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祿六年,1563年。新春過完,水野家政令發往四方,忠良在新年第一評議上發言:要家臣和豪族毫無疑問地貫徹每一個政令,居城留守令更是要以一往無前的氣勢去執行。


    一千石以上的豪族,家督每年至少的駿府城聽令六個月。每千石出武士一名在常備軍中服役。要求武士至少裝備馬一匹,鞍具齊備,刀一柄,肋差一把。


    “主公是想擴充常備軍了嗎?”意圖顯而易見。一向多慮的本多正信不合時機地進言:“豪族新降,便讓如此多的豪族武士進入軍中,軍中可能會出不穩跡象。”


    他的擔憂很有道理,忠良看到的另外一麵。水野家鯨吞之勢豪奪今川家,本身並沒有底蘊去接手所有新領,不得不依靠地方豪族來穩固統治。很容易形成國人以穩定要挾國主的情況。真實曆史上近江六角家,能登昌山家等都是前車之鑒。


    “所以!我要乘大敗武田家的威勢定下本家的法度。不管是現在還是今後,乃至百年這條法度一定不能變。”忠良和全體家臣說道:“正信還有諸位,我們這代人的責任就是定下能約束天下的法度,並且維護它。下一代人就用我們的法度去統治天下。還請諸位一起努力。”


    忠良微微鞠躬。家臣們激動回禮。


    評議後,家臣散去。忠良特意把正信留下,“正信,多虧你及時稟報家中諸將的思想。要不然我還不知道,如此危險的苗頭我還沒有注意到。”


    水野家取代今川家的同時,今川賞風弄月的家風也滲透進了水野家。


    “主公,人要是沒了目標便容易懶惰,家中諸將也是同樣。大多以為取代了今川家就完成了大業。主公能及時說明本家的最終大政,乃是英明之舉。”本多正信說道,然後深深鞠躬:“正信期盼著主公站在那個位置的一天。”


    ‘是在勸諫我麽。’正信退下,忠良摸摸鼻子。居城留守令的真實目的是在消弱國人,補足本家。培養一個能夠上馬作戰的武士,需要數年甚至更久時間。招入軍中即消弱了豪族武裝力量,又增加了水野家的底蘊。畢竟騎馬隊不是隨便什麽大名能夠玩的。


    駿府城中,朝比奈府邸,家臣跪在書房門前,“主公,安培大人求見。”


    “他?應該不至於有意見!”居城留守令發布這幾日微波暗流,朝比奈泰朝已經勸退了許多來求見的駿河豪族。駿河變天,自己和安培真元儼然是駿河一係家臣的筆頭,見見也好。


    “泰朝大人,請務必和在下勸說同僚們心平氣和的接受主公的居城留守令。”安培真元剛到就跪下請求。


    “哦,他們也去找你了麽?”


    “哈!同僚們在怕失去力量後,無法維持在家中的地位。怕不被主公信重,所以才有些抵觸。”安培真元說道。


    “而且每家的損失也太大了,我等俸祿豐厚的好還說,有些同僚每年一半收入可能耗在出役上。主公有些超之過急了。但是作為武士,必須遵守命令,請朝比奈大人和在下一起去勸說同僚。”安培真元再次低頭請求。


    “有這樣的抱怨?”朝比奈意識到事情不一般,“勸說先等一等。我等先去麵見主公。讓主公知道家臣的心聲,正是我們重臣的責任。”


    “在下願意和朝比奈大人同往。主公責罰在下願意分擔”安培真元敬重的說道。心中卻放鬆了‘大破武田,主公威勢日高,駿河係中隻有朝比奈大人適合出頭。’


    兩人見到忠良說出來意。


    還是來了!忠良心想,家臣人出裝備,主君也不能沒有半點匯報。之所以沒有在政令下達時提出。是想要建立一個武士在常備效力,領取俸祿的印象。


    聽完朝比奈泰朝稟報,便順勢說道:“是我疏忽了。令著:凡是豪族武士在軍中效力,不在出役範疇,屬於任職,領取和騎馬隊一樣的俸祿,馬料也由主家負責。這條政令會立即發出,也請兩位下去傳達本家的決定。”


    “哈!”兩人下去。


    “大師可以出來了”


    命泉和尚聞聲從屏風後麵轉出來,他本來是和忠良忠良商量寺社大政,朝比奈來了,便先回避一下。走到忠良下手坐下。“施政如烹小鮮,忠良殿已經得了政略五味。”


    施政如烹小鮮,出自《道德經》的‘治大國如烹小鮮’,屬於道家的核心思想之一。


    “大師也拜讀過《道德經》?”忠良說道。


    “阿米佛陀,天下求道當懷敬畏之心。有敬畏才能時時自省,補不足、求難知。貧僧拜讀《道德經》求知,補益不小。”命泉合什說道。


    “謝大師,在下受教了。”忠良微微低頭。


    敬畏中的“敬”是嚴肅,認真的意思,還指做事嚴肅,免犯錯誤;“畏”指“慎,謹慎,不懈怠。古人說:“凡善怕者,心身有所正,言有所規,糾有所止,偶有逾矩,安不出大格。”


    意思是說:人懷有敬畏之心,胸中就有了方向、行為準則和規範,就能自覺約束自己,不做出格越軌之事。一旦沒有敬畏之心,往往就會肆無忌憚,固步自封,甚至為所欲為膽大包天,自取滅亡是日子就不遠了。


    命泉和尚,在忠良身邊越久就越感敬畏。先前妄圖一人扶天下的心思不敢再有,心中所想不足與外人道。和忠良說到正事:“本家十五張度牒已經發放,佛門釋道十張,神道教眾社五張。”


    “定大事,就在這幾天了吧。”忠良說道。佛門各宗有特權有香餌,更有限製。神道教眾社孤立無援,又被分化打擊,掀不起什麽風浪。


    遠江八幡神社。八幡源四郎遙望湖中美景,折扇在身前輕舞,跳的是祭祀神舞。閑情逸致地想著‘不管是治部大輔,還是治部少輔,都得承認我等的地位。’


    已經有幾個同道中人得了度牒。消息傳來,好處多過壞處。度牒上寫明,無度牒不能出郡,有度牒者出遊,最多同行兩人。這點不算什麽,一些秘密事情人多反而不好。安撫領命,監察不軌也什麽的不需要多說。好處是土地所有權,武士禮遇權,年供奉兩百貫錢。最總要的是度牒在手就能平白無故借助氣運。


    “淺間社和神明社已經得了,我這裏也快了吧!”八幡源四郎想到。


    水野家一隊二十幾人士兵已經到了山腳下,辛姬和三個神官隨行。


    “八幡源四郎,目無人主,又和甲信、關東不清不楚。五郎殿,我們奉人主之名誅除他,就算是你的兄長也請不要手軟。”辛姬和一個三十多人高瘦男子說道。


    “俾人明白,兄長已經失了敬畏之心,妄圖隻索不出,失卻大道。我們送他一程符合天機。”八幡源五郎說道,目光清冷,抬頭看向山門。愚蠢的兄長大人,人主被大道庇護,啟是好愚弄的。我等修行隻為身後不入凡劫,但身前劫難重重,若是沒有人主庇護便隻是一螻蟻。你已為人主厭惡,從今以後賓名八幡宮的主人就是我了。


    二十幾人上得山去,八幡源四郎出來迎接,被幾人殺氣一激,就知道不對。驚愕不信,自己的弟弟也在其中“治部少輔敢殺我?不怕領內不穩嗎?五郎你成了這女人的走狗嗎?”


    八幡源五郎不語,抽出短刀,對準兄長表達立場。


    辛姬嗬嗬冷笑:“沒什麽不敢殺的,殺你就如殺一狗。至於你那些狐朋狗友,既不想入局,又不願意效力,隻願坐享供奉。已經被清理或是驅逐了。”


    “水野家的度牒也給了別人。”辛姬說出幾個八幡源四郎沒有聽過的名字。


    “難道都是普通人。”


    “正是,他們在社中也是重要人物,所以不必擔心神社不穩。這也是妾身佩服治部少輔殿下的地方。火候不多不少,惜受名分,氣運才能長久。”辛姬說道忠良時,媚笑回憶,馬上又變得冷峻:“多說無益,八幡源四郎你天命已盡,死吧。”


    武士指揮抽刀發令,二十多個士兵挺槍慢慢圍成半圓包住八幡源四郎。辛姬和三個神官擋住後路,各自拿出武器。修行人不能用神通影響凡世,都修煉了不弱的防身術,辛姬用的就是一隻雙錘流星。


    眾人四麵八方一起進攻,八幡源四郎‘吧唧’幾下被打成了肉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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