彤颯、寧百清、花日芙和葛期禮都知道寧亞穗能夠轉移空間,萬竣呂卻是頭一回知道,也是頭一次看見。他眨眨眼,揉揉眼,還是找不出小女孩的影子,剛要發問,隻聽見“砰”的一聲,寧亞穗在房間的另一個角落出現,旁邊的站著的不是動物型的黑鶴而是人型的黑鶴。黑鶴抱著惺忪的主人,平靜地站在遠處,哀傷地看著屋內驚訝得口瞪目呆的人、驚訝卻並不意外的人、因惱恨而咬牙切齒的人,這才放開寧亞穗。寧亞穗還是沒有動,茫然的神情依舊如此哀傷;寧百清不知道女兒為何有著如此神情,狠狠地盯著黑鶴,似乎在說:“是你把我女兒弄成這副模樣嗎?”


    黑鶴領著寧亞穗坐在距離最近的一張椅子上,才回身對其他人道:“初次見麵,我叫黑鶴,大家好。”溫文爾雅的話語怎麽也看不出她是件冰冷的武器,倒像個活生生的人類。


    花日芙很驚奇地靠近一步,道:“我是寧亞穗的老師花日芙,黑鶴姑娘似乎……”她還未說完,寧百清箭步衝想黑鶴,一把抓著她往外拉。花日芙尖叫道:“寧百清,別……”後麵的話還未出口,葛期禮和萬竣呂一起衝上去,左右拉扯著寧百清的手,尤其是葛期禮一手抓著寧百清,一手推著黑鶴,極為勉強地分開了兩人,並排的三個逐漸遠離黑鶴。花日芙見此才繼續道:“別怪寧百清,他經曆過不少事情,可能有所誤會。”


    寧百清一邊被拉向門口,一邊喊道:“誤會?我沒有誤會,花日芙,我沒有誤會,是她,是她把我送回這片土地……”門關了,後麵隱隱約約的話不再提及,房間裏隻剩下幾個女性。


    彤颯帶著歉意對黑鶴道:“很對不起,黑鶴,我們才第一次見你就弄成這樣,實在不好意思。說起來寧百清的反應一點也不像平常的他,黑鶴是不是以前見過他了?”


    黑鶴搖頭道:“我是第一次見到寧先生的,不過主人好像見到了以後的我。那時候她說過:‘不管發生什麽事,千萬不要責怪寧百清,一切都不是他的錯。’”


    “以後?不是阿清的錯?”這一瞬間,花日芙和彤颯都想起了另一個讓她們更加不安的名詞――“時間轉換”,寧亞穗擁有時間轉換能力?如果是真的話,那麽她將同時擁有比安德魯大王更強的力量,是誰也不能阻擋的力量。但是擁有時空力量的人,在靈界是絕對不能活下去的,靈界規章明白地寫著擁有此種能力者必須判處死刑;是怎麽一種死刑,規章裏沒有清楚道出,而且從古到今沒有一人因為擁有這種能力被處決。


    花日芙極度不安地想了想,雙手握拳,繞了一圈,把放在床頭櫃上的黑墨盒收到抽屜裏,然後道:“黑鶴,這種話別說給任何人聽,這裏也就隻有我們知道。”見黑鶴有點疑惑,補充道,“寧亞穗,你的主人懂得空間轉移能力一事大家已經被公開了,大家不對她有任何行動是因為安德魯大王的意思,但是如果時間轉換之力也被公開,那麽你主人會死。”這話讓黑鶴非常震驚,她沒有反駁的話,看了看寧亞穗依舊意識模糊的神色,默然了。花日芙則去關上了白漆木門,對身邊的彤颯道:“你說黑鶴會不會保守秘密呢。”


    彤颯呆站在牆邊,聽見花日芙的問話,才回過神來道:“哦,如果她為了她主人亞穗能夠活下去,那就應該不會說;但我擔心寧百清或者楠木精會把這事說出去。”


    “這話怎麽說?”花日芙有點迷惑。


    彤颯輕輕舒展筋骨,壓抑著麻亂的心情,裝作平靜地道:“我?久以前聽葛期禮說過,寧百清曾經在人間居住過一段長時間,那裏有他的朋友;據說他這個朋友因為某個人的緣故落入陷阱,而寧百清自己則被送回來,回到這個懲罰人的靈界裏來。現在我們知道黑鶴就是當時的那人,如果是真的話,那麽對寧百清來說未免太殘酷了:黑鶴是寧亞穗的陰間武器,寧亞穗是寧百清的女兒,而寧百清是因為黑鶴才遇到寧亞穗的,這樣的關係叫人如何麵對,就是我,我想我也一時接受不了。”花日芙沒有言語,這件事她沒有插口的理由。“剛才聽黑鶴所言,亞穗的能力在我們的想象之外;不過黑鶴也同時說過她和我們是第一次見麵,如果她從來沒有見過寧百清,那麽寧百清以前所見的那個黑鶴,說不定就是……”


    花日芙噓地一聲,左右瞧一瞧,見無人在場,耳語道:“別說下去了,我們去看看寧百清冷靜下來沒有。”說罷,她拉著彤颯的衣袖,哄著她離開走廊。花日芙和彤颯一前一後向大路方向過去,沒有注意到在她們身後有一人站在走廊的支路裏頭――他是安?魯。


    安德魯把兩人的對話全聽在心底裏,仔細一想大概明白了她們的擔憂:寧亞穗擁有時間轉換、空間轉移兩種能力。他淺笑著走過門口,伸手敲門,指關節還沒到達門板又縮回去,轉身離開。跟在安德魯後麵的幾個仆人謹慎地跟著,見大王沒有說話和闖入的意思,有人顫顫地鞠躬道:“大王,你要進去嗎?”


    安德魯狠狠地盯了那個不抬頭的仆人一眼,道:“不要做多餘的事情,吾回主殿去。明天吾要離開靈殿,到別地方巡視,然後回來把寧亞穗接走,這麽一個好孩子,吾巴不得馬上得到呢,可惜還是個小孩啊。”對於安德魯的感歎,大家都聽得出他有那種意思,等待寧亞穗長大到成家需要時間,與其慢慢地等她在靈界長大,不如留在身邊看護比較好,而且自己的人總比璀炯軒來得放心,也比較容易控製。安德魯瞬間的想法過後,靜靜地離開了。隔著門,黑鶴在另一頭聽見了莫名其妙的話,雖不知道如何解釋,卻能感受到裏麵的心意,一種令黑鶴感到不安的不能言語的情感。


    花日芙和彤颯沿著支路走到了交接點,看見寧百清被一群人包圍著。她們走過去,透過人們臂彎間的縫隙看見寧百清一人坐在弧形的石凳上,嘴腳邊、衣服上、地麵上沾著不少的水,旁邊放著一個灰色的大漆花壺,壺口蓋著一塊濕淥淥的碎布。寧百清似乎喝了許多水,壺一碰就發出響亮的聲音,他似乎也沒有調整好呼吸,肩膀隨著呼吸上下抽搐著,扭曲的臉龐上夾雜著淚水,前額零亂的頭發和那雙又滑又亮的手,說明寧百清正經曆痛苦的掙紮。此刻的他雖然稍微平靜了,不過內心的掙紮仍然存在,依舊纏繞著,沒有平複。花日芙和彤颯擠進人群裏,先在旁邊觀察寧百清,見對方安靜地坐著,葛期禮和萬竣呂一左一右地待在他身邊,大家都有點累,沒有人說話。


    彤颯一咬牙,走過去道:“寧百清,亞穗她已經睡了,我們……”


    “黑鶴呢?”寧百清平靜地抬頭,以極度哀怨的眼神看著彤颯。


    彤颯不敢把寧亞穗擁有時間轉換能力一事說出來,於是道:“黑鶴也睡了,但它是亞穗的武器,我們不能讓她們倆分離。”


    刹那間寧百清眼裏露出迷惘的神情,好一會兒才道:“以前我總是以為放下一件事並不困難,想著德明為了照顧好弟妹而放棄舒適生活其實很平常,現在想來他可能是因為別的事情才放棄的,而且放棄得很徹底,甚至在那種危急情況也不曾想著要回去。為什麽輪到我就變成如此?亞穗是我在那時候製造出來的孩子,可是……可是……我該怎麽辦?”最後是種想哭卻哭不出來的嗚咽聲。


    彤颯無言地看著落淚的寧百清,與葛期禮相互對望,不知道如何安慰。天空已經漆黑一團,各大柱子的掛燈早已明亮,萬竣呂的下屬把手提燈點著,把交接點照耀得亮如白晝。許久,花日芙終於說話了:“百清,雖然我不知道你和黑鶴曾經發生過什麽事情,但一切都已成過去,別想太多了。今天發生了這麽多事情,恐怕不是我們一時能夠接受得了的,既然如此,我們暫時把今天的事情放在一邊,按平時的做法對待亞穗小姐,觀察黑鶴,隻要黑鶴有任何一點奇怪的動作,我們馬上把它關禁起來。葛期禮,你覺得這個辦法可行嗎?”


    葛期禮陰沉著臉想事情,忽然聽見花日芙的話,仿佛剛睡醒般說道:“大概吧,不過現在我們也隻好如此了。百清,你暫時不要對黑鶴有任何過激行動,也盡量別單獨找寧亞穗,對你對她都好。”


    寧百清微微點頭,收起了痛苦,道:“我會去看亞穗的,在那之前,你們把黑鶴帶到我見不著的地方去。”這已經是最後的底線了,大家隻好答應寧百清這個看似最好的建議。


    花日芙的建議確實對寧百清父女有好處,兩人的見麵總算沒有遇到讓人犯難的事情,平靜卻別扭著。纏繞在寧百清內心深處的紐結沒有被解開,是替自己報仇還是和女兒一起躲避世界的目光而活下去,寧百清自始至終都無法選擇。父女兩人也不是單獨相處,每次或是花日芙或是彤颯在場,盡管大家已經不覺危險,但對讓兩人獨處總有點不放心。寧亞穗記不起當天的事情,黑鶴聽取了花日芙的意見,默默地站在一旁,不然就是躲在浴室裏;另外的人根本連半個字眼也不說,寧亞穗雖然感到奇怪,但沒有追問。讓這個小女孩在意的是與爸爸寧百清見麵的時候,她感覺到不妥:最初寧百清隻問學業上的事,也曾經帶來玩具和零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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