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君富找來網上的一些圖片,這種捆綁死者的打結法正是“稱人結”。


    是貨車司機用來綁貨拉車特別適用的,繩結非常之牢固,並且又是精妙的活結——隻要拉動其中的一根繩頭,就可以把繩結解開。


    “所以,凶手是男性的幾率很大,熟悉此處地形,並且有可能是個貨車司機。”


    法醫將女死者用封口袋密封,幾個助理將屍體抬走。


    鮑餘心生憐惜,十幾歲的小女孩,這麽年輕。


    為什麽會死在攬月山中。


    十幾歲?


    鮑餘想起了什麽,對祝君富說,“我們去逸美畫院看一看。”


    逸美畫院建設於一千四百米的攬月山頂,占地四十畝。


    畫院中有仿古代書院的亭台、園林、假山石,教室與宿舍又延用loft工業風。


    將古建築與工業風相融合設計,無論是站在畫院的任何一處都是風景


    逸美畫院隻招收10一15歲的少年,每年投考畫院的約有一萬人,而錄取名額在20人左右。


    這是一個培育天才繪畫少年的基地。


    據說曾有富商願意付出每年三百萬的學費,想送子女入校被拒,畢竟隻要能登上逸美畫院,就表示,你確真是一名天才。


    三人到了畫院門口,立著一個保安亭。


    有個男的年約四十來歲,標準的莫西幹頭,穿一件粉色的老虎圖案的短袖,手上戴著很多藏鬆石的文玩手串。


    一麵炒著回鍋肉,一麵唱道:“什麽鬼魅傳說,什麽魑魅魁魎妖魔,隻有那禿鷹在幽幽的高歌……”


    “打擾一下。”靈月桂敲了敲窗戶。


    “呀,美女,什麽事?”


    靈月桂說明了來意,對方是逸美畫院的保安隊長,名叫老羅。


    老羅從兜裏拿出煙,開始分給鮑餘和祝君富,又去燒水泡茶,一副社會上混的老油條的樣子。


    “兄弟啊,不是我不放你們進去,這個,你們有證明嗎?搜查證什麽的,我們這地方,就算是市長帶團來看都要提前預約,還不一定讓進,畫院裏都是搞創作的,很怕被打擾。”


    逸美畫院在國內,乃至國外都享有盛名。


    你可以想象,幾十個天才少年在一個院子裏醉心創作,無論是石壁上,亭子的柱子上,甚至是樹上,都有可能藏著一個未來的驚世大作。


    這裏走出去的畫家,每一張作品都是百萬加的競拍起步價。


    此時三人,確實也沒有特別的證據指明,死者會與逸美畫院有何關聯。


    正準備走時,忽然從門內走出一個女子,她帶著一個情緒很不穩定的十二歲小孩。


    這個小孩像是失控了,一直哭一直哭,說著,“你求求校長再給我一個機會吧。”


    小孩今天被學校勸退。


    原因是經過幾個月的觀察,發現可能並不適合繼續進修,理由也很簡單,略有天分,僅此而已。


    畫院每季都會勸退幾名學員,劣汰優勝,而將重點留在剩下的那麽幾人當中。


    小孩很傷心,他知道他走出去後。就意味著他沒希望了。


    他要回到學校去念書,或者找個二流畫院繼續畫畫,他的天分不被承認。


    而安慰小孩的女子,正是逸美畫院的心理輔導員王綺夢。


    她一頭中短發齊劉海,年約三十二三,麵龐白哲,文靜端莊,嘴角邊有一顆淺淺的痣,穿著白色棉麻衫,給人的感覺看起來很舒服。


    她一麵勸慰著小孩,一麵送他上了門外的車。


    鮑餘從看到王綺夢的那刻起,眼睛就沒離開過她。


    王綺夢,這人是他的小學同學,是鮑餘一直暗戀的對象。


    隻不過在十一歲的時候,王綺夢因為家中父母車禍離世,去外地投奔親戚了。


    在離別前夜,二人在夜空中飛著紙飛機。


    王綺夢對鮑餘說,“你不能忘了我。”


    而鮑餘就守著這個約定二十年。


    時光一下子倒退了二十年,那些封塵的回憶如紙飛機般飛過,又飛馳前行,直至今日再遇上。


    “綺夢。”鮑餘溫柔地叫了一句。


    靈月桂和祝君富渾身起了雞皮疙瘩,麵前這個一米八多,國字臉陽剛滿滿的他們的頭兒,居然發出這麽娘炮的聲音。


    王綺夢回過頭,確認了很久,臉上又是激動又是欣喜。


    “鮑餘!”


    接著兩人就在門口聊了起來。


    “你怎麽在這裏?”


    “我來查案的。”


    “你做警察啦?是什麽案子。”


    “哦,我們在山中發現了一具年約十五六歲的女屍。懷疑死了一年了。”


    “女屍?”王綺夢的手按住胸口,沒站穩,柔弱地癱在鮑餘懷中。


    “別怕,別怕,有我在呢,嗬嗬,你的膽子還和以前一樣小。”


    鮑餘凝望著王綺夢,如夢般的麵龐。


    祝君富和靈月桂看著眼前郎情妾意的一幕,這畫麵就好像是電影裏的《亂世佳人》。


    估計這兩人的戲,是沒那麽快結束了。


    “咳。”靈月桂咳了一聲。


    祝君富抬了抬手表示意鮑餘,這又快到送餐高峰了,還有很多外賣訂單在和他招手。


    鮑餘揮了揮手,意思是該滾就趕緊滾吧,我這也忙著呢。


    他繼續與王綺夢聊著過往。


    靈月桂和祝君富沿著山路下山。


    不過一路上靈月桂戴著耳機聽歌,也不和祝君富說舌。


    “你這段時間是怎麽了,好像和我有點疏遠啊。”祝君富問。


    “沒什麽,本小姐忙。”


    靈月桂覺得,她應該和祝君富保持一定距離,畢竟現在他的前女友李圓圓回來了。


    而且他們應該有在約會,不過靈月桂又很想知道他們最近到底發展的怎麽樣,就問,“怎麽樣,追到手了沒?”


    祝君富說,“不知道為什麽,就比如我每次都穿著好看的衣服去赴約,去的餐廳,看的電影都很棒,可就是感覺與她見麵的時候有點不自在,可能是壓力吧。”


    祝君富和李圓圓五年前分手之時,都背負了一段黑暗時光。


    祝君富是看著他的四個同事炸死在他的麵前,而李圓圓是明尼蘇達奸殺案的唯一目擊與受害者。


    再度重逢,雖然很努力的想要跨前一步,看看能不能再度成為戀人。


    但無形中,五年前那些至暗時刻就像是不散的煙,再度縈繞。


    快樂與悲傷如影隨形。


    祝君富說,“我覺得好像還是和你在一起,被你罵,和你吵的時候會更舒服點,可能就是我骨子裏賤,皮癢吧。”


    靈月桂聽著祝君富嘮嘮叨叨。


    一路與他看著山中黃昏吹過晚風,心頭微微有些甜。


    接下來,調查女屍的身份成為案件的第一重點。


    警隊在根據近一年的失蹤人口比對中,均無所獲。


    到了第七日,法醫在詳細檢驗女子屍體後得出了重要線索——


    死者在死亡時,應該是懷有二至三個月的身孕。


    她居然懷孕了。


    一個十五六歲的花季少女居然懷孕了。


    是情殺?


    由於案件的離奇性與話題性,使得其得到高度曝光。


    很多公眾號新聞,選用驚悚和爆炸性的標題,例如“神秘女屍”“山野屠夫“之類的,將事件朝著恐慌麵擴散。


    而這無形帶給了警方壓力。


    身為公安廳新媒體部的李圓圓,最近頭也大了,她需要一遍又一遍的核查文稿,同時又要澄清不實遙言。


    有人為了博得高高在上的點擊率,憑空捏造顛倒黑白。


    李圓圓真有這麽一種感覺——這個世界最可怕的不是案件本身,uu看書 w.uanhu.co 而是人心。


    鮑餘最近每天都背一個背包去上班,下班了就到洗手間換上的套頭衫,窄腿修身牛仔褲,aj的鞋,對著鏡子抹發蠟說一句,“我還行!”


    然後開著車,去逸美畫院與王綺夢約會。


    王綺夢是逸美畫院特聘的心理輔導員,畫院的每個天才少年都由她負責跟進。


    她說,其實她覺得作為心理輔導師很痛苦,特別是當有學生因為不合格被送走的時候。


    那時候,那些少年創作不出東西了,閱曆不夠,經驗不夠,這也是人生無奈之事。


    他們離開學校後,要麽就是在漫長的無人問津中撐下去,要麽就是接受從天才變成凡人。


    看過的人越多,王綺夢就越痛苦,所以常常需要放空自我舒緩。


    她和鮑餘坐在山頂吹風,聊著往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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