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亞穗很想奪回私藏品墨盒,無奈葛期禮在力量和身型上都比她優勝,那是一種絕望。花日芙把墨盒端詳透徹,側首問道:“這不是靈界的東西,葛期禮,你見識多,這東西是不是來自冥界的?”


    “冥界?花夫人,這事你不知道,難道我知道?”葛期禮無奈地表示自己隻不過是個管轄酸土之地的卑微執行官而已,根本算不上博學。


    花日芙這才發覺此處不是尋找答案的地方,正想著如何處置這個墨盒,一不留神被掙脫了葛期禮束縛的寧亞穗一把奪去,脫手了。寧亞穗奪回墨盒,緊緊抱在懷裏,麵露一絲苦惱和無奈,嘴裏吐出極低沉的聲音:“不要亂拿我的東西,這是伊休普頓叔叔給我的,很珍貴的。”


    “伊休普頓?”葛期禮問道,“是我們在靈界之路上碰到的那人嗎?”寧亞穗隻點頭不說話。葛期禮對花日芙解釋:“伊休普頓曾經因為殺害幾個執行官而被判處火刑,後來說那事沒有證據指明是他幹的,盡管如此還是不能完全擺脫嫌疑,所以改為流放。前幾天我剛把他送到酸土之地,左右想想也隻有亞穗的那個家能容納新人,真實恰巧。”


    寧亞穗對葛期禮的話進行補充,也回答了花日芙的話:“不久前我回家一趟,看見伊休普頓叔叔,說我想畫畫,但沒有筆墨,他就叫我過兩天再去。後來我去的時候就把這個盒子給我,叔叔說千萬不要被我爸爸和葛叔叔看見,他們會沒收的。”寧亞穗哀求著:“葛叔叔,求求你,不要拿走墨盒,我要寫東西。”


    葛期禮看著滿屋子的塗鴉,笑道:“就這些東西?”


    花日芙安慰道:“我不取走你的東西,可是亞穗小姐,你以後不要這麽遮遮掩掩的,想要什麽盡管向花姐姐要,我能給的可以都給你。”這話一半是因為安德魯大王的命令,另一半是花日芙自己的意思。寧亞穗疑惑地點頭。“亞穗小姐要寫字畫畫嗎?”小女孩“唔”地點頭。“花姐姐送你文具,教你寫字,但是別在桌椅床單上寫可以嗎?”


    寧亞穗奇怪地看著笑容滿麵的花日芙,問道:“花姐姐會給我文具嗎?真的嗎?”


    “花姐姐什麽時候騙你了?”花日芙捏著寧亞穗胖胖的臉蛋,惹笑了旁邊的葛期禮。


    寧亞穗回頭哀求似地看著葛期禮,對方笑著回答道:“不用擔心,我不會拿走你任何東西的;而且你的事情我也沒向總執行官報告,也不打算報告。”說著,葛期禮大步離開房間。


    等葛期禮走遠了,楠木精探出頭來,說道:“終於得救了,花日芙小姐,你再不打救我這可憐的樹精,我就會變成外麵的那塊通報板。啊,我不想那樣啊,饒了我吧。”


    花日芙瞥盯了寧亞穗一眼,見她有點悔疚,也不再說這事:“亞穗小姐,你用了那麽多力量應該累了,今天先睡,明天花姐姐帶你去看東西?”寧亞穗想問,可花日芙故意不說,保持神秘感,讓寧亞穗感到極不滿又興奮。


    第二天一早,寧亞穗懷著忐忑不安的心情早早起床,坐在窗前,看著鮮紅的太陽從水麵躍出來,等待花日芙到來。但是花日芙遲遲沒有現身,反倒是彤颯來了半天。寧亞穗想著花日芙的“禮物”無心聽彤颯的說教,總是張望窗外的風景:墨綠色的樹冠、星點般的果實、泛著水波的靈界海濱、耀眼的太陽。彤颯不知道寧亞穗究竟被什麽分心,問了也不了解,沒過多久,醫務組的人把她召回去,寧亞穗不愜意地和楠木精攀談起來。說來也奇怪,彤颯走後不久,花日芙出現了,一來就說道:“亞穗小姐,換件衣服跟我來。”寧亞穗換了件素色短袍,穿一條闊褲,緊緊跟在仍舊穿那件大袍的花日芙。


    天還亮著,傾斜的太陽落在靈殿尖塔之上,再過不久就會降到高壁之下。高壁,根據寧亞穗所知,是靈界的盡頭,高壁以外的世界,靈界已經遺失了記錄,無從追查。“這是彤颯媽媽說的。”寧亞穗補充道。


    花日芙卻是另一番解釋:“高壁後麵是大裂縫,掉下去的話就會直接到達‘轉世之木’,不過彤颯也有沒說錯的地方,高壁確實是靈界的盡頭。”


    兩人走出高塔似的小建築,在一棟橫向的板型樓房旁走過,到達高壁下麵。青藍大壁下是條長得幾乎見不到盡頭的柱廊,一根根或圓或方的柱子均勻地分布在寧亞穗左邊,沿著廊道通往遠方。寧亞穗好奇看著高壁,青色的零碎花紋鋪在底色為灰白色的石頭上,數不清的細小孔洞散亂地分布於高壁的頂端,不管是誰,那都是夠不著的奇怪造型。這其實是一塊整體石頭,寧亞穗想問“石頭是怎麽運來的”一類的話,不過花日芙沒有回答。太陽的光芒被高壁遮住,柱子上離地約一個半人高的地方點起了火把,在明鏡般藍天下,火光顯得那麽微弱。寧亞穗邊看邊走,這是她第一次經過關卡,既興奮又害怕。守關的人恭恭敬敬地向花日芙和自己鞠躬,又指引著前方的路,令這個手足無措的小女孩感到奇怪。


    長長的柱廊從學校的盡頭、靈界海濱的石灘一直延伸到靈門,先穿過陰林,從板樓後麵經過,通過關卡後,在侯殿旁留下一條帶瓦頂的簷廊,再直接從乾殿中央鑽出一個拱型通道,把靈殿的主殿分成上下兩半,最後到達三角形的善惡殿以及靈門。在乾殿的部分,高壁有幾十個孔眼大小的洞,洞內沒有光,黑乎乎的,卻像有些縹緲的東西飛過,和靈界之路上看見的混沌同樣模糊。還沒有到達柱廊的末端,花日芙拉著寧亞穗的手,在善惡殿的一個拐彎處推開雙門,走上一條鐵網橋,到了中間突然停下,然後回頭指著下麵道:“亞穗小姐,你看,下麵是個大平台,你看到了什麽?”


    鐵網橋沒有欄杆,純透明的玻璃到底把下麵的景象清晰地展露出來。這是個極大的房間,燈火通明,光來自火盆,熊熊烈火凶猛地咆哮著,細碎的火屑飛上半空,碰到了一條條管道似的東西。管道連接著青藍高壁,似乎是和高壁上的孔洞連成一體。高壁上,一條傾斜的路在盡頭拐了個直角,在遠處一道發黃的雙頁門旁終止。有人剛從那裏出現,和守門的人說了些什麽話,又轉身往回走。


    守門者所在地有間極小的屋子,正方形,毫無生氣。在屋子上麵的牆壁上掛著一個彎曲的黑點。寧亞穗最初看的時候以為是個掛鉤,等定睛看清楚了,才知道那是條翅膀折斷了的大肚子飛龍。小屋旁邊的門總是大開,靈魂源源不斷地流入,與寧亞穗所想的不同,這些靈魂有大木,有以草編織成的大球,有藤蔓,也有搖搖欲墜的柱片型海草,這些植物一進門就向左靠,一個接一個地走過淺淺的水池。池子非常渾濁,就像寧亞穗的墨繭子,當植物走過池子,他們馬上就變成果樹,或低矮或高大,並且從池子盡頭的小門出去,偶爾有樹變成人型,馬上就被送回右方。


    寧亞穗看看右方,隻見數不清的飛禽走獸被困在狹小的空間裏。它們亂衝亂撞,試圖擺脫這種不自由的束縛。但這一切是徒勞的,它們一旦碰到結界,身體就如撞上堅固的牆麵被撞成碎片,化成一團“元”,順著屋頂十數條平行的管道飛向高壁外麵,並從那裏永遠消失。幸運留下――不知道留下是幸運還是不幸――的動物們無知地穿過一道無色的牆壁。寧亞穗看著他們的身體變化:後腳變長,膝蓋變直,前肢略縮,手指伸出,頭顱突出。寧亞穗好奇著他們會變成什麽的時候,這些變化之中的靈魂褪去了短毛,露出光滑的皮膚,完完整整的一個人型出現了。這些獸人有的很像人,幾乎一模一樣,有的卻還長著尾巴、獸頭、獸身等等,有年長者,有青年人,更有小孩子,這裏不能一一詳說。


    “花姐姐,為什麽有些能變成我們的模樣,有些就不能呢?”寧亞穗一邊敘述自己所見的,一邊不忘地發問。


    花日芙解釋道:“能變成人形是因為他們生前是大妖,又或者它們對生命有著很深的執著,他們要想在靈界活下去就要變成人形,這裏一切變化都稱為‘魂變’,意思就是靈魂的改變。當靈魂完成這一形態改變之後,執行官們就會對他們進行分流。”


    “分流?”


    “你看下麵。”


    順著花日芙的提示,寧亞穗蹲下,透過網眼細密的橋板觀察善惡殿的另一個景象。腳下兩排長桌分隔著新到的靈魂和已經分離出來的靈魂,執行官身穿黑袍高筒帽,和毫無衣飾的靈魂形成強烈對比。他們兩人一組分別站在桌子間的縫隙旁,抓著最接近自己的一個,看看他的模樣,隨手扔到旁邊的路口。他們是怎麽分離他們的,寧亞穗看了一會兒,對花日芙道:“他們是把沒有毛的全送到向上的樓梯,把有毛的都送到黑洞裏。花姐姐,這之後是什麽?”


    花日芙笑道:“亞穗小姐看得很清楚,但還不夠,他們除了分開全人形和半人形以外,還以什麽分類?”


    寧亞穗又觀察了一陣,托著下巴,不確定地表示:“比我小的分出來,皮膚皺巴巴的分出來。”


    “對,這也是分離靈魂的另一種方式。”花日芙解釋著,“年紀太小,就算能教也無法把他們安置在適當的地方;年紀太大,不對,是行動上有困難的人並不適宜執行任務,所以把他們分為不適用一類,而送到懲罰之區域,也就是亞穗小姐你以前所待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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