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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百二十章劇變8


    嗖嗖!


    官軍箭矢從山峁上如雨傾瀉而下,將野雞族戰士內心燃起的火焰迅速撲滅,他們隻剩下恐懼和無奈。


    野雞族的男子們生而為戰士,不懼寒苦與死亡,堅忍、嗜血,但卻從無這種攻堅的經驗。官軍居高臨下,一次次將野雞族戰士擊退。


    諾阿站在高崗上,有些無奈地將族人們召回,丟下一具具同胞的屍首,他的目光變的冷酷而又幾分悲涼之意。


    骨子裏燥動著野性,諾阿從未將官軍放在眼裏,但那隻是馬背戰士的戰爭,如今棄馬步戰且仰攻高阜,不一樣的戰爭形態,完全是以己之短攻敵之長。


    官軍一改以往的作戰方式,在蕃人盟友的配合下,步步為營,沿著關隘險要之地修築堡寨,層層推進,向野雞族人的核心區域挺進,方圓百裏到處都是官府發動起來的民壯。


    諾阿有心無力地看著形勢越來越不利,他無法勸服義父放棄祖先世居的土地,跳到橫山北邊更廣闊的天地去。


    “諾阿,不好了,乞埋攻下了一座堡寨,族長命我們前去匯合。”有信使遠遠的策馬飛至,帶來了最新消息。


    “混帳,這是個好消息啊!”諾阿臉色微變,他揮起馬鞭,將那信使直接給抽下馬來。


    “是!”信使臉上立刻紅腫了起來,他從地上爬起來,愣在一邊。


    這信使是諾阿的心腹,隻是因為李乞埋與諾阿之間的爭執,而站在諾阿一邊,他本能將任何對李乞埋有利的消息視作為對諾阿的不利消息。


    官軍的防線並不是緊密的,他們雖說人多勢眾,蕃漢聯軍加上部分鄉勇過萬人馬,但在群嶺深溝中也總有照顧不周的地方。


    李乞埋的運氣不錯,他找到了官軍的一處弱點,幹淨利索地撕開了官軍的防線,越過蒲川河,如一隻張開獠牙的餓狼,擇人而噬。


    諾阿趕到時,李乞埋正踩著官軍屍體上,臉上洋溢著笑容,向族長父親李萬全吹噓著自己如何如何勇猛。他挑釁地看著空手而來的諾阿,眼神的含義不言自明。


    “乞埋兄弟,恭喜你!”諾阿規規矩矩地祝賀。


    “哼!”李乞埋冷哼了一聲,勉強算是回應。


    “諾阿,你來的正好。你看我們下一步應該如何?”李萬全問道。他老臉上也是一臉笑容,這顯得臉上皺紋如腳下這片蒼涼的大地般丘壑縱橫。


    諾阿明顯最近義父對自己有些不滿,他不想再一次惹義父不高興,試探性地說道:


    “乞埋兄弟已經長大,這次又立了大攻,打擊了官軍的囂張氣焰,又大漲了我們族人的威風。乞埋兄弟一定有了後續計劃哩!”


    李乞埋以為諾阿服了軟,心裏高興,脫口而出道:


    “我看官軍看似人多勢多,以步軍為主,實際上這方圓百裏,他們處處都要設防,甭管官軍分守何處,我隻一處去!此處被我們攻下來,官軍一定會從附近抽調人馬來,那麽別處防守就空虛了,我們不如就來個更個擊破!隻要我們多下幾處,官軍就不敢再這麽圍困我們了,到了那時,我們的駿馬一旦跑起來,我們的戰士可以以一當十!”


    李乞埋信心滿滿,也分析的頭頭是道。李萬全欣慰地看著兒子,連連點頭,他不忘征詢諾阿的意見:


    “諾阿,你怎麽看?”


    偷眼觀察李萬全高興的麵部表情,諾阿知道自己應當這樣說:


    “回義父,孩兒讚成乞埋兄弟的主張。‘’


    頓了頓,又道:“不過,義父,我們還需小心從事,畢竟我們人數太少,老營裏都是老人和小孩、女人,我們輸不起啊。”


    “諾阿,你又長他人誌氣滅自家威風!”李乞埋不屑地說道,“官軍一向懦弱,隻要再給他們來幾下,他們就慫了。如果我們太過謹慎,反而讓官軍以為我們害怕了。”


    諾阿無言以對,內心中總覺得有些不妥。他不久前曾親眼見過韓奕一次,也聽說過韓奕來到橫山下後的種種事跡,總覺得韓奕這個人身上有著與眾不同的氣質,這種氣質難以用他貧乏的語詞匯去描述。


    李乞埋以為自己完全壓製住了諾阿的風頭,向著父親請命道:


    “父親,請您將一千戰士調遣給我,我一定不會讓您失望的!”


    “乞埋我兒,我準你所請,不要讓我失望。我們野雞族的未來需要你去統治,讓所有族人看到你的勇猛與智慧吧!”李萬全點頭同意。


    父親的暗示與鼓勵,讓李乞埋的臉因為激動而變的通紅。


    清風寨,本是一個無名小山峁,它以一座山峁為製高頂,城牆沿著陡坡兩側蜿蜒而下,至坡下的河流而止,總長不過一百步。


    山卯下是一條糧道,每天都有大量的軍糧源源不斷地運往別處,但是由於它稍靠後方,前方側翼皆有重兵布防,這裏就僅僅隻放了一隊二十個官軍軍士駐防!


    至於“清風”之名,據說乃是副帥韓奕親自命名的——給每個堡、寨和關隘命名也要耗費不少腦細胞,也許也隻是軍中某個書吏的無心之作。


    站在這個寨子了製高點上,絕沒有“清風”拂麵的愜意。這個季節的風,仍然如刀子般向人懷中亂竄,讓人難以招架。


    說它是寨子,也不過是在殘存的古代寨牆遺址基礎上簡單修複下,僅僅可以用來居高臨下進行低烈度的防禦,而不適合長期駐守,單是這無孔不入的寒風,也讓駐守在此的一隊軍士受盡了苦頭。也許在最主統帥的心目中,這個寨子也隻是個臨時據點而已。


    “丁頭兒,這日子沒法過了。”一個黑臉的陝北漢子嚷道。


    身旁一溜袍澤們,都躲在牆垛下閉風,縮成一團,這裏簡陋的連個窩棚也沒有。上司有令,他們不能生火,以免煙霧會招來敵人,並且煙火隻能用來報警。


    所以,這一隊軍兵吃的基本是民壯送過來的窩頭,為了保障供應圖省事,上級每次都是一次送足七天的口糧,窩頭都被凍成了冰塊,至於喝的,基本靠嚼山峁腳下河裏的冰。


    “是啊,丁頭兒,生堆火吧!”


    “生堆火吧,雖說這裏一個敵人身影也不能見一回,難道我們不生火,那些土生土長的蕃人們就不知道這裏還有幾個帶把的嗎?”


    軍丁們都嚷嚷道。


    那個被稱作頭的丁隊正,正貓在垛口上小心翼翼地盯著遠方,他本地獵戶出身,年方二十,以前是平民時也是個狠角色,不太招鄉人喜歡,可一旦應召從軍,丁頭兒如魚得水,憑一身槍棒功夫和騎射本事服眾,他隻要一瞪眼,手下的最油滑的軍士也不敢說個“不”字。


    丁頭兒想了想,向身邊的那最先起哄的黑臉軍士踢了一腳,罵道:


    “老黑,你去揀些柴火,記住要幹的。要是濕的點著了冒黑煙,我會將你宰了做成熏肉!”


    “嘿,老天有眼,丁小爺開恩了!”


    手下軍士們聞言歡呼著。眾人拾柴火焰高,因為用的是幹柴,煙塵極少,倒也不擔心會招來敵人或者誤報敵情。


    “還是圍著柴火舒服啊,就是給座金山也不換啊。”老黑搓著手感歎道。他的話立刻引起旁人的反駁:


    “做白日夢吧,還金山呐!這回折令公用兵,我等要是能換點辛苦錢,也算是沒有白來當兵!”


    “你們還別說,俺瞧這次真的不同了。俺老黑在環-縣住了三十年,土生土長,自從折令公和韓侯被皇帝萬歲派來了,俺老百姓總算過上點人過的日子,老天開眼呐!你們說,折令公是好相與的嗎?賞罰嚴明,待兵如子!韓侯,那更是有本事的人,多少個混帳刺史老爺在他麵前像小雞一樣喀嚓了,誰敢不服?在這樣的人麾下打仗,值!我估摸著野雞族這次要栽了!”老黑掐著手指頭,又道,“折公用兵,我們出征賞了一陌,剛好夠我還了酒債,這次老子要是立了功,殺個把野雞族人,總少不了得個十貫錢吧?你們說野雞族人的人頭怎麽就值十貫呢?帥府也太摳門了!”


    “老黑,你又做夢了,窩在這裏喝西北風,都凍成冰砣了,哪有仗打,哪有功可立?”兵丁們一齊笑了。


    丁頭兒這時回頭道:


    “你們幾個別笑話老黑,當兵吃糧,不是混日子,前程就是眼前,就看你肯不肯賣力賣命。”


    “切,丁頭兒,我們就是當大頭兵的命,哪有什麽前程可盼?”


    “好吧,不談前程,就說賞錢吧,這次圍剿野雞族事了,我們沒有功勞也有苦勞,折、韓二帥總歸會發下來一些賞錢。哥幾個在俺手下好好當差,遇有事情都聽我號令,俺總不會貪了你們的苦勞!要是碰到了敵人,誰拖俺後腿,誰嚇尿了褲子,到時可不怪俺不講義氣!”丁頭兒笑罵道。


    他忽然想到,那韓侯與自己一樣,也曾經在山野間追逐野獸,自己二十歲時不過是個小小的兵頭兒,那位韓侯卻已經封侯拜相了。


    “那是!”眾人拍著胸脯齊聲說道,心裏卻都不認為會有上陣乃至立功的機會。


    “老黑,輪到你來瞭望,不要讓我再看到你偷懶!”丁頭兒命道,又連踢帶罵地吩咐幾個軍兵去接替其他人。


    “是!”老黑拍了拍屁股上的塵土,站了起來。


    丁頭兒坐到了老黑原來的位置,烤著火,暖意讓他凍僵了的臉恢複點了生氣,他心裏也在暗罵那將他“發配”到這裏的上司。


    丁頭兒正在想著前程,老黑忽然去而複返,慌張地跑過來,邊跑邊大聲喊道:


    “丁頭兒,不好了不好了!好像我們撞大運了!”


    丁頭兒變了臉色,不用他吩咐,身邊所有的軍士都在第一時間抓緊了武器,麵容嚴肅,這些軍兵平時也沒個正形,在一起嘻嘻哈哈,又愛博戲耍錢,關鍵時刻也表現出一些經折從阮淘揀後的“精銳”本色來。


    土峁下的羊腸小道上出現了五個蕃人遊騎。


    丁頭兒命部下躲在牆下,自己一個人站到了垛牆上,他衝著下麵打了個響亮的呼哨,用土語嘰哩呱啦地罵了一通。


    蕃人遊騎立馬停下,他們似乎對丁頭兒光明正大的挑釁感到意外,待聽清楚了丁頭兒的肆意謾罵聲,氣的哇哇大叫。


    “殺死他!”蕃人們想都沒想,棄馬步行,往山峁上攀爬著。


    沒有工具,是無法攀上寨牆的。蕃人戰士仰起頭,舉箭往上射。


    忽然,牆頭上冒出了十來個矯健的身影,十幾張角弓引如滿月,十幾支箭羽怒射而下。清風寨的這一隊官軍,恰好大多是附近獵戶組成,雖算不上神箭手,但個個也都是好手。


    大意之下的蕃人,無疑成了活靶子,五個蕃人立刻有四個中箭仆倒,另一個走在後麵的失足滾落下去。丁頭兒來不及感歎,見那唯一的活口竟然沒有摔死,居然跌跌撞撞地奔向自己的坐騎。


    丁頭兒跳了下去,沿著斜坡滑落而下,矯健飛快地如那些擅長在山崖陡壁間啃食的山羊,部下們目瞪口呆地看著丁頭兒,以為他得了失心瘋。


    轉眼間,丁頭兒已經安然無恙地降到了山下。


    “讓你跑,拿命來!”


    丁頭兒引弓怒射,目標直指那蕃人的後背。


    啊!


    黑色的箭羽力透胸背,那蕃人仿佛遭了重錘一擊,上半身猛地向前一仆,自馬背上跌落了下來,立時倒地氣絕,那駿馬失去了主人兀自狂奔而走。


    “哈哈,俺們好像立功了!”老黑歡呼道。


    “老黑,趁野雞族還沒反應過來,你騎上敵人的戰馬,向折令公稟報,就說我們清風寨遇到了野雞族斥侯,我懷疑野雞族將會大舉來攻。”丁頭兒命道。


    “可是俺走了,這裏人手就少了。”老黑道。


    “屁話,多你一個,我們就可以抵擋千軍萬馬了嗎?”丁頭兒罵道,“野雞人真要是大舉來攻,我們隻有放向箭然後逃命的份!我們要是都死了,殺了這五個敵人的功勞,就無份消受了。”


    “那俺就去報信了,諸位兄弟請保重!你們要是不幸戰歿了,放心吧,俺老黑給你們當兒子盡孝,不過你們的功勞可就歸俺了!”老黑見狀,隻好躍上戰馬,急奔而去。


    “操!”眾軍士衝著老黑的背影破口大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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