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長江的江魚兒是太好吃了!周家欣和蘭蘭倆人也不說話,隻是吃的眉飛色舞,滿嘴流油。


    三,四十年代的長江水質很好。野生的魚種類很多。甚至連後世幾乎絕跡的長江白暨豚,江豚(三峽大壩等修建後隔絕了它們上溯回遊交配的通道)都可以經常看到它們在江麵上劃水嬉戲的身影。至於像什麽江團子,江米子等後世動輒數百元,上千元一斤的名貴江魚,此時不過是一些所謂的小雜魚吧。


    漁民們經常把一些賣不起價的像江米子等小雜魚極便宜地賣給炸小魚的攤攤。於是長江邊岸上的炸小魚兒也成了來江邊玩耍的人們常吃的一道美味。


    洗刷幹淨的手掌大的小江魚,被碼上毛毛鹽等極簡單的作料拌好。要吃的時候,把碼好味的小魚兒放到灰麵(麵粉)糊糊裏一裹,再扔進油鍋。油鍋裏立即油花翻濺,那濃濃的油香,麵香,魚香撲鼻而來。等炸出金黃色,用竹撈勺撈上來瀝在一邊控油後,用竹簽子插好,放進嘴裏一咬,簡直太好吃了。脆脆的麵皮,麵皮下細細的嫩嫩的鮮美的魚肉,連魚刺都被炸得酥酥的脆脆的,隻覺得香味在鼻裏環繞,美食在口中流連。


    倆人一口氣連吃了十來條炸小魚兒,小肚子都填的人幾乎走不動了,才歇嘴。周家欣隻覺得就憑這頓炸小魚兒也不枉來這世上走一趟。後世的人們可憐啊,這些小魚兒被人們數百元,上千元一斤買下,然後在飯店用各種大料一混,再也吃不到這份本來的自然細嫩鮮香的味道。偏偏還少的不能甩開腮幫子猛吃,這豈是能與現在吃炸小魚兒可比!


    當看到牽著手,喜笑顏開的兩個小朋友走進自己的辦公室。神經已崩了好幾天的林湯圓一下子輕鬆下來。看來這難局解了!


    是的。這似乎兩難的局被周家欣解開了。說起來很簡單:代工分包。


    這種方式在後世很普遍。人們往往用這種辦法盡量迅速壯大自己的實力。以一種以小博大的翹翹板的方式,用100元幹1000元的事。


    而這個時代的企業都盡量自己幹,幾乎不可能把利益分給別的單位,盡量做到利益最大化。嚴格說起來跟中國長期農業社會形成的小農思想一脈相承。所以民國的企業多為中小企業,而且小而全,把一件事都得做完。沒有專業化,配套化,細分化的工業思想。也造成整體抗風險能力很弱。這也是當時為什麽民國企業創立的很多,倒得更多。在麵對西方老牌工業強國的競爭,甚至新近崛起的已工業化的小日本的企業衝擊,也紛紛不敵敗下陣來,民族工業發展舉步維艱。


    周家欣的應對之策是:


    第一把匯集在李家沱當時的重慶機械工業的大部分力量充分利用起來。這十幾家機械廠,配件廠整個利用下來,就能分擔巨量訂單的大約百分之三十左右。而付出的隻是先預付20%--30%的款項。這相當於原來用100元才能幹的事,現在隻需要20元或者30元同樣能做到。而且由於利益的分散化,均沾化,也自然而然把這些鬆散的中小企業捆在了一起,將使乘風的隱形應對能力和抗風險能力大為提高。


    第二采取一種新的價格銷售策略。周家欣這時在紙上畫了一條價格的“u”形曲線。你們看:按原來的價格接受200台訂貨,曲線開始,接受400台,500台,700台價格將會逐漸降低,等到了1000台的時候,批發價格最低,但隨後超過1000台,價格將會升高---這樣做的目的,是引導客戶接受對我們雙方都有利的訂貨數目。這種計價方式和一般的計價方式是完全不一樣的。一般的計價方式是訂貨越多,批發單價就越低。但是這種計價方法很容易使企業在開創時造成盲目投資,盲目擴大生產規模,同時造成生產不穩定,忽高忽低,忽上忽下,嚴重的甚至導致企業破產倒閉。這也是上海龍翔無意或者有意要達到的效果。而采用我們的新計價方式,將會使客商以我們目前最有利的方式訂貨,並使訂貨長期而且穩定,我們就會平穩度過開創期健康地成長起來。


    第三積極做好各種應對措施,做好危機的處理預案。特別要強調的是要注意保密。事成於密而敗於瀉,商戰就跟真正的戰爭一樣。以各種假象誘導對方,達到預定的目標後,就能給對手致命一擊。而我們目前就是要能而示之不能,虛而示之為實。使上海龍翔得到錯誤的信息而判斷:乘風動用大量資源,將消耗盡大部分或者所有的力量;萬家貨行沉浸在巨量訂單的成績裏忘卻了市場的開拓穩固。嘿嘿,這還要說一句,我們會用這五萬台訂單的大炸彈還給上海龍翔,來而不往非禮也。管你幾路來,我自一路去,在你後方的大市場也----


    說到這裏,林湯圓和周家欣倆人都意味深長的哈哈大笑起來。


    俗話說得好:你有上房梯,我有過河計。周家欣饒有興趣的打魚道:”一條大河寬又深,眾多竹筏紛紛撐,不管翻江濤聲起,悄悄過河才是真!“


    正事談完,又扯閑篇。


    “曉舟,你到成都把我那輛福特車開起走噻。”林湯圓說。


    “算了吧,林叔,就你那輛福特老爺車,不用比用值錢!”周家欣笑著說,心裏想這要好好地擱到幾十年後,還不的換架小型商務直升機。


    “我還是喜歡德國車。像奔馳啊,大眾什麽的。到時候一定找德昌洋行定一輛,就是大眾甲殼蟲也行啊。”


    “對了,林叔,上次扯閑篇的時候,你不是說,德昌洋行正急著想把一套釀造生鮮啤酒的設備賤價處理給你嗎?”周家欣想起個事問道。


    “就是。德昌洋行最先以為西南地區尚無一家啤酒生產企業,肯定有人想開辟這個市場。正好遇到上海有人要到重慶來試一試,就進了一套德國的釀造生鮮啤酒的設備投進來,準備共同開發看行不行。結果上海人到西南一看,沒人喝這個啤酒。也搞了點啤酒給眾人嚐嚐嘛,都紛紛說比馬尿還難喝,肯定賣不脫!上海人遭嚇到了,沒敢再投錢,跑了,在九龍坡扔下個爛攤子。德國人隻好接下來,偷雞不著折把米,就想喊我打折拿起走,十多萬元呢!我又不是哈兒,硬是錢多的沒地方花,扔到他們那個爛窟窿裏頭。”


    “那現在有莫得的人接這個橋(重慶話意思是有難度的事)呢?”周家欣問道。


    “哪個敢接嘛。精明的上海人都不敢幹。我們這個喀喀(小地方)還未必有人搞得起?都扔那幾個月了。隻是聽得鬧熱個嘛,我也沒有興趣過去看。估計現在荒的都要長草了。”


    “哦,林叔,上回聽後我想了一段時間。現在你幫我喊個人去跟德昌洋行派來處理這事的交涉一下。我想拿下來!”


    “曉舟,你要拿下來!?你會搞啤酒嗎?”


    “不會。”


    “重慶人喝啤酒嗎?”


    “現在不喝。”


    “那就對了噻。又不懂生產,又莫得市場,你搞個鏟鏟(重慶話讀傳)啊!”


    蘭蘭已忍不住也插嘴了,“家欣哥,你還是聽林叔的嘛,老漢的海棠泉水雞因為外國客人多,他們要喝,也從外地進了一些。我偷偷嚐過的,硬是難喝得很!”這個小姑娘一般隻靜靜地坐在旁邊聽,不言不語,這不是有點著急了嘛。又不懂造酒,又莫得人喝,家欣哥不是昏了頭?還想花錢把那些鏽鐵坨坨弄起來!


    周家欣看著有點氣急敗壞的林湯圓和著急上火的蘭蘭,沒有解釋,反而笑了。氣氛也就緩和輕鬆下來。


    周家欣不再順著啤酒的話說。


    “曾經有一個鞋廠,要招聘一個搞銷售的人。於是來了兩一高一矮的人。鞋廠把他們派到了一個地方。這個地方的人們很奇怪:他們都習慣了打赤腳跑來跑去,不穿鞋子。兩個人回來了。個子高的那個人說‘唉,這地方的人根本不穿鞋,鞋子啷個賣得出去嘛。’矮個子的人卻興奮地說‘哎啊,這地方的人都沒穿鞋,好大的市場,我一定能把鞋子都賣出去!’林叔,蘭蘭,如果你們是鞋廠招聘的人,你們是招高個子還是矮個子的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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