑著反握住廖勁的手，“咱看著北疆大軍浩浩蕩蕩，可見黃中丞統軍有方。”</p>
廖勁微笑不變，內侍的袖口再度一沉，他笑的越發的和氣了，“咱還看到了北疆大軍對陛下的忠心耿耿。”</p>
“多謝。”</p>
廖勁鬆開手，內侍拱手，尖聲道：“黃中丞，咱告辭了。”</p>
內侍在眾人的護衛下策馬出了大軍，隨即往長安方向而去。</p>
兩裏開外後，內侍回身看了一眼大軍，把袖口裏的兩錠銀子摸出來，冷笑道：“這是打發乞丐呢！黃春輝越發的跋扈了。若是此戰敗了，咱再踩他一腳，也算是替天行道。”</p>
大軍在前行，黃春輝神色如故。</p>
廖勁有些惱火，“再立新功……難道要攻破寧興城，活捉赫連峰？陛下在宮中難道不知北遼近年來的強大嗎？”</p>
黃春輝默然。</p>
廖勁壓低了嗓門，“中丞，陛下之意分明就是想讓咱們大打出手，可援軍何在？”</p>
“沒有援軍。”黃春輝搖頭，“再立新功，這便是要看到更大的戰果。赫連春若是大軍出擊，我軍自然可以退回去。”</p>
北疆無法和北遼傾國之力抗衡，若是長安君臣無法理解這一點，那麽誰也救不了北疆。</p>
“急報！”</p>
一隊斥候回來了，大多渾身浴血。</p>
“中丞，發現敵軍大軍來襲。”</p>
“多少？”</p>
“十萬上下。”</p>
“誰領軍？”</p>
“右相林雅。”</p>
“好！”</p>
斥候退下。</p>
廖勁看向黃春輝，“中丞！”</p>
所有人都看向了他。</p>
決斷的時候到了。</p>
是撤回去。</p>
還是向前，和敵軍決戰。</p>
黃春輝睜開了常年耷拉著的眼皮子，看著前方。</p>
開口。</p>
“戰！”</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