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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五章萬勝王


    “這個……這個……”一個名叫吳有德的武安州司法參軍麵露尷尬之色,支吾了一會兒才強自說道,“中國喪亂多年,安南這裏也亂了許久,直到三年前萬勝王才平定禍亂,奠都華閭,所以還來不及向朝廷稟報。”


    王文寶仔細地打量著對方的神色,不過除了開頭流露出來的尷尬之外,那人倒不像是在撒謊,隻是他隨即就注意到旁邊那個名叫阮文肇的縣丞在旁邊有些小動作,似乎吳有德說到某個關鍵點的時候,阮文肇悄悄地伸手拉了拉對方。


    這其中確實有些名堂啊……


    王文寶正在那裏思忖著,趙匡義卻馬上拿回了話題的主導權:“既然那個叫什麽萬勝王的交州帥在三年前就已經平定了整個交州,為何不將治所遷回原來大唐的交州與安南都護府所在?即使不願意擅離根基之地,卻又為何不及時向朝廷稟報?中原喪亂那已經是二十多年前的舊事了!朝廷據有嶺南都有好幾年了。再則,‘定都’之語作何解?不經朝廷頒詔,本就屬於部民擅立的交州帥還敢稱王了?!”


    “天使息怒!天使息怒!吳參軍漢話說得不好,說得不好,這個一時詞不達意說錯了,還望天使勿怪。”


    眼見天朝的正使在這裏疾言厲色,而副使又是一雙眼睛直盯到了人的骨頭裏麵,阮文肇連忙噌的一下躥到了吳有德身前,又是打躬又是作揖的,口中賠罪聲不停。


    “詞不達意?!”


    趙匡義冷冷地盯著對方,這一次出使本來就憋了一肚子的氣,現在難得有個出氣筒,他可不是那麽輕易地放過了。像現在這樣站在中央朝廷的立場上嚴詞申斥地方藩鎮的僭越,可真是一個難得的機會,又可以在對方麵前立威,又可以出出心頭的暗氣,還能博得不負使命的名聲,趙匡義這時候越發體會到飽讀經史的好處了。


    阮文肇還在那邊點頭哈腰,連連低聲說道:“正是正是。吳參軍漢話不行,畢竟交州以土人為主,喪亂以來中國百姓更是少有來往,平常治民理政憑著土話也就勉強湊合了,所以吳參軍的漢話常常會詞不達意,讓天使見笑了。他說的那個‘奠都華閭’,其實就是把交州和靜海軍節度使以及安南都護府的治所定在了華閭的意思,這在土話裏麵和定都沒啥分別,所以吳參軍一時間弄混了。”


    “那麽‘萬勝王’之語又是什麽來由?”


    趙匡義之前就已經掌握了,現在的這個交州帥丁部領自號“大勝王”,這事他原本是準備留待與丁部領會見的時候再來質問的,不過既然吳有德在話裏麵提到了,那卻不妨先問一問,盡管這個稱號從“大勝王”變成了“萬勝王”。


    “天使明察!”阮文肇似乎早有預料,答辯起來就不帶磕絆的,“此‘萬勝王’乃是民間的尊稱,絕非節帥自號!節帥自立誌起兵以來,掃平管內十二使君作亂是攻必克、戰必勝,小民無知,才有此僭越之嫌的妄稱,絕對不是節帥自己有僭越之心,還望天使明察!”


    “這麽說來,又是吳參軍和小民用土話交流得太多了,土話說得太好,這才一時亂了綱常?”


    王文寶此時不輕不重地插了一句話,似乎也是和趙匡義一樣在指責對方,不過話語間卻是很明顯地為吳有德開脫了責任。原來他感覺到趙匡義的疾言厲色出來得並不是時候,太早發作很有可能會影響到使團真實任務的完成情況,於是就隻好出頭打一打圓場了。


    阮文肇心中大喜,衝著王文寶都要笑成一朵花了:“副使明察秋毫,明察秋毫!就是這樣的,隻是這樣的,吳參軍的漢話太差了,今後朝廷詔命多了,他一定得多多長進。”


    趙匡義愕然轉頭看了王文寶一眼,眼珠子轉了轉,這才緩和下語調說道:“如此也就罷了……不過交州帥不將治所遷回羅城,是因為根基不穩麽?三年的時間也足夠他向朝廷稟明了,更何況前一次他已經遣使與朝廷通好,卻怎麽不提這等大事?”


    “交州地處南荒僻遠,與朝廷相隔萬裏……”阮文肇一副痛心疾首的樣子,仿佛恨不得把交州搬到京畿才好,“從陸路走,北麵是朝廷羈縻的諸蠻,使者音訊難通;從海路走,不僅是波濤萬裏,而且早先又有嶺南劉氏僭偽橫加阻隔,節帥是欲效誠而不可得啊!中原亂得久了,嶺南劉氏僭位時日長了,加上交州紛亂南北音信斷絕,前番驟聞聖朝肇興,節帥喜不自勝,隻顧得遣使與朝廷聯絡,卻哪裏還記得治所搬遷這種權宜小事了?”


    “權宜小事……”


    趙匡義默默地點頭,想到其他那些已經被滅得差不多了的割據勢力,別說是僭偽了,就算是始終向中原朝廷稱臣的,哪裏又會把管內的事情一五一十地匯報上去?能夠做到稱臣納貢,那就是盡到了藩鎮的基本義務;能夠年年貢奉不斷,甚至節帥親自赴闕,或者將子弟質押到京師,那就是非常忠心的藩鎮了。


    這個交州帥丁部領一聽說朝廷滅了南漢,就急忙派出使者通好,隨使也有土貢獻上,盡管不是年年來貢,以其地處僻遠,那份心意也算不錯了。看眼前這個阮文肇的表現,丁部領對自己這個朝廷使者應該會有足夠的恭敬。


    “權宜小事~”


    王文寶同樣重複了一句,嘴角卻是帶著一絲微笑,不過笑容和話語中包含的深意有些不明,即使長袖善舞如阮文肇,看著這個天朝的副使都不由得心中一陣悸動。


    …………


    “本帥以華閭為州治、府治,確乎因為本帥念舊,故鄉在此,起兵根基在此,即使掃平了四方,將大唐的交州歸於一統,卻還是不願離開家鄉到羅城去。如今本帥已經遜位於長子丁璉,就更不願意離開桑梓之地了……”


    這段話卻是趙匡義在華閭(今越南寧平省嘉遠縣西北的古城址)的宮殿中聽著丁部領對他說的。


    從朱鳶江順流而下,然後再登岸南行,這一路上趙匡義總算是搞明白了,交州最近這幾十年間發生的錯綜複雜的事件。


    當年交州土豪曲氏被南漢所滅,南漢據有交州八年,曲氏的部將楊廷藝才起兵攻交州,驅逐了南漢派遣的刺史。隨後楊廷藝便被牙將矯公羨所殺,而楊廷藝的部將兼女婿吳權隨即起兵攻矯公羨,矯公羨便遣使求救於南漢,所以在白藤江擊破劉弘操所部南漢軍的是吳權。


    吳權擊敗南漢軍之後,並沒有向中央朝廷上表請封,而是悍然稱王,並且向南漢求王爵,隻不過南漢沒有答應,給了他一個靜海軍節度使了事。吳權在位僅六年,死後吳氏政權陷入了外戚楊氏和吳家子侄爭位的時代,整個安南地區陷入了地方豪強割據的局麵,中間顯德元年的時候吳權之子吳昌文雖然同時向南漢和大周求得了鎮海軍節鉞和安南都護一職,卻根本無法控製整個安南的政局,所謂的節度使和都護隻有一個名義而已。


    這個時期,就是安南地區為時長達二十多年的“十二使君之亂”,一直到丁部領僻處華閭洞一隅潛心積蓄力量達二十年之久,在諸使君常年鏖戰耗盡了人力、財力而疲憊不堪之際,這才奮然而出,采取懷柔、聯姻和軍事降服等多種手段齊施,最終兼並群豪,將安南地區重歸一統。


    這個丁部領,是楊廷藝牙將丁公著之子,丁公著在楊廷藝和吳權時代官拜驩州刺史兼禦蕃都督,不過早歿之後繼襲父職的丁部領無力掌管驩州之地,於是奉母命返回華閭洞故裏暫避,結果竟然讓他以此成就了一番事業。


    對於丁部領的說辭,趙匡義沒有發現什麽新鮮東西,不外乎是阮文肇一路上喋喋不休的那點苦衷和對朝廷的一片赤誠,趙匡義都聽得耳朵起繭子了。隻有丁部領方才吐露出來自己已經遜位給長子丁璉的話有些說道,按此,朝廷要有所封贈,對象就得確定為丁璉了,至於丁部領則循例敘封贈官就是了。


    然而趙匡義心中仍然有幾分疑惑,既然丁部領已經遜位了,那麽執掌安南實權的就應該是其子丁璉,可為什麽麵見朝廷使者的卻還是丁部領呢?再一個,丁部領所居的這個宮殿規格也太高了吧!作為節度使府衙是肯定逾製了,雖然宮殿並不算豪奢,華閭洞城邑也還不如羅城的規模,但是這個宮殿的規製稱為王府都有些逾製的感覺,這個感覺讓趙匡義很不舒服。


    難道這隻是邊鄙之人不識朝廷製度,胡亂攀比豪富才弄出來的逾製嗎?包括遜位的事情都不倫不類的,隻是因為蠻荒所致嗎?趙匡義的心中有些不定,這種事情可大可小,如果自己不予追究,往小裏說是天使宏量,往大裏說卻是有失朝廷體麵,不過想要追究的話,又該怎麽開口才不至於激怒對方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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