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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被狗咬了!被狗咬了!”


    很多燈都亮了起來。


    過了三十幾分鍾,到四點的時候,救護車也來了。


    陳水生,在淩晨三點半左右,不知道幹嘛,潛入了一戶村裏的村民家。


    剛好那家人養了兩條杜高犬,撲了出來,把陳水生硬生生咬了十分鍾,送到醫院的時候已經奄奄一息了。


    老老田正在派出所裏值夜班。


    此刻,五十歲的老老田,正抱著吉他自彈自唱著崔健的《花房姑娘》。


    老老田年輕時也搞過樂隊。


    後來不知怎的就做了警察,一做就快三十年。


    他全名叫田中良。


    到了三十幾歲的時候,隊裏的人就開始稱他老田。


    三年前從別處又轉來個四十歲的警察也姓田,沒辦法了,隻好把他的稱呼改為老老田。


    他正在彈著吉他,給辦公室裏放在桌上的那把手槍聽。


    一曲彈完之後,他擦了擦手槍,他說,“lucky啊。”


    他給自己的手槍取了個名字,叫作lucky。


    “lucky啊,你陪我風風雨雨二十年,下周我們就要告別了,哎,你是一把善良之槍。”


    這把手槍,一共陪了田中良二十年,一槍沒開過。


    這很正常。


    田中良是派出所的一名警察,派出所並不會處理嚴重的刑事案、命案,所以是一把善良之槍!


    而田中良正在和這把叫作lucky的手槍告別,因為一周之後,他就要退休了——是他主動提出的,提前退休。


    黎明破曉前,從110轉來的電話響起“琅岐村有一個村民被狗咬了,現在躺在醫院。”


    掛了電話,田中良就趕快出派出所,迎麵碰上了隊裏的四五輛警車回頭。


    從車裏走下十來個羞澀的中年男子,和兩個披著外套的女人,都被銬著手銬。


    接到舉報說,有人在羅浮山上從事搞黃色的活動。


    就是在墳山上的一個破屋子裏,有專門的車接客人上山,完事後再送他們下山。


    “到底是怎麽想的,這麽有創意,在墳山上搞黃色,鬼叫鬼叫的,你們的心不會慌嗎?”警察問。


    “沒辦法,抓得太緊了,隻好出此下策。”


    這幾人中的那個帶頭大哥回答,“才幹了幾天,整座山都有我們的埋伏,以為肯定沒事了,萬萬沒想到還……哎。”他顯得比較痛苦。


    “你們那些儀器都是很初級的,埋伏的伎倆都是很淺顯的,在警察叔叔看來,就等於直接給我們指明路了。”


    警察哼地一笑,“好了,一會兒泡個麵給你吃,吃完好好交代下,你這是涉嫌組織搞黃色罪,量刑上啊,我估計是五年以上十年以下。”


    “啊!”這位大哥明顯是受驚了


    警察從警車上下來,直了直腰,讓自己精神一點。


    一會兒的審訊,估計是要忙到大中午了。


    ……


    田中良到醫院的時候,是清晨五點,醫生搶救完是在五點半,他和醫生了解了一下情況。


    這個被狗咬傷的人名叫陳水生,被送來的時候頸部,手部,腳都有很嚴重的咬傷,腰上也有。


    現在正在加護病房觀察,一時半會兒的醒不了。


    “有這麽嚴重?咬得這麽厲害?”


    “杜高犬是極具攻擊性的,他能撿回半條命已經是萬幸了。”


    “他算是穩定了?”


    “不確定。哦,對了,有一個很奇怪的現象。”醫生說。


    “陳水生的後腦,受到過很嚴重的撞擊,我們發現他的後腦發現了好幾處傷口,像是用鈍器襲擊的,還不是一次造成的。”


    後腦?


    攻擊?


    田中良感覺到,這可能不是一起簡單的被狗咬事件。


    況且陳水生是淩晨三點半跑到這戶人家的。


    這麽晚了,他去這戶人家幹嘛呢?


    到了快六點,他的下級協警小劉趕到醫院,將在案發現場了解到的情況,和田中良交代了一下。


    “是那戶養狗的居民,叫的救護車和報的警,當時他們一家人都在睡夢中,迷迷糊糊地睡了十分鍾後,才發現樓下有人和狗的叫聲。”


    “起身一看,就發現養杜高犬的籠子,不知道什麽時候被打開了,然後兩隻狗正撲在陳水生的身上咬他。”


    “他們家和陳水生認識?”


    “隻能說是認識,都是一個村裏的,這戶人家還找陳水生買過幾次野兔和草藥呢,他們說陳水生這人,原先少言寡語,最近好像是性情大變,常常亂吼亂叫,村子就那麽大,很容易聽見的。”


    “還說什麽你是誰啊,這是哪啊之類的,還會在地上亂爬,總之是怪異得不得了。“”


    “會不會這兩家人有什麽過節?”


    “這個需要再深入去查。”


    協警小劉說,“不過應該是不會,我剛剛有問過幾個隔壁的鄰居,說是這兩家人平時沒什麽聯絡。”


    “哦,這樣啊。”


    田中良思索著,“陳水生的家人呢?”


    “就在前麵。”小劉指了指。


    田中良看到在病房外休息區坐著一個女子,頭發蓬著,穿著格子襯衫,牛仔褲,手一直在發抖。


    這個女人,就是陳水生的越南妻子,蔡怡芳。


    田中良讓小劉先到車裏眯一會兒。


    而後他來到蔡怡芳身邊坐下。


    他觀察著蔡怡芳,她所呈現出的反應,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樣。


    按理說,老公被咬成這樣,應當嚇壞了,或者很難過才是。


    但這個蔡怡芳完全沒有,還會去咬手指——這是一種通過疼痛,讓自己鎮定下來的方式。


    “大約是在晚上十二點的時候,我丈夫從家裏出去。”


    到中國十幾年,她的中文相當流利,她開始和田中良陳述,她所知道的事情。


    “這麽晚了,他出去幹嘛?”田中良問。


    “應該是去打獵吧。有些動物總是在夜間出沒。所以我丈夫經常會很晚了,騎著他的摩托車出去打獵。”


    “打獵是要帶獵槍或者弓箭什麽的吧,還有,他是騎著摩托車的嗎?”


    “對。騎著摩托車出去的。他出門會帶一個捕獵專用包。”


    田中良忽然一想,好像現場沒有找到摩托車,那麽也就是說,可能還會有一個摩托車的現場。


    蔡怡芳把手機打開,遞給田中良。


    她用的手機是那種很普通的老人機,一兩百元,甚至不具備微信上網衝浪功能的。


    手機上顯示在兩點半左右,陳水生給她打了一個電話。


    “淩晨兩點半,我丈夫給我打了個電話。”


    “說什麽?”


    “他……他說。”蔡怡芳支吾了一下,“他說,救救我。”


    “救救我?然後呢?”


    “然後電話就掛了。我聽得出他那個時候應該是在喘氣,然後沒一會兒,可能是手機丟了還是什麽的,我一直問他在哪裏,一直說話,他都沒回。”


    同樣,在被狗咬的現場,與陳水生的身上,沒有找到他的手機。


    “再之後呢?”


    “再之後,我就嚇得慌了神,然後急匆匆地出門去找他,其實我也不知道要往哪裏去,就是一個人亂走。找了一個多小時。”


    “你……一個人出去的?”


    田中良打斷了蔡怡芳的話,“你沒有讓什麽人陪你一起去嗎?”


    “沒……”


    她將語調放輕,“我在這裏沒什麽朋友,我丈夫,他也不讓我交朋友。”


    “陳水生有得罪什麽人嗎?你所知道的。”


    “應該沒有,我們是大約三年前從二道村過來琅岐的,平時他打獵,我去茶葉廠上班。日子過得平平常常,他也不賭博不喝酒,就是偶爾脾氣暴躁了點。”


    當說到這裏的時候,蔡怡芳捏了一下手指。


    “你們結婚多久了。”


    “十三年。”


    “有孩子嗎?”


    “沒……沒有。u看書ww.uuanshu.cm ”她猶豫了一下,而後肯定。


    大約聊了有半個小時,田中良掌握的情況也差不多了。


    他問蔡怡芳說,“陳水生現在在重症病房,你也進不去,要不回去休息會吧?身體要緊,我送你。”


    “不用,不用……我就在這。”她強調說,而後起身。


    “如果沒什麽事,我想一個人待會。”


    田中良起身與蔡怡芳告辭。


    就在他離開醫院的時候,忽然意識到,好像有個人正在角落,看著這裏。


    是個男的,戴個金絲眼鏡,大概四十歲,穿著黑色的風衣。


    隻是一晃而過,當田中良再看的時候,這個男的就消失了。


    這件事可能沒有這麽簡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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