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白的傷勢說起來不難,可是治療起來,卻著實是費工夫。


    李鬼手不知從何處拿出一個布囊,小心的翼翼的放在木台上,輕輕的翻開,一排特質的金針便暴露在空氣之中。


    柳白此刻也已經回到了木台之上,身上脫得隻剩下一隻褲衩,差一點點就光潔溜溜了。


    陸竹此刻也已經走到門口,並且小心的關上了門,守在門外,為二人護法,避免外人打擾。


    李鬼手手上的金針泛著微光。


    “你體內兩股內力太過強大,為今之計,我隻有以金針刺穴之法,抑製住你體內的內力,這樣一來,你那門能夠回複傷勢的內功也暫時不能動用了。”


    然後便直接上手,金針刺穴,非同小可,繞是李鬼手,也不得不提起十二分的專注。


    李鬼手雖然年紀不小了,可是他的那雙手卻很光滑,也很穩,手指細長,指甲也修剪的異常整齊。


    一般像他這種靠雙手吃飯的人,手都很穩,也都保養的很好,因為對他們而言,一雙好手,便是他們的命,甚至超過自己的生命。


    柳白不知道李鬼對於雙手的愛護又沒有到達這個境界,可是他能明顯的感受到,李鬼手的雙手沒有一絲一毫的顫抖,穩得可怕。


    這樣的一雙手,若是用劍,那必然是絕世的劍手。


    數十枚金針插在柳白的周身各處,柳白能清晰的感覺到,自己體內的所有內力都被一股神秘的力量壓製住,分毫都動彈不得。


    隻有經脈各處,還殘存著一點點自己平時用來聞言經脈的羅摩內力。


    可是隨著李鬼手的最後一針落下,便是這最後的一絲內力,也緩緩的融入經脈之中。


    周身經脈變得空蕩蕩的。


    李鬼手從桌旁端來一個瓷碗,碗中盛著半碗顏色渾濁的藥汁。


    “接下來會很痛,這是我的獨門秘方,你喝下去之後,會暫時的失去意識,周身各處的疼痛也都感覺不到!”


    這不是古代版的麻醉藥嗎?柳白很是吃驚,不是說自華佗之後便失傳了嗎?想不到李鬼手竟然連這種藥都有。


    不過,柳白卻神色堅定的拒絕了。


    “不用了,我要記住這些痛苦,每一分,每一毫的記住它。”


    李鬼手端著藥汁的手依舊很穩,但是他的聲音卻有些顫抖。


    “這可比你這斷骨重接的痛苦還要疼上幾倍,你確定不喝?”


    柳白的目光很堅定,看著李鬼手的眼睛,十分鄭重的說。


    “我確定,十分確定,這是我的選擇,我希望自己永遠都能記住這份痛苦。”


    李鬼手放下藥汁,從桌上拿過來一片疊的整齊的白布,柳白十分默契的張開了嘴,緊緊的咬住。


    “那我要開始了,你記住,身體不能動,再痛也隻能忍著!否則,要是出了差錯,便是神仙下凡,也救不了你!”


    柳白嘴裏咬著白布,點了點頭,然後把腦袋貼著木台,雙手握拳。


    李鬼手取出一枚金針,放在燭火之上炙烤片刻,眼睛一眯,金針落下,第一針,柳白覺得隱隱有些刺痛,身體裏有股微微酥麻之感。


    接著,第二針。第三針、第四針·······


    感覺越來越清晰,也越來越劇烈,酥麻變為疼痛,隻不過還在柳白的接受範圍之內。


    直到,第九針。


    金針剛一入體,柳白的瞳孔立馬一縮,劇烈的疼痛傳遍全身各處經脈,豆大的汗珠,自柳白的額頭冒出,雙拳緊捏,腮幫子崩的緊緊的。


    接著,第十針,第十一針,第十二針····


    一針痛過一針。


    劇烈的疼痛,好似有人,用刀子在自己的身體裏,一寸一寸的割,又好似又數以萬計的螞蟻,在自己的體內四處流竄,爬來爬去,噬咬這自己的骨肉,奇癢無比。


    冷汗,不停的留,不止腦袋,全身各處,不停地往外冒的冷汗,身下的白布和棉被,早已經被汗水浸透。


    好似剛剛出浴,周身盡是水珠,不,是汗珠。


    雙眼已經閉上,柳白不敢再睜眼,他怕自己的眼珠會直接從眼眶之中爆出,口中的白布也已經咬破了不知道幾層,雙手緊緊的握拳,那被柳白修剪的整齊,幹淨的指甲,此刻竟然也已經陷入掌心之中,猩紅的鮮血流出。


    李鬼手沒有去看,柳白不敢睜眼去看。


    金針依舊在落下,疼痛依舊在繼續。


    時間,過得好慢,好慢,前所未有的慢。


    柳白的精神已經有些恍惚,可是一股前所未有的意念卻充斥在腦海之中。


    不能睡,不能暈,要堅持,堅持,堅持!!!


    這是自己做的孽,這是自己種的因,這是自己的自負,自傲的代價。


    腦袋拚命的往下壓這,用力的貼著木台,全身各處,青筋全部凸顯。


    可是,柳白的意識還在。


    疼痛,還在繼續,劇烈的疼痛,不斷的衝擊這柳白的大腦。


    沒有一刻間斷,沒有一絲減緩,越來越劇烈,越來越洶湧。


    李鬼手的是震驚的,沒有人比他更了解這套針法,沒有人比他更清楚這套針法所能帶來的痛苦,因為有無數人試過,但是,堅持的最久的,針法都隻用到一半,那人便在疼痛之中,咽下了最後一口氣。


    李鬼手的手很穩,可是他的心卻在顫抖,聽著柳白嘴裏低沉的嗚咽,看著他暴露的青筋,盯著他周到了一處的眉頭。


    李鬼手開始佩服此刻這個正在忍受劇痛的人,由衷的佩服。


    他對於柳白之前的許諾,已經堅信不疑,這樣的一個人,這樣的堅韌,這樣的強大的心智。


    這是他李鬼手,一生行醫以來,見過的第一人。


    他這一生見過無數人,王公貴族,高官名士,武林豪客,販夫走卒,可是,沒有一個人,能夠比得過眼前此人,恐怕便是陸竹,也有所不及吧!


    他的針下的很快,可是,這一套針法下來,卻也要半柱香的時間,以為金針刺穴,不僅僅是一股腦的插在穴位之上,便完成的了。


    不然,世上隨意一個有些造詣的江湖郎中,不是都能如此了嗎?


    所以,最初李鬼手隻能在心底祈禱,柳白能挨過這半柱香,這是現在,他已經相信,柳白一定能挨過這半柱香。


    半柱香的時間其實不長,可是對於柳白而言,卻仿佛過了一個世紀。


    李鬼手的最後一針也已經落下,柳白的身上,已經密密麻麻的紮滿了金針,好似一個變異的刺蝟。


    所有的金針開始形成一個循環,一股莫名的力量忽然生出,遊走於柳白的周身經脈,修補、滋養,慢慢的修複禮拜經脈各處的傷勢。


    隻是,疼痛在最後一針落下的時候已經停止,隻是,柳白的精神卻依舊沉寂在那股子前所未有的疼痛之中。


    過了盞茶功夫之後,柳白的神色變得平緩,眼睛慢慢睜開,全身的汗水也開始不在流淌,緊握的手掌也慢慢的鬆開。


    隻是,柳白的眼前,卻是一片模糊,似乎隱隱能夠看到李鬼手的身影,柳白想睜大了眼睛,仔細的看清楚,可是,一股強烈的虛弱感卻侵入他的腦海,他那緊繃的精神滿滿變得鬆弛。


    一股前所未有舒適,傳遍全身各處,好似在雲海深處燙樣,溫暖的陽光照遍自己的全身。


    淡淡的暖意在流轉。


    “睡吧,睡吧,已經過去了,等你醒來,這經脈的傷勢便好了!”


    禮拜竟覺得李鬼手的聲音突然變得很溫柔,很動聽。


    濃濃的疲倦襲來,上下眼皮不停的打架。


    終於,柳白的雙眼緩緩的閉上,意識開始沉寂,腦袋也隨之一歪。


    世界恢複了原來的模樣。


    李鬼手拿起桌邊早已準備好的毛巾,輕輕的擦拭著額頭的汗水。u看書 ww.uukanshu.cm


    “進來吧!已經弄好了!”


    “吱嘎!”


    木門被輕輕的推開,陸竹緩步走了進來。


    “如何了?”


    陸竹的語氣很是平淡,沒有絲毫的擔憂,不知是對李鬼手的信任,還是對柳白的信任,又或許二者皆有。


    李鬼手目光一瞥,淡淡的道:“老夫出手,豈有不成之理!”


    而後,忽然頓了頓,目光看向柳白,停下了擦汗的動作,才接著說道:


    “隻是我想不到,這個世上,竟有意誌如此堅定之人,老夫行醫一半生,今日當真是開了眼界了!”


    陸竹卻似乎早有所料,語氣依舊平淡之極,似乎時間沒有一切能夠引起他的情緒波動的。


    “這一點,在貧僧第一次遇到柳施主之時,便已經知道了!”


    李鬼手眼睛一轉,似乎是想到了什麽。


    “你遇上剛受傷那時的他?”


    “不錯,那時,柳施主全身上下多處骨折,經脈更是亂七八糟,兩股強大的內力在他體內肆虐不休,這種傷勢,放到常人身上,早已斃命,可柳施主,雖然氣息十分衰弱,可是卻靠著頑強的意誌,硬生生堅持了下來,直到遇到了貧僧。”


    二人的目光,都不約而同的放在了陷入睡夢之中的柳白身上。


    一瞬間,空氣突然變得安靜了下來,兩人都沒有說話。


    過了好一會兒,二人才收回目光,李鬼手將手中的毛巾放到木台的桌上,陸竹緩步走到桌前,端起一杯早已經泡好的龍井,遞給李鬼手。


    此時無聲勝有聲!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劍修的諸天之旅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鉛筆小說網隻為原作者混亂不堪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混亂不堪並收藏劍修的諸天之旅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