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不是冤枉她了,你親口問問就清楚。當然,如果你因為她是你喜歡的人就姑息養奸,我也管不著,但我告訴你,這事有一就有二,以後江舟蔓打著你的旗號殺人放火,我也不意外。”


    跟人談判對峙,同迎戰對敵一個道理,一鼓作氣,再二衰,三而竭。


    與陸淮深說話想要不露怯,那得要十足的定力和過硬的心理素質才行,如果要長時間周璿,談話和表情更需做到張弛有度才行。


    江偌段數不夠,勉強隻能保持短時間內不露破綻。


    她一股腦說完,頓覺身體裏熱血沸騰,硬氣十足,說完不等陸淮深的回答,也不去看他臉色,徑直往程嘯那邊走去。


    江偌一把將程嘯拽起來,“這事的起因我講清楚了,程嘯也沒傷到你,人我就帶走了。”


    保鏢欲再阻止,裴紹觀望著陸淮深的態度,然後用眼神示意保鏢放人。


    江偌拉著程嘯,越靠近辦公室的那兩扇棕紅色雙開大門,心越慌,怕再橫生枝節。


    程嘯來鬧了一通,已經很讓陸淮深火大,她一個來和解的,最後反而放了一通狠話,陸淮深咽不咽得下這口氣很難說。


    江偌推開辦公室大門,隨著身後那門砰的關上,仿佛有一根繃緊的弦,啪的斷了,她手腳發軟,手上下意識地使勁捏著程嘯的手腕,以此借力依附。


    程嘯手腕上傳來擠壓的疼痛,說了句:“你怕他做什麽?”


    江偌這才想起教訓程嘯。


    她鬆開他,一麵前往走,一麵壓低聲音,“你說我怕什麽?你這是公共場合挑釁滋事,陸淮深動動手指頭就能讓你吃牢飯!”


    “我沒傷到他,頂多是個鬧事的罪名,能將我關多久?”程嘯不服,埋著頭,不知道是心虛還是那樣的動作比較好觀察江偌的表情,“你也別以為我年紀小就隻會犯蠢,陸淮深跟那個女人能這麽囂張,不就是仗著沒幾個人知道你們結婚的事麽?要是吃點牢飯能將這事傳開,給他們點顏色瞧瞧,也值了。”


    江偌臉色頓時不好,“你什麽意思是?什麽叫將這事傳開?”


    程嘯說:“我就是罵了他不敢正兒八經打官司離婚,當時人挺多的,估計都知道他已經結婚的事,不過你放心,我沒說他老婆是誰。”


    江偌動了動嘴唇,一時無言,心中亂得要死,程嘯帶來的後果,不知道到底是好是壞。


    她又想,程嘯幹了這樣的事,陸淮深還會輕易放人,簡直匪夷所思。她忽地像被上了發條似的,怕陸淮深中途反悔,拉著程嘯加快腳步往外走。


    程嘯上電梯之前,還不忘去安全通道的門後麵把書包拿回來。


    上了電梯,穩穩下降的密閉轎廂讓江偌稍微鬆了一口氣,她就剛才程嘯說的話責他不知輕重,“你馬上高三了,明年要高考,如果因為這事落了案底,你怎麽辦?以後做事先考慮好自己的未來,別跟著瞎操心。”


    程嘯有種好心辦壞事的感覺,少年氣盛,委屈又倔強,看著江偌冷著臉的模樣,悶哼了一聲,“可別說,你這訓人的姿態怎麽那麽像陸淮深呢?”


    “你……”


    程嘯看著他姐,幽幽開口:“陸淮深訓你的時候,你一聲不敢吭吧?反倒是學了他的精髓來教育我。一頭壓一頭,你對我耳提麵命的時候想想你自己,會不會感同身受呢?”


    江偌被他說得麵紅耳赤,最後惱羞成怒說:“反了你!你長大了,說不得了是吧?”


    程嘯一副任打任罵絕不認錯的倔樣,“你就說我說得有沒有錯吧。”


    江偌氣得不行,扯著他袖子出去打車要送他回學校。


    上了出租車,程嘯囁囁喏喏說:“姐,我才跟老師請了病假,現在就完好無損去學校,是不是有點……不打自招?”


    江偌簡直無語,說起這事氣笑了都,“你不說我差點忘了,你一個大男生,心思倒是細,懂得掐點,請假時老師要上課沒辦法及時通知家長,你還真是會鑽空子!”


    程嘯緘默,煩躁地看向車窗外。


    “還有,你的通行證是從搞來的?”江偌從包裏掏出那張通行證,在手裏揚了揚,又把上麵程嘯的證件照撕開,看著上麵的名字說:“這東西要是落在陸淮深手裏了,一查這名字,輕則開了這員工,重則順藤摸瓜找出提供通行證給你的人,也不是難事,到時候牽連了別人,你過意得去?”


    程嘯越發沉默,看著通行證久不出聲,過了片刻才說:“他是陸家的人,陸淮深為難不了他。”


    “陸家?你哪裏認識的陸家的人?”


    江偌左思右想想不通,搜腸刮肚將那晚吃飯時陸家的人回憶了一遍,陸家是有跟程嘯差不多年紀的孩子,男女都有,也跟程嘯同一個學校上學,但她一時想不起那些孩子的名字,遑論記住他們的年齡,壓根對不上號。


    但是程嘯就是不肯招,還仰臉傲頭地說,是兄弟就要講義氣。


    “哦,兄弟啊,是個男的吧?陸家是有兩三個在上中學的男孩子。”


    程嘯一怔,哼聲之後再也不理江偌了。


    江偌撬不開他的嘴,便作罷。


    最後還是沒直接把程嘯送回學校,給老師回了個電話,說程嘯確實發燒,已經送了藥讓他吃下了。


    江偌讓他自己在家裏待著,自己吃了午飯過後去學校,隨後又趕回了醫院。


    ……


    江偌和程嘯離開之後,保鏢離開回到崗位。


    陸淮深坐在大班台後,冷峻的臉上怒氣沉沉,使勁地扯了扯領帶。


    陸淮深將會議推遲了一小時,現在還剩十分鍾,裴紹現在不敢招惹他,隻靜靜立在一旁。


    偏偏這時候,新來沒幾天的女秘書不懂事,端著茶水進來,抿抿紅唇,嬌滴滴地說:“陸總,先喝點茶消消火吧。”


    陸淮深抬頭瞟她一眼,然後將目光釘在她身上,那深沉的眼神一瞬不瞬的,看得秘書不知所以,低下頭來。


    “這麽穿著不冷?”陸淮深忽然指了指她的月匈前。


    “啊?”秘書抬起頭,眨著滿眼茫然問。


    陸淮深衝她挺和氣的笑笑,“大樓裏冷氣開得挺重。”


    秘書這才用手虛虛地遮了下大開的襯衫領口,隨後又放下手,說:“沒關係啊,我怕熱的。”


    “你沒關係?”陸淮深反問。


    那低沉語調加重尾音的反問,聽得秘書一怔。


    陸淮深往後一靠,表情也還和善,“我記得員工手冊裏清楚寫著,什麽是規範著裝。”


    “我……”秘書又是一怔,心裏亂做一團,說話都不利索。


    “你這種著裝,要是在公司外,倒是投了大部分男性所好。”陸淮深端起茶水抿了一口,又苦又澀。


    秘書覺得上司大多時候話裏有話,要仔細揣測才能明白其中深意,加上她惦記著這位年輕有為的老板,自動把話理解成:公司畢竟是工作場合,需得保守,至於下班之後麽……


    她心裏竊喜,剛要說話,陸淮深突然臉色一變,盯著她,表情凜然地厲聲緩緩道:“上班時間穿著bao露,心思不在工作上,嚴重破壞我司形象,自己到人事部去把這幾天工資結了。”


    秘書這心情宛如坐過山車,一來一去,都不知道怎麽就把工作丟了的,老板神情冷駭,她不敢多言,擦著眼淚去收拾東西了。


    “招的什麽人。”陸淮深將茶盞往旁邊一推,瓷杯碰撞發出刺耳聲,足可見他力道多大,心情多不爽快。


    裴紹看了眼時間快到了,提醒:“陸總,該開會了。”


    陸淮深重新整理領帶站起身來。


    陸家那麽多雙緊盯著他的眼睛,那麽一鬧,待會兒開會免不了被蓄意挑事。


    越想越不得勁,陸淮深一雙濃眉深目因慍怒而越發狠厲,衝身旁裴紹說:“那小子一路暢通無阻上樓,還搞來了通行證,一看就是有備而來。給我查,誰給他幫的忙。”


    裴紹說:“通行證都讓太太拿走了。”


    “拿走了你不知道想辦法查,把每個部門缺勤的找出來一一排查……等一下,”陸淮深停了下,腦中突然閃過一些碎片似的信息,他問:“程家那小子上幾年級?”


    裴紹說:“高二,太太剛回國常常找您那段時間,我聽她說過。”


    陸淮深眯了下眼,“陸重家那小子呢?”


    裴紹恍悟,“也是高二!”


    陸淮深冷哼一聲,“不知天高地厚的東西。”


    短時間內,至少總裁辦公室樓層的員工,都知道了陸淮深已經結婚,還在鬧離婚,聽起來是陸淮深找了小三,女方被綠,還被施壓要求淨身出戶,很是可憐。


    因上來開會的涉及好幾個部門的員工,這些帶著神秘外衣和八卦裏子的謠言迅速又被人傳進了部門群,一傳十,十傳百,傳到最後眾說紛紜,早已脫離事實。


    陸淮深在會上的時候,被時任總經理的繼母帶頭,聯合她麾下能手一通挖苦。


    陸淮深眼睛一抬,冷笑著說:“床頭吵架床尾和,我和我太太怎麽就不能有點夫妻情趣了?在座沒結婚的感到驚訝我理解,結過婚的還大肆張揚,是平常工作太多沒時間過二人世界,心裏怨得慌了?”


    他說到這兒停了一下,眼睛往席下一掃,“用不用給你們放長假增進夫妻感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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