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是個特殊的日子偉大的中國皇帝陛下將要重新召開已經中斷兩年的眾議院會議……費力。[.mianhuatang.info超多好看小說]


    做為羅馬教廷派駐的“中國暨東亞地區大主教”費力閣下其實也算一公開的間諜人員並由此引一個有趣的現象:


    中國人知道費力會定期寫報告給羅馬方麵但假裝被蒙在鼓裏隻是暗中去偷拆信件;費力這方麵知道中國人偷拆過自己的信件但成心裝糊塗反而借這樣的機會來拍中國人馬屁。最簡單的就是信件裏麵凡是涉及到天子小朱的定語全部是肉麻的褒嘉讚頌。按照費力自己跟湯若望的解釋是:


    “我寫情報匯總的目的不僅僅是為了向教皇履行義務而是借機要取得中國皇帝的信任。”


    造成如此另類默契的原因很多其中最主要的是“費力信件”已經純粹淪落為一種形式。畢竟他的身份不低了羅馬方麵也不會強求這麽一位大主教去幹一些有風險的事情因此重要的是“定期匯報”而不是“匯報內容”誰說羅馬教廷就不能搞文牘主義?況且按照西方傳統事無巨細都要進行匯總性文字備檔費力這樣身份的人物其文字報告的曆史價值始終是存在的。


    關於這次“重開早朝”事件報告風格仍是如此通篇措辭全部采用“充分肯定高調讚揚”的正麵文字。並且為了湊足字數除了今天的政治事件費力還專門熱情洋溢的描寫北京城的玻璃品應用情況:


    北京的天氣很怪春天極短甚至有直接進入夏天的嫌疑。隨便下了幾場不大不小的雨素了整個冬天的楊樹便冒出了一蓬蓬的新芽遠遠看過去更像是翠色的花瓣將世界裝點得愈加生動。在那一片嫩綠之下是衣衫輕薄的行人正在映著陽光放聲大笑。伴隨著人們幸福的笑顏是玻璃器皿反射出來的七彩之光因為玻璃品的普及道路兩邊的窗下、門角大量擺放了各式各樣、各種顏色的瓶瓶罐罐閃閃亮晃得人從內到外都充滿陽光。於是童話所描寫的美麗都可以在這座色彩豔麗的城市中一一對應。


    應該說如果不是玻璃工藝的成熟使得人們熟練掌握了顏色的應用以及成本的控製中國人是不屑於使用玻璃品的。


    據說早在漢代東方朔就曾經用玻璃杯變過戲法但玻璃製品在中國的待遇僅限於此至於“葡萄美酒夜光杯”的詩句也多是另類詩人的另類癖好。


    從性價比來看玻璃製品在中國古代確實比不上瓷器。但隨著商品社會的到來生產上稍稍受一點兒地域限製的瓷器開始了逐步讓位的過程。因為不是什麽地方都能生產瓷器加上外貿規模擴大之後瓷器的社會價值更加趨向外銷國內整體價格也有所上揚所以不受限製工藝完善成本低廉的玻璃品自然而然的開始走入尋常百姓家。


    正是在這種“商品需求影響消費習慣”的大前提之下小朱大力推廣的“窗明幾淨”計劃執行得還算順利。那位名叫“九斤-童”的玻璃工坊主受政府指派用了整整7年時間終於讓北京徹底變成了一座玻璃之城。


    麵對這座即使在漆黑的夜晚也依舊璀璨耀眼的水晶之城很多文人尤其是西方過來的傳教士們都爆了無數的靈感在寫給教皇的報告中費力專門摘錄了這樣一段詩歌來表達玻璃窗、玻璃杯等玻璃製品對人類的巨大功績:


    “在屋外放一盞玻璃樽好用它盛滿陽光。(.mianhuatang.info無彈窗廣告)多年以後重新打開依舊是那時的味道、陽光、還有風情……”


    就在費力這個奇怪的神職人員一邊溜達一邊記錄自己的隨想時中國的心髒紫禁城的朝會正在如火如荼的進行著。說如火如荼是因為原本都挺高興的一次早朝現在已經變成了一場混戰。


    先說說對陣形勢圖吧:


    第一陣:阮大铖+張彝憲對抗幾近全體北中國的基層官員(縣令)。


    第二陣:楊嗣昌借勢李定國的“各司其職”出手針對五大邊區的全體武將。


    第三陣:盧象升、熊文燦以“國入豐厚稅製完備”為由準備推翻黃宗羲的“推窗之論”。


    第四陣:賀逢聖、洪承疇為的偏傳統型官員以“托爾斯泰事件”希望叫停與俄羅斯、歐羅巴等國的外交聯係以及“分科取士”。


    第五陣:圍繞著小朱提交的“桃花票取代蛤蟆票”議題言官為的大多數文臣都互相指著鼻子罵大街。


    促成這種大混亂的原因很簡單國家很久沒開早朝了之前罷朝時采取天子居上書房與分議大臣共同製定方針性政策;然後以太子奉國為表現形式會同諸部大臣共同處理事務性工作。


    這種方式還是很有些效率的分議大臣因為自覺受天子垂青而自內心的想成為文臣楷模以不負聖恩那麽在製定國策時自然會盡心盡力並且像楊嗣昌、洪承疇、熊文燦、盧象升這些人既有開明眼界亦有基層工作經驗所以國策上一直沒有出現大的疏漏;


    分議之後的事務性工作由於很多臣僚都欣喜的看到國家下一代接班人能夠被皇帝授予如此大的自由度不僅可以掌握一定的權限、資源還有人力同時還可以“奉國”身份相應的拍板決策。這樣的政體模式可謂開創古今之聖舉。太子既可以借助實幹而鍛煉治國手段還可以提前了解各級別文官的能力、特點所以大家幹勁都很足(將來新君繼位總不會忘記這些老部下吧)。


    換句話說大家已經迅適應了這種工作狀態。但現在忽然之間最高的權威者要以早朝的方式重新掌握“具體事務權”了。傳統文臣的“應激反應機製”立刻開始運作起來。


    這就是中國人的無奈傳統之一私下裏什麽話都好說有商有量嘛也少不了一些掏心窩子的話。可一旦來到公開場合大家立刻像變了一個人明明很簡單的事情也要違心的說點兒什麽。


    最簡單的例子就是明明老百姓對皇上廣泛接納西方傳教士的做法很有腹誹但你要是讓他公開的表看法時這家夥通常會如是說道:


    “皇帝陛下對西洋傳教士的親切態度讓我很感動。試想這些國際友人千裏迢迢不遠萬裏的來到中國為豐富我們的生活樂趣而付出了艱辛的努力作為中國人的我又怎麽會不感謝他們呢?希望我們能夠盡東道主之誼讓他們感受到如家的溫暖……”


    其實想想這種“敦促國民習慣演戲”的傳統真是夠沒勁的!


    今天的早朝就是這種傳統的反向體現明明所有人都覺得皇上雖說不按常理出牌行事乖張異類但從總體上來看倒是都能夠歪打正著漸變成國之良策。


    但是當早朝大會召開之後所有人都開始了提意見仿佛這個時候不公開罵罵皇上他就是奸臣似的。偏巧唯一跳著腳擁護天子一切言行的事件恰恰是阮大铖這個老流氓搞出來的因此先介紹鬧劇第一陣:


    阮大铖、張彝憲這倆寶貝聯名奏本用厚達三尺三的奏本狀告河南、山東兩地的所有基層官員:貪贓枉法、屍位素餐甚至有“為謀私利而勾結叛黨”的敗類出現!


    這個黑狀純粹是睜眼說胡話。小朱當時聽後的第一個反應就想找塊硯台砍下去最次也應該讓人把這阮大铖、張彝憲這兩個混蛋給叉了出去但政治有時候又不得不做些表麵文章:


    “阮大铖朕來問你”(臣不敢)“彝憲錢莊的位置所在何處?”


    “回皇上所在河南洛陽!”


    “哦好你與董祖常前去任職檢審之前本在大通營的定陶作坊那邊幫忙吧?”


    “吾皇聖明小臣至今仍兼定王府丞。”


    “好那朕便再問一句你從定陶遷往洛陽任上總共多少時日?”


    “…”


    聽到這話一直得意洋洋、滿臉殺氣的阮大铖猛地一抖因為這話其實很難回答。他的檢審任命是公開行為但私下裏卻曾秘密入京接受指派要替國家操盤“驚天騙局”。之所以秘密入京是因為總指揮洪承疇希望達到這樣一個效果:不是國家挑選阮大铖去的洛陽而是孫傳庭在驅逐阮大铖。造成阮大铖有可能再次官場失意的假象好讓舊黨人能夠徹底放下心思步入甕中。


    因此阮大铖現在就麵臨一個障礙他要說自己早就進行“預審”工作那不擺明了泄密嘛!而且是當著皇上、當著一眾朝臣(其中不乏舊黨支持者)的麵兒泄密這根本就是在找死。


    可如果他回答說到了洛陽之後才履行“檢審”職責那就反向證明了他在告黑狀。因為奏本實在太厚您要是關門關窗戶的造謠悶頭撅屁股的胡寫時間當然很短有個兩、三天就足夠了。可問題是奏本相當於起訴書而法律文本的要原則就是以調查為基礎的大量證據。調查您總是需要點兒時間吧?好麽阮大铖總共到洛陽才不到一個月就完成了最起碼要三個月才能完成的工作試問誰能信?


    這已經不是法理還是算數的問題了而僅僅是一個邏輯問題阮大铖這個邏輯如果說不通他就是一個告惡狀的混蛋!


    想到這點一向機智靈巧的阮大铖也不由得抓耳撓腮。迫不得已之下他一指旁邊的張彝憲


    “皇上臣赴任洛陽以日而算止三十有九而之前張公絕壅蔽矯已有半年之久。”


    “啪嘰”阮大铖話音剛落張彝憲險些趴地上。因為他是太監以內臣身份調查地方官員這本是明代慣例。阮大铖按照以往理解皇上指派張公去洛陽應該是有一些交代的。可巧合的是小朱並不是太懂這些門道兒他還真就沒做這個特批。


    而且張彝憲從元年那會兒起就已經是北中國全體縣令眼中的搶錢餓鬼他又不是真傻自己雖說被皇帝力保但畢竟公文中是使用“叱責”字眼的罪臣了這時候還沒事兒找事兒的調查人家縣令們那還有好嗎?


    再說了張彝憲之前更接近於“證人”角色阮大铖鬧事兒他幫著作證主要矛盾還是集中在阮胡子身上。現在這老兒當麵栽贓“證人”變“主謀”“苦主”成“訟棍”這可實在大不妙嘍。並且按照明代的規矩張彝憲目前沒有品秩能讓他旁聽朝會已經是開恩之舉如果小朱不開口問他他是沒資格說話辯解的。所以阮大铖此行讓他純粹是啞巴吃黃連。


    “…”


    小朱先撇了撇張彝憲再扭頭看看旁邊這個白胡子老燈兒心中確實很感慨阮大铖也算金榜題名的進士當年還因為成績出色而成為庶吉士。可看看歲月的痕跡吧當著麵兒的胡說八道偏偏自己還不能治他的罪責。


    因為阮大铖是徹底摸清了脈絡了國家現在越來越有錢當初天災連綿時官場吏治就腐敗透頂更何況現在各個崗位都有大筆金錢交割的現狀了。所以如何清理吏治關乎治國。


    那麽從根兒上講舊有的監督機製是存在漏洞的。畢竟官員們都是從科舉上來的大家擁有共同的審美傾向。真金白銀的行賄受賄其實是很罕見的。可要是價值連城的端硯、字畫很多人都會喪失抵抗力的。清理腐敗總要尋找尋找腐敗的根源吧。


    因此現在刻意擢拔阮大铖這樣身份的人來進行獨立審計是遏製腐敗的重要手段再配合上重建禦史台係統製定官員升遷考核標準化指標詳備刑法等手段腐敗不會根除但起碼會將腐敗成功控製到最低限度。這就算達到目的了。


    但銅錢兩麵嘛以阮大铖這樣的家夥抑鬱了十九年之後忽然被國家授予了檢審大權他如果不鬧事兒就不是阮大铖了。


    起先阮大铖的想法很簡單幫著國家騙東林黨人騙完了錢財他們的叛亂也就平複了到那時曾經譏諷、取笑、折磨過自己的這些人都將變成階下囚既出了一口惡氣又替國家完成任務這就是天上掉下的餡餅啊!而且還是肉三鮮的。


    可當他翻查帳目之後那不可告人的齷齪念頭也就自然而然的冒了出來。


    先大明最基礎行政單位應該是縣縣令作為地方父母官擁有很多實際的事務權。要想理順騙局中的“購買”環節就必須取得縣令們的理解。


    可前提是得保密。國家亂賣資源為得是套取舊黨現金然後以擠兌方式釀成金融風暴這一整套流程阮大铖是不敢亂說的。更何況即便可以交底兒他也不會說的知道的人越多意味著將來“功勞攤薄”的可能性就越大。為了功勞獨享他還會主動隱瞞一些人的。


    最後阮大铖就是因為貪汙犯的事兒當了一年的太常寺卿居然可以連續十八年悠而無憂可見這小子的貪汙手段有多高明。眼下這麽龐大的現金流量稍微點點手就是一大筆外快。試問阮大铖如何不動心?而為了避免底下人壞事兒就有必要豎立“威嚴”。


    既然要讓“縣令們”同流合汙最起碼也是攝於淫威不敢告密阮大铖必須進行一場清洗運動狀告大多數基層官員之目的就在於此。


    想通這其中關鍵小朱恨的牙根兒直癢癢。但阮大铖這種人卻恰恰是騙局操盤手的最佳人選同時因為他對所有的歪門邪道都異常門兒清所以用他來當“獨立審計人員”又恰如其分。


    這也正是小朱不願意現在治罪阮大铖的原因。所以他隻是想針對“時間矛盾”這點來敲打敲打阮大铖。如果阮大铖夠擔當認下這個栽也就是了。但問題是阮大铖苦盼十九年才熬上了位他當然不願意放棄即得利益。所以這老小子出賣張彝憲的舉動倒是可以理解。


    不過阮大铖是可以理解了張彝憲就瘋了。而且說道根本很多文臣都了解張彝憲這小子除了腦子缺弦兒喜歡貪汙之外本身人品上倒是不算太壞。況且太監嘛有這些缺點的同時還立下不少功績北京文臣對張彝憲還是比較同情的。


    所以眼見張彝憲被阮大铖逼入死角老阮又是大家鄙視了十八年的混蛋並且皇上似乎也不願意擴大這場風波於是朝會第一陣率先進入鬧劇環節。


    一眾文臣有替張彝憲開脫的有替皇上分憂的還有替那些縣令們叫屈的當然還有痛罵阮大铖的。一時間是罵聲不絕大家還都是文化人不帶髒字的叫罵聽得小朱心中爆寒!這要把這些罵人話給記錄在史料中去後人可怎麽評價呦!


    不過小朱倒也想得開因為在他想來反正也要正式建立獨立審計機構如果借著阮大铖這次鬧事兒能夠把監審機製給完善了倒也不失良策。所謂完善不僅要授予阮大铖這樣的半職業罪犯以職權還要設定良好的製約機製。隻有這樣才是對“人才”的最大愛護以及最合理使用。


    推而廣之北海行省正要試行的“全才科舉”和“分科取士”如何才能順利的成為治國良方阮大铖案例倒是提前貢獻了寶貴的經驗。


    “嘿嘿嘿”想到這裏小朱對著下麵正在吵群架的大臣們嗬嗬的笑了起來。


    其實像阮大铖、董祖常這樣眾口鑠金的小人其他還包括黃宗羲(國家不允許他參加科舉);劉惟敬、劉夢雲兄弟(根本沒興趣科舉);李定國(變民軍招安);孫傳庭(國家法院宣判的罪犯);魏文魁(很早前跟徐光啟掰腕子的民間曆法家);閻應元(小小的小捕快);梁九、馬隆(僅僅是工匠藝人)……等等吧!這些人的命運變化帶給了整個社會一種震動當然震動有好有壞。


    先這些人目前國家都采取了任用態度他們不同方麵的特質、能力被國家安排到了非常恰當的地方;


    其次這些人都是傳統意義上不得入仕的身份在官場升遷規則中他們屬於永遠不可提拔的“黑人”。


    然而這個世界並不是“非此即彼”的二元世界恰恰在黑白之間存在著大量的灰色地帶灰色不像黑白那樣簡單分明灰色比它們更加複雜。更多的人普通也好優秀也罷不要強求這些人去當好人就算他們不是好人可也絕不是壞人。他們隻是普通人。


    而“普通人”恰恰也具備了參與“偉業”的資格非要以單一的一種標準來劃定上位者與下位者的界限對於國家與民族未見得是好事兒。


    因此說以小朱為主導的新派政黨大量提拔像劉惟敬、孫傳庭、阮大铖這類人才目的隻有一個:


    “不拘一格降人才”


    在整個針對叛黨策劃的“驚天騙局”中真正的主角是劉夢雲其他洪承疇、阮大铖、張彝憲、鄭蒙兒等人反而倒是配角。而這個劉夢雲又隻是大明國土上千千萬萬個士子中的一員但就是這名普通書生卻可以因勢利導以金融戰爭的形式來幫助國家平息叛亂。在現階段一切以實體經濟為基礎的金融戰爭勝負之間隻是所有權的轉移問題無故損耗不會太大舊黨皇商如果真心悔悟隻需一道聖旨財產即可劃轉回來。小民因為經濟實力問題又不會參與太深所受傷害完全可以憑借“分紅”方式予以彌補。正是騙局的這個奧妙終將由他的手創造一段傳奇。


    由此可以看出如果一個民族多是由劉夢雲這樣的人組成這個民族的潛力將是多麽巨大!


    因此如果有人希望製定一套萬世法出來然後子孫萬代統統按照這個模式來生活永遠不變。那麽這些人其實跟他們所嗤之以鼻的“舊儒家”沒有任何區別。


    所以小朱的成功之處也許不是他完成了征定四方、平寇誅清而恰恰是他用那並非完美的大腦以及層出不窮的妖蛾子讓大明子民都願意接受變化享受變化創造變化。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明歌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鉛筆小說網隻為原作者滾木擂石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滾木擂石並收藏明歌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