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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百一十九章劇變7


    遠古的造山運動,讓橫山山脈自西南延向東北,西南接隴山,東北飛速更新


    這條山脈造就了南北兩個不同的世界,橫山之北多為沙漬和荒漠,南邊多為黃土高原地貌,高阪險要,有居高臨下之勢。


    那些高聳的土山,稱之為“塬”。塬與塬之間,則是眾多發源自橫山的河流,如果自東邊的延州算起,較大的河流有無定河、洛河、馬嶺河、葫蘆河和清水河,這些河流又有許多支流,這不僅帶來了農業灌溉,豐美的牧草,成群的野獸,更是野心家們冒險的道路。


    同時,這些河流和高大險要的高塬,一起構成了這裏險峻複雜的地貌,那些隻剩下殘亙斷壁的寨堡與古長城,甚至可以追溯到遙遠的秦漢時代。


    近萬蕃漢聯軍,打著各色旗號,溯馬嶺河向北,然後在環州西南方向掉頭向西,向著野雞族的地盤邊緣進發。


    隊伍拖的長長的,那些蕃人們也各有旗號,他們誰也不服,一路上吵吵嚷嚷,像是身處在一個巨大的草市裏,有些部落甚至僅僅為搶道而大打出手。


    “一群烏合之眾!”


    李處耘勒住戰馬,回首眺望著身後的蕃人戰士,神色不豫。


    經過一個冬天的準備,官軍訓練有素,糧餉充足,一掃先前的頹勢,士氣正高,李處耘卻擔心起身後的這些蕃人臨時盟友們會誤了自己的大事。


    “處耘兄何必在意,真不知那位,腦子是怎麽長的,居然能鼓動起蕃人們跟著官軍一起打仗。”身旁的折德明笑道。


    “非我族類,其心必異!”李處耘冷笑道,他忘了他所效命的折氏家族追本溯源祖上也是蕃人中的一支。


    李處耘一向高傲,自前次被蕃人俘獲後,在蕃人手中受盡屈辱,受了刺激,歸來後李處耘性情變的有些冷僻,成天想著報仇血恥。


    “處耘兄,仇恨會蒙蔽了你的雙眼。叔帥與韓侯心裏有數,他們是此間的話事人,你萬萬不可違背了他們二位的主張。”折德明好心的規勸道。


    “這個我曉得,隻是覺得韓侯主張實在是太過異想天開了。普天之下,莫非王土,難道可以將開疆拓土威服四賓當作一件買賣?李某以為,韓侯太過輕佻了。”李處耘道,“我猜,這事情要是傳到京師,又會掀起怎樣的軒然大波哩?”


    “天塌下來,反正有高個子頂著,你我瞎操心甚麽?如果在京城是那位王相公說了算,在這裏我們家令公怕也得給韓侯幾分麵子。”折德明很顯然也是認同李處耘的看法。


    但不管怎麽說,在帝國實力不足的情況下,韓奕成功地煽動起蕃人們的,如果能夠很好地利用,這或許是另外一種不錯的威服四夷的手段。


    野雞族族長李萬全當然不會坐以待斃,他毫不猶豫地發動了主動攻擊。


    蕃漢聯軍匆匆集合在一起,權力太過鬆散,甚至沒有統一的號令。當李萬全發動出其不意攻擊時,首當其衝受到攻擊的當然是那些外圍的小部落們。


    之所以存在這種情況,要麽是因為蕃軍也提防著官軍,要麽是因為桀驁不馴不服從官軍指揮,要麽純粹是來試探風向的。


    一方為了利益而糾合在一起,人心各異,另一方是為了生存而拚命,所以兩較之下,聯軍一方的行動立刻受到遏製,行軍速度變的緩慢,死亡時有發生。


    群蕃們不僅沒有撈到任何戰利品,反而損失了不少戰士,有的部落甚至就此不告而別。韓奕放出的耳目時刻關注著情勢的變化,他不動聲色,蕃人死的越多,他實際上就越放心。


    鮮血會讓仇恨更加刻骨銘心。


    等過了七天之後,群蕃走了三分之一,韓奕這才在幾個大部落酋長的聯合要求下,在馬嶺山西麓召集群蕃開會。


    “有十三個部落撤走了,另有七八家搬離我們的大營,看樣子也想走了!”拓跋雄恨恨地說道。對於此番行動,因與野雞族有世仇,拓跋雄是所有人中最熱心的。


    “是啊,拓跋兄弟,這些人都是來打秋風的,見沒有好處可撈就跑了,他們就是山脊上的野草,東吹東倒,西吹西倒。他們走了更清淨,俺們明珠族這次要幹到底!”明珠族族長罔羅說道。


    “嗬嗬,無妨!”韓奕擺了擺手,“罔羅族長息怒,這人少了,這戰利品我們也就好分了不是?”


    哈哈!


    韓奕適時的玩笑話讓眾人笑了起來,消了幾份七日來的消沉之氣。韓奕衝著拓跋雄使了個眼色,拓跋雄會意,對著眾人說道:


    “諸位,此前戰事不利,諸部皆有不同程度的損失,但我們並未傷了根本。如果我們能夠同心協力,勁往一處使,區區一個野雞族,又算得了甚麽呢?”


    “拓跋兄弟說的是啊,我瞧野雞族這是怕了,所以才跟我們拚命呢!昨天我們將野雞一隊人馬堵在了山凹裏,要不是延家部落膽小怕死,還能讓他們逃得了?”罔羅道。


    罔羅是個凶狠殘暴的人,他的明珠部落實力也很可觀,所以他未免有些驕橫,不將延家等小部落放在眼裏。


    “罔羅族長未免太托大了吧?當時你和你的戰士也在場,你們明珠族人多勢眾為何沒能擋住?”延家部落的酋長憤憤不平,他可不想自己在前頭拚命折損自家子弟,讓別人在後麵快活,結果好處還讓別人占了。


    “哼!野雞族人跑的太快,我一時失察,這才讓他們逃走的。”罔羅自知理屈,臉紅自辯道。


    人人都想耍滑頭,這仗自然無法打。


    眾蕃七嘴八舌,都說自己行軍如何如何辛苦,敵軍又是如何如何狡猾凶悍,自家補給又是如何如何太少,不由自主地都將眼神投向了韓奕。


    “天上豈能掉下餡餅?不出力,免談!”韓奕心裏冷笑。


    “野雞族人的地界甚廣,東起馬嶺山,南自原州北嶺,西達蒲川河源,北至殺牛嶺,其中敵地勢險峻,與我周旋空間極大,故而我軍所獲甚少。又,野雞族人麵臨生死存亡,所以其抵抗之心甚堅,不可不備。”


    韓奕分析著戰況,頓了頓道:“但諸位可想,那野雞族未何不跳出地盤?”


    “這簡單,因為李萬全一旦選擇離開了,就永遠回不來了。”


    就連罔羅也知道這一點,明珠族的地盤緊鄰野雞族,所以與拓跋雄一樣,罔羅也是誌在必得。


    “對,罔羅族長說的對。所以諸位應當有信心,此處焉能不失為一個巨大牢籠。我觀此處方圓百裏地勢,可為我所用之高地關卡,有三十六處,隻要每處築堡,分一二百戰士駐守即可居高臨下,‘築堡迫堡,移寨攻寨”作長久圍困狀。”韓奕繼續道,“他要是趁我們築保未成,提早跳出,那我們就占了他的地,而他一旦離開熟悉的根據地,他就是瞎子、聾子、瘸子,像喪家之犬!”


    “可是若是李萬全堅決不出,我等又能如何?”有人問道。


    “再過些天,雪就要融化盡了。春天風大,天幹物燥,我隻要多放上幾把火,沒有草,沒有樹木,沒有野獸,沒有吃的,哦,那水還被人投了毒,然後……”韓奕端起酒杯,將酒潑在火堆中,麵前立刻騰起一團火焰。


    眾人看著那稍縱即逝的火焰,歎服韓奕的毒辣主張,自覺成功的可能性極大。眾人望著韓奕那張微笑的臉,心裏深處既驚又懼,心說千萬不要和這個人為敵。


    韓奕早跟折從阮有此計策,預料到烏合之眾會有眼前戰事不順之時,故而在群蕃遇到麻煩的時候才真正拋出來自己戰守之策,堅定盟友們的信心,他口中卻故意說道:


    “不過,眼下有的部落戰士離家久了,又吃不了爬山越嶺的苦,都想回去享清福,再說在這荒野裏駐堡也不是件易事,本侯不想強人所難啊,意誌不堅的,還是早回吧!”


    欲擒故縱之下,那罔羅騰地首先站了起來,拍著胸脯表著忠心道:


    “韓侯,我們明珠族願聽您號令,隻要您願意,我願發動我們族人都來駐堡,至於事成之後嘛……”


    罔羅雖然粗魯,但他很有頭腦,此時提出來,分明是想趁機多分一杯羹,衝著韓奕擠眉弄眼,讓韓奕心中一片惡寒。


    拓跋雄鄙夷地瞅了罔羅一眼,嚷著道:


    “罔羅,就你手下的那些野家夥,性子像野馬,怎會聽韓侯號令?韓兄弟,還是我們殺牛族人用的方便,隻要您點個頭,我會我們留在營地裏的婦人們老人們都來駐堡!”


    有罔羅和拓跋雄二人的帶頭,大帳內眾酋熱烈地討論起來,爭著向韓奕獻媚。韓奕適時地決斷道:


    “各家能出多少戰士就出多少戰士,全部混編,十人為一什,十什為一都,五都為一營,五營為一軍,各有什長、都頭、營指揮使和軍主,由你們自己商議安插頭目,結果報給我,我會授他以軍職。一旦成軍,令行禁止,皆由折令公說了算,沒有部落,隻有軍令與軍法,其它令公與本侯一概不問。至於駐堡,秦耕還早著呢,本侯會召集環、慶、寧等州百姓膠來築堡。待事成之後,所有戰利品就按照各家派來的戰士多寡分配,至於野雞族的地盤,本侯代表官府隻占三成,其餘諸位按照比例瓜分。總之,人人有份,出多大力就占多大份!”


    “遵命!”


    眾酋一合計,雖然還有些顧慮,但見拓跋雄和罔羅二人已經打定了主意,利益就在眼前,也都一一點頭同意,然後一哄而散,各自回帳準備去了。


    辦完了這件大事,韓奕在牙兵們的護衛下去見折從阮。


    帥帳中,折從阮席地而座,見韓奕走了進來,笑問道:


    “如何?”


    “這些人不見兔子不撒鷹,好在總算被韓某說服了。不過蕃兵暫時派不上用場,沒有適當的訓練和調教,隻能會壞事,他們隻能湊人數,此番主要還是看官軍了。”韓奕答道。


    “兒郎們都嗷嗷叫著,老夫總算勸服了他們,冒然攻入野雞族老巢,必有重大傷亡,你這個‘築堡迫堡移寨攻寨步步為營’應是最佳攻守之策,應當馬上實施了。”折從阮大聲笑道,“天時、地利、人和,你我都盡數掌握在手,何愁大事不成?”


    “令公說的是,韓某已經命令環、慶、寧、原四州新任刺史立即赴任,並且立即召集民壯,即日起修築寨堡。”韓奕應道。


    “好!”折從阮一拍大腿,站了起來,“狗急必跳牆,兒郎們,做好準備,抄家夥!”


    “遵命!”李處耘、折德明等將校們齊呼道。


    群蕃正為著新組建的蕃兵軍團各個軍官職位爭個不休,折從阮和韓奕卻不管蕃酋們私下裏如何討價還價,他們二人已經忙活了起來。


    韓奕帶著一班官吏,負責分配召集來的近萬百姓修築寨堡,錢、糧、器械讓他忙的焦頭爛額。折從阮放棄主動攻擊,轉而采取重兵扼守險要地勢,為韓奕的行動提供保護。二人緊密配合,行動迅速,野雞人覺察到了形勢的變化,暗覺不妙。


    “義父,我們還是趁著官軍形成鐵桶合圍之前,離開這裏,否則我們會後悔的。”諾阿哀嚎道。


    “乞埋,你怎麽看?”李萬全轉向自己的兒子。這些日子裏他對兒子多有倚重,對諾阿有些冷落。


    “孩兒以為諾阿已經嚇破了膽,隻想著逃跑。官軍在這崇山峻嶺間築堡,沒個一年半載是建不成的,我們會讓他們安心修築嗎?”李乞埋仍沒將官軍放在眼裏。


    “可是敵人人多勢眾,我們這些兵力防守尚可,若是用來攻堡拔寨,怕是形勢立轉。”諾阿反駁道,“一個寨堡,我們往上仰攻,即使損失一百個人奪了它,十個寨堡我們至少要損失一千人,我們賠不起!”


    “我們何必要一個個地去爭,隻需攻下一處,撒個裂口,攻擊官軍後勤,讓官軍痛了,他們自然就會無功而返!”李乞埋吐了一口唾沫,指責道,“諾阿,真不知你還有何臉麵在這帳裏出現,真丟了我們族人的臉麵!”


    “你……”


    “不要爭論了,事到如今,你們要齊心協力,方能擊敗官軍。如若再爭吵,各仗三十!”李萬全打斷道。


    “是,義父!”諾阿明智地閉上了嘴,臉上滿是憂慮之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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