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堂昌默默地打量著錢楓,“錢老板,你們這次運貨來南陽,為何偏就被人扣下了呢?”


    “這個我也說不上來,若真說有什麽紕漏的話...”錢楓低頭沉思了一下,“我大興隆的單子往日間,都是從南陽發往漢口的多些,這次忽然從漢口發往南陽,會不會陡然被人起了疑心?”


    張堂昌默默地搖了搖頭,“不會...太蹊蹺了,一般此類事,絕對是有人提前告密了!”


    “除了身懷名冊的夥計,其他人都是臨時顧來拉貨的,他們並不知道我這貨箱裏到底是什麽!”


    “那你這夥計...”


    “他是比我資曆更老的黨人,現為光複會兩湖高層,絕對不會是他的...”錢楓默默地搖了搖頭。


    張堂文在一旁聽了許久,擺了擺手道:“這麽說下去,也找不出什麽疑點,堂昌,你速速去南陽,誰也不要見,就專一打聽消息,留心鎮台衙門的舉動和楊先生的安危。名冊上有疑點指向他,謝老道斷然不會坐視不理的...”


    張堂昌點了點頭,“我帶人一起去,用快馬傳遞消息,錢老板的身份一定要捂好,不然...”


    張堂昌和張堂文對視了一下,張堂文便懂了他的意思,微微頷首說道:“知道了,你快去吧!關於那個名冊,若有辦法銷毀,當是最好的了!”


    “鎮台衙門啊!謝老道那般嚴謹個人,蒼蠅怕是都飛不進去!”


    “鎮台衙門...”張堂文愣了一下,他忽然想起了楊鶴汀的話,想起了那個叫劉文琪的人來,“堂昌...有個人,或許你可以想法子悄悄見一下!”


    “誰?”


    張堂文把劉文琪先前來賒旗鎮示警的事和他的情況簡單說了一下,張堂昌也是一笑,“還有這麽個人物呢?那我倒要好好會會了,若說這蒼蠅本就在鎮台衙門裏,怕不是還有些機會!”


    張堂昌看了看天色,夏天的日頭落的晚,此時卻已是將近全黑了,可這事兒又是如此關緊的,索性一咬牙,“我這就去南陽吧!不耽擱了!”


    “天黑走夜路,可要當心點!”


    “你才是,也要當心啊!此為非常時期,可別讓後院有什麽動靜!”張堂昌意味深長地瞟了張堂文一眼,“你那騙鬼的說辭,莫說三位嫂嫂信不信,我都是不信的,紅顏知己還要單獨托付?哥哥你也是逗!”


    張堂昌說完,便揚長而去了。


    書房中就剩下了張堂文和錢楓兩人,燈影爍爍,映照得兩人的身影在牆上忽閃忽閃的,若近若離。


    “大興隆那邊...”


    “貨車被攔下後,我就讓人通傳漢口那邊了,被扣下的人裏,隻有一個大興隆的夥計,會牽扯到多深,還未可知,我大興隆的人也不能貿然有所反應,不然更是此地無銀三百兩了。”


    “本想著,你難得來一次南陽,還想著與你飲酒賦詩來得...”


    “送這貨物,我本不必親自押送的!”


    “那你...”


    “你懂的...”


    張堂文看著錢楓精致的麵目,不由有些小衝動了,他試探著抬起手,想要去拉錢楓,門外卻傳來了楊翠英的聲音。


    “老爺,夫人問玥娥姑娘今晚宿哪屋?”


    錢楓卻是癡癡地一笑,“翠英姑娘,晚上我同你做個伴如何?”


    楊翠英那邊沉默了許久,錢楓卻是訕笑著走出屋來,“這張家我也不熟,就你還說得來些,我同你住,如何?”


    楊翠英抬眼瞧了瞧錢楓,不好意思地點了點頭,張堂文卻是緩緩走出屋來,錢楓白了張堂文一眼,卻是拉住楊翠英的手不丟了,“走吧,翠英,我們回房說話!”


    兩個人有說有笑的走了,張堂文卻是抿著嘴,心中五味雜陳,說不上來是酸還是甜。


    若是眼下沒有官府這檔子事,該有多好呢!


    張堂昌到南陽城的時候,都已過了子時了。


    可偏就在這夜深人靜的時候,大街上卻還有大量高居火把的綠營兵在四處遊蕩,又似在巡夜,又似在圍捕。


    張堂昌看了這架勢,悄悄來到一處還在營業的夜宵攤子上,要了一份湯圓。


    “店主,這是幹啥哩?大半夜了還這麽大動靜?”


    “你不知道,白天時候城門口那邊扣下了一批亂黨,據說還有槍炮什麽的,好幾大箱子呢!今兒一天城裏都沒消停了,到處抓人呢!”


    “抓人?”張堂昌差點沒被滾燙的湯圓燙到舌頭,嗔怪道:“嗬,燙嘴!”


    “慢著點吃,豆沙餡的,甜著呢!”攤主笑著給張堂昌又添了一勺棗蜜,“小老兒在這南陽城裏擺攤子這麽久了,還不曉得這城裏有這麽多亂黨呢!就連書院教書的先生都給抓了!”


    “先生?哪個先生?”


    “南陽公學的楊先生唄!當兵的說他是亂黨,有學生攔路還被打的頭破血流...”


    張堂昌心中咯噔了一下,謝寶勝的下手這麽快?


    這麽說,那個什麽名冊已經落到謝寶勝手上了?不然為什麽直接就捉了楊鶴汀呢?


    不對呀?不是說名冊上並沒有楊鶴汀的名字麽?單憑一句“依楊命行事”就抓了楊鶴汀?


    張堂昌側著臉,打量著街遠端正在行進的綠營兵,待他們走遠了,張堂昌丟下幾個銅子便去了會館。uu看書 wuuknsh


    第二天一早,張堂昌起來抿了一把臉,便帶個小廝上了街,隨便尋了個茶肆找了個雅間。


    張堂昌讓小廝去鎮台衙門,借由說老家來人,想見一下劉文琪,把劉文琪請到茶肆來。


    待劉文琪一臉狐疑地推門進來,張堂昌連忙拱手施禮說道:“在下張堂昌,張堂文是我哥哥...”


    “哦...張家二老爺,我認得你...”劉文琪回頭看了看,便把門關嚴了,“你來找我,是為了楊鶴汀的事兒?”


    “先生聰慧!”張堂昌殷勤地為劉文琪倒上茶,“昨晚我到城裏,聽說楊先生被抓到鎮台衙門了?”


    劉文琪抿嘴一笑,端起茶來抬眼看了看張堂昌,“你們這次鬧得動靜有點大啊!都震動到京畿了,昨個電報剛發開封府,恐怕不用幾天時間,上頭就得派人下來嚴查!”


    張堂昌頓覺不妙,劉文琪接著長歎一聲,“楊鶴汀...這次怕是懸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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