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納萊斯的出發點到是好的。冤冤相報何時了,背負著這麽一個重擔子過活,任誰都會覺得幸苦。卡納萊斯不僅是魔法天才,還是超級自信的家夥,認為複仇這件事有自己就夠了,一無所知對奧黛麗隻有好處,自由自在地過自己的人生,什麽事情都沒發生過,多棒。


    問題在於,卡納萊斯采取的方式有些過於野蠻,或者是說別無選擇,隻能如此野蠻。為了確保安全,他將奧黛麗腦海裏與一事件有關的記憶的刪得幹幹淨淨。奧黛麗的魔法天賦同樣出色,加之有加拉尼留下的遺產幫助,很快便也成為了一名優秀法師,發現了自己的記憶曾被清洗過,當然會很不高興。


    更重要的是,與這一事件有關的記憶,大部分都是和加拉尼夫婦聯係在一起的,換言之,卡納萊斯將奧黛麗關於父母的記憶給刪得支離破碎。


    這才是奧黛麗不肯原諒他的主因。


    令人唏噓,但也隻是唏噓一下而已。奈德可沒閑心去管別人的家務事,自己還有一大推麻煩沒解決呢。奈德完成了自己的工作,接下來的事情便交給沃特福德處理,幫助奧黛麗處理傷勢。第二天,奧黛麗的臉色看起來便紅潤多了,雖還沒有完全康複,但也隻是個時間問題而已。


    “好了,我也該走了。”沃特福德向奈德告辭,“你要不要再考慮下我的建議?”


    “免了。”奈德頓了頓,態度誠懇地說,“謝謝了。”


    雖然不知道這個死巫妖究竟有什麽企圖,但他的確是一直在幫自己,算上那些藍色的小藥丸,奈德已經被他救了兩次,道謝是應該的。


    “你打算去哪裏?”奈德問。


    “先去還東西,之後麽。”巫妖聳聳肩,“誰知道呢,或許過兩天我們就又見麵了也不一定。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說網]”


    沃特福德借來的是一塊造型古樸的銅鏡,正是借助這麵鏡子,奈德進入到了奧黛麗的意識內,解除了拜拉席恩留下的烙印。奈德曾問過這麵鏡子是什麽來頭,但沃特福德哼哼唧唧的顧左右而言他,也就作罷。


    “他有什麽建議?”奧黛麗問。


    “沒什麽,建議我跟他一起走而已。”奈德說,“說什麽可以保證我的安全。”


    “哦。”


    兩人不再說話,肩並肩往回走。


    “他打算收你做徒弟?”走出一段路後,奧黛麗突然問。


    “可能有這個意思吧。”奈德承認,“不過我拒絕了他――我是說,他應該知道我的意思。”


    “哦?為什麽呢?”奧黛麗有些好奇,“他應該已經是一位傳奇法師了,能拜一位傳奇法師為師,不知道是多少人的夢想呢。”


    “你也是?”


    “我不一樣。第一,我有自己的路,而且已經走了很遠,不可能再換了。第二,他看中的是你,不是我――你難道不覺得他對你有些特別麽?”


    被一個巫妖看中,不是什麽好事吧……


    “之所以拒絕他,是因為我不相信他。”奈德沉默了一會兒後說,“就象你所說的那樣,他對我有些特別,但為什麽呢?我不能給他任何好處,論魔法天賦,你在我之上,如果說是愛材,那麽應該對你更好才是。他一而再,再而三的幫助我,究竟是為了什麽呢?”


    “你太多心了吧。”奧黛麗微微蹙眉,“或者隻是偶然,隻是巧合,他隻是單純地想幫你而已?”


    “我不相信有什麽真正的偶然。任何事情都應該有一個原因。尤其是在現在,為什麽我會被卷入安東尼的死?究竟是誰在興風作浪,他們有什麽企圖?那個被我們解放的神靈是誰?為什麽有人要我去做?難道這一切都能用偶然來解釋?”奈德說,“不是我太多心,而是因為可疑的事情太多,不得不多心。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說網]”


    “你懷疑他接近你,其實是另有目的?”


    “也許有,也許沒有。”奈德說,“但他的好意來得太突然,太過輕鬆,太過不計回報,如果他提出要求,索取報酬,反而不那麽可疑――好吧,我也不是認定他有什麽不可告人的企圖,隻是此時此刻,我不能再輕易相信別人。”


    “那我呢?”奧黛麗抬起頭看著他,“我能相信嗎?”


    這個……奈德想了想,實事求是地說。“如果將毫無保留地完全信任視為百分之百的話。大概百分之七十五吧。”


    “哪有你這樣算的。”奧黛麗冷笑,“要麽信,要麽不信,你以為這是做數學題麽?還有什麽百分之七十五。”


    “當然有。比如說有人告訴我說這個世界其實已經毀滅了,我們現在都隻是幽靈而已,我相信他,那就是百分之百的信任了。但絕大多數人,即便我是信任他們,但他們這麽說,我頂多是將信將疑,那就是普通的信任了。”


    “狡辯。”奧黛麗瞪了他一眼,“說白了,你就是不信任我。對吧?林先生。”


    奈德一愣,“你知道發生了什麽?”


    奧黛麗冷哼了一聲,沒有說話。


    對了,就算是做夢,醒來後也是有可能記得夢境的。


    “你記得多少?”


    “該記住的都記住了,不該記住的都忘了。”奧黛麗氣呼呼地說,“總之我沒有忘記有個家夥,即便是麵對可愛的小姑娘,也連實話都不敢說,連真名都不敢留。”


    呃……


    奈德也不知道當時自己為什麽會用假名,或許是因為當時還沒搞清楚狀況,又或許是不想留下什麽把柄或是後患。無論如何,現在後患出現了,看起來奧黛麗非常介意自己欺騙了她。


    “我想,這大概就是你完全,徹底,一點都不相信我的最直接證據吧。”


    奈德沉默。


    沉默並不代表著他無話可說,默認對方是正確的。信任是個相對的概念,他雖然對奧黛麗懷有戒心,但也沒有嚴重到從頭到尾一個字都不信的地步,如果奧黛麗能讓他感到可以信任的理由,奈德自然就會相信,反之則會心生疑慮,多長一個心眼。


    他沉默,隻是懶得去爭辯,既然奧黛麗已經認定了這就是事實,那就由她去吧。


    結果奧黛麗反而是更加生氣了,轉過頭去再也不看奈德一眼。回到營地後一頭便鑽進了馬車裏,連吃飯時都沒有出來,中午飯是由裏奇送進去的。


    吃完午飯後奈德睡了個午覺,起來時已經快兩點半了。他收拾了一下,然後敲開了奧黛麗的門。女法師正與裏奇有說有笑地聊天,奈德一出現便又唰一聲板起了臉,連帶著裏奇也對奈德橫眉冷目。


    “我有些事情要和她說,能不能麻煩你先出去一下。”


    裏奇看了看奧黛麗,不情不願的推門出去。


    “什麽事?”奧黛麗冷冰冰地問。


    “那個。”奈德猶豫了幾秒鍾,“我要走了。”


    奧黛麗明顯有些驚訝,直愣愣地看著他,似是聽到了什麽不可思議的事情。但很快,她便恢複了鎮定,轉過頭去看著窗外――盡管窗簾並沒有拉開。


    “哦。”她淡淡地說,“知道了。”


    接下來的幾分鍾時間內,雙方都沒有說話,奧黛麗一直看著窗戶,奈德站也不是坐也不是。


    “你有什麽打算?”奈德問。


    “不用你管。”


    奈德聳聳肩。“那麽,我走了。”他說,“你自己保重。”


    奧黛麗沒有回答。


    奈德反手輕輕帶上車門,看著陰雲密布的天空,長出了口氣,然後走向坐在不遠處一根木樁上的裏奇。


    “雖然我不知道你接近她有什麽目的,但看在你老師的份上,我相信你不是壞人,最好不要讓我後悔。”奈德直視著他的眼睛,一字一頓地說,“否則,我保證你會比我更後悔。”


    “如果你真的擔心她,那就留下來看著她,不用假惺惺的。”裏奇不屑地說,“你以為我會怕你嗎?”


    奈德沒有和他鬥嘴,隻是微微點頭,轉身離去。


    接下來是去向漢斯道別。最後,在樹林裏,奈德見到了伊維斯。


    “我們一起上路嗎?”


    “不,我將返回迪克推多。在那裏還有很多事情等著我去做。”


    “安東尼大人的讚禮還沒有舉行,對吧。”


    “不會有葬禮的。我不會給那些凶手贖罪的機會,父親不需要他們假惺惺的哀悼。”


    “但他畢竟是執政官。”


    “我是他女兒,唯一的女兒。”伊維斯說,“我有決定的權利。”


    奈德沉默。“替我向他道別。”他說,“願他得到永恒的安息。”


    “好的。”


    “我知道或許你聽不進去。”奈德低聲說,“但我還是要說――相比追查凶手,保證自己的安全才是最重要的。你父親在天有靈,想來也不願看到你為了他而犧牲,我可以確定,他肯定更希望看到你好好地活下去。”


    “我會的。”伊維斯點頭,“我會好好活下去。”


    “願我們很快就能再見。”


    “願我們很快就能再見。”注視著奈德的背影,伊維斯低低地重複,“保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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