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霧消散的時候,月亮的圓盤終於露出羞澀的臉,螢螢的光芒照耀大地,一群野狼分頭行動,一隊監視著殷州,另一隻隊伍則監視祥福的動態,並把龍牙和高勝如這次夜訪大龍王的事轉告於領頭豪丹全。“他們為什麽而來?”


    ——


    “請不要這樣,龍牙!”


    對於高勝如的阻止,祥福的拳頭在龍牙麵前停下,他沮喪地道:“為什麽一個又一個親人如此對待我,為何?”除了命運,還有誰能解釋這一切,但是在場的沒有一人願意告訴真相,沒有一人。“你餓了吧,先吃點東西。”那是多麽無奈的話語。


    一張巨大的圓桌,旁邊放著數張方幾,全部擺滿了一盤盤肉菜湯水,這裏有的是裝滿的盤子和空虛的盤子,豐盛的一頓晚餐全落在高勝如肚子裏。盡管如此,所有這些東西都無法滿足這位王子的胃口,成為火之使者的他對食物的需求有增無減,祥福龍王的仆從們忙了個透,到最後還是龍牙出手,讓羅傑準備好充足食物,讓歐陽玲轉送過來,事情才告一段落。洛沁紗悄悄問龍牙:“殿下總是吃這麽多東西嗎?”


    “通常如此,請他吃飯可不是見容易的事。”龍牙漫不經心地回答,卻一直偷偷向祥福張望。“看來父子倆應該有許多話,一個晚上說不完,偷聽人家的私事不是我的習慣。洛沁紗,能不能帶我到別的地方?”


    一陣喧鬧後,內屋裏終於安靜下來,祥福側身躺在床上,盯著高勝如上下打量。久別的兒子在容貌上一點也沒變,甚至有點養尊處優後的油膩感,一身襯衣長褲與自己穿的長袍差別很大,“大概是人類的服飾”。想到這裏,祥福愉快說道:“高勝如,你和龍牙一起回來了那正是再好不過了。我們明天就上殷州,向趙家要女孩,不答應我們的要求就給他們點顏色看看。高勝如,你也可以在裏麵找個姿色不錯的做正妻,別放棄這麽好的機會。”


    “可是父王,金善二哥現在有危險,我們是不是要先救二哥呢?”高勝如邊說邊整理容裝。


    大龍王哼道:“失蹤了幾百年,你怎麽畏懼起人類了?那麽弱小的東西能對我們做得了什麽,金善不過是一時大意才被捉住的,你別擔心,他很快就會回來。”因為充滿對寧亞穗的憎恨,祥福對高勝如的話一句也聽不下去,轉身回房。高勝如終於能擺脫尷尬,以長而深的呼吸結束一天的行程。


    ——


    清晨的陽光透過紙窗花透過來,朦朦朧朧地照射在人臉上還是會令人不適。高勝如揉揉惺忪的眼,左右瞧瞧,沒找到自己的父親,原來是睡在旁邊的小間。他從門縫裏看見老龍王安穩地熟睡,鬆了一口氣,走到外麵的庭院呼吸新鮮空氣,不知怎的,樹林裏的空氣還是帶著點煙塵和油味,“是風把東南邊人類城市的氣味吹來”。在其他仆人來之前,高勝如伸展筋骨,準備去找龍牙,剛踏出門檻一步,已見龍牙從長廊盡頭出現,於是喊道:“早上好。”


    龍牙見高勝如精神弈弈的樣子,笑道:“早上好,看來你昨晚睡得很好,鼻鼾聲都傳到我的枕室,害我出門走一趟。”


    對於這誇張的笑話,高勝如尷尬地笑了笑,問龍牙到何處,對方拒絕回答,隻好轉個話題:“父親好像並不急於救出金善二哥。”


    龍牙全然不在意,似乎一切在他意料中:“他老人家說了些什麽?”


    “他說我畏懼人類,還想趁著東方龍王不在去奪取他的地盤。”高勝如簡明扼要地把昨晚的談話說出來,然後解釋道,“在殷州搶媳婦的事上麵已經與主人的意思想違背,但不是什麽難事;如果去奪取東方龍王的地盤,就不能不經過人類城市,父王他沒有一條直路可以直接通往雄城,從戰鬥角度來說後麵一個方案是行不通的。”


    龍牙笑道:“不愧是曾經看守大龍王宮殿的總武官,果然能看得出來。殷州這片土地還有退路,隻是妖族所經之路與人類登山者的小徑重疊,這可不是什麽好事。我來的時候就見到許多的‘元’,不屬於人類,是妖族的靈魂,恐怕前來殷州的路上已經喪失了不少小妖。陛下如果不盡快發現這點隻怕連他也有危險。”兩人都不約而同地想到:目前讓人揪心的是金善,與東方龍王被困的情況、北方龍王獨闖殷州鎮的情況都不同,金善的情況不明,大龍王如此妄下定論,其蔑視人類的一麵全部展露。


    正巧的是執行巡邏任務的洛沁紗經過庭院,龍牙對它發問:“你們沒有派人去東方?”


    洛沁紗滿心奇怪地道:“沒有,沒有這個必要。”


    “果然,森印龍王已經擺脫困境的事已經發生超過十天,但陛下卻不知情,果真是麻煩事一大堆。”龍牙不顧洛沁紗的驚詫疑問,拍著高勝如的肩膀低聲道:“無論如何必須勸服祥福回去或者逗留,絕對不能出錯。”


    此刻,大龍王起床叫喚高勝如,於是龍牙也闖入,先是恭敬地行禮,然後道:“聽高勝如說陛下想去東方,請問有何策略?再說搶原族的人似乎是對神聖世界不敬的行為。”


    大龍王祥福沒想到龍牙一來就是這個,一時無語。高勝如覺得不說點話就熬不過去,於是大聲道:“父王啊,雖然這時候說似乎不大妥當,可是兒子還是不能不說一句,現在不要去找趙家為妙:一來北方龍王剛來過,趙家肯定有防範;二來森印龍王已回到陸地,這是我親眼目睹的;第三件事就是金善二哥目前生死未明,身在何處我也不知道,我擔心他會遇到赤狐阿牧相同的遭遇。”


    “赤狐阿牧?”大龍王半張著雙目,仰首而道:“是那隻在東方龍王跟前的狐狸嗎?怎麽,你想要以他的事情和吾兒相比嗎?”


    高勝如強硬答道:“對。”然後就把赤狐阿牧的事情全盤托出,沒想到得到的卻是父親輕描淡寫的話:“他不過是小鬼,一隻狐狸趴在人類下麵求饒罷了,想恨,他還嫌現在沒有東西能夠讓他恨起來,更何況是人類小小的惡作劇。小東西不足與吾兒比。”


    龍牙沒有插嘴的權力,他沒有正麵聽說赤狐阿牧的事。然而高勝如仍然沒有放棄:“難道說父王,你對赤狐阿牧操縱人類、製造車禍這一連串事件沒有任何反應嗎?他已經恨到動手的地步,如果說這次沒有羅傑幫忙,說不準他會作出更讓人難以置信的事情來。”


    “和穗姬,你有見過那種卑微之人嗎?”


    高勝如道:“和穗姬本身已經不在世上了,所以父王不必為金善二哥的事煩惱。”


    “你似乎在為她解脫,對不對?”大龍王氣呼呼地道,“放肆,你還當吾是你父親嗎?高勝如,你這是什麽態度,敢對吾的敵人說情,好大的膽子,出去。”


    大龍王的話毫無拐彎的餘地,高勝如一時之間沒有回答,靜心地思考著,慢慢地退後,突然站住,低語道:“父王,老實說我在這裏已經生活了一段時間,對人類有點了解,現在的人類和以前完全沒法比。比如說武器,以前隻用刀劍、弓箭,好一點地才用火藥,對付我們多半是用網,這些對小妖們有效果,可對我們就沒有用處;可是我現在知道一件不需要靠近身體的武器就能致人於死地,一輛看似對人有用的東西,如果運用不當也能害命,赤狐阿牧沒有用攻擊性武器,僅僅製造了幾次車禍就使多人喪生。父王,我想你說的全部都是實話,”高勝如一字一句地說給大龍王聽。在旁邊的龍牙冷眼地看著,安靜地聽著,對高勝如這一番話表示了讚同,他的話既向大龍王展示了現在的情況,又能轉移大龍王對和穗姬的注意力。不過大龍王對高勝如的話聽進去了多少,龍牙心裏沒有底。“我不能看著父王你不惦記金善二哥的事情,他要是能逃出來,失蹤的消息就不會傳到你和我的耳朵裏。”


    大龍王祥福聽完高勝如一席話,陷入長久的沉默中。寂靜的空間裏,祥福不自覺地拍拍膝蓋,從床幾上拿起小隨便翻動幾下,又在空地來回踱步。他的沉默,誰也不知道這位老人家心底下想的是什麽:“是人類?是自己的下屬?是東方龍王?是赤狐阿牧的經曆?”龍牙在盤算著應該怎麽繼續勸說大龍王祥福。


    寂靜中,在這個小宮殿裏時刻透露著凝結的空氣和冰涼的不安。高勝如想:“此刻就算留在這裏也沒有絕對把握能夠讓父親退出殷州,如果可以退一步讓父親冷靜思考自己剛才的話,或許還有希望。”他謹慎地看了看麵無表情的龍牙,又道:“父王,當我知道你還活著的時候很高興,可是當我知道你不接受垠塔他們的要求時卻感到困惑,父王難道不愛他們了?”沒有得到回答,高勝如輕聲道,“小兒先告辭了。”高勝如微微搖頭,轉身退出小堂。


    龍牙斜斜地瞧著高勝如退到庭院裏的身影,向大龍王深深鞠躬後也準備跟隨離去,剛到門檻隻聽見大龍王輕輕呼喚道:“龍牙,你留下。”龍牙連忙回身,“洛沁莎,你把門關了,別的人一概不許靠近,包括高勝如。”大龍王低沉的聲音似乎是從遙遠的世界裏傳來般,但聽者的感覺卻是多麽地深邃。


    門嘎然關閉,室內隻有大龍王和龍牙兩個,龍牙首先發問:“陛下單獨找我有什麽重要的事情呢?”其實這種不先行禮就發問的動作,在大龍王麵前是極為失禮的:龍牙不僅清楚這點而且是故意這麽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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