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羅傑道:“不知道不能怪你,關思源,就連陰間王族德古魯家族的人也不知道這點,我們也在泛舟建立初期問過相同的問題,得到相同的答案。我現在能對你說的是:時空環鏈一旦斷裂,就會產生連鎖反應式的影響,就算能夠再度連接,已經經曆過的時間亦不會返回,曾經的世界不再歸來,我們隻能繼續前進。”他一邊說一邊看著黑鶴,現在的寧亞穗,又道:“大小姐,吉榮村的事已經解決了,那麽關於雄城的事,你能不能想個辦法?”寧亞穗沒有立即對羅傑的話表示任何異議,低著頭,閉上眼,默然而坐。


    霧舅舅見此,問道:“是不是不舒服?”[搜索最新更新盡在]


    “沒有。”寧亞穗淡然說道,“我在思考羅傑的話,那是‘時間箭矢’的概念;有關吉榮村的事遠遠沒有解決,而雄城的事則到此為止。”


    “這話怎麽解釋?”發問的人是秦心河,其實關思源才是最想發問的人:“高勝如不是已經完成你交代的任務了嗎?森印龍王不是已經不再與我們交戰了嗎?寧……符小姐,這樣還不算解決?”關思源不知道應該怎麽稱呼眼前的人,在他的記憶中,她的容貌是符照華的容貌,可是此時此刻她的思想是寧亞穗的,這倒真把關思源弄糊塗。


    寧亞穗道:“寧小姐也好,符小姐也好,叫我亞穗也可以,隨便你,反正都是我本人,沒關係。不過關思源先生,你覺得一個痛恨人類的妖族會輕易放棄戰鬥嗎?森印龍王的父親武王顧炎並非外間所傳的死於妖族之間的戰鬥,他是被人類的槍支射殺的。”這話令歐陽旺驚訝不已,甚至沒有料想竟有這樣的事情發生。“武王顧炎和祥福龍王下屬虛豐一樣,都是人類文明發展的其中一個受害者。”正當眾人目瞪口呆之際,寧亞穗再道,“在人類眼中,妖族是沒有智慧的生物,對人類存在威脅的生物,與人類爭奪資源的生物。森印龍王其實沒有看清楚這點,眼睜睜看著父親死亡,他憤怒之極,根本不會聽從我們任何人的勸告,所以除非人類退出吉榮村,或者森印龍王死亡,否則吉榮村的事是絕對不會就此解決。”


    歐陽旺略帶抖顫地說道:“那麽,你就因此袖手旁觀了嗎?”


    寧亞穗搖頭歎息:“你要我救誰呢?人類?森印?兩者?圖叔革殿下,偏袒任何一方都不過是眼前的問題。你要是現在去救森印,那麽那些與森印有著相同經曆的妖族呢,他們為數不少;要是幫助人類消滅妖族,你願意嗎?毀滅自己,成全一個傷害你的種族,你真的能夠做到如此犧牲嗎,殿下?”歐陽旺聽後,默默地低著頭,無法言語。“要解決人類和妖族的衝突談何容易,兩者都是居住在同一個世界裏,都需要相同的資源,一個合適的生存環境。吉榮村是個縮影,一個例子,這樣的例子多的是,我見過太多,在封印尚未解除前……”寧亞穗無奈地搖頭,“我也嚐試過不同方法,包括隔離,包括養育,可是一個孤立的世界永遠隻是一條線,這個世界卻是一個環。”


    所有人都沉默不語,關於這方麵,寧亞穗的考慮比在座各位都要深遠。沉默,是一種氣氛,在驚訝過後,人需要一個安靜的環境來平息自己的內心。寧亞穗等各人心情平伏時才繼續剛才的話題:“關於雄城,沒有什麽可說的,你們所見的就是一切,這裏的人已經找到一個臨時解決辦法,但是他們要走的路很漫長。”既然寧亞穗說無法兼顧人類與妖族,那麽至少在泛舟駐紮的雄城也會想個辦法吧。在座的人都這麽想,那就大錯特錯,寧亞穗一句“關於雄城,沒有什麽可說的,你們所見的就是一切,這裏的人已經找到一個臨時解決辦法,但是他們要走的路很漫長”的話,就把雄城的事推卸而去。龍牙不甘心,追問道“雄城,那個,高勝如說你有辦法挽救雄城的危機,是嗎?”


    卻是羅傑來回答:“有是有,樊貝菲爾……”


    寧亞穗打斷道:“我決不會把樊貝菲爾留下,它不屬於人類。”斬釘截鐵的一句話,斷絕了羅傑有關於樊貝菲爾的想法,“龍牙,高勝如曾對你說的那些話是真實的,解決雄城的危機的確有不同的辦法,堆填區不就是其中之一,但絕非長久之策,這也是真的。”


    秦心河問:“那麽究竟有什麽辦法?”


    寧亞穗仰麵笑道:“你們究竟以什麽樣的心去尋找解決問題的辦法呢?”


    聽了這話,大家麵麵相覷,誰也不曾想到寧亞穗居然反問出如此的話語,也從未想過這種奇怪的問題,一時半刻想不到好答案。寧亞穗突然向關思源遞出一個詢問的眼神,後者來不及仔細思索便說道:“當然是發現問題後解決問題。”由於無法確定寧亞穗對這個答案是否表示滿意,關思源感到膽怯和顫抖。寧亞穗仍不說話,盯著對方的眼睛,示意更進一步說明。關思源看看高勝如,見他麵無表情,又瞧瞧羅傑,隻見他在躲避自己的眼神。沒有辦法,關思源隻得硬著頭皮道:“就像……就像桌子壞了,我們換一張,就是……這樣。”


    此話一出,寧亞穗撲嗤一笑,捂口而道:“這算什麽回答問題,你是看著眼前之物隨便亂說而已。”其餘的人也大笑不已,關思源滿麵通紅,尷尬得想找個地方鑽進去。寧亞穗笑過之後,略略抒緩急促的呼吸,繼續道:“不過也罷,發現問題,找出解決辦法,有時侯正如你說的一般,壞了就去換掉。秦心河,你是抱著這種心情來尋找方法的嗎?”


    秦心河想了想,道:“算是吧。看到一種生物瀕臨絕種,我們就會幫這種生物繁育後代;發現動物的活動空間縮小,或者森林減少的時候,我們就去建立保護區,保持原來的生態;如果發現水質有問題,就會懲罰製造汙染的人;要是垃圾太多,就會擴大堆填區的麵積,或是節約,又或者是循環製造;天氣越來越熱的話,我們就……”秦心河嘮嘮叨叨地說出一大段論述,比關思源那奇怪的比方好得多,但是相比之下,寧亞穗倒是認同了關思源的看法。秦心河忽見寧亞穗擺手表示不悅,一篇長論就此結束:“寧小姐,難道我說錯了嗎?”


    “沒有,你沒有錯,至少你所說的一切就是現在人類的做法。”秦心河這才發現寧亞穗並非心生厭惡,臉龐上流露的是更多的無奈和痛心,欲哭卻不哭的那種哀傷,就是這種表情。秦心河沒有進一步發問,寧亞穗不得不從傾聽中回過神來:“這不是你秦心河的錯,隻是你對問題的看法過於孤立。”


    “孤立?看問題不是應該說片麵的嗎?孤立與片麵有何不同?”秦心河這麽問,霧舅舅也是,提出相同問題的還有歐陽旺。龍牙卻道:“主人,你既然同意關思源的話,也不駁斥秦心河的話,那倒底是怎麽一回事?”


    “龍牙,你知道為什麽學科要分門別類?”寧亞穗卻從另一方麵開始說起,龍牙是不會知道答案,其餘的人亦然。“答案就是秦心河的一番話。”所有在座的都不由自主地向寧亞穗看去,隻看見那薄薄的嘴唇微微動著,說出以下的話語:“文明集合了人類對自然的認識,人類從認識中創造,從而改變了自己的生活方式和世界的流動方式;然而在認識自然、改造自然的過程中,人類的知識越來越豐富,單一的學科無法應付龐大的需求,由此引伸出‘歸納’。所謂‘歸納’,就是學科的‘分化’,也是‘專化’的起點。‘專化’本來是生物進化過程的一個名詞。專注於某一方麵的行為,生物這種活動被成為‘專化’,這個解釋也可以運用在知識體係之中,甚至可以應用在社會當中,所謂的社會分化其實也是‘專化’過程。”


    每一個人都在靜息聹聽。


    “多餘的不說了,會讓你們感到混亂。”寧亞穗停頓了一陣子,喝水潤喉之後繼續說話,“我還是用學科來作比喻。我們在學習過程中,曾接觸過人文科學、自然科學,前者包括經濟、法律這些日常生活的社會組成,後者包括生物及生存空間在內,有關於物理、化學、氣象、天文等等的自然現象,以及借助認識自然所獲得的知識而創造的科技,這些可以說是學科分科的基本。那麽我來問你們,所有這些分科的共同點是什麽?”


    這麽一來,答案五花八門“文明”、“生活”、“知識”等等,可是寧亞穗卻給出如此回答:“共同點是人,文明的載體就是人,人就是連接這些知識的交點。所以,不管我們對如何細分科學,把每一個論題都變成一門學科,即使如此,承載這門學科的還是人類自己。秦心河,現在你能理解孤立和片麵之間的差異了嗎?”對方不肯定地搖頭。“所謂片麵,就是你在處理生態問題的時候隻懂得建立保護區,而缺少相關的保育工作和政策;所謂孤立,就是生態問題以生態方式解決,生物滅絕以繁育為解決方式,氣候問題隻能事後補救,廢物處理就找個地方堆起來,這就是孤立。學科的分化令我們隻懂得從單一方麵來處理問題,往往忽略了一切問題的交點。秦心河,你明白了嗎?”


    秦心河點頭應對,可關思源搶在他之前提問:“那個交點是什麽?”寧亞穗並不說話,僅給羅傑一個眼色。羅傑見是在詢問自己,裝著一副托下巴思索的樣子。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時空環鏈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鉛筆小說網隻為原作者宛木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宛木並收藏時空環鏈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